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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
三月里,春光灿烂,红花似火。
这一日,春闱喜报传到了姑苏,新科状元胡不为走马观花荣归故里!锣鼓喧闹了整整一天,地上爆竹的红纸屑扑了厚厚几层,在被晨露打湿之后,似乎比春花还要红艳!
“来了!状元郎来了!”徐立前领着徐家几个年轻人站在徐宅前面迎接,在胡不为翻身下马之后,快步迎上去给了胡不为一个重重的拥抱,笑道:“状元郎莅临,蓬荜生辉!”
“立前兄这是寒碜我呢。”胡不为露出热情的笑容,故意抱怨了一下之后才与徐立前分开,而后与徐家过来的几个年轻人一一拥抱一番,连番寒暄,十分热闹。
“各位,各位。”胡不为整理了一下衣服,抱拳行礼,道:“待我拜见了长辈,再与大家喝酒聊天,大家等我一等,等我一等啊。”
“成,状元郎忙正事去吧。”徐立复道:“若是待会儿再有时间,再到族学找我们。恩,这里你也熟,不用这么客气。”
“这话我爱听。”胡不为道:“大家都不用客气,呵呵。回见,回见。”
徐立前等着胡不为告别的其他人,便领着他朝梧桐苑拜见徐夫人,边走边赞道:“二十二岁的状元郎,翻翻史书也没有几位!胡兄,你真成啊!”
“没有几位,那不是还有几位呢嘛。”胡不为笑着道:“这吓着你徐公子吧?就你们徐家这地位,别说我小小一个新科状元最多也就挂个六品官的人,就是三品四品的官,在徐家面前也不算是个什么,是不是?”
比起从前相见,身为状元郎的胡不为,意气风发之下,说话也自信风趣了许多。
“夸张了啊。”徐立前摇头道:“只是徐家现在的生意和产业,很少与官府接触了而已,哪里敢不尊重大人们了。”
胡不为笑了笑,没有再就此反驳。他左右看了几眼,眼中流露出失望之色,低声问徐立前道:“徐兄,惠妹妹不在府中?”
“惠儿在梧桐苑等着呢。”徐立前见胡不为提起徐惠,有些犹豫不决,试探问道:“胡兄这次过来,只是要拜见我母亲么?冒昧问一句,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胡不为顿住脚步,看向徐立前,露出笑容:“瞒不过立前兄。我这次来,也算是小有功名成就傍身,想代表我自己,亲自向徐家提亲。”
果然。
徐立前露出一副恍惚之色,面上迟疑,很不好看。
“怎么了?”胡不为怔住。
徐立前道:“胡兄,我建议你还是先与惠儿见过之后,再谈提亲之事。”
胡不为怔愣许久,才黯然抿唇,道:“我知道了。多谢立前提醒,我不会鲁莽的。”
徐立前闻言,拍了拍他的臂膀,权作安慰,什么也没有说。
两人一路沉默,走进梧桐苑之后,才又不约而同地各自收拾好了情绪。
徐惠站在堂屋外,看到了胡不为走过来,迎着他沉痛的疑问的目光,露出一个淡淡的礼貌的笑容,向胡不为欠身示意。
胡不为走上前,走到徐惠身边,低着头看着她,停顿了几息,才开口道:“惠小姐太客气了。”
徐惠垂首敛目,道:“胡兄请进。母亲正在等你。”
言语平淡,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胡不为从徐惠身边经过,走进了堂屋。
徐夫人坐在主座上,平和地看着他,道:“恭喜不为高中状元。你年轻轻轻,一路走来,也不容易。”
胡不为郑重拜了拜,道:“承蒙夫人和先生关照良多,方才有不为今日只荣耀。夫人,请受不为一拜。”
