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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做一件我认为对的事儿。”
“希望娘娘的决定是对的。如若铸成大错,那将是皇家与定安侯的颜面问题了。”
苏落雪又怎会不知呢,可她无法抵挡荀语的苦苦哀求,她只能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成全他们多年未见的相思之苦。
若最后真的铸成大错,她绝不会逃避所有责任,将一力承担。
枯枝残草,傲雪寒梅旁,荀语与王剑荡深深对望许久,两人却始终未说一句话,心中仿若有千言万语,却在相见那一刻,相对无言。
飘雪,覆了荀语满身,额前的发丝被风吹得散乱,蒙了眼眸。
王剑荡的手始终紧紧握拳,最终却还是缓缓松开,叹出一口凉气:“长公主可知,私会男子是重罪?况且长公主你即将成亲,还是不要无端惹起事端,毁坏名声为好。”
“名声?早在潼城我的名声已被自己毁尽,你以为我会在意那所谓的名声吗?”荀语嗤笑道,提起在潼城的往事,她的眼中满是苦涩。
沉默了许久,王剑荡才黯然道:“何必呢?”
“是,我也一直问自己,这是何必呢?其实早在潼城,你我缘分已尽,我以为可以就此了结,却未曾想在宫中又见到了你。我不敢同你说话,只怕会让母后起疑,连累你再受当年的罪。”
“公主既然知道,就不该再来招惹我,不仅连累了我也会连累你自己。”
“你怕了?”荀语笑着问,可声音中却尽是辛酸。
王剑荡不答,荀语笑得越发美艳,眸子中却凝着闪闪的泪光:“是该怕,当年父亲为了拆散你我二人,不仅囚禁了我,甚至要废了你的双手,要让你永远都无法提笔作画。他知道你最看重的就是你的双手了,所以用这件事来威胁我与你分开。我也知道,你的双手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我抵挡不过父亲的强权,我只能妥协……离开我之后,你当上了宫中画师,虽不是大官,却也过得自在,你是该怕的,若是当年的事件再重演,只怕是这么多年你的辛苦都白费了。”
荀语说着说着,泪水亦禁不住的滚落,她缓缓地转身,仰头望着那漫天飞雪,任冰凉的雪花砸在脸上,如刀划过般疼痛。
“当年父亲逐你离开潼城,我没有再见你一面是终身遗憾,如今我即将为人妇,若是再不见你一面,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其实,我从未怕过,即便是废了我这双手,我也不曾后悔。”王剑荡淡淡一笑,满脸尽是沧桑,“最终我们不得不分开,我也看开了,身份本就是鸿沟,我们根本无法跨越过去,分开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荀语听到此话,泪水越发汹涌,到这一刻,她只能无言地倾听着他的一字一句,曾经的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上演,仿若昨昔。
“当新帝登基,你被册封为长公主,我便知不可避免会再与你相见,我怕见你,怕自己控制不住深藏的感情,可我又想见你,看看你这么多年来过得可好。当我在御花园看见你一如初见那般安好,我便放心了。”王剑荡一步步地走上前,走到荀语面前,探手抚过她滚落脸颊的泪珠,“语儿,你是君,我是臣,这么多年,我们都该放下了。”
“我放不下。”荀语握住他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手,颤抖着道,“若真有那么容易放下,我早放下了。”
“你马上要成亲了,怎么还是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王剑荡回握着她的掌心,“只有放下,我们才能解脱。”
“不,我后悔了,后悔当初为何没有与你一同面对,即便是死……”
“荀语,不要说傻话,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不要自毁前程!”
王剑荡猛然甩开她的手,怒道。
手上的温度突然消失不见,荀语只觉心头一空,仿佛又陷入了浓浓的悲伤中,不得而出。
这么多年了,她真的以为,她能够放下,能够将他深深地埋葬在心中。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自己竟然这样没用,见到他仍旧难以自持,伪装了这么多年的坚强、冷漠,在这一刻全然瓦解。
“我走了。”王剑荡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否则,将铸成大错。
不等荀语接话,王剑荡迈步便走。
隔着纷飞的雪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荀语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我马上就要嫁人了,你能不能再陪我走一程,赏一次雪景?”
王剑荡快速离去的步伐猛然停住,他僵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拳,内心告诉他,该离开,该放下。
当断则断,否则这么多年来的分离,全都白费了。
可是,他的行动没有按照思想进行,他转身,对着雪中的她伸出了手。
荀语含着笑走近他,将冰凉的手放入他的手心,与他紧紧相握着,一如多年前,他们手牵手漫步在风雪中赏雪的情景。
冰天雪地的寒冷,始终冻不住两人一直在一起的心。
十指相扣,却是分别前最后的温暖。
“娘娘,已经两个时辰了,他们有什么话也应该说完了,奴婢去看看吧?”紫羽站在苏落雪身边,心中始终牵挂着那两个犯了宫规的人,只怕那两个人再不离开雪华宫,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么多年来未见,应有许多话说吧,让他们多聊聊。”苏落雪看着微微有些暗下来的天色,雪势也小了许多。
希望这一次的聚首,能够让他们两人把前尘往事了断,开始新的生活。
该放下的东西始终是要放下的。
“奴婢只怕他们会连累了娘娘。”
“都已做到这个地步,便不怕所谓的连累了。”苏落雪拢了拢貂裘披肩,呵了口寒气,“紫羽,去加点儿炭火吧。”
“是,娘娘。”紫羽正要退下,却见满脸哀伤而归的荀语,面色一喜,立刻道,“娘娘,长公主回来了。”
苏落雪闻声而出,只见脸色有些苍白的荀语两腿发飘地朝这边走来,眼中还有那未干涸的泪。
“长公主。”苏落雪迈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荀语进入寝宫,将荀语身上被冰雪覆盖了的貂裘解开,递给紫羽,“快拿去烘干了。”
紫羽立刻接过,苏落雪随后将自己身上的貂裘解开,披到荀语冰冷的身躯上,牵引她来到炭炉边取暖。
苏落雪盯着荀语在炭炉边瑟瑟发抖的摸样儿,心中尽是心疼:“王画师呢?”
