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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剑,对着东南方向那滔天的洪水挥起来!
再来!
如今!
谁曾经花费一生的时间创造了“任平生”的剑法,谁曾拿着刀劈下了这样一道江山!
刀和剑。
他们来!
独孤散人捡起间,笑道:“好!我们来!”
这是,他们的耶河之水呀。
巨大的伞在天地间撑开,那滔天的洪水被阻挡在伞外,成为一片水墙。
如此,来分胜负吧。
“第三剑,便让我们试试,看怎样让这眼前的东西通通毁灭!”
“但是现在……”百里惊秋看了那滔天的水波一眼,突然畅快的笑道,“我记得我们还有第三招还没有打,我们还有一战,如今,我们来!”
“当我看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我便知道,有些东西,注定要偿还的。”
百里惊秋看着昭后道:“是的,如果还能够。但是我已经知道,我已经保护不了她了。那个时候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才不过七八岁,你不会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有那样的眼神。在数百年之前,我的祖辈曾经见证了四大王府的人是怎样屠戮黎族人的,所以后来他捡起了黎族人的一根头发,用巫术种入我们百里家的血脉,于是百里家的后代,如果发现有黎族人的血脉,便只能接受保护的命运。”
独孤散人看着昭后,问道:“到了此刻,你还要保护她吗?”
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看着那一**翻滚的浪潮,相对一笑。
昭国皇宫里替他们补衣服的妇人,晨光细微中将莲子一颗颗剔除苦心给他们熬粥的妇人,那个迎着雪花将少女抱起来,然后抱怨她又穿的少的妇人……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他的目光怜惜的落在少女的身上。
苏梦忱站在平原之间,切开两条道路,控制着这汹涌的水波。
素音姨。
当初说好的要永远的在一起呢?
她永远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站在她的对面,拿着剑,对着她说出这句话。
她看向昭后,嘴角依然带着笑意,然而这笑意里,却将那万般的心绪完全的掩下。
手中的雪剑在不停的颤抖,但是,她却只能紧紧的握住。
我来和你一战。
☆、第六十一章:阿晚,杀我!(下)
一掌拍在了宋晚致的身上。
掌力蔓延之处,仿佛有狂风袭来,下面的高台,“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掌力的余威尚且能这样,几乎没有人敢想象这掌力落在少女的身上会发生什么。
剧烈的掌风飘荡,少女的素衣猎猎飞舞。
已经离开了群水包围的人们张开嘴,然而此刻,却连“晚致小姐”这四个字都喊不出来。
昭后的掌力落到她身上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这样下去,怎么会有命?!
然而,少女的身子既没有因为这一掌而飘远,也没有因为这一掌而碎裂,依然在原地,仿佛被清风拂过。
而在远处,谁都没有看到的地方,站在那里的银袍男子拿着剑的手微微一紧,脸色微微苍白,默不作声的往后退了一步。
只是退了一步而已。
周围的水波像是瞬间感觉到眼前的男子这片刻的力不从心,然后拼命的挣扎着想要冲上来,水波瞬间想要从千机伞的外围给冲过来!
然而,也不过一晃,男子便再次站的笔直,然后,将目光深深的落到对面的少女身上。
昭后的手抬起,正准备收回,然后掐住少女的脖子,然而,就在她将自己的手的时候,一把小匕首已经从少女的袖子脱手而出,然后,没入了昭后的胸膛。
离得太近,正如刚才宋晚致躲不开昭后的一章,而现在,昭后也没有逃得了宋晚致的一刀。
鲜血瞬间溅出来。
而后,那些依附在昭后身上的恶灵瞬间颤抖了一下,接着,朝着昭后刺破的胸膛挤了进去。
宋晚致已经呆在了那里。
昭后的掌力落在她身上,竟然一点伤痕都没有
她看着自己的手上的匕首,然后猛地抬起头,看向了昭后!
