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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回神之时,天色已全部暗下,今夜天际无月光,她唯有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原路走回,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内。
屋内烛光如豆,让她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光明。
她恍惚地走至妆台前,对着铜镜看着发髻上插着的那支荀洛送的朱钗,如一朵娇艳地彼岸花生长在发间,衬得她略显妩媚。
指尖轻轻抚摸上那支朱钗,脑海中响起荀洛说的那句:如你遇见这花,如我遇见你。
她摇摇头,低声道:“不会的,荀洛不会如他说的那样……”
第二卷·帝业篇·第六章 雪含泪
一夜北风百花残,凛冽寒雪碎初白。
苏落雪清晨一推开窗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美景,她含笑深深地吸了一大口轻寒的芬芳,转身就奔出屋,跑出回廊,一排小小的脚印在那片雪上显得格外清晰。
此时的天际依旧在下着纷纷小雪,她满脸开心地朝对面姐姐地屋跑去,口中欢快地喊着:“大姐,下雪了,下雪了……”
清脆地声音在这凄凉地小院中回响,似为此处带来几分温暖。
还没跑到苏扶柳的门前,苏落雪便猛然停住步伐,目光瞅着正对着自己的小院门,两个打着伞地身影朝这边走来。
直到他们走进院中,苏落雪才能隔着纷飞地雪看清来人,竟然是元翊与荀夜。
苏落雪此刻再见到元翊,不再有当年的那份含羞与爱慕,有的只有冰冷与愤恨。
“咯吱——”一声开门声在寂静地小院中响起,只闻苏扶柳温柔地嗓音响起:“不就下个雪嘛,瞧把你激动的……”声音哑然而止,迈步出槛地苏扶柳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站在雪中的那个人。
荀夜的步子在苏落雪面前停下,而元翊却未停步,朝苏扶柳走了过去,可苏落雪却猛地拦住了他前进的步伐,冷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接她回去。”元翊道。
苏落雪听到这儿,嗤鼻一笑:“背叛苏家的人是你,苏家满门抄斩,救姐姐的人是荀夜,你作为她的丈夫,你为她做了什么?如今你又凭什么来这里接她回去。”
“她有我的孩子。”元翊侧首,对上她怒气腾腾的目光,淡淡地说。
“说实话了吧,到头来你为的只是这个孩子。”
元翊没有说话,倒是苏扶柳缓缓回神,一步一步走下石阶,站在他面前,而苏落雪始终用手臂拦在元翊的胸前,不让他前进一步。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僵在原地。
雪,覆了她们满身。
“我随你回去。”苏扶柳深深地凝视着元翊,手始终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苏落雪听到这句话,拦在他胸口的那只手无力地放下,眼眶酸酸地注视着姐姐:“事到如今,你还是要与他走?你忘了他对我们苏家所做的一切?”
“你不也一样住在荀家吗?”苏扶柳缓缓地笑了出声,声音有些哽咽:“语气在荀家与仇人住在一起,还不如随他回去……毕竟,我腹中还有一个孩子,我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苏落雪张了张口,最后却没有说出口,她说的对,在相国府或者辛王府,都是他们仇人的家,在何处不都是待吗?
苏扶柳探出手,冰凉的指尖抚摸在苏落雪的脸颊上,温柔地笑着:“落雪,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要看到当初那个开朗顽皮的妹妹。”
说罢,她收回手,看向元翊,目光依旧闪烁着未褪去的浅浅温柔:“走吧。”
苏落雪感受着脸颊上那残留着的温度,感受到苏扶柳与元翊正一步一步地远去,她咽下喉头间的那抹哽咽,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呢喃着:“元翊,原来我一直都看错你了。”
冰寒地风雪拍打在她身上,可她却不觉得冷,只觉得心中可悲,到如今,大姐还是随元翊回去了,为了一个孩子。
可女人,为何屡屡要承受这些,就不能为自己选择一次吗?
