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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还能说啥,只忙不迭的点头称是,哪个也不敢在这档口触阿奶的霉头。
及至院子外头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周家阿奶才去了三囡那屋。
彼时,周芸芸和三囡正围坐在炕上,就着屋里干净的水和巾子给周大囡擦脸上、胳膊,乃至身上的伤口。
说真的,大伯娘下手真狠,仿佛眼前不是她亲生的闺女,而是有着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一般。当然,周芸芸和三囡在唏嘘的同时,并不知晓周大囡也不是什么好货,因为大伯娘身上的伤势只会更重。
因着家里并没有治疗外伤的药膏,她们只能简单的帮着给周大囡擦洗了一下伤口,然后换上了干净的褒衣,叫她躺在炕上。周家阿奶进屋时,她们已经料理得差不多了,倒是先前的那盆清水已经脏污到不行了。
“阿奶。”周芸芸先起身唤了阿奶,尽管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可因着原有的影响,她对大伯娘多少还是存了点儿偏见的。再加上方才三囡也说了,周大囡是为了保护她才跟大伯娘发生了冲突,考虑到三囡从不招惹是非的性子,周芸芸只会认为错在大伯娘那头。
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周家阿奶完全没有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只简单的两三句话就将事情说了一遍,不单将周芸芸听得目瞪口呆,连周大囡和三囡这俩多少知晓一些内情的人也惊吓得不轻。
尤其是周大囡。
“啥?她真的毁了四千两银票?”不愧是一脉相承的人,周大囡简直跟她娘、她二嫂兼表姐一个性子,直接将数目化零为整。当然这么说也没错,毕竟大伯娘最初从二房抢走的就是整整四千两银票,只可惜那银票已经彻底泡汤了,“那可是四千两啊!!她咋不去死呢?”
兴许是这话取悦了周家阿奶,阿奶难得冲着周大囡露了个好脸,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道:“明个儿一早叫三河去隔壁街的医馆里买罐膏药,你也赶紧好起来,就你娘那德行……哼,保不准回头还会上门来闹腾!到时候,你就直接给我动手,左右你早就不是老周家的人了,她能拿你咋样?”
周大囡两眼放光,其实她就一些皮外伤而已,真心算不上什么,倒是周家阿奶这话如同给了她一把尚方宝剑一般,叫她满心的欢喜。
欢喜有两方面,一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击报复,二就是变相得允许她留下来暂住,毕竟她一个外嫁女,且还是大房的外嫁女,实在是没有理由留下来。也亏得三囡待她好,二房也不差这口吃的,她才能厚着脸皮想着尽可能多待两日,起码也得等水退了再说。如今倒是好了,阿奶松口了!!
“阿奶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叫那蠢妇欺负三囡的!她要是敢来,我就打得她哭爹喊娘的,保管叫她亲娘都认不出她来!!”
周家阿奶微微点头,她太清楚自家这三房的性子了,二房和三房确实能干,却少了那一股子冲劲和狠劲,若是太太平平的过日子,那绝对衣食无忧。可一旦有人豁出去不要脸硬是歪缠了,他们恐怕都没法子。
这三房也就罢了,周家阿爹才三十几,正当壮年,大金也已经是少年郎了,并不惧旁人闹腾,况且还有她在。可二房呢?说白了,老周家已经分家了,如今还住在一道儿也仅仅是权宜之计,等回头大水退了,二房诸人是必定要回村子的,谁叫他们分得的都是田产呢?真要在县城里待着,才是要老命了。
略一思量,周家阿奶又道:“大囡,老丁家那头怕是没啥希望了,倒是我听张里长说,但凡是村里头死了人的,上头会发些财物。回头我和你三叔他们在县城里,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不如跟着你二叔二婶回村子里去,张里长跟咱们家这么些年的交情了,肯定不会叫人吞了你那份的。到时候,你甭管是守着老丁家的房子和田过日子,还是回头再嫁都成。”
周大囡转了转眼珠子,很快就明白了周家阿奶这话的意思。叫她当这个黑脸的坏人,挡着大房那疯婆子,而二房则变相的给她撑腰,为她以后再嫁做准备。
其实说白了无非就是互相利用,不过这正是她如今最缺的。
“成!阿奶您说啥都是对的,我听您的!”
说这话时,周大囡却忍不住在心底里暗暗叹息,早知道这样她前些年何苦闹腾呢?看三囡的日子过得多好,还不是因着事事都听阿奶的?好在如今也不晚,她才十九岁,乡下地头再嫁是寻常事儿,到时候寻个老实巴交的人,生几个儿子闺女,她会安分的干活,也会乖乖的听周家阿奶的话,想来日子也不会过得差的。
——再差还能差过前些年?
