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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这当真是要翻脸不认人吗?”魏乾凶相毕露。
“就算孤翻脸不认人,你又能怎样?你难道还想造反不成?”
魏乾拳头一紧,看那架势都已经想冲上前揍稽昌了,旁边的魏空明急忙起身,拦下魏乾道:“爹,别这样,竹央才刚刚去了,咱们首先该做的是为竹央办后事,而不是在这儿做这些无谓的争执!清者自清,咱们无需在这儿跟他们多说什么!”
魏乾挑起眼皮,恨意满满地盯着稽昌,往后退了一步道:“行,咱们先不跟他们计较,咱们先把竹央的尸体送回族地神庙去,为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空明,带着竹央,咱们回去!”
“慢着!”
可稽昌的话并不管用,魏空明背起了魏竹央,魏乾大步走到罗拔跟前夺回了自己的长剑,面带凝色,大摇大摆地迈出了殿去,丝毫没将稽昌放在眼里。
稽昌那脸色更不好看了,仿佛是被魏乾父子抽了几巴掌似的,由紫转青紫,格外暴躁愤怒的样子。待这父子二人离开不久,司马震急奔了回来,晋危也赶到了。
不出段静所言,在那张宝座下面果然搜到了一份符咒,分别压在了四只粗壮的腿脚下面,所以平日里稽昌并没有发现。稽昌看了看那四张符咒,也正是魏竹央的笔迹,顿时气得一掌拍在扶手上,满怀恨意道:“这个魏竹央!枉孤待她那么好,她竟然敢对孤下咒?恐怕她从来就没有安安分分地在孤身边待过一日吧!”
“王上,”晋危略观了观手里的符咒,向稽昌禀报道,“臣方才瞧了一眼,此套符咒名为天地双绝,是极其阴毒的符咒。”
稽昌紧了紧牙龈:“什么叫天地双绝?”
“此符咒分为四份,分别也都有名字——煞水符,禁金符,扼月符,鬼尸符。这四份符也可以单独使用,但合起来的威力却比单独使用要大多了。魏竹央将这套符咒压在王上宝座之下,其用意大概是想断绝了王上的天运,人脉,地灵,月通这四项。总而言之,她是想断了王上的气数。”
“无耻妇人!”稽昌盛怒不已。
“另外,应谋所挖出来的这几只荷包里的东西,臣方才也看过了,的确是阴血符。阴血符一般是用老鼠乌鸦或者皮毛通黑的动物的血为符引,对女子下此咒是最为有效的。魏竹央之所以将此血符埋于那五宫之下,想必是为了诅咒那五宫内所住的诸位夫人。”
“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啊!”稽昌不住地摇着头,气得脸色发白,“孤与她相处了这么久,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么地狠毒,孤不等于是养了一条毒蛇在身边吗?”
“王上,此事恐怕不单单是牵扯到魏竹央一个人吧?魏竹央胆儿再大,也不可能一个人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在她背后必定有人授意于她,她才敢对诸位夫人,对王上下此狠咒。”稽文源不失时机地进言道。
“没错!”稽昌咬牙切齿道,“魏竹央做这么多事,又是诅咒孤的众位姬妾,又是要绝了孤的气数,不会仅仅是为了一个后位,在她背后必定有人唆使,有人想要孤死!”
“王上,此前魏空明曾带人围攻我晋府,扬言说我不交出魏竹央就踏平我晋府,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敢带兵围攻朝臣家宅,实在是狂妄之极,若再不加以惩处遏制,只怕有朝一日他会带人围攻王宫了!”晋寒也进言道。
“魏氏……魏空明……”稽昌目光沉凝地念叨着这几个字,沉默了片刻,将手里的那张符咒往跟前一抛,喝道,“晋寒文源,传孤旨意,禁足魏府一干人等!没有孤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踏出半步!孤还不信了,孤治不了一个区区的魏府!司马震,传毓敬,江彻入宫,立刻!”
