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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家想想似乎也觉得有些道理,但依旧十分不好意思,会账的时候,给打了折扣还抹去了零头,赔笑道:“这两年生意实在艰难,不然,怎么都不该收钱的。”
“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夏长渊站起身,十分理解,与店家作别,乘上马车,驶出了巷子。
这一次由夏长渊指路,马车拐了一阵,再进了一个清净的小巷,停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院门前。
夏长渊示意莫仁上去拍门。
过了好一阵子,门才缓缓从里面打开来。来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头发已经灰白了,似乎眼神也不好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了夏长渊,忙恭敬行礼,问道:“是老爷回来了吗?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这是春伯。”夏长渊迈进小院,道:“这里,是我年轻时候置办下的产业,偶尔进京的时候,会来这里歇脚。”
小院打扫的十分干净。
积雪都被堆在院子东南角的一颗大枣树下,堆得十分齐整。雪堆边上整齐地站着几个大大小小胖瘦不一的雪人,十分生动有趣,让徐玫不禁多看了两眼。
春伯掏出钥匙打开堂屋大门,躬身站在门槛,请几人进去。
堂屋打扫的很干净,只是十分冷清。
“不知老爷会回来,所以没能提前准备,请老爷责罚。”又道:“老奴这就烧炭暖炕。”
“恩,你慢慢忙活,不着急。”夏长渊温和地道。
潘新生跟着出去帮忙,莫仁想了想,也跟着下去了。只有夏长渊和徐玫还在有些冰凉的椅子上安坐,手边没有一盏茶。
这让徐玫有些不太适应。
她托腮看向院子上面灰蒙蒙的天空,问道:“爹爹,这里是太平观的产业吗?”未免太冷清偏僻了些。
“不是。”夏长渊道:“是我年轻时候用润笔银子自己置办下来的产业,与太平观没关系。”顿了顿,他又道:“太平观在京城有一家客栈一家茶楼,改日带你过去瞧瞧。”
“那太好了。”徐玫拍手,想起同样进京的徐惠,问夏长渊道:“不知道祖父和惠姐姐会住在哪儿?”
“徐家在京城有不少宅子的,不会没地方住。”夏长渊道:“怎么,你想去找他们?”
徐玫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了。祖父和惠姐姐未必愿意与我们碰见吧。再说徐家宅子那么多,又不知道她们住在哪一座,总不能一个个的找过去。”
老天爷没个好脸,出去找人岂非是格外受罪。
夏长渊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春伯已经领着几个人鱼贯进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各种东西。徐玫看到,除了潘新生和莫仁,跟进来的,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看起来十分利索能干,应该是春伯的妻子,有两个小孩,两个小姑娘才不过是五六岁的样子,比自己年纪还要小,还不能做什么,就留在门边怯怯地站着,想来外面那雪人就是堆给她们玩的,多半就是春伯和春婆婆的孙女了,只是看面相又不太像。
