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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太太沉下脸,“若是那黑心贼,我第一个就骂死他,蒋家的祖辈也饶不了他。”
只怕是有些事蒋裕也不一定知晓。
说话间,管事妈妈来禀告。“永安侯是来请老爷出去诊病的。老爷让人准备了遮面的布巾,可能还要去京郊。”
要布巾还去了京郊,难不成是……有人生了瘟病?
贺老太太不禁有些紧张。“快,多叫几个人跟着,有什么事就回来送消息。”
……
婉宁回到崔家,到了下午何英送来了蓟州卫所里的脉案。
病患的脉象和治病的经过都写得清清楚楚。婉宁摘抄出一份让何英送去贺家,“给贺御医。请他一起看看。”
朝廷的消息应该没有这么快就到贺继中手中。
从脉案上来看,这瘟疫从病发到病患死亡不过是一周的时间。
这也太快了。
恶心呕吐的症状虽然有却并不明显,以高热为主,应该不是霍乱。
真的像周成陵说的。从这份脉案上无法确定病症,真的想要知晓,还是要看到病患。
“二奶奶。贺御医来了,有急事要见二奶奶。”
婉宁没有想到贺继中这时候会过来。
下人将贺继中请进门。贺继中坐下来低声道:“见到二奶奶让人送来的脉案……我也顾不得别的……事权从急……”说到这里顿了顿,“我觉得两三日内京中就会有瘟疫。”
端茶进来的童妈妈听得这话,顿时愣在那里。
崔二爷主张各地重开卫所,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
对于这样的疫病,崔二奶奶本就十分关切,所以才会让人将卫所的脉案拿来查看,所以知晓疫情之后,他第一个想法是要将消息送来崔家。
……
蒋静瑜吩咐管事妈妈,“在家中找几个能干的下人,施药的时候就让她们跟着帮衬。”
管事妈妈应了一声退下去。
旁边的青黛一脸愁容,“小姐就不害怕?万一那些人里真的又得了瘟病的,过上病气可怎么得了?”
她才没有那么傻。
京里达官显贵家的女眷,施米、施药都是在无关痛痒的时候,京中真的有瘟疫,她躲闪还来不及,怎么能凑上去。
说到底就是做做脸面。
只要做好了,人人都会说她慈悲心肠。
她要的就是这个名声。
蒋静瑜看向青黛,“呸,呸,呸,快别说这些晦气话,哪里来的病气?”
青黛不敢再多说,“呸”了两声低头退了下去。
蒋静瑜坐在软榻上,思量怎么才能将这出戏演好,让所有人都知晓她,蒋静瑜。
……
婉宁也没想到京中这么快就会有瘟疫。
贺继中道:“方才永安侯将我带去京郊,我仔细看了病患,确是瘟病无疑。”
京郊有了瘟病,还是裴明诏发现的,“那病患永安侯可识得?”
贺继中颌首,“听说是识得,那家人姓孙,那家老爷是裴家的故交,生病的是孙家的太太。”
孙家,该不会是孙二小姐吧!
想到这里,婉宁站起身,“贺御医能否带着我一起去看看病患。”
贺继中诧异地睁大眼睛,听到瘟疫旁人避恐不及,崔二奶奶怎么会想要过去看看,“那瘟病恐怕是治不好的,二奶奶怎么能去看……还是……”
婉宁看着贺继中,“看了病患和脉案贺御医可知晓这到底是什么病症?”
贺继中沉吟片刻却摇摇头,“并不能……要多看几个病患……再和同僚商议……”
婉宁道:“我想去看病患,因为我和贺御医一样,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症,到底有多久会传到京城,疫病万一传开,会是什么结果。”
她一定要弄清楚。
第三百一十七章圈套
一处简陋的院子里站了三五个下人,正房的门紧紧地关着,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的声音,仿佛里面并没有人。
孙二小姐戴着布巾,坐在床边看着母亲。
母亲身体向来不好,为了父亲的事又在路上饱受颠簸,本想着回到广东,她定然服侍母亲养好身子,谁知道会在这时候遇到瘟疫。
早知如此,她们就不会在这时候离开京城。
孙二小姐眼泪都已经掉光了,眼睛里酸涩难忍,胸口的哀伤仿佛也去了干干净净,母亲的病越重她反而越冷静似的。
为人子女在父母亲重病的时候不应该是满心悲伤吗?
