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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敬早晚有一天要后悔,放着好孩子不收却偏爱那商贾之子,真是分不清什么是鱼目什么是珍珠。”
姚老太太满脸通红有种当众被侮辱的感觉,看着姚老太爷满脸怒气,她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是睁大了眼睛,哆嗦着嘴唇。
姚老太爷冷冷地看向姚老太太,“泰兴我是一日也呆不下去了。”
姚老太爷拂袖而去。
姚老太太看向赵妈妈。眼泪不停地掉下来,“杀人不过头点地,别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就算是我。他也该发放够了,他是将所有的火气都发在我身上,什么是泰兴他呆不下去了,他是不想再在这个家里,不想再看到我。”
“沈氏在的时候,他骂沈氏,沈氏被休了,他现在就看不上我了,”姚老太太站起身,“有能耐。他就连我也休了。”
姜氏端着茶进屋,听得姚老太太的话,眼前油然浮起沈氏被休时老太太脸上的神情,她是亲眼看到老太太转过脸去,嘴边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那时候沈氏就跪在院子里苦苦哀求。
沈氏那样要强的女子。为了想要照应年幼的婉宁,求老太爷、老太太将她留在姚家。
那时候老太太心里怎么想?是不是觉得老太爷是个杀伐果断,颇有远虑的人?而今这杀伐果断却落在老太太身上。
姜氏忽然觉得有些痛快,她多少次做恶梦,梦见自己和沈氏一样被休,老太太得意的笑,如今这梦终于也该烟消云散了。
姚老太爷径直去了蒋氏屋里。
蒋氏正在吩咐下人好好照应庄子。“千万不要惹出麻烦来,老太太这边已经够辛苦的了,年底我回不来,就将孝敬都送进府,不能比别的庄子送的东西少。”
下人点点头。
姚老太爷听得心头一热,从主屋里翻到那些符咒。立即就有人怀疑到蒋氏身上,蒋氏甚至平日里连家门都不进,竟然被人这样冤枉,他以为蒋氏会向他诉冤屈,蒋氏却什么也没说。如果当年他娶的是蒋氏,现在姚家定然会家宅安宁。
他千不该万不该委屈了蒋氏。
“别忙了,放着让下人去做,你也歇歇,还要跟着我路上颠簸。”
蒋氏这才看到姚老太爷,忙起身向姚老太爷行礼,“老太爷歇着,我不累。”
不累才怪,每次看到蒋氏,蒋氏都在忙碌,人又不是铁打的怎么能这样辛苦。
姚老太爷心里愈发心疼起蒋氏来,将下人遣下去,姚老太爷拉起蒋氏的手,“这次我们多带些银子去京里,给你置办处院子,以后你和我就留在京里。”
蒋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老太爷,那可使不得,如今家里被查检,正是短银钱的时候,怎么还能置办院子,京里的二进院也是很贵的。”
“那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不是一直念着要回去……”
听着姚老太爷体贴的话,蒋氏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却强忍着笑,“那都是年轻时的孩子话。”
姚老太爷一把将蒋氏拉过来,让蒋氏坐在他腿上,“我就喜欢你的孩子话,我就喜欢你和老五,你们两个才是我的心头肉。”
