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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跟阮姐说清楚。可是这话要怎么说?
程举升刚想到这里。
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只听到有人喊道:“这是怎么了?别急,别急,已经让人去禀告七小姐……”
“怎么弄得浑身都是血?”
下人惊诧、慌张的声音传过来。
“说是蒋家有位小姐,不小心将丫鬟推到了,丫鬟摔到头,血淌了一地。”
程举升听着声音从假山石后出来。丫鬟看到立即上前行礼。却再也不敢多说,匆匆忙忙低头离开。
程举升到了前院,自己贴身的小厮就来道:“听说是贺家找姚七小姐。姚七小姐刚好在沈家这边……”
沈家置办了茶园和铺子,姚七小姐这段日子经常过来和沈四老爷商议这些事。
程举升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有人道:“七小姐让备车,快。去贺家。”
程举升觉得奇怪,那个姚七小姐不是只会经商吗?怎么又治起病来。
一阵忙乱过后。沈家下人才松口气,小声议论起来,“血不是已经止住了吗?怎么还让七小姐过去?贺家才是杏林世家,怎么大事小事都要七小姐帮忙。”
“不是那个受伤的下人。蒋家有位小姐得了病,那下人就是那位小姐打的……四老爷因此还多问了几句,生怕七小姐过去会受伤。”
“七小姐可真厉害。半点没有迟疑就让人备了车马。”
“这万一伤了头可怎么办?七小姐还没有嫁人呢。”
“该是不会吧,贺家有那么多的人……”
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
程举升皱起眉头。贺家应该是扬州的那个贺家,贺家的医术在南直隶是赫赫有名的,他还曾为贺家送过药材,贺老太太有个生病的外孙女,这是谁都知晓的,南直隶的名医贺家都请遍了,还有不少除鬼的道士也毛遂自荐去贺家,连贺家都治不好的病,不可能有人能治得。
没想到贺家来求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真的敢去治病?
“大爷……”
清脆的声音传来,程举升下意识地转过身,看到阮姐带着丫鬟站在不远处。
阮姐紧紧地捏着帕子,抬起头看着他,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程举升不由地挪开目光。
下人走开几步,阮姐抿了抿嘴唇,婉宁说的没错,她心里纵然有千般的猜测都不应该悄悄地怀疑,应该说个清楚。
毕竟这是她的婚事。
不知怎么的,程举升觉得,眼前阮姐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然后阮姐张开嘴,“程家大爷,你到底为什么要让我父亲改了婚期,为什么要留在京城?”
……
“妍姐怎么样了?”
贺老太太看着从屋子里出来的童妈妈忙问过去。
童妈妈摇了摇头,“我们小姐还在劝。”
说着话有丫鬟面色苍白地端了个痰盂出来,那丫鬟手不住地颤抖,几乎要晕厥过去。
贺老太太正要上前询问,那小丫鬟就惊地手一滑,将痰盂落在地上,里面是鲜红的血撒出来。
“这是怎么了?”贺老太太诧异地问过去。
“小姐……小姐……姚七小姐割伤了小姐的手,流了好多血。”
贺老太太听得睁大了眼睛。
旁边的蒋静瑜忙道:“外祖母,不能再让婉宁这样治下去……妹妹……妹妹身子那么虚……怎么好受这种苦,我……我……心里难受。”
蒋静瑜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子里仿佛渐渐安静下来。
贺老太太紧紧地盯着那扇门,好半天门才打开,姚七小姐从里面走了出来。
贺老太太上前问过去,“怎么样?”
婉宁没有回答反而道:“妍姐已经好多了,怎么又会突然病发?”
贺老太太看向蒋静瑜,蒋静瑜吞咽一口,“妹妹突然就……就像每次一样,打了我,又将下人推下了台阶……我怎么也按不住她。”
第二百三十七章失心
婉宁道:“妍姐突然就打了人?”
