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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驾!”太后拉下脸喊两大贴身护卫,“金虎、金豹!”
梅静烟纤手一扬,摔下两只手臂,太后一见,几乎要晕厥过去。龙佑帝嘴角轻笑,吩咐三人道:“任何人未得朕手谕,不得擅自见太后!”
“皇帝!”太后失声叫道,那一声,有他从未听过的母亲的柔弱。
“朕意已决!母后好自为之!”龙佑帝狠下心,疾步走出慈恩宫。迎面遇上率队赶来的慕容康,一队侍卫齐齐止步跪拜,皇帝挥了挥手,目睹他们一个个把慈恩宫重重围住,守得如铁砂桶一般。
艳阳高升,灿烂天光下无处不是他的王土,然而洋溢在龙佑帝内心的竟是种说不出的失落。一直以来,想到要从母后手上夺回权力他就摩拳擦掌,乃至对那天充满期望。他觉得大权在握的自己当是指点江山,俾睨群臣,肆意而痛快。可真到了这一刻,他把母后赶回后宫,要去独自面对他的江山社稷时,他又空荡荡的。身后无人扶持,身边无人关爱,有的只是觊觎与贪婪的目光环绕四周,令他无时无刻不胆战心惊。
他能信谁?谁又值得倚仗?龙佑帝回过头,看那些佩刀执枪守卫宫殿的侍卫,他们的眼神坚定,心里只信皇帝一人。皇帝在此刻竟有一丝羡慕,他们脸上的坚毅执著,让他对那渺不可知的未来生出希望。
盈紫。龙佑帝默默地轻念道,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人,想得的天下。
“如雍穆王要来,只许他只身觐见。”龙佑帝在宫门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龙佑帝回到崇仁殿,尚未平复杂乱的心情,看见太监总管徐显儒弯腰守在殿口,手中持一黄绢锦绣小盒。龙佑帝凝目看他,徐显儒亦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令他心口被扎了一下,竟有几分刺痛。
龙佑帝“哼”了一声,道:“朕未召你,莫非太后又有什么事?”
徐显儒在殿口跪下,叩头不止,龙佑帝心中起疑,刚想发问,他已答曰:“下臣有要物需呈皇上。”龙佑帝起了好奇,招手叫他上前。徐显儒行至皇帝面前,跪递上手中小盒。
龙佑帝打开一看,不由色变,缓缓抽出一块盖有玉玺大印的黄绫,眼中先是一闪,复又把万千思绪藏在深黑的眸子里。他默然读完,反复看了数遍,走到长明灯前把它烧了。徐显儒始终低了头,不敢端详皇帝的神色。
龙佑帝出神了一阵,屏退左右,方道:“先帝说的那些,果真属实?”
徐显儒道:“下臣不知盒内何物,皇上之言令人摸不着头脑。”
龙佑帝吸了口气,道:“朕问你,先皇是否命你假扮相士,为康和王解命?”徐显儒道:“是。先帝熟知康和王家中典故,由我信口说来,王爷深信不疑。”龙佑帝道:“他怎会听不出你的声音?”徐显儒道:“下臣的嗓音原本又细又尖,那回先帝特意让下臣吹了一夜的风,哑了嗓,这才没被王爷察觉。”
龙佑帝叹道:“如此说来,郦逊之从小就被送离京城,是出于你那几句信口雌黄?”
徐显儒道:“正是。当时先帝刚刚立国,终日愁眉不展,后来曾对下臣提及,举朝上下唯忌惮康和王一人,便着下臣去郦府附近扮神算相士。”龙佑帝点头:“朕今日方知原来你身怀绝技,在宫中隐了近二十年,不愧是先皇最宠信之人。”徐显儒忙道:“下臣一直隐瞒皇上,实是先帝有遗训,不到皇上亲握大权不能将锦盒献上。请皇上明鉴。”
龙佑帝道:“朕不怪你。”兀自把目光投向空处发呆。徐显儒此刻心中去掉一块大石,神情轻松许多,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又迅速低头。
龙佑帝细读之下背熟了遗诏,他揣摩回味了一番,体味出父皇的一片苦心。燕陆离和郦伊杰同样手握重兵,然郦伊杰和天泰帝携手打天下在先,燕陆离是之后归顺,父皇心中自是更依赖郦伊杰,故留其在京并放心启用郦家军守住边关要塞。燕陆离则远调南疆,万一要反也有郦伊杰制肘。
无奈留有后着是为帝王者不得不事先想好的退路,为了以策万全,令郦伊杰以为与子相克从此疏远亲子,便可确保无觊觎皇位之念。
龙佑帝心下叹息,想不到父皇竟在初立国之际想得如此深远,唯其如此,这封信早被他看到并无益处。只有父皇确信他有能力夺回权力时,方令他领悟为君之道更深处的权变之术。
可是父皇,他的嘴角慢慢浮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微笑,你知道么,儿臣已渐渐知晓弈棋之道。待儿臣把棋子一颗颗填到该填的地方,就会收拾这山河,叫他们知道天下到底姓什么!