“他在园中为你补一副丹青,免得明日皇兄来却见不到画,那便要怀疑了。”荀语有些无神地回答着。
苏落雪试探性地问:“长公主,那你和他……谈得如何了?”
荀语突然回神儿,笑着握住苏落雪的手说道:“他牵着我的手漫步雪中,赏梅赏雪,他说他一直深爱着我,从未忘记过我。他告诉我,曾经他想过与我同生共死,只求与我在一起,即便是死也值得。我问他,若是现在,他还愿意与我同生共死吗?”
苏落雪心中一惊,瞪着荀语:“他说什么?”
“他说他愿意,但是他不能,不能害了我。”
“你也不能害了他。”
“这几年,其实我一直如行尸走肉般活着,如今又要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与其一生浑浑噩噩,为何不能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回呢?”
“长公主,你不能在关键时刻犯傻,定安侯丢不起这个脸面,皇家更丢不起。你若是犯傻,后果……王画师还有大好前程,你也不想就此毁了他吧?”苏落雪看出她的想法,立刻阻止。
“我只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落雪,我想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次……”荀语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一个她很多年前就想实现,却一直没有机会实现的想法。
“不可以,长公主!”苏落雪甩开荀语的手,对上她期盼的目光,“一向冷静的公主哪里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癫狂的公主,你在玩火自焚。”
“我不怕,即便是玩火自焚,至少我是为了我的爱情。”
“值得吗?就因为爱?即便你们真的逃离了这座皇宫,你能保证你们永远这么相爱下去吗?你们每天要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要为生计发愁,这份爱能延续多久你想过吗?”
荀语驳斥道:“你也是罪臣之女,可是帝君因为爱你,他与满朝文武为敌,只为了与你在一起。”
苏落雪却摇头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最后他还是帝君。可你若与王剑荡走了,你就不再是长公主了。”
“长公主的身份我才不稀罕,这种生活我早就不想要了,我只想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仅此而已。”荀语的语气坚定,“我不会连累你的,我会自己去争取的,哪怕结局是死。”
“长公主若是一意孤行,本宫现在就去禀报帝君,将你圈禁。”苏落雪的语气也是不容置疑,一时间,两人之间充满了针锋相对的意味。
“你不会。”荀语很肯定地道。
“为了皇家颜面,我会。”
“落雪,我求你了,我与他的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不好?”荀语的声音软了下来,音带哭腔,满脸乞求。
“值得吗?”突然间,苏落雪觉得自己今日做错了,她不该一时心软,帮助他们见面。
此时的荀语已经有了妄想,现在的她,谁也阻止不了。
既然阻止不了荀语,那苏落雪就只有去阻止王剑荡。
从荀语的话中可以了解到,王剑荡是真心爱她的,他应该不愿见到荀语万劫不复。
“好,我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你好自为之。”
朝凰宫。
“帝后娘娘。”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入寝宫,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奔了进来,一副神秘的模样。
此时的华雪正于案前练字,眼也未抬一下,淡淡地问:“本宫不是交代过,没有要事,不要来朝凰宫吗?”
“奴婢正是有要事,才要当面来见帝后娘娘。”宫女跪地而拜。
“说。”
也就在此时,李公公扫了眼两侧侍奉的宫人:“你们都退下。”
待宫人皆退下后,宫女才缓缓地开口:“今日雪华宫发生了两件怪事,第一件是今日皇上准许王画师入雪华宫为华妃画像,起初奴婢并未多加留意,可偏偏王画师却在里边待了近四个时辰才离去,四个时辰足够画三幅画了;第二件便是王画师进入雪华宫后,紫羽便领着长公主也进了雪华宫,待了两个多时辰才匆匆离去。而今日画像,华妃则是不准任何人跟随,只留了紫羽。”
“那这两件事又会有什么关联呢?”华雪听到此事倒是起了点儿兴趣,放下手中毛笔,扫了她一眼。
“这两件事看似没什么关联,奴婢却觉得关联至深。”
“你倒是细细说来。”华雪在李公公的搀扶下缓步走至凤椅旁,慵懒着依靠而坐,静静聆听。
那宫女也随着她的方向转了个身,继而说道:“奴婢猜测,有两种可能。一是这王画师与华妃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长公主就是因为发现了此事,猜到雪华宫警告华妃与王画师。”
华雪嘴角一勾:“有意思,继续说。”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长公主与王画师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华妃只是做了个中间人,替他们俩牵线搭桥。”宫女说罢,整个寝宫中一片寂静,帝后迟迟没有说话,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惶恐地问,“奴婢说错了什么……”
“没有,你做得很好。下去领赏。”华雪挥了挥衣袖,也不作任何表态,便将那宫女屏退。
李公公也暗自思忖了许久才问:“娘娘觉得这事儿该如何处置?”
“你觉得呢?”华雪不答反问。
“奴才觉得,若是王画师与华妃有染,对娘娘再好不过。正好利用这个把柄,彻底击垮华妃,让她永世不得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