而对面,随着黑色的雾气没入昭后的胸膛,那张封锁在脸上的狰狞和不甘也在散去,而后,她看着宋晚致,唇角缓缓的露出笑意,眼神温和而宁静。
一如初见。
鲲鹏在千机伞下彻底的舒展开身子,雪剑高高的悬挂在它的面前,散发着光辉。
被独孤散人和百里惊秋引出的恶灵,因为昭后的躯体再也承受不了,所以开始朝着身后那个巨大的鲲鹏挤去!
而鲲鹏在这个瞬间,震动着翅膀,朝着天外飞去。
昭后猛地往后一退,匕首从她的胸膛退出来,带着淋漓的鲜血。
而后,那只大鲲便朝着她飞来!
“砰”的一声,千机伞在瞬间收缩,而后,直直的落在地上,碎落在雪地里!
洪水没有屏障,在瞬间,朝着他们奔涌而来。
所幸百姓和士兵都已经退了出去,一时之间,整个天地里,只有他们。
苏梦忱,宋晚致,独孤散人,百里惊秋。
洪水蔓延处,大朵大朵的黄色的小花也随着在蔓延而来。
而在这个瞬间,昭后已经落在了鲲的面前,然后,鲲发出一声长啸!
如鸟鸣却又不是鸟鸣。
如兽吼却又不是兽吼。
那条北冥鱼被昭后用心血所供养,到了现在,它和昭后几乎是一体,它所拥有的力量,也是昭后所拥有的力量。
强大而悍然。
而此刻,昭后与鲲一起朝着外面掠去!
鲲吞噬着耶河之水里所有的恶灵。
苏梦忱站在那里,负手站着,抬起头来,看着昭后,眼底沉沉。
汹涌的耶河之水朝着他淹没而来,然而,银袍男子站在那里,却根本不为所动。
而后,他看向昭后,缓缓的,银袍里掏出一个东西,然后,往昭后扔去。
划出一道光。
所有人抬头,就看到那划出一道光的东西,竟然声一面小小的菱花镜。
昭帝做的菱花镜,小小的,用最温柔的笔触刻下了“素音”两个字。
太过平常的两个字,已经被摩挲的微微模糊。
小小的菱花镜被抛起来,然后落到了昭后的面前,映出昭后那张完全扭曲的脸。
然后,在那张菱花镜面前,昭后那扭曲的脸庞再次平静下来,接着,她看向苏梦忱,喊道:“多谢,苏相!”
多谢,苏相!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呆了。
这是怎么回事?!
而在这个时候,昭后却张开嘴,然后慢慢的吟唱着一曲小调。
很温暖的一曲小调。
微微的低沉,微微的沙哑,然而,却仿佛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撼动人心的力量。
水波卷起来,打湿了苏梦忱的衣衫,宋晚致站在那里,身后的水波伴随着河水一层层的席卷而来,湿透了她的裙角。
然而,随着那温暖的小调响起来,气势汹汹的耶河之水突然间安宁下来,然后,一寸寸的往后退开。
雪剑似乎也变得温和起来,然后落到宋晚致的手里。
宋晚致拿着雪剑,听着那小调,突然间,脑袋里滑过一个声音。
不对!
一点都不对!
这哪里是什么小调!
这是献祭!
这是将自己献祭的曲子!
那是写在神殿谱子上无人唱响的曲子!
恶灵已经悉数被大鲲给吞噬,它挥舞着巨大的翅膀,仿佛两座山一样的招展开,然后,就要朝着天外飞去!
☆、第六十二章:夫君
月末,西风紧。
宋晚致坐书案前,拿着笔,听了礼官的话,手指微微一顿。
“晚致小姐,您说,皇后的葬礼,这,该怎么办?”
宋晚致愣愣的看着毛笔的末端微微一凝,在雪白的宣纸上滴下一大滴的墨汁。
“不是皇后。”宋晚致纠正道,“是陛下。”
那个礼官也是一愣,然后恭敬的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是下官疏忽了,那么,晚致小姐,如何置办葬礼?”