蒋静瑜点点头,“可能是……我屋子里太亮,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贺老太太只顾得要去看妍姐,没有在意蒋静瑜的神情。
“妍姐头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婉宁转过脸看向蒋静瑜。
蒋静瑜没料到婉宁会这样问起,又是惊讶又是害怕,愣在那里半晌才小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贺老太太顺着婉宁的目光看过去。
看到面红耳赤目光闪烁的蒋静瑜,不由地皱起眉头,“瑜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婉宁道:“是你推摔了妍姐,撞到了妍姐的头。”
蒋静瑜慌乱地摇头,“没有,我……怎么会……妍姐的病就是这样,大家都知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关我的事。”
婉宁紧紧地盯着蒋静瑜。
蒋静瑜竭力控制着自己表情,装出很无辜的模样,一双慌乱的眼睛却让她显得十分可笑。
想想妍姐那清澈的眼睛,为人着想又心地善良,却要受病痛的折磨。
真是不公平。
妍姐那么好,却要过这样的日子,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替姐姐遮掩,而蒋静瑜却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妹妹。
嫡亲姐妹却如此不同。
蒋静瑜还要争辩,却觉得一道凌厉的目光看过来,顿时她脸颊生疼,眼前是满脸怒气的外祖母。
蒋静瑜睁大了眼睛,外祖母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
贺老太太满脸失望,“你不护着你妹妹,却做出这种事,还要在我面前遮掩。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你都忘记了?”
“你父亲、母亲去的早,是我一手将你们姐妹带大,如今看来都是我老婆子没有教好你,我愧对你父母,愧对蒋家。”
蒋静瑜从来没见过外祖母这样发怒,就连旁边的二舅母也是神情肃穆,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她犯了天大的错误。
不过就是推了妍姐一把。她也不知道妍姐会这般。
都是因为妍姐的病才会如此,寻常人决计不会如此,说到底都怪姚婉宁。姚婉宁在外祖母面前告了她一状。
想到这里,蒋静瑜脸上已经多了怨恨,“外祖母就这样定了孙女的错处,妍姐到底是怎么摔的。孙女真的不知晓。”
贺老太太下意识地摇头,事到如今瑜姐还不肯承认。说起亲妹妹没有半点的愧疚。
她万万没想到,瑜姐会成这般模样。
贺老太太想到这里不禁遍体生寒。
“妍姐怎么样了?”贺老太太半晌才稳住心神撇开仍旧想要为自己辩解的蒋静瑜,问向婉宁。
婉宁道:“已经安静下来,要好好将养才能慢慢好转。”
说着话贺二老爷从太医院赶回来。进屋看了看妍姐向婉宁道谢,这已经是第二次,要请姚七小姐过来才能安抚住妍姐。
从前妍姐生病。家里想尽一切法子也要折腾三五日妍姐才能有起色。
他这个舅舅将妍姐的痛楚看在眼里却束手无策,虽然姚七小姐治病的法子有些奇怪。可毕竟有奇效,祖父就说过,贺家虽然有不少的药方,但是不能因此自大,以为只有自己的方子才能救治病患,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贺老太太带着婉宁去花厅里说话。
贺继中忙跟了过去。
几个人坐下来,想想妍姐的情形,贺老太太不禁皱起眉头,“妍姐病重是老身一时疏忽。”
贺二太太道:“娘别这样说,是我没照应好她们姐妹。”她怎么也没想到,瑜姐会推妹妹一把。