忽感荀夜接近,她茫然仰头,只见荀夜就站在她面前,撑着伞,为她挡去寒风中的雪花。
荀夜低头看着苏落雪,她正含着溢满泪水地眼眶注视着他,似在忍着泪水,不想落下。强撑许久,却在一阵风过,她眨了下眼睛,泪水便滚落。
他问:“你哭什么?”
她说:“只是替姐姐不值得,为了孩子,就放弃了尊严。”
他勾起嘴角:“也许,她并不只为了孩子,也因为她还爱着他。”
她眉头一蹙:“不可能,元翊在关键时刻出卖苏家,在她入狱后不闻不问,姐姐应该恨他,怎会还爱他。”
“你还是不懂爱情。”他目光黯然,叹道:“如果真爱一个人,就会放下一切尊严,一切骄傲去原谅他的一切。即使,心中是恨他,但是却克制不住爱。”
她摇头:“这样的爱情太卑微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撑着伞,远目那纷乱交杂地雪花,片刻后才收回思绪,将手中的伞递给她:“好好照顾自己。”
接过他递来的伞,伞柄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心中闪过一抹浅浅地舒心,她低声道:“谢谢你救了我大姐。”
他淡淡一笑:“我想救的并不是她。”
握着伞柄的手一紧,只闻他又道:“我很庆幸我能看见你那封信,让我明白,那个与我并肩沙场的苏三是真实的。”
她的手越握越紧,隐隐泛着惨白,她也明白了,为何当初那个冷酷无情的荀夜会突然改变了主意,救了苏扶柳,原来是他看见了那封信吗。
他一步一步地迈出伞,不轻不重地脚步踩在那厚厚地积雪上,而她却撑着伞,转身目随越过她朝大院门外走去的荀夜。
他那孤寂地身影被雪花淹没,唯有那一抹黑,在纷乱的雪花中格外清晰。
她的心,却陷入了一片矛盾中,挣脱不得。
一个月后
塞外传来消息,康国君主倒台,阿达目顺应民意继承王位,百姓拥戴。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相国府带来的一个好消息,当日接到这个消息的华修便入相国府与荀夜会面,书房内檀香袅袅,后窗微敞,冬日的凉风袭入屋中,吹在人身上瑟瑟发寒。
荀夜负手伫立在桌案一侧的书柜前,正在找着一本书,而华修则是悠哉地倚靠在靠椅上,手一下一下地敲着身边地桌案,在静谧地书房内显得格外清晰。
“时机到了。”华修考虑了许久才冒出一句话。
“何以见得?”荀夜目光仍旧盯着那一排书,似很随性地问。
“康国彻底易主,这样我们便有了他的支持。而那也推翻苏后政权,解救帝君,顺应圣旨立元鑫为帝,荀家在民间的声望早已盖过如今这个十岁的小帝君,是时机动手了。”华修低声道。
“是,一切看上去都是时机成熟,可是你漏了一个人。”荀夜终于找到了那本《资治通鉴》,拿着他转身走向桌案。
“谁?”
“元翊。”放下书,荀夜的目光顿露一抹精锐地冰寒。
华修仿佛想到什么,却还是道:“元翊?他与我们一直是盟友。”
“苏后未倒台之时,也许他是我们的盟友,如今难保他没有异心。”荀夜的声音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要忘记,元翊当初是为了推翻苏后才与我们结盟。可为何他要推翻苏后呢?”
