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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明儿勉强说了一句:“我们都喝多了……”
他把她稍稍抱起来一些,声音也有些模糊:“是你喝多了。”
她嘴里的气息有些凉,带着烧刀子的香味,无意识地把脸在他下巴上乱蹭:“那你先放开我。”
他很无赖,手里又紧了紧:“你又站不稳。”
“你到底想干什么!”安明儿试着用力挣扎了一下。
安小多不说话,把她的手又按了回去,把人也按了回去。
她好像哭了,悉悉索索地,还是试着挣开。
安小多也管不了,他听着她细细密密的哭声,最终低声道:“我本来不想走。”
“可是你要我走。”
“那我就走了。”
是她说的,人各有志。他留下来是因为无处可去。现在,他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那么,反正都走了。反正到时候相见不如不见,搞不好还要怒目而视。他又何必在乎?大不了就让她觉得他是个登徒子。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喜欢他。
他一向是个计较得失的人。何必委屈自己,为了一个虚名?登徒子也好,总之他是占便宜的。
“你,你走……”安明儿大约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想挣脱,但最终只是在他怀里,乱扭着哭泣。
慢慢地她的动作就缓了下来,然后,她睡着了。
好吧,也许她醒了以后,会以为这是一场梦。只要他装模作样装的好。
好像还有一点点挽回的余地。可是,好像又没有挽回的必要。
他低下头,抓起她的手。这是一双很漂亮的手。曾经给他做饭,曾经为他治伤,曾经给他揉一揉有些疼的脑袋。
他看了很久,然后闭上了眼睛,抓起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印下一吻。好像要撤离,可总也舍不得,缠绵眷恋地亲吻她的手腕。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来敲门。
他理也不理。
人家敲了一会儿门,似乎终于不耐烦,直接破门而入。
安小多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们站着。他的手扶着一个椅子。椅子上有一个趴在桌子上熟睡的女人。桌子上,还有动都没有动一下的饭菜。
“……少东。”为首的人行了个礼。他们来了四个人。
安小多背对着他们,头也不回,沉吟了半晌,最终道:“我是战云。”
那几个人一怔,然后似乎有些激动:“少东!”
安小多,或者说战云,转向他们,道:“我身上,有海龙图腾。这个你们不必验。”
那些人忙道:“属下不敢。”
战云低头,看了正在熟睡的安明儿一眼,最终道:“今晚我就跟你们回去。现在,你们先给我出去。”
既然少东已经有了决心要回去,那事情就没必要急了。那几个人果断地行了个礼,然后就出去了。
战云拖了一张椅子坐在安明儿身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一桌子的饭菜,最终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似的呢喃道:“我可真是个好人。要不然你的清白就没了。”
像他这样的好人不多见啊,她总不能真的就恨死他吧。
安明儿从来没喝过烧刀子,这一下上了脑,直睡到大半夜才醒。而且是吓醒的。她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漆黑一片。
“……”她愣了半晌,然后伸手摸摸身下的褥子。触感很熟悉,这是她自己的屋子。
她忙滚下床,去点蜡烛,结果她果然在熟悉的方向摸到了桌子,和烛台。视线慢慢清晰,这果然是她自己的屋子。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还穿着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那件衣服,整整齐齐的。
她怔了怔,然后自己在桌边,坐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安明儿早早地收拾了妥当,一边蹭蹭蹭地就下了楼,嘴里直道:“快点快点,昭儿,你快点,别耽误了。”
昭儿也急得乱团团,手里提着一个花织篮子,跟在安明儿身后:“小姐,吃了早饭再过去吧。”
安明儿提着裙子下了楼,道:“这是自然的。总不能让我们跟他们一块儿等着挨饿。”瓷帮的人,在花神会今天早上都是不吃饭的,等着中午的时候,花神的赏赐。
昭儿道:“小多呢?”
安明儿脚下一顿。
小庄抬起头,有些纳闷地道:“安大哥好像又出去了。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对了,昨夜把老板娘送回来以后就出去了,保不准是还没回来。”
“……”
昭儿大怒,几乎要跳起来:“他又搞什么名堂!都跟他说了多少次,不要乱走不要乱走!先还以为他起码有些分寸,不至于就误了正事,谁知道他那么没谱!”
小庄忙道:“姑奶奶息怒息怒,安大哥从来不会误了事儿的,不然就再等他一等。这会儿不是还早嘛,待会儿就回来了。”
昭儿气冲冲地道:“等他回来,我一定好好收拾了他!”
安明儿垂下了眼睛。
作者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是很迷糊。no。019更错了,我现在才发现,所以去改了。为了表示歉意,今天加更。
no。044:(花神篇 )祈福姻缘
等来等去,当然等不到。
安明儿的一颗心,也落了下来。只是好象没有落回原地,好像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她带着心情不好的昭儿,也没有马上走,就是两个人一起在路上晃晃荡荡。小弟赶着马车在后面跟着,一行人慢悠悠的。
然后安明儿突发奇想,拉着人家到旁边的早餐档上去买糯米团子和花生汤吃。人家说,这个叫糯米鸡。她们吃了一口,其实不过是调味调得好的糯米团子罢了,不禁都笑了出来。
“不过味道倒是不错。”
安明儿笑道:“听娘说,普惠寺的斋菜很有名,很多用素料做成的荤样,倒是很有意思。”
昭儿想了想,道:“小时候我倒是陪夫人去过一次。确实不错。但是夫人说,人家那是口斋心不斋。”
安明儿道:“那娘还老是往那里跑。”
昭儿道:“咳,那不是人家的东西好吃吗。夫人是把那里当成饭庄了。”
两个女孩子又笑了一回。
安明儿唇边的笑意还没有敛去,却道:“昭儿啊,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安明儿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道:“小多他……不会再回来了。”
“……什么?”
