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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真身在离和州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北辽西京城,大概有四五日马程的样子,韩忱自然不会亲自跑去西京城质问元真,所以他是通过千菖道人和元真谈话的。
韩忱认识元真正是在七年多前的那场战役之前,他在和州城外荒野救了受伤的元真。
他问元真的是,当年项氏西府和北辽勾结屠杀先世子项璜一家的北辽领头人是谁,为何当时元真会受伤出现在和州城外。
而他和自己的母亲韩老夫人的谈话,自然是将和州城当年战役西府所扮演的角色说给母亲听,然后重点是,项翊已经成了废子,那么如何安排烟霓,这便成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西夏王府既然查出先世子当年被杀真相,西府又招出多年追杀项翊兄妹一事,既然是兄妹,自然应该已经知道妹妹烟霓身份之事,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派人过来接烟霓回王府了。无论现在的王府喜不喜欢烟霓,是否知道他们做了些什么事,但老王爷还在呢,自不会让自家孙女流落在外。
韩老夫人听了韩忱的话,脸色数变之后沉默良久都发不了声。
战争自古就会伤亡,西域和西夏之间的战争历史悠久,仇恨已经刻进骨子里,尤其是对韩家这样一个大齐封在西夏卫所的世袭将领之家,但战败而亡,死是可以预见的,韩老夫人对西域人的这种仇恨却还及不上对西夏王府三房的仇恨。
因为西域人是异族,家国之仇已然成了习惯,但韩老夫人一直以为西夏王府三房为了夺取世子位勾通西域,造成和州城被屠城,全城百姓被杀,这个想法已经深入到了韩老夫人的骨髓,可以说她恨西夏王府三房的人比对西域的人都还要更直接更强烈。
结果突然有一天她儿子跑来告诉她,她恨错了,这一时之间她如何能接受?
韩老夫人道:“项氏西府和北辽人勾结杀了你姨父,可这并不代表当年那场战役西夏王府三房没有和西域勾结,引致大齐和西夏的军队战败,不然,当年明明大齐和西夏的军队兵马更多,如何会战败?”
韩忱低垂了眼睛,其实他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相信了这件事,他工于权谋,这些年也不停的研磨西夏王府各人,很多事情自然慢慢发现了不对,只不过事情到了最后对不对或者真相哪里还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把那些罪名坐实了,项翊才有可能上位。
不过当西夏王府局势已定,又是另一回事了,虽然如果有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弄死项墨。
韩忱道:“母亲,这些事真相如何总会慢慢清楚,并不急于一时。只是西夏王府三房已经坐稳了王位,表弟的日子怕不会好过。项氏西府招出了烟霓,想必西夏王府那边也会过来接烟霓,母亲,烟霓的事,您看如何处理?”
韩老夫人又是一阵沉默。烟霓不仅仅是西夏王府先世子的女儿,也是她姐姐的遗孤,这些年来,她也是真心把她当女儿来疼爱的。
“母亲,烟霓已是我的人,但若是她恢复西夏王侄女的身份,即使没有爵位封号,她的身份也不可能嫁予我为侧室。可是若要振兴韩家,却是不可能休弃梅氏的。”韩忱道。
韩老夫人并不知儿媳妇并非成郡王府的外孙女,而是嫡亲的孙女宜欣县君,所以他向来在她面前称宜欣为梅氏。
韩忱知道自己母亲韩老夫人的意思,韩老夫人原先一直盼着待韩忱建功立业,拿回韩家世袭的卫所指挥同知或更高的位置,然后烟霓的三哥项翊能夺回西夏王府王位,烟霓恢复身份,届时便可以弃了梅氏,然后娶烟霓。
而韩忱的私心里其实一直希望娶的是瑾惠郡主姜璃,他甚至想着将来干掉了项墨,可以帮姜璃换个身份再娶她,至于烟霓,这原是在他的计划之外,可烟霓成了他的人,他自然也会负责,所以他心里,是想两个都要要的。
不过现在局势的发展却完全打乱了他们原来的计划,项皇后死了,他娶了原来的宜欣县君。要振兴韩家,那宜欣就不是说弃就能弃的了。
第158章 神魂不稳
韩老夫人叹了口气,道:“我们韩家子嗣单薄,梅氏毕竟有了你的骨肉,此事以后再议吧。烟儿那里,我会跟她好好说说,让她等等再说。她年岁又小,在西夏多是十□□也未出嫁的,再过几年,届时看看情形再说也不迟。”
韩忱点头,明白母亲这是要拖着的意思,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他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也不希望内院起火,把烟霓送去西夏王府住一阵,对烟霓也好,韩家这里也能清静点。
韩忱心思敏锐,其实对韩烟霓的那些小心思小手段并不是看不到,只是只要不太过分,在他的可控范围内,他就不会愿意插手管。
他就是这样的人,就算是前世,瑾惠郡主姜璃是他的心上人嫁给他,他也不是没看到自己母亲和妹妹对姜璃的各种小动作,但却也没有丝毫插手,为了姜璃而劝劝母亲,警告妹妹。
不过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梦境之事,让他不能像以往那样保持十分的冷静,他也不想家中再有变数了。
只是姜璃的血液或皮毛,他要如何弄到?