华修恍然大悟,立刻警戒起:“因为这个天下姓元,而不姓苏。”
“而如今,这个天下仍旧姓元,不姓荀。”
“他不会的,有几次我探了他的口气,似乎也很不满元鑫为帝,一个十岁的孩子为帝,无人信服。”
“即便是他不满元鑫,那他也还是姓元,不是吗?他手中掌控宫中禁卫军,控制九门,又是威信极高的元姓王爷,若他在关键时刻倒戈,是件很棘手的问题的。”荀夜说到此处时依旧处之泰然。
“这些都只是猜测罢了,不然找个机会试探……”华修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见门被猛地推开,紫羽没有经得允许便闯了进来,面带难色地看着书房内的两个人,欲言又止。
“何事慌张。”荀夜沉声盯着紫羽问。
“有下人传话,华雪夫人往南院去了。”紫羽小心翼翼地说:“奴婢猜测,是去了……”
没等紫羽的话说完,荀夜便放下手中的《资治通鉴》,起身便迈步而出。
华修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荀夜疾步而出的身影,深深地闭了下眼,睁开后,如矩地目光直射紫羽:“你倒是对苏落雪挺上心的。”
“奴婢一生为相爷做事,此事有必要告知相爷。”紫羽恭敬地答道。
“既然你知自己身为奴婢,那么相爷的家事也不是你一个奴婢能够插手的。”华修冷斥着警告一声,亦起身,走出书房。
在那简陋地小院内,树木枯萎,残叶早已零落,唯剩下多日前下的一场大雪的残余淡白,点缀在四周显得萧瑟冷寂。
身披白色貂裘地华雪走入冷寂地小院,北风吹起她的裙角,挽起地发髻更显她雍容高雅,淡然地眉目间蕴含几分冷然。
在小院走了片刻后,便见到回廊的石凳上,一名娇弱地女子正低头翻阅着书,看的极为认真。
华雪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而看的正认真的苏落雪也没有感觉到有人的接近,直到她的身影挡去了她的视线。
苏落雪仰头,看着正在俯视她的华雪,愣了一下。
华雪在看见苏落雪的那一刻也愣了一下,许久才说:“原来你就是苏落雪。”
苏落雪放下手中的书,起身,与她相对而站,未曾想到华雪会来到此处。
“当初我还奇怪为何一向痛恨苏家的荀夜,会在朝堂上力保苏落雪无罪,今日我算是明白了为何他会如此。”华雪笑了一笑,盯着她的脸,似乎要将她看透:“一个能够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子,能够与他共赴生死的女子,确实很难以令人忘怀吧。”
苏落雪任她审视着自己,始终都没有接她的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荀夜绝对不会仅限于一个相爷府,所以我从未想过能够独占他的一颗心,只求能在他的心中有一席之地便好了。可当我知道他对你的特别时,我还是忍不住想过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让他动心了。”华雪笑得淡然,在那萧瑟北风中,她仍旧是那么的风华绝代,即便是冷嘲热讽,依旧难以掩盖她绝世无双的气质:“我看到是你,我便解惑了,若换做我是男儿,也会对你另眼相看的罢。”
“华姑娘。”苏落雪终于开口了,一双灵动地目光注视着她,轻声道:“两年前苏后赐婚,非我二人所愿,亦知苏后的赐婚,让你们这对有情人两地伤心。你也说了,相爷他绝不会仅限于相爷府,苏落雪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相国夫人,你要面对的将是无数的人间绝色,而不是将心放在一个罪臣之女身上,我无心与你争些什么。”
华雪看着她,耳中亦将她的字字句句听进了心中,心中悄然闪过一丝阴霾,还有几分酸涩。
“更何况,你还是荀夜的救命恩人,你根本没有必要担心。”
当华雪听到她说到“救命恩人”四个字时,她怔了怔,眼眸里闪烁着心虚,却很快平复,浅浅一笑,最终却没有回话。只是平静如水的目光看着小院一处定格,看着那个疾步走来的黑衣男子。
苏落雪也注意到走入院中的荀夜,还有紧随其后的华修,有些无奈,这个小院里还真是热闹,都爱往这儿跑。
“你到这来做什么。”荀夜走到她们身边后,便问道。
“我这个为妾的入府半年却从未见过你的正妻,礼数上我应该来拜会。却没想到,把你也给引来了。”华雪笑的嫣然,声音却有明显的尖锐。
“拜会完了?”荀夜的目光扫了一眼苏落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