如果身为皇帝,自然是循着祖制,有葬礼的规格的,由神殿的尊上念诵了“往生咒”之后便开始进入帝王陵。
然而现在,帝王陵毁了,昭后死了,连身体都没有留下。
宋晚致想了想,然后道:“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明日给你回复。”
“是。”礼官说了,然后告退而去。
宋晚致转头看着苏梦忱。
她微笑道:“素音姨曾经说过,她喜欢阳光,喜欢花,喜欢温暖的地方……她会去这样的地方的吧。”
苏梦忱看着她的眼,然后走过来,点了点头:“自然。”
宋晚致想了想,看着那个被放在桌面上的镜子,道:“那么,我们就简单建立一个衣冠冢吧,建在向阳的地方,可以感受到风的山坡上。不必按着国丧来进行。我去找找,有没有陛下的衣服,然后给他们两个的做成衣冠冢。”
少女说着,嘴角慢慢的露出一丝笑意。
苏梦忱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好。”
宋晚致在皇宫里找了许久,才在昭后的寝殿里找到一件昭帝的衣服,上面穿着一根针,针下一痕血渍。
看着那已经生锈的针尖,宋晚致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那个惊变的夜晚里昭后补的最后一件衣服,那个时候,她和昭帝还在等待着她和萧雪意归来,然而却没有料到,那封锁了二十年的记忆再次迸发出来,针尖刺入指头,终于成为了彻骨之痛。
苏梦忱站在她旁边握住她的手,道:“昭帝深爱昭后,若有黄泉,且让他们在黄泉中一起走。生前两代恩怨割断一生,死后一段烟云,终归释怀。”
宋晚致点了点头,突然间一转身,然后狠狠的将苏梦忱抱住。
苏梦忱微微一愣,然后用手将她轻轻的抱住,问道:“怎么了,晚致?”
宋晚致深深的道:“梦忱,永远不要离开我。”
生死之后,本以为再也不会执着于生死,不过一个皮囊,都会归于黄土。
但是到了此刻,才发现,当心上有了沉甸甸的一个人,那份重量,便是稍微轻一分,都觉得不能忍受。
便是生离,都觉得无法忍受。
苏梦忱听了她的话,指尖微微一顿,接着,便捧着她的脸,含笑道:“离不开的,晚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
舍不得,天地万物,唯你不能割舍。
人人都说天下属于苏梦忱,可是又有谁知道,这普天之下,他唯一拥有的,不过是他怀中的一个你罢了。
用尽所有的力气,不过是肩上的责任和心里的人。
——
帝王陵毁了,宋晚致在昭都外的北邙坡下,替昭后选了一个地方,昭后身前不喜奢华,于是也就做的普通。
抬棺的人是五神将。
其实,那棺材里面也不过是一面小小的菱花镜和一件还没有缝好的衣服。
他们有这个天下,但是到了最后,或许最重要的,也就是这两个。
棺材放入,宋晚致拿着铁锹,一点点的将土都埋好。
这大概是一个做女儿的心愿罢了。
埋好了之后,竖起墓碑,碑上毫无字迹。
宋晚致看着那墓碑,抬起手,然而终究不知道该刻些什么,是昭国的帝王?是黎族的后人?是生卒年还是那曾经的功绩?
苏梦忱站在旁边道:“不想刻便不刻吧。”
宋晚致看着那空荡荡的墓碑,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墓碑上的字迹堵不住悠悠众口,有什么功过,又岂是这墓碑上的一段话就能决定的?
礼官在旁边喊着叩首,一众文武百官和百姓都随着动作。
这大概是昭国历史上最朴素的一次葬礼。
末了的时候,大家都随着陆续散去,楚江流带着楚和光前来,又深深的叩拜了几下,楚和光的眼底都是泪,一双眼睛红红的。
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