“不必。”徐夫人口中说着,却没有避开胡不为行礼,平和地道:“你有几日,是你的天资和努力,与他人没有太大的关系。”
徐夫人随口问了胡不为几句春闱如何和京城状况,又随意关心了几句胡不为的前程打算,便打发了人,道:“……你们年轻人一起局去吧。立行,客人交给你了。”
“母亲放心。”
徐立前和胡不为告退离开,而徐惠却仍旧留在了屋里,没有跟出来。
胡不为回头看了一眼,眼中似乎暗淡。
“你不出去?”徐夫人问徐惠道。
“我想在您这里多待一会儿。”徐惠低声道。
就算之前坐下了决定,此时当真看到胡不为站在她面前,目光灼灼如同质问,她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胡不为的条件不错。”徐夫人平淡地道:“你若是不外嫁只招婿,绝不会有更好的人选了。”
肯入赘的男子,再优秀,也肯定有某一方面是羸弱的。哪怕是因为真心爱慕心上人而甘愿放低身份追随,这种性格,也难免要被看弱,被人诟病。
真正优秀如胡不为的,自己就能打拼出一番成绩,是万万不肯依附于人,做上门女婿,断掉自己姓氏传承的。
她与夏长渊……算是特例。
恩,严格地说,夏长渊的身份和能力,还是与她徐元真稍微差点儿距离的。只是因为夏长渊心性想法不同,才拉升了他的个人魅力,成为了能配得上她合作的人。
徐惠当然也清楚这一点。
她咬了一下唇,道:“我若不愿将就,那一辈子不嫁也是选择。总之,娘,我不会离开徐家的。”
“你既然心中坚定,又何必害怕与他面对面。”徐夫人端茶,道:“你出去吧。”
“是。”徐惠行礼,缓缓走出了堂屋,又走出了梧桐苑。
梧桐苑外,徐立前和胡不为还没有走远。此时,胡不为正站在几颗青竹之下,看向梧桐苑,面无表情。徐立前在旁边感慨轻叹,没有打扰他。
看到徐惠走出来,胡不为立即迈步迎了上去,步伐之间,仿佛带着某种莫名的气势。
徐惠顿了顿,但几乎是立即,她便迎向了胡不为,走了过去。
两人在小路上相逢,彼此对视,沉默无语。
半晌,徐惠先收回了目光,微笑道:“胡兄怎么还没走远?”
“我有话想要问你。”胡不为答非所问,依旧灼灼地看向徐惠,开口问道:“为什么?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我也回答过了胡兄。”徐惠的手指与指腹掐在了一起,面上平淡地道:“没有为什么。个人选择不同罢了。”她又道:“胡兄高中状元,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感冒多发,大家当心。别像我一家子,都倒下了。苦。)
☆、308 疏离
她看着他,笑容轻柔,却透着疏离。
再不似往日,眉目流转之间,若有似无的情意。
胡不为看着她,看了很久,才轻声道:“多谢惠小姐惦记。”
徐惠再次开口,却是告别:“族学应该有许多族兄正在等着替胡兄庆贺,我就不耽误胡兄时间了。”她欠了欠身,转身离开,没有迟疑,没有犹豫。
胡不为目送她走远,迟迟无法回神。
“打从她懂事那一天起,惠儿就一直一直说,说她将来要像母亲一样。像母亲一样能干厉害,以女子之身独立一片天地;也像母亲一样,不外嫁,不做那‘洗手作羹汤’的内宅妇人。”徐立前走到胡不为身边,轻声道:“以前我们都当她是随便说说罢了,到了年纪之后想法或许会变……但却没想到,她竟然是认真的。惠儿已经在祠堂列祖列宗面前,削发明志。”
“这样。”胡不为轻声道:“惠小姐巾帼不让须眉。”
他开始向外走去,边走边道:“玫小姐不在?”