江应谋与晋危对视了一眼,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从那殿里退出来,江应谋和无畏随晋危去了祭天司的神楼。晋危亲手煮茶招待他们二人,心情颇好地说道:“我看魏家这回是劫数难逃了。在博阳横行了这么久,也该他们收场了。”
江应谋含笑点头道:“没错,他们也该是时候被打回原形了。晋危哥你后面说的那几句话恰如在火星苗子上撒了些油似的,彻底地将稽昌的火给撩了起来。”
“也得你们前面把铺垫做好了,我后来浇的这点油才够劲儿啊!”晋危笑呵呵地递上茶盏道。
“我看你们俩就不必互相谦虚了,都干得漂亮,把魏家气了个人仰马翻,把稽昌呢,也气了个脑子不清楚。稽昌本来就有想除掉魏家的念头,这回他还不趁机将那颗毒牙拔掉吗?可魏乾也不是那么好惹的,被逼急了,恐怕也只能走那条路了。”无畏耸肩道。
“所以,咱们就坐这儿喝喝茶,听听消息就便可,”晋危又递了一盏给她,笑道,“都被逼到这份上了,我想魏家憋不住多久了。来,咱们三个以茶代酒喝上一盏,今日实在是有些痛快!”
☆、第四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俗不可耐
城外魏家的别庄里,秋心刚刚回来。今日她心情甚好,上郊外田野处闲逛了一圈,还遇着两位挺知情识趣的公子,所以过了午后才回到别庄。
路过魏竹馨修养的那间小院时,她习惯性地扭头往里瞧了一眼,只见魏竹馨着一身素白的衣裳,立在院中石桌前描纸鸢。她轻蔑地笑了笑,甩着手里的宫绦迈了进去。
走近魏竹馨身边,她垂头瞄了瞄,言语讥讽道:“魏二小姐真是好兴致呢!即便不能出门去放纸鸢,也还这么闲情逸致地绘纸鸢,当真是巧手呢!让我瞧瞧,上面绘的是什么?蜻蜓?这物件也太俗气了吧?怎配你魏二小姐的身份?依我之见,你应该在这上头绘个人像,日日见着也能解一解相思之苦,是不是?”
魏竹馨没理会她,只当她那人那声儿都不存在。她见魏竹馨视她为无物,眼眸一窄,就手便扯过了魏竹馨手下压着的纸鸢,笔尖立刻在纸鸢原本的图案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红色痕迹,毁了整幅画。
“哎呀呀,可惜了呀,”秋心举起纸鸢,对着明灿灿的阳光蔑笑了笑,“描得这么美的一只纸鸢就给我不小心毁了,魏二小姐气量洪大,应该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吧?既然已经毁了,倒不如给我,我回去再多添几笔又能改成另一番模样来,反正魏二小姐你拿着这纸鸢也没用,顶多是挂在屋子里瞧瞧罢了,魏大夫人可说了的,没有她的命令,你是不能踏出这别庄大门半步的。哎,魏二小姐,我倒是好奇想问问,你怎么把自己母亲得罪成这样了?闹得母女反目,也是因为公子吗?”
魏竹馨压根儿连眉眼都没抬过,顺手扯过另一只空白的纸鸢,抬手重新画了起来,仿佛在她与秋心之间有一堵无形的屏障,将秋心的话以及秋心的那番阴腔阳调隔断得一干二净。
秋心见她依旧不理自己,好不扫兴,将纸鸢往地上一抛,继续酸讽道:“你少在这儿跟我摆什么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沦落到被自己母亲收拾的地步了,你还有脸在这儿傲?万一哪日魏大夫人一个不痛快不高兴了,只怕你这魏二小姐的头衔都得打了水漂了,到头来恐怕连我都不如,你还有什么资格跟我摆脸色?魏竹馨,我说话你听见了吗?”
这时,侍奉魏竹馨的婢女捧着羹汤入了院,走到魏竹馨身边时,却被秋心抬手端了去。秋心冲侍婢挥挥手,侍婢只好先退至一旁了。秋心低头瞧了瞧那汤,脸颊上浮起一丝阴阴的笑容,问:“魏二小姐,你喝的这是什么好汤啊?你整日黄芪当归地补着,你到底是哪儿虚呢?”