说到这里,贺老太太不禁又重提大皇子的病情,瑜姐跟着老二进宫给大皇子诊治,从前她觉得再怎么样瑜姐也不会惹出祸事来,今天看来是她太过大意了,瑜姐已经不是她心里那个听话、懂事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贴在她身边的小孩子。
再想想姚七小姐说过的话,她整颗心都悬在半空中。
贺继中看了一眼对面的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他们说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看起来十分的灵秀,经过了妍姐的事,他心里对这个十几岁的闺秀已经有了信服,既然如此也不必再遮遮掩掩。
贺二太太出了门。
贺继中就将大皇子的脉象、他开的方子仔细说了,“大皇子确然是受了惊吓,寝殿里一点点的声音都会让他惊恐,我也询问过了,是前些日子宫里死了个宫人,大皇子平日里和那宫人十分亲近,突然见到那宫人的死状因此起了病症。”
婉宁抿嘴听着,照贺二老爷这样一说,大皇子应该没有别的病症,可她却觉得蹊跷,第一次见到大皇子的时候,她就觉得大皇子目光中有些怯意,又有超乎寻常的谨慎,凡事过于规矩,甚至到了不拘言笑的地步。
看起来仿佛是性子内敛,性子内敛的人不会见到生人立即露出戒备的神情,双手紧紧地攥起,脖子缩在领子里。
早在那个时候,大皇子就有了受惊吓的表现,所以她断定,贺家的药方也是治标不治本,就没有找到真正的源头。
宫里死了宫人,只是这次病症的诱因。
婉宁问贺二老爷,“您有没有向大皇子问过那宫人的事?”
贺继中摇头,“大皇子吓成那般,我怎么好说,”说着顿了顿,“不过我今日进宫,大皇子已经好多了。”
皇后娘娘让他诊了脉,还让院使大人也诊脉查看,他和院使大人都认为大皇子可以不必再服用镇惊安神的药方。
大皇子的病,至少已经好了八成。
贺继中道:“我也看过不少受过惊吓的孩童,我觉得大皇子已没大碍。”他也是这样向皇后娘娘禀告的。
说到这里,贺继中又看向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并不作声,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般。
贺继中转过头和贺老太太对视一眼。“姚七小姐觉得如何?”
婉宁道:“我觉得大皇子的病没有好。”
没好?贺继中心里一沉,大皇子是他一直在诊治,不可能会没好。
贺继中摇摇头,“我觉得不会,不过,姚七小姐这样说,下次进宫我再仔细查看大皇子的病情。”
到底还是他进宫诊脉。姚七小姐说到底也就是猜测。
母亲是担心瑜姐做出什么不妥当的事来。可是撇开瑜姐不说,他诊脉、下药都十拿九稳,决计不能出差错。
有些话也只能说到这个地步。
贺继中道:“我已经禀告了皇后娘娘。从今往后就不让静瑜进宫了,静瑜毕竟还小,出了差错我们担待不起。”
贺老太太满意地点头,脸上浮起几分歉意。“瑜姐擅自用了姚七小姐的法子,是我们贺家对不住姚七小姐。”
贺继中还想多说两句。下人来禀告,“太医院来人请老爷回去。”
贺继中起身向贺老太太告退。
婉宁坐了一会儿也就回去沈家。
马车走到一半停下来,拐进小胡同,吴照立即走到马车边低声道:“都准备好了。在程举升住的院子外和沈家都安排了人手,就等着小姐发话。”
感觉到了程举升有问题,她就让吴照做了准备。
即便是程举升的身份不能立即查证。她猜测的也八九不离十。
程举升必然和王卢江有牵连,程举升在王卢江要被朝廷招安时进京。定然有所图谋,冲着这一点,她也应该让吴照将程举升拿下问个清楚,“现在还不着急。”
自从邓俊堂的事,吴照从心底里敬服姚七小姐,姚七小姐不论说什么,他就像对二爷那般言听计从。
吴照应了一声退下去,婉宁的马车才继续前行。
一路回到沈家。
进了二进院,阮姐就迎过来,两个人拉着手前行,进了屋子,阮姐的眼睛就红起来。
婉宁让童妈妈退下去。
阮姐抬起头,脸上是压制不住的悲戚,“真让你说对了,他是有事瞒着我,我竟然都没有察觉。”
婉宁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