韩忱已经收到消息,姜璃随了西夏王世子正在往灵州城的路上。他不知道他们这次过来,会不会要求接烟霓回去,以及不知现在项翊在西夏王府的状况,对自己和西府的往来知道多少,或许他该拜访拜访他们试探试探。
这一晚,韩忱没有去找韩烟霓,而仍是去了宜欣的房里。
宜欣看到韩忱过来,更是高兴,自从郑嬷嬷过世,韩忱便经常到她房里来,对她也比以前更为温柔体贴,慢慢她便也从郑嬷嬷去世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一门心思甜蜜的开始养胎憧憬着未来了。
宜欣迎了韩忱进来,韩忱扶了她坐下,问了一下她今日的饮食起居,然后细细看了她一眼,突然道:“宜欣,你现在真实的身份,瑾惠郡主知不知道?”
宜欣一愣,颇有些茫然的看了韩忱一眼,他们好好的说着话,为何会突然提起瑾惠?又说起她真实的身份?
韩忱微微扯了一抹笑容,道:“我记得以前你和瑾惠郡主很是交好,后来却淡了些。之后你在陕西的时候和安王世子妃又相认了,你觉着,等你再见到瑾惠郡主,她会认出你吗?或者你表姐安王世子妃庄氏是否已经跟安王世子和瑾惠郡主交代了你的身份?”
宜欣听了韩忱的话,脸上就闪过了一丝犹疑,她喏喏道:“不,不能吧,我表姐她自小就常住在我家,对我比亲姐姐还好,如何会出卖我?”
韩忱并不反驳她,仍是淡淡一笑,却问道:“那如果你表姐做了什么事情,或者让你做什么,我问你,你会跟我说嘛?”
宜欣张了嘴有点呆呆的看着韩忱,这,若是韩忱问她,她自然会说的,表姐虽重要,但肯定比不上自己夫君啊!想到这里,宜欣脸色就是一白,如果她这样想,她又为什么肯定自己表姐会为了她而瞒着安王世子?人总是会不自觉的把自己看得太重。
韩忱抚着她的背,却不在就这个问题继续问下去,而是突道:“宜欣,你有没有想过恢复身份?”