魏竹馨只顾埋头作画,全然当她是空气。
秋心将鼻凑到汤碗旁嗅了嗅,点头道:“嗯,真是好汤呀!照这么个补法,魏二小姐你因流产而失去的那些血应该很快就能补回来了。”
魏竹馨笔尖一僵,停下了原处,脸色也略略收紧了。
见魏竹馨有了反应,秋心就更来劲儿了,端着那汤,像个卖弄腰肢的秋娘似的来回踱起了步子:“实话告诉你吧,我虽没我那姐姐那么精通医术,但从小我好歹耳濡目染,对药材多多少少也懂些。我来了这儿之后特意上后厨去瞧过,你一日三餐所饮的汤药皆是流产滑胎后需服用的,所以,你压根儿就不是因病到这别庄修养,你是因为滑胎才避到这儿来的,对不对?唉,你终究是熬不住了,没了公子,你真的就随随便便找了个男人凑合吗?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怪不得魏大夫人会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魏竹馨手中的毛病轻轻落下:“你呢?你觉得你自己一点都不随便吗?你已经随便到了人尽可夫,又有何脸面去说别人呢?”
“你才人尽可夫呢!”秋心转身就砸了那碗羹汤,“我可还是清白之身,哪儿像你,堂堂魏府小姐居然与人珠胎暗结,如此地下作无耻,简直丢尽了你们魏氏的脸面!我若是你,早扯下腰带上吊了,哪儿还有脸活到如今?真真是太可笑了!”
魏竹馨没火,甚至连一点愤怒都没有,只是抬起一双黑长的睫毛,用一种冰冷漠然的目光看着秋心:“看到你,让我想起你的姐姐,在我眼里,她是一个夺我夫君的仇人,但至少她还是个人,你却不是。”
“你说什么?”秋心上前两步威喝道。
魏竹馨拿起手边的一把手拿小镜,丢到秋心跟前:“自己拿着瞧瞧吧,从前的你只是幼稚愚蠢,如今的你却是俗不可耐,一脸的张狂轻浮,像你这样的人博阳多得是,你可知道她们是什么下场吗?一个字,贱。”
“你有什么脸面说我贱?”秋心气红了整张脸,“你自己都跟人珠胎暗结了,简直是贱中最贱,我再贱能跟你比吗?”
“哼,”魏竹馨缓缓起身,冷漠一哼,“在博阳城里,有很多像你这种出身卑微又想攀结富贵的人,没有才学,没有家教,没有身份地位,为了俘获男人的心,便努力地学习各种艺技,努力地拼命地在各种宴会茶会上露脸,就盼着有某位富贵的公子能一眼相中你,然后收拢在身,或为妾或为外室,如此一来,你们这种人便以为自己脱去贱身,富贵发达了。”
“我从来没那么想过!我不像你,得不到公子就另外找个男人,在我心里,公子永远是我最爱的男人!”
“爱?”魏竹馨轻抛了秋心一个冷冷的白眼,“还未到十五岁,你便知爱了?你那不是爱,是少女怀春,空想幻想罢了。你说你没有想过攀结上一位富贵公子以求终身安稳,那江应谋算什么?他不就是稽国上下最有智慧最有名望最富贵的公子吗?你不是不想,你只是想要最好的,所以才看不上其他人。只可惜,在你们姐妹二人当中,他还是选择了你姐姐,不过若是我,我也会选你姐姐,谁会愿意要你这种轻浮俗气的小丫头呢?又不是没长眼睛,也不是脑子抽风。”
“你够了!别在跟我提那个女人!”秋心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紧握双拳,一副要发怒的样子,“她不是我姐姐,我林秋心也没有她那样的姐姐!我告诉你魏竹馨,你的下场不比我好多少,我这辈子得不到的东西,你也永远得不到!我输给了那个女人,你也一样,你这个贱女人!”
骂完,她将石桌上的东西砸的砸,甩的甩,丢的丢,发泄够了,这才停下手来,愤恨至极地盯着魏竹馨道:“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样吗?堂堂魏家的小姐被一个郑国小丫头给欺负成这样,你说你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
“鄙俗。”魏竹馨仅仅送了她两个字。
“你说什么?”
魏竹馨不打算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