蒋氏忙摇头,“老太爷别这样说,三老爷才是最出息的……老五是庶子,妾身只是个妾室。”
老太爷听到妾室和庶子的字眼,手顿时收拢了,将蒋氏攥的生疼。
“哼,”老太爷冷哼一声,“就是个榆木疙瘩,换成老五用不着我操心他的前程,沈家那么简单的事他都做不好,也就是能听我的话,否则……一无是处……”
蒋氏没有接着老太爷的话说下去,只是转个身用手仔细揉捏着姚老太爷的肩膀。
“我就不信了,”姚老太爷脸色铁青,“等我上了京,一定会让一切都变回原状。”
……
婉宁依依不舍地给二祖母磕了头跟着大伯一起上了马车,坐在车里,想起二祖母婉宁不禁又掉了眼泪。
她和二祖母相处时间不长,却因为真心相待就这样互相牵挂起来。
可见人的感情是最真切的东西。
马车换成船,舅母已经等在船上,下人服侍婉宁上了船。
舅母立即道:“船舱都收拾好了。”
舅母拉着婉宁进去瞧,桌子上已经摆了点心和蜜饯、糖块,舅母知道她喜欢吃零嘴。
“昆哥和杨先生坐旁边的船,等船停的时候,昆哥就过会过来。”
“崔大人也安排的妥当,这条船上没有米粮和货物,这样会更安全。”
婉宁倒没想到崔奕廷会这样交代下去。
船外传来嘻闹的声音。还有半个时辰船就要离开泰兴了,四年,她靠着自己走出了那绣楼,走出了姚家。就要走进京去。
……
河岸上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姚宜春被关了几日,突然见到大天不禁眯起眼睛,还没等他看清楚周围都是什么情形,就有脏臭的东西砸过来。
烂布头裹着的臭烘烘的粪土一坨一坨糊在他脸上。
扔掷这些东西砸犯人,是平头百姓唯一的乐趣,姚宜春发出几声惨叫,粪水从他的脸颊上滑下来,正好落入他张着的嘴里。
恶心,姚宜春想要呕却又呕不出来。
什么时候自己回落得如今的境地。这一切就像是噩梦,前一刻还花天酒地,后一刻就沦落到如此的境地。
他多么想,有一个人能伸出手来救救他,哪怕是将他脸上的屎尿擦干净。让他少受些折磨。
他已经不敢奢望回到从前锦衣玉食的生活。
谁啊,谁能救救他,父亲到底都在做什么?
姚宜春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嬉笑的人群,这条路怎么那么长……
马车终于停下来,有衙役将他从车上扯下来。
姚宜春腿脚酸软顿时摔在地上,紧接着屁股上就是一疼。不知是哪个衙役一脚踹过来。
崔奕廷竟然让他受这样的折磨,开始他还愤怒、暴躁想要大喊大叫,现在却只能哀求地哼着。
“六老爷,六老爷。”
听到喊声,姚宜春忙向周围看去,姚宜春张着嘴。顾不得嘴唇上的咸臭,“快……快……快……”
他向周围看去。
快拿出些银子,快救救他。
姚家人空挥着手,却不能向前一步,这位崔大人是软硬不吃。姚家上下已经用尽了手段,却没有一点的用处,寿氏躲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的吆喝声不禁抹眼泪,“再去试试,就算给押解的衙役也行啊。”
“衙役不肯收,”下人低声道,“送了几次都没办法,寿老爷看着还好些,六老爷……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了样子。”
听得这话寿氏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难过。
“六太太,”跟车的婆子惊呼出声,“六太太,奴婢看到沈家下人了。”
沈家下人是来凑热闹的吧,寿氏恨得紧紧咬住牙,“这时候提沈家做什么?”