“母亲。”看着床上的孙太太动了动,孙二小姐忙上前说话。
孙太太勉强睁开眼睛,看到孙二小姐,艰难地开口,“快……回去……歇着吧……母亲……已经好多了……”
母亲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依旧惦记着她。
孙二小姐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热热的泪盈在眼睛里,蛰得她火辣辣的疼。
“母亲,我不累。”孙二小姐轻声道,就要上前服侍孙太太。
孙太太却摇了摇手,“别过来……小心……传上……你……病气……”说着艰难地向周围看去,喃喃地道,“这是……哪里……快到……广东了吗……是在坐船……你舅舅……你舅舅什么时候来……”
还没有换船母亲就病倒了,这些日子母亲热得糊里糊涂,连身处在哪里都忘记了。
孙二小姐想要反驳母亲,却忍不下心,“母亲。舅舅就快到了,等舅舅来了,接我们一起回广东。”
孙太太点了点头仿佛放心许多,却很快又摇头,“你父亲……被流放……我们家……被抄检……我们回去……也没有家喽……我们没有家喽……”
孙二小姐的心被狠狠地揪起,她想要伏在母亲身上放声大哭,不如就让母亲过上她病气。无论去哪里。他们母女两个永远在一起。
可她还是害怕。
她看着母亲日益病重的身体,她害怕变成那样。
“母亲和我走到哪里都是家……都是我们的家……我们找处院子……等着父亲回来……”
孙太太皱起的眉毛慢慢地松开,想要去拉孙二小姐的手。却又收回来,“若是……能看着你……出嫁……我就放心……了……你父亲……如今是放心了……他放下了他的事……我……还没有……”
孙太太虚弱地垂下眼睛,胸口不停地起伏。
孙二小姐紧紧地盯着床上的母亲,很快眼前一片白雾迷蒙。什么都看不清楚。
“二小姐,贺御医带着药来了。”
管事妈妈的声音传来。孙二小姐立即站起身打开了门。
贺继中背着药箱走过来,孙二小姐正要询问,只见一个穿着雨过天晴褙子,戴着幂离的女子也进了院子。
这是谁?
孙二小姐不禁怔愣。随即却想出来,这是崔二奶奶。
……
“跟着贺家来的人是谁?”张传凌头也没有抬一下。
下人忙道:“看样子应该是蒋家的小姐,贺家将医术都传给了蒋家小姐。来看病患若是有女眷跟着,自然也就是……”
下人说到这里。却看到张传凌那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顿时打了个冷战,不敢再说下去。
“医术传给了蒋家小姐,就应该是带着蒋家小姐过来?”
下人抿了抿嘴唇。
张传凌冷笑一声,“蒋家小姐我见过,她哪里来得这样的胆色。”
这瘟疫人人都谈之色变。
刚上前去看的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除了太医院的那些御医,能伸手的女人也就是姚氏。
跟着贺家人去看病患,大约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出来,毕竟治病是小事,定然不能染上瘟疫。
张传凌边喝茶边等在那里,却没想到一刻钟过去了却还不见姚氏的踪影。
这姚氏不是为了传个好名声,难不成是真的在看病患?
