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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失踪的大少奶奶竟然在莞城。”紫羽一边认真地为她上药,一边低声说道。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她气若游丝地回道。
“好好休养吧,箭伤了右肩骨,怕是大半个月不能用力。”片刻后,紫羽为她上好药,便轻轻地将她右肩地衣衫披上:“紫羽没想过,大少奶奶您竟然敢孤身闯敌军,看来我得重新了解您了。”
趴在枕上的苏落雪没有答话,亦不知该答什么,确实是她欺骗了紫羽。
“看样子,大少奶奶您和二少的关系不错,如今大少也对您赞赏有佳,那您的身份,就亲自对他们说吧。”紫羽由床榻边缘起身,静静凝视着苏落雪,眼中亦是复杂地:“有些东西,不可能隐瞒一辈子,是该说真话的时候了。”
紫羽说罢,便悠然而去。
苏落雪却是感激地看着她离去地背影,她竟然没有揭发她的身份,而是将坦诚身份的机会给她。
可是,她,要如何面对他们。
她无神地趴在床上,凝视屋内半掩着的窗外浮云,心中闪过几分恐惧,她很怕,若是真的对荀洛说了她的身份,是否今后,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经过莞城一战,她看的出,荀洛也是痛恨苏家的。
“想什么,这么出神。”
一声惊醒苏落雪,她惊惧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荀洛,她正在考虑如何对荀洛说实话,他却这样出现了,着实吓了她一个激灵,险些没从床上弹坐起来。
“这么怕我?你孤身独闯康国军帐时怎么没怕过。”荀洛于她身侧坐下:“昨夜我在屋内可是等着你的汤整整两个时辰。”
苏落雪突想到自己答应每夜给他熬汤的承诺,才想起昨夜没为他熬汤就跑了出去,于是想要解释一番,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也许,我没有多少机会熬汤给你喝了。”
荀洛掀开她右肩的衣衫视察了一番她的伤势:“别想找借口,待你肩伤好了之后,继续熬。”
“我说的不是肩伤问题。”苏落雪有些无奈,盯着荀洛,深深地吸了口气,打算坦白:“我们认识了这么久,你不奇怪我为何能在侯府来去自如吗?”
“记得我们在侯府见面的第一次我对你说过什么吗?”荀洛盯着苏落雪,淡雅地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重复道:“既然再见,何必相问。”
“可是我……”她吞吞吐吐,始终无法开。
“你永远都是荀洛的知己好友。”
“你不明白,若你知道我是谁,你就不会再说这句话了。”苏落雪黯然,自嘲地笑笑。
荀洛沉默地与苏落雪对视良久,冰凉地指尖抚过她的脸颊,含着温和地笑说:“不论你是谁。”
感受着他指尖的温度,她的眼眶忽然涌现酸楚,有些不置信地问:“不论我是谁?”
他点头,重复道:“不论你是谁。”
她的手,紧紧扯着被单,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也许这一刻,她真的明白了,她与荀洛之间根本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只要他相信她。
“谢谢。”有他这句话,她就安心了。
自从那夜康国军帐的粮草被烧了一大半,他们当即撤退四十里地,退至康国与天朝的边境,看这架势,似乎并未打算撤退,却迟迟未有动作,似暴风雨前的宁静。
与此同时,驻守在潼城的三万大军尾随荀夜其后来到莞城与七万荀家军会和,再加上莞城两万兵马,十二万大军汇集在莞城,顿时让莞城的百姓感受到一种安心,整座城池亦蔓延着一股浓烈的战争气息。
也就在近几日的安静中,苏落雪安静地修养了数日,到如今已能自己拿筷子吃饭,却不敢用力。有事睡到深夜,亦会被痛醒。
随着战火的平息,严冬逝去,冬雪消逝,万物复舒,长出翠绿的嫩芽,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苏落雪束好发,披着衣衫便走出园,询问了下人荀夜的住处后,便举步而去。
这几日,她并未见着荀夜,也没有机会对他坦承自己的身份,其实她也怕面对荀夜,至今她亦未想好如何对他说。
走着走着,便来到荀夜的住处,才步入园中,却见华雪与荀夜并肩伫立在回廊前,目光同时注视着园内的一株已凋零的梅花。远远望去,他们一俊逸,一绝美,站在一起便如一副令人移不开眼的画卷。
苏落雪站在那儿,就像个无关紧要的旁人,顿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想要转身离开,却被荀夜发现了她的到来。
“伤好了,已经可以下床了?”荀夜的声音低低地,却在静谧地园中字字清晰。
苏落雪自知走不了,便笑着迈步上前,止步于回廊外,面对着华雪与荀夜笑笑:“已经好了很多,那夜若不是遇见大少,苏三怕是已沦为敌军的刀下亡魂了。”
“那夜若不是遇见你,烧粮草根本没那么容易。”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华雪听着他们两说话,感觉自己被遗忘在一旁,便开口道:“苏兄弟好胆识,如今莞城百姓茶余饭后皆在说那夜烧粮草之事,无不对你与荀夜竖起大拇指称赞。如今天朝,正需要如你这般为国效忠的男儿。”
