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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夫人心下狐疑。卢先生已经有好些年没来府上拿过人了。竟然严重到要卢先生亲自来拿人,那安织造究竟干什么去了?睡懒觉?
不太可能。
安夫人便安抚了卢先生,自己走回了藏娇楼。一进院门就觉出不对劲。这院子里的人。看到她都是一慌。
“怎么?”
侍女们忙道:“夫,夫人……”
安夫人摆摆手,止住了她们的动静,道:“你们爷呢?”
“爷,爷还没起……”
安夫人哼了一声,道:“爷没起,见了我你们慌什么?让路。”
侍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安夫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索性撇下她们,直冲进了大卧室。
“夫,夫人!”
安夫人哪里管那么多,一伸手推开了门。下人们也拦不住,眼看着她掀了帐子冲进了里间。只见大床的床帐晃了一下,然后一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这,这是一个,几乎要光着身子的女人!
安夫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大的动静,竟然也没能把安织造闹醒。安夫人怒极攻心,大步上前一脚踢开那女人,冲到床上去就把睡得正香的安织造拉起来,用力摇了两下:“安玉宁!安玉宁!你给我起来!”
这么摇,竟然还摇了好几下,安织造才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自己太太,还以为自己是发梦了。可是脸被揪着疼,也不像是发梦。他倒也不客气,笑了一声,手就爬上了安夫人的腰身:“想通了?想侍寝了?”
安夫人一拳砸过去:“睡你个猪!”
“咣当”一声,伺候梳洗的丫头手上的铜盆就掉在了地上。
司徒被人请来,看了这个情景,忙退了一步,对下人道:“去请大小姐来。”
下人得了令,忙一溜烟地跑了。
安明儿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上上下下都乱成一团,地上跪了一个几乎赤身**的姑娘,低着头蜷缩成一团。屋子里点了暖炉,但是大开了门,她的肩膀已经冻青。
再就是安织造和安夫人,两个人都面色不善。安织造坐在床上,脸上竟然有一点淤青。安夫人离他远远地坐在椅子上。
安明儿硬着头皮行了个礼:“爹,娘。”
司徒料得没错,看到安明儿,安夫人稍稍冷静了一些。
安夫人招手叫安明儿过去,冷哼了一声道:“家丑不可外扬。全都下去。”
司徒答应了一声,把人都带走了,只除了地上那个丫头。
安夫人沉声道:“说罢,你是哪个院的丫头?这都是怎么回事?”
那丫头冻得话都说不出来,兴许也是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安明儿左看右看,安织造的脸色不对,她也不敢造次。只握住母亲的肩膀,低声道:“娘,你看她冻成那样,一时半会也问不出来什么……我看,不如先把她带下去,等她缓过来再说。”
安夫人看向安织造,冷笑道:“家丑不可外扬是没错。如今女儿也在这儿。都看在眼里了。你以后还怎么做人!”
安织造的脸色不变,依然很难看。竟然针锋相对:“这还没听说过闺女要管到老子屋子里来的。你不是搬到晚晴楼去了吗,怎么又开始管这藏娇楼里有什么人?”
安夫人大怒:“这是我的院子!我的!这里的每一寸土每一棵树都是我的!地契上写的还是我的名字!你要是要弄些脏东西进来,趁早给我滚出去!”园子是安织造建的,可是地契上的确写的是安夫人的名字。
安明儿吓得脸都白了。
安织造一看到旁边站着的安明儿,不禁有些头大,低斥道:“柳韵!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不分轻重!在女儿面前还撒泼!”
柳韵。是安夫人的闺名。
安夫人冷笑道:“那你也做下了这等事,女儿可看着呢。正好,小福,你看看你爹,你看清楚你爹是什么人!”
他们两个立刻大吵了一架,几乎要打起来。
安明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拉也拉不住安夫人,还被盛怒的安夫人甩到一边,幸好扶住了茶几没有磕到。她心里也急。可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安夫人被骂哭了,安明儿立刻也哭了。
最终她没有办法了,跪了下去,爬过去拉住安夫人的衣摆。凄声道:“娘,娘……”
安夫人不愿意伤了女儿,只道:“小福你让开!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安织造拉住安夫人的手,气息也有些不稳:“够了!别闹了!”
安明儿哭着求安夫人:“娘,娘,求您不要这样,您冷静一点好不好。可能有误会……”
碍着女儿,两个人不打了。
安夫人把女儿从地上扶起来,俯身给她拍了拍灰,冷冷地望着安织造,道:“小福,你就当没这个爹。娘带你和小满回娘家去!”
安织造的脸都紫了:“你敢!”
安夫人梗着脖子给他顶回去:“你看我敢不敢!”
眼看又要打起来。安明儿忙挡在安夫人面前,连推带抱地把她拉开了。
安夫人喘着气退了一步,哼着别开脸,不看安织造。
安织造头疼欲裂,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低头看到那个几乎要蜷成一团的人,立马又怒火中烧。
“来人!”
司徒还等在门口不敢走远,这下就立刻带着人进来了。一同进来的还有翡翠等武婢。
安明儿顿时头大,这是干什么?要群殴?
不等安织造开口,安夫人就冷笑道:“想毁灭罪证?门都没有。来人,把这个小贱货给我带下去!看起来!”
安织造不管她,直接转向司徒:“司徒!把府门锁好,所有的女墙都要派人把守。若是让人跑了出去,我拿你是问!”
安夫人要气死了。偏偏司徒和翡翠还同时答应了一声,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都有些浓浓的敌意。该拿人的拿人,调派人手的去调派人手。
女儿哭得厉害,安夫人也没了要斗狠的心思,只捧着女儿的脸给她摸了眼泪,低声道:“好孩子,不哭了。我们走。”
安织造立刻道:“你走去哪!”