徐立前没想到胡不为怎么突然问到徐玫了,愣了一下,道:“哦,玫儿去了道观,最近不在家里住。”
“是同夏先生一起的?”胡不为道:“我得夏先生指点不少。难得碰见他人在姑苏没有云游,过几日一定要去拜见的。”
徐立前道:“你若是有心,我陪你一起去。”
他口中答着话,一直留意着胡不为的神色。只可惜,胡不为此时面色平静,言谈平常,徐立前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徐立前甚至觉得,胡不为似乎没有因为徐惠的拒绝而心痛失望?或者,胡不为的确很心痛悲伤,却刻意掩饰住了?那么,他此时心中一定很难很难受吧……
真是……
徐立前不知如何劝解。
胡不为这般表现,分明是拒绝旁人安慰。
“立前年前是去了南通当大善人了?”胡不为轻笑道:“我在京城,都听说过你的事迹,上下无不赞赏敬佩的。可惜我不如你,只能在京城喊喊口号发动群众募捐了一些银粮物资,聊表心意吧。”
徐立前闻言怔了一下,摆手问道:“若是因为这个得了夸赞,那我真要臊死了。其实,我送了物资过去,还是想要赚些银子的。到了地方,灾民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若是我们坚持不肯放粮的话,惹急了他们,只怕连人带粮食都会回不来的。”
人在濒死的时候,能爆发出来的力量是极其可怕又疯狂的。
装了物资的船只经过了南通,那些饿急眼的人们绝对不会再由着船只离开!也幸好徐家第一时间就表示了会放粮且有大河饭堂的一些人在维持着秩序安抚着人的情绪,不然,只要多耽误一刻,肯定会引发哄抢!
这也是为什么南通灾情之后,所有载人运货的船只都再不肯从南通经过的原因!宁愿绕远路!
“那种情况下,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徐立前摇摇头道:“没有胡兄说的那般高尚。”
胡不为道:“但结果是,你徐立前救了一城一地的百姓。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的。”
“只怕许多人心中会说是徐家沽名钓誉吧。”徐立前顿住脚步,突然问道:“胡兄,朝廷……真的没钱?”
明明,胡不为才为朝廷找回了六百多万两银子。
胡不为怔了一下之后,向徐立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若不是立前你问,换做他人,我是绝不会说这些的。”他轻叹一声,低声与徐立前说了来龙去脉:“……皇上很高兴,立即就下令用那笔钱补足了两年的俸禄。朝廷上的大人们已经断断续续很久没发俸禄了,再拖欠下去,朝廷也是没脸。但没想到,这钱才一动用,便被洪光道长知晓了。道长直接出现了乾清宫,开口要了那笔银子全部留给他,再不许动用……”
“南通闹了洪涝,朝廷不是不知道,更不是不想救。”胡不为替朝廷说话,忧心忡忡:“皇上和周太傅实在是迫不得已。只能侥幸地去想:江南一向富庶,需要劳动力也多。南通的难民们往其他没有受灾的地方去,多半能谋出一条生路,而不像是许多北方地区,一旦天灾,许多人就会倒在了求生的路上。”
朝廷大概觉得,除了倒在洪水之中的,其他幸存之人,待水退之后,都能很快找到生路。至少不会饿死?
对于此,徐立前抿了一下唇,不知道该如何表示。
“所以,就算钦差到了南通坐镇,依旧也无法保障南通一地的安稳度过冬天,并顺利恢复春耕?”良久,徐立前才轻声问道。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上,正是如此。”胡不为言语之中露出许多艰难勉强,似乎心中也为此十分痛苦,道:“朝廷已经发文,让江南各处,都尽力做好收容灾民的准备了。”
一时的救济,设些粥棚什么的,花费很少。
但要真的要彻底安民:修缮倒塌的房屋,筹措过冬的物资,保证春耕的顺利,再协助人们到初夏田里长出收获之时,并且要重修水利……这漫长的半年多的时间,多少开销都是挡不住的!
朝廷根本做不到……那么好。
只能保证老百姓先活下来。
“江南的水利水网多少年没有整修了。”胡不为道:“朝廷也放弃以工代赈?将来,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