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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我说说你在宫外是怎么过活的罢。”皇帝道,他靠着枕头半坐半躺,看着自己大腿来了这么一句。
“嗯,每日里就给太傅家孩子们上课,下午便看孩子们交上来的大字或者文章,晚上自己看书,每日里都是这样。”穆清转脸看着窗外低声说。
“我每日里就是上早朝,然后看折子,然后又是上早朝。”皇帝也低声道。他说话,仿佛阴冷幽暗的大殿里,永生都只有他一人。
穆清转回头看皇帝,细细看他,觉得他真的同记忆中的人不大一样了,那时候还嬉笑发狂动辄变脸,眼下虽然也是这样,可大半时间觉得他真是个大人了,声音沉沉也多了些稳重,真是天底下的人都靠他,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就成了这样。
自她从城墙上跌下去临掉地上看他双眼爆红她就再没仔细看过皇帝,上几回昏昏沉沉也像是仔细看过皇帝,看他痛哭看他憔悴的不成人样,那时候毕竟脑里不大清醒,那些印象都不若那晚城墙下时候清晰,她掉地上时他双眼爆红仿佛痛到极致的样子,叫穆清再不愿意仔细看皇帝,那个样子的皇帝,仿佛是个枷锁,叫她要动弹不得,倘若她身心都不归他,就要欠他良多。
回头看皇帝半天,穆清心下长长叹息,从今往后着她担心,着她挂念的东西里,是不是该有皇帝,她掉地上,他像是痛到骨子里了,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痛,她板着了这样许多天,脑里乱的停不下来,终究只是因为不知如何要将过去与眼下连接起来。
“你还记得唯祯么?”皇帝道,他现在竟然能坦然说出太子名讳了。
“嗯。”穆清犹自还在想着将将所想的,便就应了一声。
“你知道他还活着么?”
“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皇帝声音无端一个紧缩,穆清没有察觉。
“全天下人都知道前太子还活着啊,虽然我被你吓的不敢出门,这个还是知道的呀。”穆清道。
“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么?”
“唔,听说在西南一带,你怎么想起他了?”
“就是突然想起而已。”
“嗯,要是我不被先帝选进宫,这时候该是跟着唯祯一起走了。”穆清本是感慨命运造人,况且两人都知道先前她是指给太子的,从小当做太子正妃教习长大,后命运造人便有了往后的事。
她说完半晌,皇帝却是没有再说话,他侧头看穆清一眼,穆清觉得自己仿佛被利刃刺了一下,心下一惊,也不知这人是怎么了,莫非她方才说的话又惹他生气了,哎,将将还说他仿佛是个大人了,怎的又这个样,就只有脾气渐长。
“我把你头发纶起来罢,这样散着真是太不像样了。”穆清看皇帝一时不言语,身后的头发肆意攀爬的到处都是,遂道。
皇帝还是个同个木头条子一样坐着,周身都散发着不让人靠近的气息,仿佛是个极生气的样子,穆清模模糊糊不那么很清楚缘由,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跪坐起来要给皇帝将头发收拾起来。
“坐起来一些。”穆清对皇帝说。
皇帝却是无端又冷着脸看她,半天不动弹,穆清捏着他一把头发板着他肩膀想叫他起来,皇帝这才不耐烦的坐起来,从进殿里来到现在,他虽然也说话也动作,然总是个若有所思心下琢磨事的样子。
