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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各地灾情日重,又有匪人闹事,案子要早早了结才好。这件案子与嘉南王有关,谢红剑可能会插手……”
“逊之明白,请皇上宽心。不过既是去查案,我想去大理寺问案,不知方不方便?”
“你已是钦差,自然诸事皆宜。何况,母后不是给了你‘尚方宝剑’,你怕谁?那块金牌,稍有身份的人都知是母后信物,她传予了你,此事一日内就会传遍全城,到时大小官员只怕要来拉着你的裤脚巴结你呢。”说罢,龙佑帝自言自语,“难道真是母后给驸马的礼物?”
“皇上莫要取笑,逊之怎敢高攀?”郦逊之心底苦笑,“无论如何,诸事以皇上吩咐为先,失银案是头等紧要事,至于儿女私情,逊之实无半点心思。”
龙佑帝的眼睛亮了亮,欣喜地道:“我果然没看错你。”他似乎只想到江山社稷,至于少阳公主的终身大事,在这面前只能放一放了。
转眼天宫已近,龙佑帝指着前面一座宫殿的匾额,吸了口气道:“到了,这就是天宫。”郦逊之闻言放目看去,但见崇楼杰宇,气势不凡,辉煌中透出一股柔美之气,那“天宫”两字,豪放里带娇媚之姿。整座宫殿玉栋晶墙,翠瓦碧梁,琼栏瑶阶,比大内其他建筑更为夺目。
人间富贵如此。
一女子在宫内斜倚栏杆,她四周环绕着若干伶俐的小猫,只只温柔驯良,撒娇惹厌之态令人忍俊不禁。这女子亦是慵困已极,浑身软而无力,风吹就起。
一雪衣少女缓缓自宫门而来,在她面前停住,静立说道:“皇上和郦世子正往这儿来。”
她回过头,凤眼明秀,绰约风流,懒懒地轻启朱唇道:“知道了。”向宫门处瞥了一眼,身形一动,竟疾若飘风,未待那雪衣少女看清,已静静站在宫门边上。远处,龙佑帝和郦逊之携手而来,十分亲密。那女子微微地斜着头看着,露出思索之意。
龙佑帝远远地看到她,朗声笑道:“天宫主,朕带了个人来见你。”他进了天宫的大门后,行为举止放达许多,显出他在此处的自在。天宫主谢红剑遥遥地朝两人欠了欠身,嘴角挽出一道云霞似的微笑,整个人腾空而起,飘飘地往两人处而来,姿态如飞。
她的动作缓慢而又舒畅,优雅而又细致,郦逊之在目睹的那一刻震惊地想,好轻功!
在两人的面前轻轻落下,她不慌不忙,径自向龙佑帝行了一礼。
“见过皇上。”玉音如啼,明净动人。郦逊之认真地打量着她,却根本看不出她的年龄,只觉得她实在是丽光四射,让人不敢逼视。
“天宫主,这是淑妃之弟、康和王府世子郦逊之。逊之,这是朕的师父,天宫主谢红剑。”
郦逊之忙向她行礼。谢红剑软软地说了声“皇上客气”,声音又糯又甜,向郦逊之稍欠了欠身。她莲步轻移,走在前边带路,郦逊之看着她柔若无骨的神态,不由皱起了眉头。龙佑帝拉了拉他的袖子,摇摇头。
谢红剑从未在江湖上露面,但她与天宫之名早已传遍江湖。郦逊之没想到她看上去不过是个享尽荣华的贵妇,不禁轻叹一声。他念头未尽,谢红剑不经意地回头望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道光芒。郦逊之直视着她,一瞬间他好像也看到她的心底,心中一动,打消了起初的轻视。
谢红剑领两人来到天宫显翠亭,亭中有一张石桌,三个石凳。郦逊之心中赞服,皇上称她“师父”,就得以师礼待之。可她不想与皇上如此生分,三人不分尊卑地坐,更显亲切。龙佑帝笑道:“到底是天宫主了解朕。”
郦逊之心中微有暖意,毕竟皇帝在他面前尚以“我”自称,可见视他非同一般。
“不敢。不过,妾身正有一件事要和皇上商量。”
龙佑帝稍感意外:“哦?朕也有事想说。天宫主先讲。”
谢红剑从怀中取出一块丝帕:“皇上请看。”
龙佑帝接过,丝帕上歪歪斜斜写着许多字,笔法幼稚笨拙。大意是说嘉南王监守自盗,贪污官银为己所用,致使国库空虚,无法救济各地受灾之民。为逼嘉南王交出官银,特地绑走郡主,望天宫代嘉南王出五十万两银子赎回燕郡主,绑架者会以此散发给各地百姓作为救灾之用云云。
龙佑帝双目圆睁,把丝帕扔在桌上:“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他静下来,又道:“天宫主放心,朕决计不会怀疑嘉南王。这投信之人,来意可疑。”
谢红剑悠悠然地道:“皇上说得没错,嘉南王一心为国,若连皇上也不见信,未免让人心寒。他们绑走郡主,居心叵测,其心可诛,皇上要为嘉南王做主。”郦逊之在一旁看到这行字,蹙眉想道:“难道燕郡主只是被人绑架走,而与朝中斗争不相干?”
