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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也是!”
小头领得得瑟瑟的抖着腿,点了下头,
“等会儿去下禁卫北营先住一晚上,离北门不远的地儿,明天城门一开就出城,去北大营操练!”
“多谢牛大哥,大哥和几位兄弟先在门外等等,我们兄弟几个收拾几件衣服,再跟隔壁打个招呼,就跟牛大哥走。”
“衣服就不用收拾了,当兵就是吃粮穿衣,收拾了衣服也穿不上,把银子收拾上就行!”
小头领一边说着,一边挥着手,引着几个官兵站到了院子里。
几个人没敢关门,李宗梁示意李宗贵看着外面,自己和魏水生退到旁边角落里,低声说道:
“咱们四个都去当了兵,幺妹怎么办?这事不成!”
“嗯,我是不想当兵!”
魏水生转头看着李二槐,李二槐连连摆着手,
“我跟大哥,大哥不去,我也不去!”
李宗贵看着外面,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李宗梁深吸了一口气,示意李二槐收拾东西,自己沉默片刻,看着魏水生,魏水生看着李宗梁,慢慢的点了下头,李宗梁转身拉过紧张的看着两人的李小幺,低声交待道:
“明天城门一开,你就出东门,一直往前走,离城不远,有座土地庙,春天的时候咱们去过一趟,你还记得吧?”
李小幺急忙点着头,
“就在庙里找个地方藏起来等着,我们逃出来就去那里找你,咱们一起往东走,绕个圈子再回池州城。”
说到最后一句,李宗梁转过身子,征询般看着魏水生,魏水生用力点了下头,李宗梁目光又转向李宗贵,低低的问道:
“贵子的意思?”
李宗贵回头‘嗯’了一声答应了,又转头警惕的盯着外面,李二槐不等问,挥着手说道:
“你们商量,我听大哥的。”
李宗梁和魏水生对视了一眼,算是定下了这事,李二槐已经利落的收拾好了几件衣服,将塞在枕头里,装着碎银子的荷包递给李宗梁,李宗梁接过荷包递给了魏水生,低声吩咐道:
“等会打点打点那个姓牛的,得找个好住处,咱们四个不能分开。”
“嗯。”
魏水生收了荷包,低头看着李小幺,不放心的交待道:
“幺妹自己千万小心,这城里如今不比从前,乱得很。”
“水生哥放心。”
李小幺低声答应着,李二槐咧嘴笑着,拍了拍李小幺的头,浑不在意的嘿嘿笑道:
“放心吧,小幺可不是那好欺好骗的,谁有本事给她亏吃!”
李小幺不放心的拉着李宗梁和魏水生,仰头看着两人交待道:
“你们也要小心,计划妥当了再动,我买些吃的带上,在庙里多等几天也没事。”
魏水生笑着拍了拍李小幺的头,李宗梁担忧的看着李小幺,不放心的交待道:
“可千万小心!我们走后,不要再点灯,明天出城,路上别看热闹。”
“嗯!”
李小幺重重点头答应着,李二槐已经取了竖在屋角的长棍子过来,一人递了一根,李宗梁接过棍子,看着李小幺,弯腰从脚踝处的绑腿里抽出把匕首,塞到李小幺手里,
“拿着防身!”
李小幺摇着头,将匕首推了回去,
“我拿了也不敢杀人,你们要从军营里逃出来,能用的就这个了,我不要。”
“幺妹说的对。”
魏水生看着李宗梁低低的说道,李宗梁垂头思量片刻,将匕首又塞了回去。
李宗梁轻轻带上屋门,和魏水生一起,敲响沈婆子的门,隔着门高声说着托沈婆子带话的话,听着沈婆子答应了,四个人才拎着长棍,提着包袱,跟着几个官兵出了院门,李小幺透过门缝,看着四人出了院门,院门轻轻关上,院子里静悄悄的没了声响。
李小幺呆看了一会儿,正要转身回去,却听到对面黄远山的屋门‘吱’的一声响,黄远山左右转头看了看,急步出了门,走到院门口,往李小幺这边看了一眼,开了院门出去了。
李小幺心里的不安如潮水般起伏不定,呆呆的怔了片刻,转身奔进里间,飞快的将沈婆子新做的一身厚大的夹衣夹裤穿上,从枕头下摸出装着银子的荷包系好,将门开了条缝,闪身出来,回手关了门,奔到沈婆子门口,推了下门,正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悄无声息的开了条缝,李小幺大喜,急忙闪身挤进去,沈婆子轻轻栓了门,拉着李小幺坐到床上,伸手抚着她的头发,低低的问道:
“出了什么事儿了?”