穆清现在对前朝事情一无所知,皇帝是这样个皇帝,先帝的软弱在他身上一丁点都没有,再不是能让后宫妇人插嘴前朝事情的情形,遂穆清从未问过前朝事,这时候也不知他心下有什么事,如果是野夫的事,尽力讨着他欢心便是,如果是别的,那也就让他一个人烦恼去罢。
遂她就坐好想要给皇帝将头发纶的好好的,无奈她跪坐良久,将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皇帝的头发也还是个乱七八糟样子。穆清有些羞愧,怎的手笨成这样,头一回主动给皇帝做点什么,怎的就做成这样,非得做好不可。
她性子一时也上来了,也顾不上旁的,掐着皇帝脖颈叫他坐好,将皇帝头拨过来拨过去,皇帝起先不耐烦,等穆清跪在他身后依着他脊背同他说坐直,同他说低头,将他头皮扯得生疼时候皇帝身体慢慢软和起来了,外面阳光正好,他竟然从这种絮絮叨叨里觉出了一点美好来。
如果,如果她真的同太子有什么牵连,那也就算了罢,不,不行,太子他看不进眼里,可她这行为着实是不能原谅,倘若是真的,他定然饶不了她。本是要来倦勤殿里兴师问罪直接问她话的,可不知怎的演变成这样,皇帝心下发狠,却是再没言语,横竖她这会气喘吁吁的跪在他身后给他纶发,同他说你怎的这样不听话不坐好。
不觉间慢慢便软了身体,由着身后人摆弄自己,前朝事情那样多,样样都急得不得了,可皇帝将头往后仰,顶着穆清胸脯懒洋洋的不想动弹,兴许不是她干的呢,他跟自己说。
“将脖子直起来。”穆清道。
皇帝将脖子抬起来一点,慢慢又躺回去,顶在穆清怀里,不觉开口“这世上还能有你这样的笨女人么,一个头发绾了快有半个时辰了还没绾好。”
“我……这是头一回呀。”穆清面红耳赤,她也觉着她自己仿佛真不是个心灵手巧的人。
“真是笨的要亲命了。”
穆清没有回嘴,将皇帝往下滑的脑袋往上提溜了一下,费了好大的劲才将他的发纶好。
皇帝重新恢复个清爽的样子,穆清还坐在他身后,他往下将脑袋枕在穆清腿上,睁着眼睛望屋顶,半晌就翻身说“我们小寐一会吧。”他依旧枕着穆清大腿说。
穆清啼笑皆非,这样她要怎么睡,然她看皇帝仿佛仗着她因为野夫的事有几分心虚开始任性起来,同个小孩儿一样要提出无理要求,便也就没将他脑袋拨开,只是有些迷惘,宫外的一大摊子她还没有收拾好,这样在宫里一直坐着什么都干不了可如何是好,她该是要出宫一趟将宫外的那些都安置好,先前还在养身体,这几天身体仿佛好了很多,昨日竟然走了两个时辰,真是不能拖着了,可她要怎么出宫,跟皇帝实话实说?那定然是不行。
该找个什么由头出宫一趟呢,既然要留在宫里,那些辛苦营生该是要彻底收拾了。
近日京里所有当铺掌柜都遭到了一番问话,问话的内容都很统一,有没有见过宫里的东西,如果见过是谁拿来的,现在东西在哪里,所有当铺的本子都被很统一的收走了,那些当铺掌柜被绑成个五花大绑的样子眼睁睁看着自己当铺的本子被不知哪里来的人给拿走,连气带惊恐险些是要折腾半条命。
杨翼刀被堵在自己书房里,这会坐在凳子上一动都不敢动,有人蒙面正在翻他的书房。
“你家当铺账本呢?”那蒙面人问。
杨翼刀不言语,寻常当铺当铺账本定然是在当铺里,这蒙面人一来将他定在椅上张口就是要当铺账本显见着是已经去过他的当铺,一时惊恐,不知他得罪了什么了得人物。可当铺账本哪里是能给外人看的,账本里藏了所有营生,当朝禁止收售的很多东西各个当铺都收售过,若是被人看见,自然是要定罪,光他手里经手的宫里东西不知有多少,哪里能叫人拿去。
他不言语,蒙面人自己翻找,这人显然是个极善于搜寻东西的,不多时当铺账本就被翻出来,然后这蒙面人干脆利落的将杨翼刀解开便拿着本子翻出屋外。
