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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冲突打架了。”
大家都没有了,当然就没了冲突。
除非,到了人吃人的时候!
徐玫立即将自己脑海之中可怕的想法掐掉。她沉默半响,道:“小红,你去请公子到我这里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小红怔了怔,行礼出去了。
徐立前敲了一下门,走了进来。他看到徐玫清瘦了不少,眼中有些心疼,又露出些苦涩的笑,道:“说了不让你跟来了……找我什么事情?”
徐玫示意小红关好房门,低声问道:“刚才小红说南通有过民乱……大兄,是不是你大河饭堂也参与了?”
徐立前眼中黯然,道:“你知道了。”
“能在饿红了眼抢东西的时候还留意到不肆意伤人,那肯定是有组织的。而这种风格,实在同你那一次在衙门前静坐有点儿相似,所以我一下就猜到了。”徐玫道。
徐立前点了点头:“那边情况不好,他们肯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说,若非是他们先动手了,后来再有人去抢大户,只怕情况会更糟糕。”
是啊,真正等到乱民暴动抢劫,肯定就是杀人放火无数血腥人命没了!
“为富未必不仁。”徐玫轻声道:“真因为富裕些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全家丧命,那是最残忍的不公和冤枉。”
徐立前面容再苦,再次沉默。
顿了顿,徐玫问道:“那大兄,你准备怎么办?朝廷总归有一日会注意到南通民乱,你的那些人,只怕一旦被供出来,肯定是杀头的罪名。”
徐立前脸色更加难看,一时难以回答。
徐玫看着他,又问道:“那大兄,朝廷到底会不会赈灾?现在处理虽然晚了些,但肯定还能多救很多人的。尤其是贺公子还说过,多半会有瘟疫。”
“就算是天气越来越冷,瘟疫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但大兄你再想一想,百姓们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吃的穿的,没有房屋棉被,接下来的冬天怎么熬得过去!若是朝廷放弃了南通,只当看不到南通的惨状,所有的邸报上一个字不提南通的洪水瘟疫……那这里的人们,十个人,能活下来一个吗?”
“我让京城商会的人当街游行公告灾情,拦了周太傅和文武百官上朝的路……动静很大,朝廷不会不知道,皇上也不会不知道。”徐立前声音之中透着冰凉的寒意,道:“但官兵驱散了人群,抓了几个人。而后,朝廷开始动员京城上下进行募捐。”
☆、299 一把大火
“许多大人们都能舌灿莲花,一篇篇说辞无一不让人动容,老百姓们群情激动,纷纷慷慨解囊,少的一个铜板,小到一双袜子。只是杂乱的募捐之物需要整理运输,尚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说呢”
徐立前言语之中显然蕴含着许多嘲讽和悲凉。
赈灾,绝对是朝廷该有的责任。
从前朝廷日子艰难没有银子,就连皇宫里的贵人们日子都紧巴巴的,用这种募捐的法子,那是无奈之举,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眼下,朝廷分明才收入了一笔意外之财!
却藏着掖着,不肯拿出来!
徐立前甚至怀疑,若不是他让徐家人特意闹了一场,对面南通的洪涝天灾,朝廷会不会一直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甚至封锁消息!
“那笔银子呢?”徐玫轻声问道。
“据说,朝廷拖欠数年的俸禄,终于补上了两年的空额,大人们总算不至于挨饿了。”徐立前淡淡地道:“剩余的,依旧被封存着。”
徐玫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但听到这样的话,依旧十分失望。
她沉默片刻,轻声问徐立前道:“那大兄,你说,朝廷留着那笔银子做什么用呢?官员俸禄要补发一些,这能够理解,毕竟不是所有官员名下都有许多产业,也有一些清廉之人是需要俸禄买柴米油盐的。”
“但剩下的不是还有许多么?”
“眼下的大夏,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赈灾救民更重要的事情吗?”
“要知道,只要新帝拿出诚意赈灾,那就会赢来无数民心!若分明有银子不用在救民上,那岂非是昏君所为!”
徐玫多问出一个问题,徐立前的脸色就多难看一分。
他回答不出来。
曾经他在徐玫面前对新帝和周太傅称颂有多称颂,此时面对徐玫的疑问,他就有多难堪,多悲痛,多愤怒!
“大兄。”徐玫抬眼看向徐立前,眼神清冷,道:“有人想藏着那笔意外之财,我们不能让他如愿。”
“再说,胡不为肯定也是看着大夏朝廷需要银子,看着新帝和周太傅需要银子,才供出那笔失踪银子下落的。他肯定不会想看到,那笔银子被锁在暗室之中,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
徐立前神色一肃,片刻道:“我知道了。”
“玫儿,你放心,我会努力去做的。”他再次保证道。
徐玫摇摇头:“我放不放心,又有什么关系?我在想,你留在南通的那个小婢女阮小妮,我还是很喜欢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活下来。”
那个小丫头,一开始黄黄瘦瘦的,失去了亲人庇护,茫然独立在天地之间,不知道怎么活下去。那时候徐立前遇见她,十分怜悯心疼,将她带回了家。他还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自己在想:大约人最可怜最卑微最让人同情的时候,也不过就是阮小妮那样了吧?
现在看来,他那时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徐立前的心本来痛到了已经麻木,但此时就要是敷过了麻药的伤口又被洒上了盐一般,疼的他几乎就要抽搐!
“大兄,我们很快就到了。希望还来得及。”徐玫低声道。
“来得及。”徐立前沉重地道:“一定来得及。”
……
皇宫。
新帝面容沉痛肃穆地从天坛祭台上走下来,走过一路高呼叩拜的百姓,回到龙御之内,离开了百姓视线之后,脸色立即变得无比黑暗难看。
甚至有些扭曲了。
那些杂乱的捐赠之物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一个个大耳光子似的,打的他的脸啪啪作响!
