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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苦笑道:“莫非欢长歌的修为已经达到能够洞彻先机的境界?”
“他洞彻的不是先机,而是你的意念!”全世鼐徐徐道:“北冥神府有一门独步天下的绝学叫做‘搜神大术’,能够利用一丝灵觉渗入对手灵台窥取心思波动,从而知己知彼占尽便宜。”
“搜神大术?”那就是说并不是自己的修为不如欢长歌,之所以被动挨打,全都是因为这门古怪功法的缘故。
“全兄是否知道如何才能破解他的搜神大术?”
全世鼐回答道:“据我所知有三种办法。一种是修为达到真阶第九层‘圆融’境界的高手,灵台空明令对手无迹可寻;第二种则是同样擅长某种精神操控术,能够以毒攻毒破其魔功。”
“那么还有一种呢?”楚天追问道。
全世鼐与元世亨对视一眼,道:“楚兄弟,我们兄弟想请你赐教一二。”
楚天不明所以,就看到全世鼐和元世亨双双拔剑站好方位,摆开门户道:“请!”
楚天心头一动,隐隐猜到全世鼐和元世亨的想法,点点头道:“来吧!”
全世鼐率先出手,施展出天意门的剑术绝学“补天十三式”仗剑攻向楚天。
楚天凝神观察,发现全世鼐的剑法空灵大气,尽管在招式上与料峭六剑迥然相异,但剑意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前者飘逸后者霸道,譬如隐士与豪雄。
他知道全世鼐的功力不如自己,便刻意收敛真气使出一招“逆天改命”。
苍云元辰剑运转如轮,登时锁住全世鼐刺来的长剑,带动它飞速旋转。
全世鼐只觉得长剑随时会被绞飞脱手,却泥足深陷无力自拔,由衷赞道:“好!”
元世亨见状从旁侧击,手中长剑“守拙”大拙不工斜斜劈来,剑势凝重气度严谨,用的却是天意门的另一种剑法“擎天九诀”。
不料苍云元辰剑光芒怒放,竟将守拙剑也一起卷裹了进去。
三柄剑在空中一阵交织激荡“叮叮”脆响不绝于耳。全世鼐眼见支撑不住,一记清啸迸指虚点,“哧哧”指风刺入团团雪光中,借以干扰苍云元辰剑的运转。
楚天蓦然放开剑势,元世亨和全世鼐如释重负,步履蹒跚双剑脱出禁锢。
楚天横剑扫出,又是一招“睥睨六合”以一攻二气势无双。
三人走马灯般在道观里激斗起来。楚天晓得全世鼐和元世亨在给自己喂招,好在接近实战的状况下进一步参悟料峭六剑的奥妙,从中寻找出击败欢长歌的办法。
因此他只用了五成功力,但苍云元辰剑的威力实在太大,依旧不是二人所能匹敌。
斗了二十余回合全世鼐首先禁受不住剑气催压退出战团,变成元世亨独战楚天。
楚天将料峭六剑一招招使出,心头对剑意又多了一层领悟,招式运用得越来越纯熟自如,威力随之见长。
元世亨同样获益匪浅,就觉得自己被一个接一个的大浪没顶,几乎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又不得不应对下一波更为猛烈的攻势,一边是痛苦不堪地奋力抵抗,一边是畅快淋漓的生死体悟,一颗道心便在这即痛且快的感觉中不断成长。
忽听轰的巨响,观中的泥塑神像承受不住两人剑气的压迫爆裂开来。跟着周围的柱子和墙壁纷纷开裂,屋顶瑟瑟摇摇欲坠。
楚天和元世亨同时罢手跃出道观,全世鼐跟着也奔了出来。
“轰隆隆——”道观倾塌下来,一阵飞砂走石尘土飞扬。
三人望着遭受无妄之灾的道观,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元世亨抹抹额头热汗,说道:“幸亏这屋顶塌了,再打下去我可不得活活累死!”