“你管不着!”
安织造额头上的青筋凸了一下,然后就在安明儿的尖叫声中,一把抓住了安夫人。安夫人到底是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这下根本动弹不得。
安织造低声道:“小福出去。”
安明儿眼泪都忘了掉,手足无措地看着这一切。
“出去!”
安夫人不吭声。在女儿面前被这样,她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总之安明儿只能先退了出去。很快藏娇楼就层层戒严,谁也不让进,安夫人被困了。
当然,安织造也进不了安夫人的门。安夫人这次是真的要气死了,一方面也是因为丈夫在女儿面前行为不端。她被困住了,安织造也不好过,夫妻俩好像要斗到死。
安云满发现事态的严重的时候,他已经连藏娇楼的门都进不去了。
眼看安制造的生辰也要到了,整个安府剑拔弩张,连天气都阴霾了几分。
柳睿见到了安明儿。就是一副把眼睛都哭肿了的模样。
他也顾不得正是这种情况他才能深入晚晴楼甚至是人家大小姐的闺房,只心疼地道:“好小福。怎么就哭成这样了?仔细眼睛要肿。”这便转身要人去给她准备敷眼睛。
安明儿坐在桌子面前,一直强撑着的那一点点坚强在见到柳睿彻底崩溃了。柳睿朝她招了招手,她立刻把脑袋搁在柳睿怀里,稀里哗啦地哭了个痛快。
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声音嘤嘤地,抽抽搭搭地道:“娘。娘会不会挨打……”
温香软玉在怀。柳睿很满意,连心都软了几分,难得地没有取笑安织造。他轻轻抚摸安明儿的头发给她顺气,低声道:“不会。你放心把。你爹很疼你娘的。”反而是安织造要担心会不会被狗咬。
安明儿心中确实是怕。安织造当初对她动了手,那场灾难的往事一直在眼前流连不去。今天看到安织造和安夫人那样,她就更加不安。她手上的疤痕也在隐隐作痛,好像在提醒她,安夫人和她一样,也只是弱质女流。
就算是一夫一妻。这种豪门大户似乎也不能安宁。
她不能处理这种关系,可是柳睿可以。所以她本能地想从柳睿身上寻找依靠。
柳睿由着她哭了个够,然后轻轻摸她的脸,细心地擦掉她的泪水。
他有点忍不住了。
安明儿低头擦眼睛。
一只手突然抵住她的下颚。她微微有些惊愕,被动地抬起脸:“表哥……”
如果,如果现在吻了她,会有什么后果……
柳睿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沉不住气……
他一笑,道:“看看你,哭得像个小花猫。”
安明儿有些惭愧,擦擦自己的脸。她老是在柳睿面前哭成这样。
柳睿将收回的手背到身后。笑道:“你爹的生辰快到了,你娘就算生气,也不是不懂事。她总会把场子撑起来。到时候,你再想办法打个圆场,不是好过坐在这儿哭吗?”
安明儿仔细品了品,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她心下稍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表哥说的,也有道理,但……”
柳睿的手在背后捏了捏,低声道:“那个爬上你爹床的丫头呢?”
毕竟是未出阁的闺女,安明儿有些不自在,别开了头,呐呐地道:“被我娘关押起来了。”
柳睿笑了,道:“就关着?难道不该去看看?”
安明儿一怔。
柳睿分析给她听:“我看这事儿不简单,到底是怎么个是非,总要查清楚。但是现在你娘被禁了足。你爹明显没心思管这些事。那怎么办?难道一直误会下去?他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先低头。”
安明儿摇摇头,道:“娘的脾气上来了,她不会低头的。”安织造,她更不敢想。
柳睿笑了,道:“我相信姑丈不会对不起姑姑。你与其坐在这儿伤心,不如自己去把事情查清楚。姑姑知道冤枉了姑丈,又在女儿面前撒泼丢了脸,她心中自然惭愧。到时候你再哄她两句,她总会低头的。”
安明儿彻底呆住。先前她只看到两个长辈打架,魂都吓没了。现下听柳睿说了,原来应该这样这样,她以前从来没有想到过。
柳睿毕竟长她几岁,又常年奔波,自然通晓人情世故。他安慰安明儿,道:“你且把心放宽。我们先去把事情查清楚好不好?”
安明儿擦干净脸,点了点头。
于是柳睿让人来给她敷眼睛,然后自己去找安织造。安明儿也在禁足之列,他得请示过老黑才能把人带走。
他走的时候很急,有点像逃跑。不是不愿意呆在安明儿的闺房,实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又清心寡欲这么多年。虽然一向耐心好著称,但是现下真是要把他的头发都熬白了。他等着慢慢地打开安明儿的心扉,想要她真心地接纳自己,弥补自己以往的过失。但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些绝望。
现下的进展很慢,几乎是一点一点的。安明儿从抗拒到接受,然后一点点地开始依赖他。这就好比小儿学步,急不得。但是这又好像一只爪子在他心口上不断地挠啊挠,不断地挑战他的极限。搞不好哪天他就真的憋,憋死了……
安明儿是没有发现,不过柳睿手底下的人是发现了。柳大少近日是愈发暴躁,被他捉弄得想要哇哇哭的人是越来越多。
请示过安老黑,他转念一想,也不回去找安明儿了。他自己跑到柴房,把那个丫头调了出来。
这丫头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胆识的,在柳小黑面前,一吓二哄三骗,这女人就跪在他脚底下把什么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