……
婉宁看过孙太太然后将裹手的布拆下来,又仔仔细细地净了手。
看了那么多古书,又有现代医学的知识,可一时半刻婉宁还是没能看出来这到底是什么病。
贺继中查阅了不少的脉案,也没能查个清楚。
婉宁静下来仔细思量,孙太太最明显的症状……皮肤发黑,身上的淋巴结肿大,这是什么病?或许在现代并不常见,所以她一时想不起来。
古代经常流传,现代却已经极少见的传染病。
黑色的皮肤。
黑死病。
是鼠疫。
在这个季节流传这样快,不止是人和人之前传染,而是……老鼠,蚊子为媒介。
如果真的是鼠疫,那就代表着无药可治。
婉宁看向孙二小姐,孙二小姐脸色异常苍白,见到婉宁无奈的神情,孙二小姐心中那最后一线希望也终于破灭。
婉宁将遮脸的布巾和衣物留给孙二小姐,告诉孙二小姐该如何穿戴,“贺家的药方也不是完全没有效用。”
明知道这是崔二奶奶安慰她的话,孙二小姐心里却还是因此放松了许多。
打开门将婉宁和贺御医送了出去。
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永安侯。
要不是侯爷帮忙,说不得她也染了病,孙二小姐向院子里的裴明诏福了个身。
……
鼠疫会怎么扩散,婉宁就算没有亲眼看到,教科书上写的那些也足够让她有一份清楚的认识。
要怎么办?
太医院到底能不能防住鼠疫。
刚从屋子里出来,崔奕廷已经赶了过来,顾不得将手里的鞭子扔给陈宝,就来看婉宁,“怎么样?”
婉宁摇摇头。“只能看太医院和贺家有没有法子……要防住疾疫流传,只怕不那么容易。”
崔奕廷吩咐下人准备好马车。
婉宁换下衣服和蒙面的布巾上了马车,车一路到了崔家的庄子上,何英已经准备了另一辆马车。
这样来回换两次车,怕的是她会将瘟疫带进京城。
婉宁在庄子上又净了手,脑子里都是关于鼠疫的流行的情景,正想着。崔奕廷上前要拉她的手。婉宁下意识地闪躲后退了两步,脸上都是警备的神情,崔奕廷不禁一怔。
婉宁忙道:“我刚看了病患。”
婉宁从来不会这样紧张。仿佛生怕将瘟病传给他,这就证明这瘟疫十分厉害。
“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崔奕廷将婉宁的手放在手掌心里。
婉宁靠在崔奕廷肩膀上,看着床上的孙太太和一旁束手无策的孙二小姐。她心中才会生出一种惧怕。
生怕将瘟疫传给崔奕廷。
从前她都没有察觉,原来从心里是那么在意他。
崔奕廷想了想。“这瘟疫是不是因为灾荒死了人才会流传。”
婉宁抬起头看崔奕廷,“太医院已经有了定论?”
崔奕廷道:“蓟县那边传来的文书,太医院将这些年流传瘟病时的脉案拿出来比较,如今的瘟疫和太祖年间那次很像……”前世。京城流传瘟病,皇上因此去了陪都,也在陪都一病不起。驾崩在回京的路上。
婉宁等崔奕廷将话说完,面容坚定。“这绝对不是什么死了人流传起来的瘟疫。”
还好之前崔奕廷已经恢复了卫所。
所以也不算是完全束手无策,要知道积极防治和任由发展的结果会大相径庭。
婉宁道:“除了给病患用药,还要想方设法撒药捕杀老鼠、蚊子。”
“不能吃哈拉、老鼠之类的动物和病死的动物。”
若是闹灾荒,怎么能管得住流民吃这些东西。
婉宁道:“朝廷定然要打开仓廒发放赈灾粮。”
不管怎么样,都要想方设法制止鼠疫流传。
……
“这是从崔家传出来的?”
张戚程觉得可笑。
让各地的卫所这样平瘟,还是第一次听说。
“京中有了瘟疫,已经有人上奏折请皇上去陪都。”
张戚程仔细地听着,有京营和锦衣卫在,皇上在宫中都会安然无恙,可如果去陪都就不一样了,京营要一分为二,陪都再怎么样也没有京城戒备森严。
所以端王爷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