杨翼刀惊魂未定不知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却是忽然听屋外管家说话,京里大半当铺掌柜都来府里了。顾不上旁的,他出门见了这些掌柜的,然后才知所有人都遭受了他方才一遭,再一细问,问的问题都差不离,总之就是和宫里东西有关。
莫非是宫里丢了东西,可丢了东西拿的过去账本,显然不是刚丢的,宫里东西,宫里东西,杨翼刀念叨两句,突然想起大先生来,那大先生收所有朝廷禁止的东西,自两年前开始,他这里但凡有宫里的东西,都是交给他,不知眼下这场横祸是不是和那大先生有关。
他向来觉得那大先生神秘莫测有朝中大官撑腰,若是这事儿和那大先生有关系,朝中该是又要掀起风风雨雨了。
晚些时候,京里所有当铺的本子都被拿到锁儿楼,沈宗正和御天两人埋头开始翻本子。
沈宗正接皇帝命令之后出宫直奔锁儿楼找御天,将本子给御天看过之后御天半天不说话,好一阵子才说“这些废臣都是先朝要臣,私财里该是有不少宫里东西,若是挖东西的人不想要引人注意,自然是将东西换成银钱最方便,我们找找各个当铺罢。”遂才有了京里各个当铺俱被人询问折腾过一番。
这会两人开始看本子,等御天看见有个本子上记了“曳影剑”三字之后就觉得这事儿他压不下来了,他原本想着要将这事儿推到黑市上,看来是不行了。他单知道那静妃将这些东西挖出来了,可不知道她怎的和曳影剑扯上干系,宝和只让他将有关静妃在京里的消息压下来别叫皇帝看见,时不时去看看她是否还安生着,旁的他一概没管,只知道她将京里废臣的地下财库挖出来了,至于用处他一直没关注过,他只是在皇帝将锁儿楼的人散到天下去寻静妃的时候默默没有说话。
“这大先生是谁?”沈宗正指着曳影剑三字旁边的大先生问御天,御天摇头。
等天要黑时候,他们已经将所有账本都看过了,但凡是稍微大件的东西,最后的下家都是大先生,这大先生到底是谁却是谁都不知道。
“你先去回皇上罢,一会着人去问这些掌柜这大先生是谁。”御天打发沈宗正进宫去,真要感慨一句了,皇帝撤了监视朝臣们的人,那记录朝臣信息的本子该是永世都不翻才是,怎的突然就翻开还真去挖别人家里的财库,真是所有事都赶巧了搅和在一起。
天擦黑时候沈宗正进宫了,跟皇帝禀报,挖私财的人还不知道是谁,只是京里但凡是宫里的东西最后都是叫一个唤作大先生的人收走了。
皇帝盯着本子上的曳影剑半天没挪眼,最后才说“去查查静妃这两年都干了些什么。”
沈宗正领命要走,皇帝加一句“你自己去查,别问御天。”沈宗正纳罕,却也是走了。
皇帝还顶着早间穆清给挽的头发,那发髻不甚规整的站在他脑袋上,他看半天将那本子从殿里摔到了殿外,一甩头简直要将那发髻给摇散了去,那账本带了一身的气从殿里飞出去,冷不丁将严五儿吓了一大跳。皇上在这是又怎么了,下午时分不还是好好的,怎的成天不是摔笔就是摔本子,有火去找静妃呀。
宫外,福伯一如往常模样正要收拾收拾当铺开始打烊,今日也有人来当铺里要账本,福伯二话没说给了,人家问什么他答什么,合作的不得了,他老是一副和气的样子,来当铺的人也没难为他,遂老头儿心情没受什么影响,还是觉着今日也是个平平顺顺的一天。
他拿着一把浮尘正在洒扫屋里,却是蓦地屋里一暗,福伯回头,门口有人正往里走,这人身量太高将屋里的光都遮了去。
“你回来了?这一路辛苦了罢,怎的回来这样快?”福伯一连声的问,这个时候看见野夫着实叫他高兴。
“刚回来,路上不辛苦。”野夫道。
福伯本来是个要去关店门的样子,走至门口却是看见门口对过站了两个男子,也是身形高大健朗的壮年男子,那两人打扮和寻常人无甚差别,只是双眼一直是个机警看四周的样。
福伯看一眼将店门关上回到店里,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