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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义手里的折扇怔在半空,半晌才将折扇重重拍下来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夸奖道:“这份玲珑心思,真是让人心折!不过一句话,攻其必救,也是,她若这两天入了你府,过一阵子再有了身孕,万一生了长子,倒真是让郭家忧心。”苏子诚被苏子义笑的脸越来越黑,只听的心如刀绞,苏子义看着他,止了笑声,突然转了话题问道:“你跟我实说,她是不是不肯入你后宅?”苏子诚呆了下,生硬的扭着头,一句话也不答,苏子义叹了口气:“唉!我早该想到了,这丫头心智过人,既心智过人,必定心高气傲,这样心高气傲之人怎么肯入你后宅居于人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有什么打算?”苏子诚心里如猫抓一般,痛楚中又夹着无数酸涩难堪,他有什么打算?他能有什么打算?放手已经放不开,却眼看着她仿佛一天比一天离得远,他能有什么打算?
苏子义仔细看着弟弟,沉默片刻,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她真打算缴还诰封?”
“嗯!”苏子诚眼里突然涌进股异物般的酸涩,她信不过他……她说只陪他五年,她就出海去,要有个岛,种满桃花,就叫桃花岛……苏子诚突然抬起拳头抵着额头,声音嘶哑的恨道:“我要屠尽郭家!蠢货!猪!”苏子义紧皱着眉头,看着苏子诚,又气又想笑的叹了口气。
没等水岩回到府里,迎面正碰到府里出来寻他的管事,让他赶紧去安远侯府说话,水岩拨转马头,直奔安远侯府进去,靖江侯水清亮和水砡都在书房里,安远侯水清明见水岩进来,忙用折扇指着他问道:“二爷那边忙好了?怎么样?这事,是两位爷的意思,还是二爷的意思?”水岩赶得一身细汗,扇着扇子,水砡忙倒了杯茶递给他,水岩接过一口喝了,坐到椅子上,摇着折扇,看着水清明苦笑道:“伯父想偏了,散朝时两位爷还问我怎么回事。”三人惊讶的看着水岩,水岩均了两口气,将一早上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水清亮听的兴奋不已,用力拍着手里的折扇赞不绝口:“妙啊!妙极!亏这丫头想得出,她也能做得出!一个姑娘家,用这招!真真是……哈哈哈,有意思!亏她想得出!果然是个有趣的!哈哈,这事有意思!”
水清明不满的瞪了眼笑得前仰后合的弟弟,水岩也懒得理会又笑又赞、不停称妙的父亲,看着伯父和水砡说道:“这位姑娘五爷,就不是个肯吃亏的,从前二爷都在她手里吃过苦头,那时候她占山为王,为了从二爷手里护下山头,搅得郑城和唐县一片大乱,明珠的人被她设计,晕头晕脑和吴军打了一夜,要不是二爷反应快,差点就被她挑出大事,二爷惜才收了她,你看看,太平府一试,锐不可挡,郭家那些蠢货去惹她,真是晕了头了!你看看,自己打了自己耳光不说,还往二爷心里种了根刺,二爷那脾气,可没大爷那么大气,哪天让这位五爷再得了机会撩拨几句,郭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往二爷心里种了根刺?这从何说起?”水砡不解的问道,水岩抬手掩着嘴,咳了几声含糊道:“不是二爷不想收,是人家不想进府,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还让郭家搅黄了,二爷踢翻了一屋子东西,看样子是气极了。”水砡眉梢挑得几乎飞出额头:“这是……哪跟哪?!怎么能怪到郭家?”