炭盆燃了起来。
茶水冒着热腾腾的气息,也被端上了桌子。
屋里慢慢有了暖和劲儿,不再冰凉阴冷了。
春伯夫妻这才停下伙计,将两个小姑娘牵过来,恭恭敬敬行礼之后,又让那两个小姑娘跪在夏长渊面前,道:“回老爷,这是老奴夫妻私下做主,收养了两个可怜的孤儿,没能及时给老爷上报,还望老爷看在老奴往日尽忠尽力的份上,让老奴留下她们两个,将来待我们夫妻去了,她们也能给您看房子……”又道:“欢儿,喜儿,还不给老爷磕头见礼。”
两个小姑娘闻言,“砰”的将额头砸在里地板上,怯生生地道:“婢子欢儿、喜儿,给老爷磕头,求老爷不要赶我们走。”
夏长渊受了礼,看了看两个小姑娘,板着脸对春伯和春婆婆道:“让孩子们起来吧。只是,下不为例。”
该守的规矩,肯定得守的。
不然,人人都能自作主张,那岂非是要乱套了。
春伯和春婆婆十分欢喜,忙让那两个小姑娘再磕了两个头,才让她们起来了,站在那里,依旧欢喜的几乎落泪。
小姑娘知道自己不会被赶走了,也露出了羞怯的笑。
夏长渊又将徐玫、莫仁几人介绍了一下,让春伯安排住处,询问家中是否备足了米粮菜蔬。一问之下,春伯听说夏长渊几人要在这里过年,连忙又跪地请罪,道:“今年粮食价格涨的厉害,我们也不知道老爷会不会来住,所以备的很少。老奴这就出去办。”
“明日再去吧。”夏长渊淡淡地道:“晚上弄些清粥小菜即可,只是热水供应不能断。恩,小姐的房间,多备几个炭盆吧,明日记得换成好点儿的炭。我让他们同你一起。”
“是,是,老奴晓得了。”春伯点头应下,退了出去。
一夜无话。
徐玫舒服地泡了澡,睡了一觉之后,就已经缓了劲儿。她才走出房间,便见到莫仁正在院子里舞剑,时而疾若闪电,时而柔若清风,时而诡异如同毒蛇吐信,时而又浩浩荡荡如同大河奔流,端的是精彩无比。
潘新生在边上看的满面潮红,一边拿了一根木棍不断地比划着,但显然,他的水平,与莫仁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新生大哥当年在道观之中没有习武学剑吗?”徐玫走过去,开口问道。
院子里格外干净,青色方砖上竟然都没有薄薄的冰层,也不知道那对上了年纪的夫妻是怎么打扫的。徐玫看见,那两个小女孩正躲在她们的雪人后面,怯生生地向这边看。
“是我太笨了,尤其是学不好剑。”潘新生十分不好意思,道:“学了好几年,最后离开的时候,也只练熟了一套强身健体的罗汉拳,就是自学到了一套鞭法,如今也用来赶车了。”
“原本就没有多少功夫,眼下更是稀松了。”
“父亲说,这人是奇才,尤其是剑法上,我们不能比。”徐玫赞了一句,看了一会儿后,就向堂屋里坐着的夏长渊请安,道:“……爹爹,一会儿我也出门采买吧?我长这么大,还没有采买过,不知物价贵贱呢,您让我也出门去吧?”
“也行。”夏长渊道:“只是切记,京城不是姑苏,不说人生地不熟的,且京城多奇人,你们几个只有莫仁还能算得上功夫不错,万万不能与人起了冲突,明白吗?”
“要知道,天子脚下,人命往往比外面还要不值钱一些。”
这里的权贵太多了。
权贵伤了人打死了人,官府总不会让他们给抵命,所以格外无所顾忌。
“我知道,我一定不主动惹事儿。”徐玫保证道。
夏长渊瞪了她一眼,严肃地道:“你认真些。我另外有事,这两天不在家里,更不可能跟在你们身后保护你们。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只怕连消息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徐玫愣了愣:“爹,你要干什么去?”