寿氏气得手直发抖。
“沈家下人上了船,上了那个……朝廷的船……”
寿氏睁大了眼睛,什么?沈家人怎么能上朝廷的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真的,六太太,您瞧……”
寿氏听得这话一把撩开帘子向外张望,人群里却什么也没看到。
“进船里了,进船里了。”姚家下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不停地跳着脚。
寿氏恨不得一巴掌挥过去,将下人打个清醒,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那小厮我认识,就是从前跟着沈四老爷上过我们家的,我家那口子还和他说过话……”婆子喋喋不休地说着。
寿氏眼看着从船上下来一个人,拨开人群走过来,那人脸上满是喜气。
“就是他,”婆子一脸的笃定,“就是他。”
寿氏整个人软坐在马车里,为什么沈家人会在这里,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
姚宜闻坐下来和张氏商量,“今年过年,我们应该将父亲、母亲接进京。”
张氏垂着头,在灯下做着针线,抬起脸来神情娴静,“那老爷要快些做决定,从泰兴到京城要走好久。”
姚宜闻点点头,张氏就是这点好,识大体,这么多兄弟姐妹中,父亲最偏着他,他应该加倍孝敬父亲才是,“婉宁已经快十三岁了,再有两三年也该嫁人了,我想着……是不是该给她说门亲事。”
第八十一章好消息
想到婉宁小时候,姚宜闻心软了几分,总归是他的女儿,就算是像沈氏,也该有一门差不多的亲事。
“老爷,你瞧瞧,欢哥笑了。”
炕上的欢哥仰着两只小手睡的正香,姚宜闻低下头来,看到儿子的笑脸,心里的其他事顿时被冲的烟消云散。
“这两年我们求个好先生,将来欢哥入了门,再求一个儒学教授……”
张氏笑起来,“老爷现在就想的这般长远,咱们欢哥还小呢。”
姚宜闻去摸欢哥软软的小手,“我姚宜闻的儿子,生下来就带着几分的聪慧,差不了,将来见了杨敬先生,杨敬先生说不得一眼就相中了。”
张氏想起了父亲也一直将杨敬挂在嘴边。
张氏抬起头来,“老爷怎么和父亲一样都看中了杨敬先生。”
姚宜闻脸上立即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神情,“杨敬先生年轻时被陷害丢了官职之后就不肯入仕,但是谁都知道,杨敬不进国子监,却才气无人能及。如今我得到消息,詹事府看中了杨敬,詹事府召的可是四方名儒、端重之士,若是能做了这样人的徒弟,光是有名声在,将来也是事半功倍。”
张氏这才明白过来。
姚宜闻道:“等到欢哥将来出了仕,我们家才算得上是正经的书香门第。”欢哥出生的时候他不知道多高兴。
沈氏进门那么久也没能生个子嗣,家中长辈都是望眼欲穿,欢哥到了姚家真是给他增添了许多的欢乐。
姚宜闻正和张氏说话,春香进来道:“三太太娘家的二姨夫人来了。”
张氏忙站起身,姚宜闻就看向旁边的沙漏,“怎么会这个时辰过来。”
张氏扶了扶鬓角,吩咐丫鬟拿来褙子给她换上,“可能是有急事。”
姚宜闻去书房里,张氏将张瑜贞迎进屋子里说话。刚将下人遣下去,张瑜贞眼圈就红起来,张氏吓了一跳,“二姐这是怎么了?”
见到亲妹妹张瑜贞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哭出声,“遭了,忠义侯府那边传出消息,说是世子爷没死。”
张氏惊讶地睁大眼睛,“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别是道听途说,人呢?人已经回来了吗?”
张瑜贞摇摇头,“还没有,说是路途遥远走的慢些,但是已经有人日夜兼程将消息送到了京里。”
这消息太突然了。
人人都以为忠义侯世子已经死了,甚至赵家族里已经开始推选子弟接任忠义侯爵。礼部好像也在筹办,就怕到时候确切消息传进京,皇上下令抚恤,弄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世子爷没死……
任谁听了一时半刻都缓不过神来。
张瑜贞紧紧地拉住张氏的手。“你说这可怎么办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眼见爵位就要到手,怎么会有这样的变故,往后我可怎么活。”以前嫁到赵家时,知道爵位和她无关,那也就罢了,她只想着老爷能有个差不多的前程。现在一件大好事就落在她头上,她整个人如同被送到云端,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却掉下来。
一下子掉下来。
张瑜贞摇摇头,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已经过不了从前那样的日子了。
“别急。别急,”张氏轻声道,“人不是还没回来,也许消息有误,你若是急坏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张氏越劝张瑜贞越止不住哭声。“朝廷派人都找不到……谁有这样的能耐……要找一个孩子那不是大海捞针,快帮我想想办法。”
当年父亲征战在外断了消息,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