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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劳作下来,那汗都出了上斤的辛苦程度——但是流血流汗,不为的就是种好了脚下的土地,来年一家人不用饿肚子吗。
“媳妇,你先去歇会。我来干。”宋二郎拿了锄头,走到苏兰的身边,他指了指地头的大青树。
“嗯。”苏兰抹了一头的汗。她实在是累得够呛。
苏兰坐到大青树下的石头上,一边喝水,一边享受从东而来的凉风。舒爽的凉风来的很及时,让她全身的毛孔都长了开来。
苏兰看着阳光下,绑着头发,颗颗汗珠汇成了小溪,布满了脸上、胳膊上的宋二郎,他嘴角眠着,认真努力,勤快又熟练的动作一丝未停。
苏兰的内心升起了一股自豪,踏实、又肯吃苦。人也正直、善良,五官算不得英俊,但也有一股男人气概的端正、硬朗。除了没钱,真真是一个好男人。
苏兰倒了一碗水过去给他,宋二郎咧开嘴一口喝了,完了,还粗鲁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
“你再去多歇一会吧,等吃午饭了,你叫我就是。”
苏兰点点头。跑回去又坐在石头上,这回石头没坐热,就远远看到弟弟苏义提着篮子往这边来,他眼睛还左右看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凤凰山角,宋家北面,那是一片的土地。现在在地里种麦的人又多,苏义有些分不清。
苏兰挥挥手,提醒他。
苏义看到了姐姐,立刻跑了过来。
“别跑别跑。”苏兰连忙去接他,她做的可是红薯粥,这一跑一荡,没准就没有了。
苏兰接到了弟弟,打发他回去后,又喊了宋二郎过来吃饭。
竹条编的饭篮子打开,油渣莲白、骨头肉炒青椒、一盘土豆丝、一盘炒苋菜,一盆子大白馒头、和一盆子粥。
苏兰一一把菜摆好。宋二郎倒了水罐里的水洗了手,又用布巾擦了头上的汗水,坐下来就拿了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苏兰盛好粥递给他,他接过喝了一口,然后又把馒头撕开一条口子,夹了菜塞在里面,接着便豪吃了起来。
这个时辰,附近的人家也已经送了饭过来,纷纷到了大青树下吃午饭。
村人们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两句,偶尔还你尝尝我的菜,我尝尝你的菜。其中,苏兰做的菜受到了极大的欢迎,不过他们都很有分寸,尝一尝味道后便不动筷了。
就有嘴馋了的,也被自家婆娘教训了几句,如‘是不是嫌弃她做的饭’之类的。男人们听了,大多都一边夸自家婆娘饭做得好,一边猛刨饭菜。
苏兰的饭菜在别人看来确实很丰盛。今年谷子才得了一个好收成,现在又忙着种麦,也有不少人家弄了大白馒头,但是两个有肉的菜就有些奢侈了。
“二郎家的,你家的饭做的有够好的啊……”从来都不缺酸言酸语。
苏兰笑着说:“哪里,这白菜就是吃肥肉,出了油的渣子炒吧炒吧的,方能入口而已。这个骨头肉呢,就是在骨头上刮下来的。”
苏兰指着菜多肉少的骨头肉炒青椒,肉多都的都是留在家里,晚上吃呢。“就这点没有肉味的肉,是三十斤的骨头上剃下来的,没种麦的时候,我就买了骨头回来,顿了好几天,刮肉也花了一下午。”
“就是这大馒头,也是因为这回种麦,只靠当家的一人,才弄的。平日里,是万万不敢这般奢侈的。”苏兰表示,她才分家,很穷很穷。
宋二郎也一旁也附合苏兰的话。他也是知道几文钱的骨头,能熬出几十文的骨头油、一锅汤、两盘子肉的好东西。而且这还是他媳妇教的——这种好事,宋二郎自然是不会说出去的。