“保长拿大哥他们抵了保里的征夫数,带去禁卫北营了。”
黑暗中,李小幺低低的答着话,往沈婆子怀里挤了挤,沈婆子呆了呆,伸手抱住李小幺,眼泪落到了李小幺脸上,
“这当兵哪还有个活路?!往后你可怎么办?”
李小幺伏在沈婆子怀里,沉默了半晌,才低低的答道:
“明天我去找哥哥去。”
沈婆子抱着李小幺,沉默了半晌,悠悠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唉,这世道,没个活头,先歇下吧,明天什么时辰走?往后还回来不?”
“城门一开就出去。”
两人正低低的说着话,突然听到院门‘咣’的一声被人推开,沈婆子打了个寒噤,急忙站起来,掂着脚尖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探看,李小幺也急跟在后面,一起往外看去。
黄远山提着只灯笼,满脸媚笑,侧着身子照着路,后面一个胖大的中年汉子,带着两个绑着绑腿、一身黑衣短打扮、打手模样的壮汉,径直往隔壁冲去。
只听到旁边门‘咣’的一声,不大会儿,几个人就退出来,胖大汉子盯着黄远山,恶声恶气的问道:
“人呢?”
黄远山拎着灯笼,小跑着四下找了一遍,转到了沈婆子门口,沈婆子急忙推着李小幺,示意她躲起来,李小幺咬着嘴唇,只恨不得一刀杀了这黄远山,看这样子,这黄远山是趁火打劫,趁着这会儿就她一个人,想把她卖了!
怎么这么巧,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黄远山就能引着人过去捉她?,只怕……大哥他们被拉了壮丁,也和他脱不开干系!
李小幺一边飞快的转着心思,一边转身打量着屋里,转头看着沈婆子,苦笑着摊开了手,沈婆子也跟着转头看了一圈,眉头拧到了一处,这屋子一眼就能望到底,就没个能躲人的地方!
沈婆子拉着李小幺,掂着脚尖退到床边,黄远山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
“沈阿婆,小幺在没在你屋里?我找她问两句话。”
“谁啊?”
沈婆子掩着嘴,装着睡意朦胧的问道,
“对门黄大,找小幺问两句话。”
“小幺住隔壁,刚不是跟保长走了?我听着象是保长的声音,你再找找。”
“小幺真没在你屋里?”
黄远山用力推着门问道,
“看到她出去了,跟你脚后脚。”
对门,柳娘子从门缝里胆怯的接了一句,
“滚回去!”
黄远山一声暴喝,沈婆子打着呵欠,不耐烦起来,
“这大半夜的,你们两口子这是吵什么?李家在灯芯胡同新租了房子,东西都搬的差不多了,你有事到那边找找看看去!”