谢红剑瞥了一眼他的反应,又道:“这方丝帕是午时在天宫门口捡到,看来意在示威,根本没说在何处交换,叫嚣几句罢了。只是,竟然有人可以在宫中来去自如……”她眉目流转,淡然地加了一句,“就请皇上准天宫去办此案,为皇上分忧。”
“你们去办这件事,朕不是不放心。不过天宫一直是朕的护卫……”
“皇上,天宫岂止是您的护卫?”谢红剑盯着龙佑帝。
一时静默。
郦逊之被她的话引出诸多联想。龙佑帝岔开话道:“天宫主,世子初回京城,还需你抽空多教他。希望天宫所有的人,都能把世子当做自己人。”
“这个简单。只要世子戴上了我天宫的信物,就不用担心。”谢红剑伸出纤手,轻轻拍了两声,一名雪衣女子走了过来。“去取一道天宫灵符。”那少女领命而去。不多时,一道雪白发亮的叶状羊脂玉灵符戴在了郦逊之的胸口。
郦逊之猛然抬眼,这道灵符正与金无虑从红衣身上偷到的一模一样。
谢红剑眼波流转间又朝向龙佑帝,不经意地提起先前的话题。
“皇上可否准我天宫去查明留帕之事?此事与失银案息息相关,若皇上准许,妾身想把失银案也查清楚。倒不是贪功,不过天宫人多势众,加上深知江湖门道,定比那些朝廷官员有用。今日早朝,听说陕西府上了折子,求朝廷拨银救灾,只要皇上准天宫出马,那些救济的银两即刻便可寻回。”
龙佑帝仍在沉吟,谢红剑缓缓地道:“皇上,从今儿起,您身边会有十位宫女随侍,她们的功夫均属一流,定能保皇上安全,擅闯皇宫的宵小必定伤不了皇上分毫。妾身会派几路人马分头查明最近发生的事故,相信可为皇上解忧。”她说得虽慢,其中的分量却不容忽视。
龙佑帝慌了手脚,多十个宫女在旁,既多了护卫也多了监视,忙道:“不是朕不想,只不过太后刚封逊之为廉察,让他去办此事,不敢烦劳天宫主。”
谢红剑奇怪地看了郦逊之一眼:“是吗?我听说世子自幼习武,武功想必很不错?”
郦逊之道:“不敢当,天宫主过奖。”
“世子的武功再好,独木难支,也需我们这些绿叶扶持。”谢红剑眼波轻飘,带出一个轻盈的微笑,“既是太后想让世子去办这案子,妾身当然没有异议,只求能辅助世子,以尽绵薄之力。不知皇上肯不肯呢?”