“那到也是,一月能吃一回肉、一回白面馒头就不错了。话说,这骨头肉味道还行,就是一点肉味也没有……”
苏兰认同点头。她这盘骨头肉菜如果是到了久富之家,也能称得上新奇好吃,可是在吃肉很少的村人里,他们最嘴馋、眼馋的便是那白白肥肥的、嚼着嘴里各种油汪汪的大肥肉——这就是肥肉比精瘦肉贵一半,连大富人们皆用猪油炒菜,花生油、菜油是没有钱的贫民吃的油的大庆朝。
“话说真没想到骨头能熬出油、又能剃肉。上回我还听说李家婶子也背了一背篓的骨头回来熬。二郎家的,你们住隔壁你一定知道吧,别说骨头油、骨头肉,光是那臭味,哎哟喂,也是李家婶子忍得,熬了一天,才把它倒了……”
众人一片哈哈大笑。苏兰也跟着笑,她眼角看着瞟过来的求知眼神,只道:“这熬骨头没别的方法,就是使劲的熬,而且也要看运气,有时候不但熬不出油来,反倒熬得一屋子的臭气熏天……”
苏兰打着哈哈。众人也就这么一问,也没指望她能说——再说,就宋家的家境来说,忙活三、四天,赚个三、四文也是一项收入。相比他们,这几年收成不错,若有闲,不时找找缝补、洗衣的活,也比熬骨头赚了十倍有余。
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知道、不通其中,而以为没什么赚头。而往往却是那些你看不轻的小东西,赚的出乎你的意料——就如那改造的一个小勺子、发明的一个用于体育赛事加油的工具……
没有知识产权的大庆朝,苏兰当然是誓死瞒着不露一字。
吃罢了话,男人们围着聊天气、聊明年的收成,女人们东家长里家短,苏兰也趁着机会,融入了里头。
“二郎家的,你可好了,上面没了婆婆,只过自己的小日子……”被婆婆压着的小媳妇说道。
“没有没有。其实婆婆对我一直很好,反倒是分家后,一家子的重担都压到了二郎的身上……”苏兰叹了口气。“我小胳膊小腿的,帮的忙太少了……”
“哎哎,说这些丧气的干嘛。你家二郎那么能干,日子肯定是越来越好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苏兰揪着手指,低着头:“我来村里的时候不多,但是也听闻过婆婆对二郎、三弟的照顾,只恐自己人微无能,不能报答万一。已经给婆婆满添了那么多麻烦,没想最后分家,还分了这么些土地……”
一直默不着声的、村东的林家媳妇,快人快语:“你这话说的怪了。宋家的家财都是宋家赚的,宋二郎、宋三郎是宋家的子孙,钱不给他们用,还能给谁用……”
“说的也是呢。宋家的钱当然给宋家子孙用……”
“那个谁谁,你不是昨天还在说,宋二郎、宋三郎拖油瓶……”
“谁说了谁说了。我只说杨氏对这不是亲生儿子的宋二郎三郎兄弟,还不错……我可没说他们是拖油瓶……”
如说男人的情意,都是酒桌、饭桌上堆起来的。苏兰要融入洪星村妇女大军中,倒不用和她们谈论别家八卦,只装作一副认真听的样子,就能让她们感觉很舒服了。
苏兰外形在这一圈大膀子中的女妇人中,也是柔小的,她话不多,但态度却很端正的听她们念叨——A与B聊天,或者说是A单方面的说话,B只要适当的认同A的话,或是点个头,当A滔滔不绝的讲下来,B依旧认真的听着,还有类似附合的语言的话,会给A一种,B和她是一国人的错觉(所以说忠言逆耳,从来都顺着你话的人,并不一定是你真心的朋友)——深谙此道的苏兰,一个多月,这么在村里下来,从一开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霉运之神,渐渐能聊天几句、最后到的今天她们竟不防备的,在苏兰面前露了底以前的底。
被指出来曾经说过宋二郎、三郎兄弟是拖油瓶的妇人,很是尴尬的搓着手。