安明儿别开了脸,道:“我说,小多他不会再回来了。他跟战家的人走了。”
然后就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最终,昭儿叹息了一声,道:“算啦,我看他也不是能长留的人。”
安明儿有些不确定:“嗯?”她说什么?
昭儿爽朗地笑了笑,道:“以前我也曾经贪图过他的美色……走了好,留下来也是个祸害。”
“……”安明儿惊得差点跳起来,“你,你……”
昭儿从小跟在安夫人身边。安夫人就是这么百无禁忌的。她常常自称自己是看上了安织造的美色……所以昭儿学了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有些幽怨地道:“啊丫丫,真是好可惜。最近都太忙了,没有好好看过他。早知道他要走了,我一定好好再看看。毕竟这年头,好看的男人不多。”
“……”安明儿却有些忧伤。她知道了,原来昭儿曾经喜欢过人家。
突然,昭儿眼前一亮,挥舞着双手道:“旁师傅!”
安明儿回过头,果然看到旁小司带着人经过。这些天旁小司到通州去了,似乎是接了什么生意,好几天没看到人了。
现下人家似乎也要忙,只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昭儿嘿嘿笑了一声,道:“也不是,这世上,好看的男人,还是有的。”
安明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昭儿又哀叹连连:“可惜可惜,可惜他眼里只有小姐哇……根本容不下别人。”
“又胡说!”
昭儿连滚带爬地凑过去,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谁胡说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的,他就是喜欢小姐你。”
安明儿招手叫来小二,付了钱,然后带着昭儿走了。
昭儿尤不死心,还在她身边嘀嘀咕咕,道:“小姐您别不信,人家旁师傅是真喜欢你。我觉得吧,人家人也好,家世也清白,是个可以考虑的人。虽然出身低了一点,不过夫人也不会不答应的。”
安明儿道:“那你怎么不给自己找个好夫家?我看小庄就挺不错的。”
昭儿忙呸呸了两声道:“就他!除非我嫁不出去!”
安明儿斜睨了她一眼,道:“怎么,你嫌人家出身低?”
昭儿挠挠头,道:“也不是……就是,觉得我和他不太合适……”
安明儿道:“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有意思。”
昭儿气得要跳脚:“小姐!小姐你取笑我!”
安明儿笑着躲开了她的爪子。
其实吧,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也挺开心的。
马车在路上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晋阳都到了。
昭儿和安明儿躲在车里嘀嘀咕咕:“花神会,听说都是新一代的新锐……说不定会有两个漂亮的男孩子来认识一下。”
安明儿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你就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
昭儿道:“拜托,小姐,夫人不是也让您自己找夫家。现在不开始留意,怎么行?您的年纪也不小啦。”
安明儿想了想,道:“也是。”那就留意留意。
两个女孩子叽里呱啦地下了车。车子已经停在祭坛外面。果然有很多年轻人走来走去,四处都是卖花的少女,提着花篮叫卖,很热闹。而且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笑意,好像很朝气蓬勃,连安明儿也一扫先前的阴郁,从下了车开始就一直带着笑意。
昭儿道:“我们得先去找到那个蔡主管。”
安明儿点点头,道:“好。漂亮的男孩子留到呆会儿再看。”
两个女孩子相视一笑,窃喜一番,然后就挤入人群,问了几个人,往主祭坛的方向去。
蔡主管是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麦色的皮肤,面容也还算干净方正。不过人家已经娶妻了,看看就行了。
“安老板,这边请”,蔡主管是五都十八帮的内务主管,也负责接待,帖子就是他派给安明儿的,他一边笑道,“安老板这带的是菖蒲?”
昭儿马上伶俐地接了嘴,道:“可不是,我们一路上都差点被当成卖花的小妹,还总有人问是什么价呢。”
蔡主管笑道:“你这花是自己养的吧。开得这么好,难怪人家见了也想要。”
安明儿笑道:“的确是我们自家后院长的。我们初来乍到的也不懂规矩,不知道花神会不会喜欢。”
蔡主管让人把她们带的花篮收下去,这才回过身,笑道:“起码就比那些出了门在路上买花的人强了许多倍。安老板不必过谦。”
说着,他便把人带到了花团锦簇的祭坛边。祭坛上有一樽白石仕女相,手里提着花篮,身上的衣裙竟然也能显得很飘逸,一点也不在百花之中显得笨重。观其面容,只觉得温婉可人,微微垂着双目,柔和静美,又有些慈悲慷慨。
蔡主管笑道:“这尊花神相是新的,是平阳第一刀旁师傅的手笔。”
昭儿嘴快,立刻接到:“我说怎么瞧着有些眼熟。果然是旁师傅的手笔啊。”
蔡主管道:“是啊,旁师傅就是太年轻了,不然早就是洪州第一刀了。”
安明儿笑道:“旁师傅的确是少见的能人。”
然后蔡主管带着她们二人参观了一下祭坛,甚至内部机构,介绍了一下仪式的流程。因为五都十八帮是工人协会,所以来的地位最高的人就是把桩师傅。一般不请老板,但若是老板不请自来了,那也只做普通客人照抚,并不特殊。
大致看了一圈儿,蔡主管又把她们引到外围的一圈酒楼,道:“花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