“你是大内总管,朕不便将你调至身边。”龙佑帝抬眼对徐显儒微笑,“暂且仍领那职位,留意慈恩宫的动向,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出。朕会多派几队侍卫把守。”
“下臣斗胆问皇上,大婚之事现无人总理,是否……”
龙佑帝一听此言,已知后文,笑道:“你请雍穆王明晚戌时进宫,与朕一叙舅甥之情。”深深看他一眼,“明日你该在何处,应该明白吧?”徐显儒道:“下臣领旨,这就前往雍穆王府宣旨。”龙佑帝冷笑:“王爷现在推敲阁听审,你不必跑王府那么远。”
推敲阁内,金敬眼见郦逊之始终未有将燕陆离落罪之意,言下倒屡屡为其开脱,不由着恼,不顾自己是旁听的身份,插言抢白了燕陆离几句。
郦逊之见他剑拔弩张,不可一世的模样,心中忽然生出怒火,猛然拍桌道:“雍穆王,到底是你审案还是本廉察审案?你可知咆哮公堂,也有杖责之惩?”
金敬一愣,满不在乎道:“贤侄资浅,燕陆离诸多推搪都听不出,不若由本王代你来审!”郦逊之大怒,倏地起身,森然冷笑道:“来人!替我请王爷出阁歇息。此处是杂议之地,不容闲杂人等乱语。”
阁外走进两个侍卫,见了金敬的气势嚅嚅不敢上前。金敬越发傲然昂首,睥睨郦逊之,俨然在说你能奈我何。顾亭运微笑拈须,并不搭腔相劝,余人见宰相不说话,更没有话说。唯有金敞打圆场道:“大人,王爷也是一番好意。”
他话未说尽,郦逊之瞪他一眼:“没问你话!”手中捏了一枚菩提子,冷冷瞧金敬一眼,道:“王爷,请出阁安歇。”金敬道:“本王若是不肯呢?”郦逊之道:“只怕由不得您老人家。”菩提子激射而出,金敬登时被制,动弹不得。郦逊之悠悠地道:“还不快扶王爷下去?”两侍卫轰然答应。
金敬破口大骂,郦逊之补上一颗暗器,正中他哑穴。一班大臣犹自发呆,好半天才恍悟是郦逊之动了手脚,一扫先前轻视,对他又敬又畏。金敬脸涨得通红,被侍卫抬了出去,郦逊之目送他离开,放正了被拍乱的案卷,微笑道:“带人证物证!”
他轻松自若的神态感染了台下,其实郦逊之心中明白,如果金敬真有谋逆的准备,绝不会因在此受气而仓促起事,他会忍。郦逊之就是想他忍,到忍不住为止。穆青欢手下的三百高手又如何?金敬不懂武功,擒贼先擒王,只要制住他诸事便容易。
皇上啊,我且代你先出一口恶气,煞煞这老匹夫的气焰!