楚天笑了笑没说话,目光望向全世鼐。
全世鼐叹了口气道:“楚兄弟,你的剑法实在太强了。”
楚天愣了下,他听得出全世鼐的话并非是称赞自己,便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怎么说呢?”全世鼐真字酌句,寻找恰当的表述方式以便让楚天能够听明白。
“满遭损,谦受益。你的剑招用力太猛,强是强了但刚极易折,而且一板一眼棱角过于分明,遇到高明的对手很容易就从招式转换中寻找到破绽,将你的剑招割裂开来加以击破。”
全世鼐解释道:“总之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你的剑招假如能够变得再轻松一些,圆润一些,少一点刚猛之气,多一点辽阔气象,或许会更上层楼。”
楚天低头思索全世鼐的话语,再用和欢长歌一战的种种迹象相互应证,慢慢体悟到其中的含义。
元世亨也诚恳地说道:“这就是破解搜神大术的第三种方式,用从心所欲无法预测的剑招变化,使得欢长歌纵然看破你的心思也无济于事。假如连你自己都没想好下一刻剑招会有怎样的变化,他的搜神大术又如何窥知?”
楚天犹如醍醐灌顶,彻底醒悟。
太强、太刚、太猛……真正的料峭六剑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但那又应该是什么样子?
楚天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又出现了寒料峭月下舞剑的景象。
身外松涛阵阵,月色皎洁,鸣虫啾啾,夜风徐来。
楚天慢慢地举起苍云元辰剑,跨上两步望定面前一株苍松,如老僧入定伫立良久。
天上一片云来遮住明月,松林中光影婆娑。
“铿!”苍云元辰剑如狮吼虎啸震彻长夜,一道白色的电光仿佛将亘古照亮,却也不过是刹那的璀璨在黑夜的眼中流逝。
“砰!”直径半米多的松树轰然倒地,切口平滑如镜。
楚天凝视切口须臾,摇了摇头一句话也没说,走向数步之外的另一株古松。
全世鼐和元世亨站在远处,似乎明白楚天在做什么,眼里不约而同流露出惊异与钦佩——这人真是个天才,如果能够得到名师指点,而不是独自在黑暗里摸索,现在的成就不知会达到如何惊人的地步。
即便如此,楚天表现出的实力与才华,已经足以令他们折服。
“轰、轰、轰——”一株株的松树倒下,惊起林中无数的飞鸟。
“看来楚兄弟已经不需要我们再为他做什么。”全世鼐从楚天的身上收回视线,仰望中天明月,“时辰不早,我们也该出发了。”
元世亨点点头,两人的身影悄然隐没在了夜幕深处。
第十四章 砺剑(下)
日上三竿,八名黑衣护卫站立在铁衣帮总舵的大门外,如临大敌。
他们的手按在刀柄上,往常如狼似虎的气势荡然无存,畏惧地看着台阶下的楚天。
楚天慢慢走近,苍云元辰剑斜背在身后,看他的神情,并没有出手揍人的意思。
但八名铁衣帮护卫仍然不敢怠慢。楚天一步步地走上台阶,他们就一步步地按刀后退,好像站在那里就会没命。
终于楚天停下脚步,对八名护卫说道:“告诉秦帮主,我来了。”
“吱呀呀——”忽然中门大开,门内的大院里近百名铁衣帮的帮众刀出鞘箭上弦,杀气腾腾伫立两侧。
铁衣帮议事大厅的滴水檐下,欢长歌负手而立,秦观天侍立在他的身后。
两人的面前竖起了一根铁桩,花容惨淡的殷红鹅被五花大绑在桩上。
没有看到全世鼐和元世亨被俘,楚天的心头微微一宽,却也有些奇怪。
难道昨晚他们离开松林,并不是来救殷红鹅,还是发生了其他什么意外?
楚天旁若无人地迈步走进大院,殷红鹅的眼睛里闪着光,既有担心也有惊喜。
那天她潜入铁衣帮总舵放火,本来已经成功,却想多点几处火头,好掩护全世鼐等人撤走。不料欢长歌从天而降,一个回合就将她生擒活捉。
“楚天,虽然你杀死了我儿子,但秦某不得不佩服你的胆气——你居然真的来了!”秦观天的眼神里饱含铭心刻骨的仇恨,“一命换一命,只要你立刻自尽,我可以放了这丫头!”