“不怪郭家,还能怪谁?”水岩摊手道,水砡和父亲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二百四九章转身
水岩瞄着水清明和水砡,仿佛迟疑了片刻,收了手里的折扇,看着两人低声说道:“还有件事,得早定个决断,李小幺要用诰封换魏水生功名,经此一事,郭家必定求之不得,二爷……嘿,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大爷那头……照李小幺的手段,这事肯定能成,若是……”水岩拖着话音,水砡明了的点头接道:“若是她托人上门求亲,是要早定个决断。”
“润文不错!人聪明,品性也好!”水清亮忙接了一句夸奖道,水清明气闷的看着水清亮‘哼’了一声,水清亮扭着头不看大哥,只呵呵着和水砡、水岩挑着话:“啊?是吧?人也生得好,玉树临风,就是手可惜了。”水砡和水岩也不理他,水砡垂头想了想,看着水岩问道:“七妹妹和你一向亲近,她怎么认识的这魏水生?”
“有一回家里宴请李氏兄妹,润文写了几幅字,让七妹妹看到了,大约是从那时起留的意,后来润文跟着父亲念书,自然天天到府里来,那一阵子,七妹妹是比平时来得勤,说是寻阿樱说话玩耍,现在想想,只怕是上了心,唉,真是!”水岩拣能说的说了个大概,水砡出了片刻神,轻轻叹了口气:“魏水生也确实人才出众,大爷也赏识的很,真是可惜!”
屋里一时沉默下来,半晌,水清明看着水岩问道:“你的意思呢?”水岩斟酌着谨慎说道:“这话得分两步说,其一,若李小幺不来求亲,毕竟润之断了手,李小幺不只心计过人,这为人处世上头,也极是难得……您看看,她给两位兄长定的亲事,都极本份……其二,照我看,她就是有这个心,必定也是先来探话,咱们若不肯,不接她这话也就行了,我想着,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和咱们结了仇,只不过,水家和她,往后利同则近,利远则离罢了,咱们水家树大根深,又有大爷、二爷,也不在乎谁。”水砡听的皱起了眉头,水清明气哼哼的点着水岩训斥道:“自大之徒!无知!”水砡瞄了瞄父亲,又瞄了瞄一幅垂头受教模样的水岩,似有似无的摇了摇头。
“这北平有的是名门望族,三十年前,水家算什么?当年,若不是你姑姑当机立断,皇上既了位,水家,如今能号称北平第一名门?你看看,三十年前的王家,你看看如今,这开平府谁还知道王家,不过是一念之差,你再看看郭家,十年前,那郭敏达算什么?你们兄弟可不能糊涂!”水清明拍着椅子扶手训斥不停,水岩苦恼的看着水清明低声嘀咕道:“那您这意思,到底什么意思?”水砡看着父亲劝道:“父亲的教导我和二郎都记下了,父亲放心,昨天是咱们大意了,也实在没想到这李小幺处置的如此之快、如此干脆,咱们这空头人情都没来得及送出去,父亲,这事,我看您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小辈折腾去吧,七妹妹肯,四堂叔一家觉得好,就随他们去。”
水清明闭着眼睛没有说话,水岩接着说道:“大伯,您的教导我记下了,大哥说的极对,这门亲事,最多没有好处,绝不会有什么坏处。”
“哎!”水清明叹了口气:“这位小幺姑娘,若只有心计,我也不把她放眼里,有心机智计的多得很,不稀奇,难得的是这份明智内敛,十几岁的姑娘家,这才难得!那魏水生也有几分才气,这事要做就做到底,若是李家过来探话,大郎去一趟你四堂叔府上,把我的意思说了,这事要做就顺顺当当的,好了,就这样吧,还有,你今天去趟李家,到底是你的学生,去看看去。”水清明最后转头看着水清亮吩咐道,水清亮有些生气的回了一句:“这话……我昨天就说要去……”水岩急忙上前拉着打断了他的话:“昨天去也没用,润文一直晕迷,你看什么看?大伯已经吩咐了,等会儿我陪你去,昨天西安说有几样药不多了,我还跟他别回王府寻了,今天我给送过去。”
“哪几味药?一会儿我也过去看看。”水砡问道,水岩转身笑答道:“其它几味都寻常,有一味珠儿参,我们府上好象不多了,这一味西安平时用的特别多,大哥看看,若有,多寻些带过去。”
“行!我让人拿十斤过去。”水砡笑着站起来,水岩捏着父亲的手,示意他别再多话,两人和水清明告辞出来,水砡将两人送出去。
苏子诚从宁王府出来,快到梁王府,突然勒住马,调转马头往柳树胡同方向冲去,东平忙和众小厮护卫调转马头紧跟其后,苏子诚在李府大门前跳下马,一径往里冲去,李小幺急忙迎出来,刚出了藕院,就迎面撞上大步疾奔的苏子诚,李小幺往后连通了两步,惊讶的看着苏子诚,苏子诚背着手站住,阴着脸看着李小幺见了礼,又沉默了片刻,才突兀的说道:“郭家转向了!”