☆、第125章 124。52。1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分两章的,后来觉得一章完事比较好,后面补了2K,看过的建议再看一遍_(:зゝ∠)_
第125章
很多时候,人只要看得开一点,日子自然也就过得好了。问题在于,大部分人都看不开。
随着天色渐暗,周家小院自是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连周芸芸也在跟娘家人道别后,回了相隔不远的自家,没多会儿就迎来了归家的孟秀才。临近的街坊邻里们,也都陆续生火做起了晚饭,赶在天色完全昏暗之前用了饭,简单洗漱后皆熄灯入睡了。
然而,并非所有人家都是这般和乐的,旁的不说,单就是刚被周家阿奶轰出家门的大房一家子,就没法安生的用饭入睡。
县城里并不缺客栈,哪怕周遭数个镇子、村子都遭了难,可那些灾民是没有余钱入住客栈的,因此大房一家子只走出了一小段路后,就寻了个门脸齐整的客栈交钱入住。
大房的人口并不少,可很明显他们不可能按着人头定房间。事实上,即便周家大伯手头上并不缺钱,他还是只定了一个最下等的大通铺,就是那种进门左右两边皆是长条炕,一边让女眷带着孩子住,一边则睡男丁们。
付了钱,进了屋,周家大伯让俩儿媳妇儿去左面的炕上照顾孩子们,又叫二山子去外头买点儿吃食,虽说客栈里也提供晚饭,价格却略高了点儿,去外头买些包子饼子则要便宜很多。
先安置了女眷和孩子,周家大伯坐到了右面的炕上,且唤了大山子过来,又叫他婆娘和小儿子跪下。
大伯娘自是不服,问题是到了这会儿已经不是她服不服的事儿了,尤其她这三天里啥都没吃,也没怎么休息,方才更是被打得遍体鳞伤,莫说跟周家大伯争辩了,她如今连站都站不住。
眼瞅着三山子已经给跪下了,大伯娘也懒得再废话,半跪半瘫坐在地上,叹着气开口道:“行了,咱们也该商量商量往后的事儿了。索性你那儿还有钱,回头比着阿娘先前买的院子,也置办一个好了。对了,左右都要置办,索性不如去县城书院旁吧?到时候也好叫三山子少走几步路。”
不得不说,大伯娘的母爱还是很伟大的,都到了这个时候,她仍是念念不忘三山子的前程。可惜的是,她说了不算。
周家大伯也是累得不轻,不是身子骨有多疲惫,而是心累。
先前他虽然知晓那四千两银子在他婆娘手里,可还道是被她收拾妥帖了,这金银一物不容易损坏,只要存放得当,便是遇到了洪灾也不怕。可冷不丁的听说四千两银子泡了水,他这心里……
损失钱财是一重打击,随后被他娘赶出家门就是另外一重打击了。周家大伯活了半辈子,今个儿一天之内却是经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这会儿只恨不得立马仰头躺倒,好好睡上一觉,兴许明个儿一早起身时,会发现所有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噩梦罢了。
可惜,他婆娘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
“分家吧。”
许久之后,周家大伯才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虽没有疾言厉色,却带着十分的决绝和肯定。
大伯娘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他,一脸的茫然外加惊愕,喃喃的道:“这不是已经分家了吗?分了啊!”
分家这话,方才在巷子口时,周家大伯其实已经提过了,自然大伯娘也听在耳里,毕竟她蠢归蠢又不是聋子。可听见了是一回事儿,完全理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反正大伯娘没弄明白她男人这话的意思,毕竟周家早在数月前就已经在周家族长和宗老的见证下,彻底完成了分家事宜。
周家大伯语速极慢极慢的道:“我是说,今个儿咱们这一房也分家。跟阿娘一样,大山子、二山子带着他们的婆娘儿女分出去,我跟你还有三山子一道儿过。”
这话一出,坐在炕尾并不曾靠近的大山子面色大变,当然另一面的俩媳妇儿也被惊到了。
尽管分家这种事情并不算稀罕,可冷不丁的突然被提出来,是个人都会惊讶的。尤其如今的大房,可以说是啥都没有,房舍、田产都被卖给了二房,偏生所得的银两却被大伯娘给祸霍了。
大山子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可最终还是住了口。他低头想了想,其实分家也好,他有一把子力气,这些年私底下也存了些银两,即便真的分家单过,想来只要在县城里赁间房舍,拿存银买点儿食材练摊赚钱,糊口总归不是难事。
这么一想,大山子倒是淡定了。
另一面的大山子媳妇儿看了他一眼,见自家男人没开口也就低头继续照顾孩子了,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左右嫁过来这么些年也没吃什么苦头,往后最多辛苦点儿,活下来总归是没问题的。
至于二山子媳妇儿,也就是秀娘则一脸怨恨的瞪着她婆母兼姑母,可因着自家男人不在屋里,她也没有开口,想着先听听公公怎么说,回头再慢慢思量将来的事儿。
儿子儿媳没意见,大伯娘也没有,她只道:“这话倒也在理,左右大山、二山都已经娶妻生子了,是该叫他们出去讨生活了。只是他们要是分出去了,家里的活计怎么办?要不先给三山子娶一房媳妇儿?总不能什么活儿都叫我干吧?”
周家大伯面色深沉,目光更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婆娘。
他婆娘的意思他已经很明白了,左右不过是想着他手头上还有银钱,顶好叫俩儿子都出去,剩下的钱财尽够三山子花用了。问题是,他会这么干吗?
“阿娘当初分家时,给了我差不多六千两银子,还有几百亩的田产。田产之类的都叫你给卖了,换了四千两银子。”周家大伯一字一顿的道,“零头咱们就不算了,只算整数,统共一万两银子的家当,原应该一分为四,仨儿子和我各算一份,如今索性一分为五好了,每个儿子都得两千两银子,我和你也一样。”
不提大山等人震惊的神情,单说大伯娘听了这话,心头顿时升起了一股子不详的预感,忙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可那四千两银子没了啊!”
“那关我什么事儿?”周家大伯此时早已面黑如锅底了,吐出来的字更是硬邦邦的,毫无半点儿温度,“我手头上还有六千两,我和大山子、二山子每人得两千两……”
“我呢?那我和三山子呢?周大牛!!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大伯娘慌了,彻彻底底的慌了神。其实,周家大伯往日里不是没有谩骂过她,甚至不止一次的动手打过她。然而也只有今个儿,周家大伯状似平静,实则却是满脸的寒霜。
这一次,他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你要是想死,我绝不拦着。”周家大伯一脸的平静,“我保证其他人也不会拦着。”
“周大牛!!!”大伯娘不单彻底慌了神,她只觉得自己又要疯了。看多了村里人分家单过,却从来没有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