宜欣又是一愣,脸上却慢慢现出惊喜的神采,道:“可,可以吗?”说着,竟是红了眼眶。
她不喜欢顶着表姐梅菀思的身份生活,不仅仅是没有了县君尊贵的身份,还有那种莫名的担心和害怕,还有不能光明正大想着自己母妃不能回娘家的难过,她就是想要回自己以前的生活。
韩忱笑道:“这事好好谋划一下,也未尝不可。你父亲深得陛下信重,你写信给你母妃,让她找机会跟你父亲谈一谈,事已至此,还能如何?他也只能给陛下请罪而已。北辽都不介意,陛下必也不会深究。”
宜欣靠在韩忱怀里,感动落泪道:“谢谢你,夫君。”
韩忱道:“我既是你夫君,这些事情自当为你考虑。”
宜欣恢复身份,对他才更有好处。娶的是一个暗害过皇贵妃以及基本肯定为未来储君的女人之女,还是娶的是成郡王世子的女儿,这中间差别可是大得很。以梅菀思的身份,成郡王世子就不会提拔自己太过,免得碍了皇贵妃或未来储君的眼。
或者他该去信成郡王世子,告诉他自己发现所娶之人竟然并非他外甥女梅菀思,而是他的女儿,要同他商议如何处理。当然了,宜欣正有孕,这才是现在提这件事的最佳原因。
他慢慢抚着宜欣,又缓缓道,“宜欣,还有一事,前些日子我想着这和州城毕竟偏远又没什么大家族,甚至这大夫啊接生嬷嬷都不如灵州,就有动了送你去灵州待产的念头。”
见宜欣脸上出现了些惶惑的神色,韩忱安抚道,“你放心,既然送了你去灵州,我除了在军营的日子,大部分时间也都会去灵州陪你,和州到灵州骑快马不过大半日的时间。其实送你去灵州,也有我的私心在,你知道,和州是边界小城,西域人时有突袭,并不安全,当年我父亲,还有西夏王先世子一家都是在和州城被杀。灵州城有西夏重军把守,把你送去灵州待产,我也能安心些。”
宜欣听言,这才安心下来,心里更觉甜蜜,她点头“嗯”了声,道:“夫君也不可太过辛苦,来回奔波毕竟辛苦。”
又问道,“那母亲和妹妹可和我同去?”说来这个她心里又是别扭,若是韩老夫人和韩烟霓也去灵州,那孩子必然也跟过去,她反是不愿。可是若是自己一个人去灵州,那感觉就有点怪了,她一个人在个陌生地方生孩子,也感觉心里不安的很。
韩忱点头,道:“自然也是要过去的,放你一个人在那边待产我如何放心?”宜欣这才心思复杂的应了。
不过韩忱接着却又道:“宜欣,瑾惠郡主也已经到了灵州城。我知道,在这西夏,你一个人一直都很闷,既然瑾惠郡主也来了灵州,你们又曾是闺中好友,若是恢复往来有个说话的好友岂不是更好?”
宜欣虽然感动于韩忱对自己的体贴,但她却也不是那种哄一哄就全身冒傻气之人。韩忱不是话多的人,更不是那种会就着她跟谁交往都要说上一席话的人,今日他兜了这么一大圈,在最初和最后却都提到了瑾惠,这不能不让她怀疑这些话是否有深意。
果然,韩忱看到她眼中的疑问,拍了拍她的手,也不瞒她,就直接道:“宜欣,你知道千菖道人在练极品圣香,他跟我说过瑾惠郡主的体质特别,若能用她的血来炼制圣香,可能有所突破,但我和千菖道人都不可能近瑾惠郡主的身,这个也只有你能助我。”
千菖道人虽说过血和皮毛都可用来炼制引魂香,但他也提过血更精纯,效果必会更佳。而且使用皮毛,总会不自觉让人联想到蛊咒一类的邪术,所以为避免宜欣胡思乱想,他索性就只提了血液一事。
宜欣听到这,脸都白了。
宜欣以前还是成郡王府的小县君的时候,娇俏可爱活泼,胆子也并不算小,但自从经历了北辽一事,后嫁给韩忱又被韩忱各种拿捏,整个人都胆小了很多,有些事情脑子里想想也就罢了,或者挑唆着别人去做,例如表姐庄氏谋算妾侍一事,但自己亲自动手的事,她是再不敢做的。
而且说什么要瑾惠的血去炼香,这事情怎么听怎么邪乎。
韩忱知道此事总要再解释才能让宜欣不至于怀疑,便道:“当初北辽三王子求娶瑾惠郡主,你当真以为他是看上了瑾惠郡主?不过是千菖道人觉得她体质特殊,拿来有用而已。”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