他一个皇上,当成这样,只怕亘古难寻了!
“朕为什么就不是个昏君!”新帝恶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将桌面上的青瓷茶盏砸的跳动了好几下。
一边太监见状缩在角落里,半点不敢露头。
幸好,新帝砸过了一下之后,便颓然坐下,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回到了皇宫,新帝请了周太傅到乾清宫,黯然道:“老师,朕后悔了。朕当初就不该来坐这个位置。那样的话,大夏江山哪怕真的崩塌了,也不是朕的过错。朕根本不必负疚。”
“明明有挽回的心思,却眼睁睁地看着不努力去做……”周太傅摇头,道:“陛下您除非不是出身皇室。不然,若只让你眼睁睁地看着大夏江山崩塌而丝毫不曾努力,您只会更加内疚痛苦!”
“而眼下,陛下一直都在努力做一个好皇帝,努力挽救大夏江山,努力在让百姓们过好日子。”周太傅道:“陛下努力过了,且不论结果如何,至少他日回首,能问心无愧。”
新帝心情平复了一些,依旧苦涩地道:“老师,是不是做昏君都很容易,而做一个好皇帝却是非常之难?”
“那是当然。”周太傅道。
“南通的灾情,朕真的不是有意故作不知的。”新帝闭上眼睛,似乎十分痛苦。
“一切,都是老臣的意思。”周太傅平淡地道:“是老臣擅自主张,隐瞒灾情,隐瞒了皇上。皇上最后方才知情,是老臣的错,与皇上您无关。”
“老臣已经缴纳了罚银一千两,充作南通赈灾之用。”
新帝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
江南入秋之后反常多雨,极有可能会引发灾情。这种天时情况,周太傅早早就与他讨论过的。灾情如何,如何救治,损失多大,缺口多少,所有的这些,他们都是反复讨论过的。
只是后来,江南终于开始有小的灾情报上来,那时候朝廷才刚刚取回那笔银子,才给官员们补发了一点儿俸禄以安抚人心,才准备按照计算拿出一部分银子购买物资预备赈灾……
但,洪光道长又一次出现在这乾清宫。
新帝才一闭上眼,就觉得似乎洪光道长又在这里某处诡异出现正看着他,他内心一哆嗦,骇然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周围只有周太傅在,松一口气之余,又颓然苦笑。
“老师,朕快撑不下去了。”新帝道:“朕已经几个月都没能睡一个好觉了!现在朕在这皇宫里住着,感觉就犹如光着腚站在人群里一样,四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朕,朕找不到任何一丝丝的安全感!”
他的双眼满是血丝,言语神态之间已经露出了些癫狂之意。
“老师,你无法想象,随时都会有人出现在你眼前轻易杀死你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朕真的要疯了!”
“朕有时候干脆地想,去他妈的,朕这个皇上不当了!你洪光老道要老子的命你干脆拿去算了!早死早投胎!去他妈的!”
新帝一连说了许多脏话,口中不断咒骂,状若癫狂。
周太傅看了他一眼,又再次垂目,望着茶香袅袅,平平淡淡。
新帝发泄一番之后,似乎累了倦了,冷静了下来。他没有立即同周太傅说话,端起茶盏狂饮了几口,喘着粗气放下茶盏,颓败地坐回了椅子里,仿佛茫然无神。
“这笔意外之财,本尊要了。”
那一日,洪光道长出现在他眼前,目光淡漠地看着他,不容他有半点拒绝。
是啊。
之前,他说大夏朝政艰难,只是勉力维持,抽不出银子去修陵……洪光道长愿意理解。但那笔银子却是“意外之财”!不属于从岌岌可危的大夏财政抽出来的银子!
若新帝再敢开口拒绝,那就是刻意反抗洪光道长!
洪光道长绝不会再听他任何解释!他敢多说一个字,洪光道长就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他只能答应了“是”。
也是从那日之后,周太傅听说了洪光道长来过,就再没有在他面前提任何关于江南水灾的消息。似乎,江南的雨水真的就停了,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而他自己,也再不敢向任何人问起这一点,小小翼翼地上朝,只当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前几日,有人堵在了皇城前面,为江南灾民请愿。
事情再也瞒不下去。
再瞒不了自己!更瞒不了京城百姓!
若是朝廷再不作为,那民心就先崩塌了!
库房里的银子不能动,只能由周太傅率领着所有文官们舌灿莲花,到街头到百姓中间去一场场地去演说,去从老百姓身上搜刮银子粮食!
再然后,就是今日,老百姓们捐的所有乱七八糟不知能用不能用的东西收集在了一起,他这个皇上亲自出面向老天爷请罪,向他的子民们鞠躬拜谢。
就像是戏子!
新帝想到这里,甚至没觉得有多难过。或许,已经麻木了吧。他想。
“这桩事情,到此总算是圆满解决了。”周太傅开口道:“国难,则民生多艰。南通百姓受了大灾是不错,但百姓们一致援手,不论能援助多少,他们也该感激和满足了。”
“因为,国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老臣相信,所有人都会体谅陛下难为,只会更家拥戴陛下您,而绝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但愿吧。”新帝揉了揉太阳穴,对周太傅苦笑道:“老师,能不能请您在这里多坐片刻?有您在,朕心头踏实一些。”
“自然。”周太傅道。
新帝感激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他似乎疲倦极了,一闭上眼睛,就坐在椅子中陷入了梦乡。
连薄锦被都没有盖。
周太傅默默看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