“我出去了解一下形势。”夏长渊看向徐玫,面容沉重,道:“这一次事关重大,不是你们两个小家伙能够参与的时候。所以,玫儿,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我才能放心。”
见徐玫似乎并未因为他的话而动容,夏长渊想了想,又道:“太平观有一条通道能够进宫。我要去皇宫中探一探。如今怕宫中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太平观观主,所以这一行十分严峻,不是儿戏,不能带你。”
“哦。”徐玫笑起来,道:“父亲放心,我会好好的,不会胡乱跑的。”
“遇事多听莫仁的意见。”夏长渊又嘱咐道。
“恩恩,我肯定听他的。”徐玫再次保证道。
简单用过了早饭,潘新生就套好了车,准备出发了。
春伯仿佛格外难以启齿一般,临出发前,向夏长渊行礼道:“老爷,这两年物价格外贵,这个……”
“恩,苦了你们了。”夏长渊道:“他们身上带足了银子的。待回头,你让小姐看看这两年的账,该结的结,该销的销。”他补充道:“这几日白天里我要外出,你有事情,找小姐汇报便是。”
春伯闻言长舒一口气,道:“是,老奴明白了。老奴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这一趟出门,是为了采买。
徐玫十分老实,按照春伯和潘新生的建议,多半都由莫仁拍板做了主,他们也没走太远,就到了市场一趟,囤了不少鱼肉米粮做食材,菜蔬种类不多,就是萝卜白菜,也都买了些。其他的,他们有银子也买不到。就连水果,也就找到了些耐储藏的苹果,其他的一律没有。
京城富贵人家餐桌上当然不会如此单调。
但那些稀罕东西,都是直接送上门的,又怎么会会流通到普通市场里!
徐玫想要吃得饱,那没问题,他们不缺银子;但她想要如同在徐家时候吃的精细,却是根本不可能!
其实徐玫并未留意到这一点。她一直坐在马车上,根本没有怎么去关心他们在外面都买了些什么。
她跟出来,那是因为,她想要看看,今日的京城,是否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她看到了熟悉的大街。
也看到熟悉的各种老字号。
但一切,似乎又太陌生了。
徐玫如今回想起来,她所熟悉的京城,不就是梨花巷胡府那个几亩地大小的宅子么?其他的,她出城踏春赏秋,她上街选购衣服首饰,她路过时候吃茶用餐……这些论起来应该美好的场景,似乎并没有在她心中留下痕迹?
前世,她的世界里,只怕只有胡不为身上的一切,是彩色的,是鲜活的吧!余下的,都只是背景罢了……
徐玫透过车窗,看外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恍恍惚惚一路出神。待她回神,却见马车停靠在路边,而莫仁正穿越马路,向对面走过去。
徐玫目光一扫,正看见“四海酒楼”四个烫金大字,写的奢华而富丽。
莫仁去那里做什么?
徐玫收起思绪,看了过去。
只见莫仁穿过街道之后,绕着四海酒楼转了一会儿,走进了旁边的小巷。没多久,他重新走出来,手里多了个盖着蓝布的竹篮,竹篮里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像是颇有些分量的样子。
他护着竹篮,穿过马路回来,瞧了瞧车厢壁后,挑开车帘进来,将竹篮塞进座位下面略作固定,朝徐玫点点头,又再次缩回了身体回到了外面,道:“走吧。”
徐玫不禁好奇地掀开竹篮上的蓝布一瞧,下面竟然几根翠绿的嫩黄瓜!几根黄瓜,值得这么宝贵……
徐玫放下蓝布,没有再去看更多了。
不过,外面却传来了几个人的说话声。
“哎,莫仁,我说你真的买到了?买了那么多?”潘新生似乎有些咂舌,道:“不出大价钱,怕是酒楼不肯转卖给你吧?”
“没,其实没花多少。”莫仁道:“我找了管理厨房的管事,求了他偷偷从材料库里弄出来了些。毕竟那么大酒楼,一天用掉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若是被库房管事私卖的话,那的确不会贵的太离谱。
潘新生道:“但我看你拿了不少哇!”
“恩,看着多,其实是种类多。”莫仁道:“除了水果蔬菜,还有些海鲜,林林总总的。比如黄瓜,其实只有三四根,被小工偷吃的都不止这些,那里能发现的了。”
“我也真是服了你了。”潘新生似乎十分感慨。
徐玫这才明白,原来莫仁为了照顾她的饮食,竟然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她坐在简朴的不太暖和的车厢里,突然觉得心中生出了些暖意。
“这个家伙,有时候倒是停细心的。”徐玫嘀咕道:“但买了这么多的菜,还有海鲜,那小院里几个人,谁懂做?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