楚天恍若未闻,望向欢长歌道:“你也是这样想的么?”
欢长歌怔了怔,说道:“人才难得,我倒很想收服你为神府效力。”
说完他又摇摇头道:“可惜,你未必喜欢我的这个建议。”
楚天道:“那是因为我有一个更好的建议。你敢不敢再跟我打一次?赢了,我随你处置;输了,你放人!”
秦观天暗吃一惊,唯恐欢长歌会答应下来,那么无论输赢自己都无法杀死楚天替子报仇。
他抢在欢长歌开口之前喝道:“做梦!既然进了这道门,生死由不得你!”说着话朝两名贴身心腹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心腹心领神会,猛然拔刀架在殷红鹅的脖子上。
秦观天狞笑道:“我数到三,要么你死,要么她死!”
殷红鹅俏脸苍白,叫道:“小兄弟,你快走。这些家伙根本不讲信义,就算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楚天眸中寒光如电,凝视欢长歌道:“看来你的手下另有主张。”
欢长歌冷哼了声,看向秦观天道:“秦帮主,莫非你以为我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秦观天被欢长歌冰冷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颤,但想到儿子死在自己眼前的惨状,胸中怒火勃发,豁出去道:“欢圣使,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这是秦某的私人恩怨!”
他不等欢长歌再说话,高声数道:“一!”
楚天早在走进大院时就测算过距离,从自己站立的地方到捆绑殷红鹅的铁桩大约三十米远。在这个距离上,他有足够的把握施展出料峭六剑里的一式“天外飞仙”,用苍云元辰剑凌空斩断铁桩救下殷红鹅。
“二!”秦观天盯着楚天,满脸怨毒道:“这丫头是为救你才被我抓住。如今她的生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楚天知道此刻欢长歌多半在窥觑自己的心念,他毫不在乎,冷冷道:“你请便!”
“好,我先杀了她然后再杀你!”秦观天怒喝道:“三!”
楚天手按苍云元辰剑正要出手,就看见左侧铁衣帮人群里突然有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甩手激射出两道精光。
“噗噗!”铁桩前的两名秦观天心腹被暗器击中胸口应声倒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又有一名铁衣帮帮众打扮的青年从人群里跃出,拔剑砍向铁桩。
“有奸细!”秦观天大吃一惊,纵身挥掌拍向那个要解救殷红鹅的青年。
事起突然楚天也是一怔,在苍云元辰剑即将出手的霎那,将目标换成了秦观天。
“呜——”一道雪浪横空出世,在空中拖曳出一片银芒,杀气之盛即使是站在百米之外的铁衣帮众依旧感同身受。
虽万千人,吾往矣!
“呀?”秦观天霍然色变,顾不得出掌伤人,急忙亮出判官笔全力招架。
他以前惯用的那对“子午判官笔”被楚天打得扭曲变形,只好换过一双将就使用,却如何禁得起苍云元辰石破天惊的飞剑一击?
“当!”苍云元辰剑犹如天外飞仙破空杀到,将判官笔硬生生截成四段。
剑光如虹毫无凝滞地掠过,秦观天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圈殷红的鲜血缓缓从他的脖颈里渗出,竟是整颗头颅被苍云元辰剑切了下来!
楚天探手接住飞转回来的苍云元辰剑,惊讶地发现欢长歌居然并未出手。
四周的铁衣帮高手目瞪口呆,怎么也不敢相信他们的帮主被楚天一剑斩首!
那边殷红鹅望着解救自己的青年,惊诧问道:“你是……”
那青年砍断锁链,笑道:“小师妹,你不认得我了?”
“元师兄!”殷红鹅欣喜叫道:“你怎么变成这副丑模样……哦,我明白了,一定又是全师兄的主意。”
刚才发射暗器的那名中年男子哈哈笑道:“小师妹,刚才没吓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