龙佑帝等的就是这句话,见她说得动听,大喜道:“就这么办。望你们同心断金,早日破案。逊之,快谢过天宫主。”
谢红剑冷冷地望了他一眼,极快地移开目光,这个细微的动作没逃过郦逊之的眼睛。谢红剑注意到郦逊之在看她,浅浅地朝他一笑,温婉地道:“我可愚笨得很,以后做错了什么,世子莫要见怪。”
郦逊之淡淡地道:“天宫主兰心蕙质,逊之怎敢多言。”
“逊之,有天宫主襄助,此事想必不久就可了结。最要紧的一是找出官银,二是找到郡主,三是揪出幕后之人。年前可来得及结案?”龙佑帝显得踌躇满志。
皇帝兴致很高,似乎要去办案的人是他自己。谢红剑道:“倘若对方很厉害,又有极大来头,只怕合世子和天宫之力,也难在十几天内回复圣命。”龙佑帝自嘲道:“怕是灾民等不及。国库里的银子,这些年早被败得差不多了,没银子救急过年,百姓岂不对朕失望?”
谢红剑道:“银两的事可再想法子,真到救急的时候,我就不相信雍穆王和其他朝廷大臣出不了这个银子。”
龙佑帝笑道:“天宫主的算盘打得可好。真走到这一步,天宫主这份朕先免了。”
“这倒不必,这两年我们为皇上做事,尚有家底。”说着,她向龙佑帝深深万福以示谢意。她所领的天宫,暗地里专为龙佑帝除掉心腹大患、探听他人机密。龙佑帝眉间的不快一掠而过,谢红剑察言观色,知道他不愿在郦逊之面前表露太多,不经意提起另一个话题,“皇上,盈紫就要出关了。”
龙佑帝的不豫之色一扫而光,登时变了个人,兴奋得犹如捡到宝贝的孩子,急切问道:“是么?她终于出关了。什么时候?”
“该是今夜。”
龙佑帝大喜过望,刚想说什么,却听到紧急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传来。来人像有急事,竟连带撞倒好些宫女,惊叫声不绝于耳。他正欲发火,意外地听见一声轻叱入耳:“郦逊之你给我出来!”
亭中三人向来人望去,只见那人一身劲装,手持利剑,正是少阳公主。她听说太后将她许给郦逊之,怒气冲冲便往天宫而来。本想叫郦逊之“滚”出来,怎奈看到皇上和谢红剑,气势稍减,口中客气了些。
郦逊之不卑不亢走出亭子,道:“敢问公主有何事?”龙佑帝站起身,也不知这个妹子要做什么。等郦逊之走到面前,少阳公主一剑刷地指向他的咽喉。他不闪不避,冷冷地瞧她玩花样,却听她恨恨地道:“我……我才不要嫁给你!”
龙佑帝和谢红剑闻言,俱是眉头一皱,连连摇头。
郦逊之一惊,差点想纵声大笑,碍于皇上的面子才忍住,礼貌地道:“公主只怕有点误会。”少阳公主也觉口快,见郦逊之这样说,讪讪接道:“是吗?母后亲口对我说的,难道还有假?郦逊之我告诉你,别人看得起你,我可不见得。不管母后怎么安排,我不答应,她一样会依了我。”
郦逊之见她一脸骄横,早失了耐心,笑道:“好极,臣本就没这意思,公主既然是一般想法,再好没有。我会向父王禀明此事,让他回绝太后好意。”
少阳公主勾起怒气,大声道:“你神气什么?是我看不上你,你干吗摆出一副傲气的样子?我可没把你放在眼里。”她说着说着,脸却红了起来。
“臣怎敢在公主面前傲气?公主既知臣心意,即可向太后讲明。逊之本就不是趋炎附势的人,这驸马的宝座让别人去坐便是。”他说到末了,也有赌气之意。
少阳公主接口道:“谁做驸马,这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管?”郦逊之深觉与她争论,实是无理取闹,撇过头去不再理会。
少阳公主自觉讲多错多,心下也奇怪,不知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谢红剑走过来,伸出食指,轻轻挡开她抵着郦逊之咽喉的剑,淡然地道:“你闹够了没有?”少阳公主平时只忌惮谢红剑一人,乖乖地收了剑,声音也低了,“师父,我……不是故意,我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收回剑,心里竟舒服了些,看了郦逊之一眼。
他抬眼望天,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谢红剑看着她,这个傻孩子怕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脸色和蔼了几分。“此事既是太后的主意,找世子也没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