门口静寂了片刻,听到院门‘吱’的响了一声,沈婆子急忙奔到门后,小心的往外查看着,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了动静。
两人不敢说话,挤在床上,沈婆子按着李小幺躺下,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几不可闻,
“等天亮。”
李小幺顺从的躺下,却睁着眼睛,半分睡意也没有,这出城路上,只怕不会那么顺当,黄远山是个心机阴沉的,大哥他们征夫的事,肯定和他脱不开干系,他既然敢这样脚赶脚的来捉她,必是算着大哥他们回不来了……
第十二章有心为善
李小幺打了个寒噤,明天不能晚了,得早些出了城门,等着大哥他们去,大哥他们四个人一起逃出来,可瞒不了多大会儿,也许一离了军营就得被发现,得赶紧离开才行。李小幺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静下心细细盘算起来。
去长丰楼?不行!这事关着逃兵,若直说,郑掌柜必定不敢帮,若瞒着,回头要是连累了郑掌柜,那就太过了,去林家找林孝?李小幺暗暗苦笑起来,她若找去,林孝必定把她打包给林先生送去,去不得,李小幺下意识的捏了捏脖子上挂着的玉葫芦,这也是个没用的东西,她若拿着这玉葫芦去求当朝丞相别让她四个哥哥当兵,那就是笑话了,只怕就是去,也不过是赶去听一通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话。
明天还是得靠自己溜出城去,菩萨保佑,明天平平安安的出城,平平安安的逃出去,和哥哥们再找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小幺朦朦胧胧中被人推醒,外头天已经大亮了,朝霞穿过窗户,照在床上,沈婆子正弯着腰,从床头的大樟木箱子里寻了件自己的长夹衣和一个看着极结实耐用的褡裢出来,拉了李小幺起来,将褡裢给她斜搭在肩上,细心系好了下面的带子,捏着只旧荷包,塞到褡裢最里面的袋子里,将袋子口系紧了,又拿了二三十个大钱,放到褡裢上面些的大口袋里,系好带子,再拿起夹衣给她往身上套着,一边套,一边低低的交待道:
“赶紧走吧,刚我出去倒马桶,看过一遍了,四周没人,这荷包里有三两多银子,你拿着吧,阿婆还有,别跟阿婆客气,外头冷,多穿件衣服,往后一天比一天冷……幺妹子,可要小心着,赶紧走吧。”
李小幺也来不及多说,连连点着头,跳下床,穿了鞋子,紧跟在沈婆子后头出了院门,辞了沈婆子,警惕的四下张望着,沿着墙角疾步往东边走去。
李小幺转过一条巷子,汇入无数早起忙碌的人群中,暗暗舒了口气,瞄着周围,挑了几个挑着担子,早早进城卖菜的农人,紧跟在他们中间,亦步亦趋的小心着身形,往东城走去,太平府最大的菜市,就在东城,进城的农人,多是到那里卖菜的。
连走了两三条街,李小幺裹了裹外面的长夹衣,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长丰楼,心里涌起无数伤感,唉,下次再到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到这太平府,在这里住了大半年,这个繁华奢侈的城市,如同那个魔都,在她心里如家乡一般让人恋恋不舍。
李小幺的惆怅被一阵焦香的胡麻味驱散开去,路边姚记胡饼店一片忙碌,临街的长案上已经放了十几只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胡饼,李小幺咽了口口水,她紧张忙碌担忧了一夜,闻到饼香味,肚子里抽抽着,发出饥饿的咕咕声,大哥他们肯定也是一夜不眠,再一路逃过来,肯定更饿,他们必定不敢停下来买东西,只怕也没地方买去,李小幺踌躇着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四下转头看了看,从挑菜急行的农人中间闪出来,靠到姚记饼店旁的角落里,从褡裢里摸着一把大钱,仰头招呼着伙计:
“给我二十个胡饼。”
伙计探头数了数案子上的饼,陪着满脸笑容高声招呼道:
“这位小哥,稍等片刻,这里不够,还差四个,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
李小幺不安的挪动着,点了下头,小心翼翼的四下张望着。
果然没等多大会儿,一炉饼就好了,伙计将饼一个个叠起来,利落的用麻绳系了,递给了李小幺,李小幺接过饼抱在怀里,暗暗舒了口气,刚转过身,抬眼就看到了黄远山,黄远山迎着李小幺的目光,跳着脚兴奋的叫了起来:
“在这里!快!捉住她!”
李小幺抱着饼,沿着街巷,撒腿就跑,也顾不得东西南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