“姐姐、婶子们说的是,苏兰年纪小,比不得你们见多识广,以后有事请教你们,可别推托哦。”苏兰岔开话题,和了一把稀泥。她又从篮子里拿了一个罐子出来。她打开盖子,一阵清爽、引得人流口水的酸味,飞散在空中。
“二郎家的,这什么东西啊?”妇人们纷纷看了过来,抽动着鼻子、喉头蠕动。
“我自己做的酸黄瓜。”苏兰把酸黄瓜拿出来,递给她们。妇人们嚼了一块、又不由自主的捡第二块——这东西味道酸香,脆脆的好吃;这黄瓜也不贵,比不得稀罕的肉,多捡几块也没什么……
吃完了黄瓜,还有的人在吸着指头,感受那酸美的味道。
“二郎家的,这怎么做的,比我泡在咸菜坛子里好很多……”
有得便有失,且也只区区酸黄瓜,苏兰也就拿来打关系了。
苏兰仔细的把酸黄瓜的做法,一一说了出来。妇人们都十分感谢,苏兰看她们面上的神色,显然是已经把她当成了一个圈子里的人了。
苏兰内心暗自高兴。无论古今,舆论的力量都是很大的。你宋杨氏被传得深明大义,还是什么慈母的典范,以后,咱们若有打对头的时候,就这人民群众基础,也不会只往你一头偏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对手指,今天下午有点事,晚上也没空。所以只一更。晚上我会想剧情,以期明天码得顺畅些。
23
23、再遇陈寡妇。。。
各家闲聊了一会子,很快都忙着整治地去了。苏兰看有的人已在播种、更有已经在刨土盖窝了,这样算起来他们的进度,很有些落后。
苏兰跟随着宋二郎重新回到了地里。
但,正午的太阳要烈很多,不到半个时辰,苏兰脸上便晒得通红,喉咙也干涩得厉害,好似中午喝得似水的粥都蒸发了一样。
“媳妇,你去歇息吧。”宋二郎再一次催促着苏兰去休息。
宋二郎看着苏兰很有点内疚,环视整个洪星村,说一句非礼的话,她媳妇的样貌、身材、品性那是顶尖的。
而像他媳妇这样皮肤白嫩如豆腐一般、眼睛似天空高挂的弦月、身材纤细柔美、品性一等一好的媳妇,哪家的汉子不是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不让下田下地,再苦再累,也不让媳妇受一点委屈。
到是他自己无能……
苏兰不知宋二郎在想什么,但看他有些内疚的眼神,也明白了一二。
苏兰越发感觉宋二郎是个不错的人。她把罐子里最后的一碗水倒给宋二郎,她说:“我再去取些过来。”
苏兰提着罐子往大青树下走,那边还有一个大水罐。
远远的,苏兰看见一个头发全挽在脑后的妇人在树下吃饭,她对面还有一个四岁左右梳着两个包包头的小女孩。
奇怪,这是谁?这个时辰才吃饭?
近了,那妇人也抬起头来,看向走往这边的人。
“陈嫂子,吃饭呢。”苏兰招呼道。
陈寡妇抹了嘴角的粥汁,才浅笑着回应。
苏兰看到陈寡妇摆在石头上的午饭,粥、一盘子炒青菜、另一盘子看起来就很粗糙,皮儿带黑的馒头。
真是艰苦的生活。苏兰心下感叹。她又见那咬着半个馒头,用眼角偷偷看她的小女孩。苏兰立刻蹲□子,手摸上了小孩儿的头。
“嫂子,难道这就是你闺女?生得可真秀气。”女孩儿年纪虽小,但脸蛋是同陈寡妇一样的美人脸儿,眉眼也长得好看。
苏兰笑望着陈寡妇,“姐姐可真好福气,这小家伙长大,不知多少小伙子要踏破你家的门坎。”
好福气——这三个字陈寡妇也只嫁进陈家的时候,听全福嬷嬷说过一次,自那便再没有了……
陈寡妇着实愣了好久。回想以前现在种种,内心冒出了很多酸楚,但看到女儿,眼睛一亮,充满了勃勃生机,她笑骂了苏兰一句:
“你这刁嘴的新媳妇,才做了媳妇多久,竟敢说这些子话来,你羞是不羞?”
这才说完,陈寡妇又后悔了。她是不是表现的太过熟念了。
听了苏兰的话,小孩儿也羞得脸上冒起朵朵的红云。苏兰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