“噢,”李小幺松了口气笑道:“我听说了,菩萨保佑。”苏子诚直盯着李小幺问道:“昨天怎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李小幺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仰头看着苏子诚苦笑道:“王爷说说,怎么说?这话递过去若是没用,也只好跟王爷说了。”苏子诚呆了下,脸上微微泛起层潮红,紧盯着李小幺紧问道:“你真这么打算的?”
“嗯!”李小幺肯定的点了点头,一字一句的低声说道:“我能置范家于不顾,可不能置李家于不顾,这事,我失误在先,是我大意了,从今往后,我决不会再让自己落入如此无援无措之境,决不会再有第二次!”苏子诚听得五内俱焚,抬手用力揉着眉眼,半晌才声音微哑的说道:“这怎么是无援无措?我不是跟你说过,有我,你不必……这事有我。”
“那今天早朝之前,王爷做过什么?”李小幺轻飘飘的问道,那声音轻的几乎听不到:“看来王爷是打算在杀头之前把我赦了?”苏子诚脸色瞬间红涨,那层血红又一点点褪下,褪得脸色青白,背在背后的双手指尖不停的抖动,李小幺看苏子诚气色不对,忙陪笑解释道:“我这意思是说,王爷知道,我这人心急,胆子又小,一有点事就睡不着觉,哪怕一点点、一点点小事,不解决好也得坐立不安,又不象王爷,泰山崩于面前也能不动声色,这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真是噢,无论如何也不能比,都说男人如山,还真是,王爷就象座山,白雪皑皑、高入云霄,你看,我又失礼了,王爷,咱们到屋里坐着说话可好?正好海棠今天熬了核桃酪,听说王爷也喜欢这味儿,昨晚上还看着她做了几样点心,都是新鲜法子,王爷也尝尝,这会儿不早不晚,也该饿了,唉呀,说起来真是,我从早上忙到现在,也没吃到呢。”李小幺的话语越来越往轻松里去,一边说,一边从旁边草地里轻巧的跳过去,拉了拉苏子诚的衣袖,苏子诚满腹的羞恼、愤怒、懊悔等等被她从心急胆小说到男人女人又扯到核桃酪,就这么一路扯没了,顺从的转过身,跟着她往正堂吃核桃酪去了。
午时刚过,李小幺要以自己诰封换魏水生功名的折子就递到了宫里和宁王府、梁王府,这折子是俞远山代拟的,俞远山直沤了一夜心思,以哀兵之道,写的那是一个情真意切,哀痛椎心,读了真能让人流泪,郭家上下大松一口气,暗自庆幸之余,自然极力赞同,这事一路下来,顺利的不能再顺利了,正好这武举因为那场刺杀,发榜之日也只好一直拖延下来,正定的隔天发榜,这下好了,倒简单,得了各处默许,禀了皇上,不过重写了一份榜单,把魏水生的大名添在了二甲前列,郭敏达看着人重写了榜单,想了想,干脆遣管事带着礼物去了趟柳树胡同,一来探望魏水生,二来,递个话。
傍晚,李小幺一身半旧家常衣服,围着小小的园子走了一圈,细细想了一遍,今天事儿特别多,好事也多,诰封换功名的事顺利,水岩又递了话,水生哥的亲事,是赶早还是拖一拖?不行,不能拖,夜长梦多,先定下来再说!李小幺定了主意,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