既没了金敬插嘴,庭审变得愉快许多。这回要证明的不过是燕陆离是否串通太公酒楼老板私藏官银,又欲在二十七日取出,那太公酒楼被擒的老板娘和被寻获的假银便是关键。
“提太公酒楼老板娘,提燕陆离女、郡主燕飞竹。”
提到燕飞竹,郦逊之心中隐隐一疼,这样的相逢非他所愿。
燕飞竹在天宫这些日子清减了几分,乌亮的一双眼睛透着楚楚可怜,见到她的大臣们皆泛起爱怜疼惜之意。燕陆离到天宫后见过爱女,此刻于庭上相会未免赧颜叹息。太公酒楼的老板娘则是一美貌女子,蓝布衣衫,寻常百姓衣服被她穿出清丽娇媚之气,令得一班大臣眼中一亮。
只是郦逊之和燕飞竹均知此人不是蓝飒儿。
等郦逊之开口询问,燕飞竹忍住心酸,将在太公酒楼如何遇到店主蓝飒儿,如何误以为是燕陆离所遣保镖,如何沿路同行又被其所擒,如何被天宫诸女救出一事陆续交代,个中当然隐去郦逊之名姓。
郦逊之问道:“堂下那女子,是否你见过的店主蓝飒儿?”燕飞竹摇头道:“她容貌虽美,却不如蓝飒儿天姿国色,且此女一见便知毫无武功,绝非当初擒我之人。”
郦逊之将惊堂木一拍,向冒牌者喝道:“你到底姓什名谁,还不从实招来?”那女子抬起眼,目中夹杂哀怨愤怒,郦逊之见状不妙,忙喊道:“看住她!”却已迟了,那女子一咬牙,面现痛苦之色,吐出大口鲜血,头一歪伏在地上。
吏士翻开她的嘴,发觉里面尽数淤黑,向郦逊之报告她气绝。
“今燕陆离于太公酒楼私取藏银一案破绽甚多,监候再审。”郦逊之看着那女子的尸首被抬下,没了继续的兴致。
初审完结,他寻思如何去龙佑帝处请旨,不料在殿外得知皇帝和太后闹翻,又听说谢盈紫失踪,想到此刻是皇上心情最差之时,于是转身出宫。
刚回到府中,郦屏迎面便交上一封秘报,是他所查冷剑生的踪迹,金逸的下落并无消息。郦逊之看到“名剑江湖门”和余下几字,知道雍穆王离大限不远。他收起秘报,兀自沉思走回所住的院子,忽然听到有人在提“昭平王”。
郦逊之心中一动,到门边喝了一声,郦云立即上前,解释道:“小的们正说昭平王康复的事儿呢。”
郦逊之回想起左勤那病恹恹的神态,“哦”了一声道:“是好些了么?”郦云道:“岂止是好些,简直生龙活虎。外面人都说,大家的诚心感动了老天爷,这才追加了三十年阳寿给左王爷。”郦逊之不以为然地一笑。三十年,说得容易,想到各地百姓为昭平王祈福,果真是诚感动天?却不知那个天之子,听到这消息又会有何感想?
“这倒值得庆贺,我去左府瞧瞧。”郦逊之心想,正好借机再探左府虚实。
打马去了左府,临到门前,遥遥地闻到幽香扑鼻,令人一爽。进了大门方才见到环湖的假山附近,梅树都已开了,虬曲万状争奇斗艳,如一只硕大的花环织在宝石上。湖水在西斜的落日下轻漾,闪出一片红光,直映得左府上下个个喜气洋洋。
左勤与两个儿子正在“正气堂”用晚膳,郦逊之一进堂中就朗声笑道:“王爷赏我顿饭吃如何?”左勤起身相迎,哈哈笑道:“虚席以待。”郦逊之坐下细细打量,左勤面色红润,两眼有神,倒像年轻了十岁,精气神无一不佳。左勤笑道:“说来,要多谢世子送的那些补品,我这老不死的才拣回了命。”
“王爷说笑呢,我刚想打听有什么秘方,王爷藏私不说也罢了,却拿逊之开玩笑。”
左鹰凑趣道:“逊之兄可别这么说,父王真是在谢你。你送的益寿养真膏比大内的琼玉膏还管用,填精补髓,有返老还童之效。”郦逊之听他那样称呼,微一蹙眉,恭敬地对左勤道:“只是在琼玉膏上加天门冬、麦门冬、地骨皮而成,家父每年都制一些,王爷不必客气。”
左勤点点头:“说到修身养性体恤性命,我不如康和王。”郦逊之笑了笑。左虎忽然说道:“廉察大人的案子,办得如何?”
“已有眉目,仍在彻查。”
“这案子也算曲折得很。”左虎不动声色,端起酒杯,“我敬大人一杯。”
“不敢,你我年岁相近,叫我逊之即可。”郦逊之一饮而尽。
“是啊,”左鹰笑眯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