“华小姐过奖,苏三不过是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苏落雪笑着挥了挥手,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那夜的举动如今会成为百姓关注之事。
“其实华雪一直很佩服那些个领兵上阵杀敌的人,若我非女儿身,必定披甲上阵。”华雪这话说的很是真挚。
荀夜却略有所指地看了看一身男子打扮的她说:“谁又说,女子不能披甲上阵。”
华雪却笑了笑:“女子上阵杀敌,世间也只有花木兰,穆桂英几个巾帼女英有这份气魄吧。”
于华雪这句话,荀夜却未接话,只道:“华小姐能否让我与苏兄弟单独说几句。”
这逐客令让华雪有些尴尬,看了看荀夜,再看看苏落雪,后有些愤愤地离去。
看着华雪远去的背影,苏落雪干笑几声:“是我打扰你与华小姐了。”
“不碍事,我来找我有事。”荀夜步出回廊,与她并肩而立。
“感谢那夜大少您烧完粮草未将苏三一人丢在军帐。”
“在战场,我从来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并肩作战的兄弟,所以,这并没有什么好感谢。”荀夜勾了勾嘴角,随即想到了什么似地:“记得那夜你说,若咱们能功成身退,让我许你一个承诺。”
苏落雪愣了愣,经他提醒才想起:“其实那一夜我是没打算回来的,可是却想到了我的亲人,若是我死了,没有人照顾他们……”说到这里,她的心间涌现无限的苦涩。
“你是要我承诺照顾好你的亲人?”荀夜诧异。
看着荀夜,苏落雪欲言又止,她该不该开口,就在现在告诉他,她就是他那素未谋面的妻子,苏落雪。她想要荀夜给一个承诺,若是将来苏家真的落败,只求他能放过苏家一条生路。
可这个要求,她自己都觉得过分,更何况要他答应。
“战火让多少家破裂,可这天下,不可能没有战火。”说到此处,荀夜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时机到了,该战了。”
她一惊:“大少说的战是……?”
他不答,只是眯着眼仰望蔚蓝的苍穹,犀眸中蕴含着一抹嗜血地光芒,她认得,就在潼城的黄泉路,他亦是对她与风影露出此般目光。
顿时,她惊觉如今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荀夜,那个曾害死风影,欲至她于死地的荀夜。他口中说的时机到了,是指与苏家的开战的时机到了吧,也许就在这莞城一站中要彻底拉开战火。
在此时,若她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得到的不会是谅解,很可能她会成为荀夜手中的一枚的棋子,用来制约父亲的棋子。
不行。不行。
“你留在荀家军吧,若是此战胜,绝对少不了你的富贵荣华。”这是荀夜对她的承诺。
“苏三只是一介女流,富贵荣华向来不是我的追求。”她拒绝。
“那你追求什么?爱情?”他笑道:“若是荀洛,我可许你南昭侯二少奶奶的名分。”
她愣愣地看着他,心中暗笑他此番言论,却不动声色地道:“上回在洛阁还听闻您说侯爷为二少找了门亲事,潼城首富之女邓家碧。”
“若此战胜,荀家悔婚又何妨。”
“大少真看的起苏三。”
“回去考虑考虑。”
看他那自信的表情,她未再接话,更怕说错了话。她在荀夜眼中本就是荀洛带进府的女子,他自然认定了她是想要二少奶奶这个名分的,可是他不明白,少奶奶这个名分,不过是一个枷锁,永远禁锢着她,使她飞不走,逃不开。
新燕啄泥,青天白鹭。
莞城朝雨浥轻尘,嫩芽青青色迷踪。
在华府闷了数日的苏落雪实在坐不住,想来到莞城这些日子,还未好好游览过莞城的风光,用过早膳便独自出府。想来也好笑,当初她费尽心机逃婚,路经多座城池,为的就是来到莞城,看看那个当场拒婚给她难堪的华修,却未想到,最终却是以这样的身份来到莞城。
在莞城,她见到了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华修,可她又能如何呢?给他一拳抑或是骂他不知好歹?想想当初的自己,便觉幼稚可笑。
而近来,华府的人神神秘秘,似乎在筹谋着何事,荀远父子三人及荀家军将领在书房内常常秉烛夜谈,她想,即将有一场大战要爆发了,这战,不单单限于莞城与康国之战。
自从来到莞城,她与洛城的飞鸽传书亦中断了,她不想再当一个奸细,将这儿的站况全数告知洛城。她怕,若是给了消息,以帝后的手段,很可能牺牲掉整个莞城,她不敢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看着莞城百姓脸上的笑颜,她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笑颜,也许,她做的选择是对的。
又走了一条街,突然春雷滚滚,天气说变就变,霏霏春雨便降临整个莞城,她立刻探出双手挡住头,跑了几步便途径凤舞客栈,她想也没想便冲进客屋檐下避雨。
站在屋檐下,时不时听见里边传出叫好声,她兴起,便迈槛而入,凑热闹去了。
原来,凤舞客栈内有一说书先生在说书,那先生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说到精彩处,四周叫好声不断。
苏落雪则在小二的带领下,入座一个靠窗地桌子,她随便点了几个小菜,便竖起耳朵听说书先生侃侃而谈。听了片刻她才知道,这说书人讲的正是荀家军的传奇,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她亦看透,如今的荀家军又征服了一座城池的民心。
“在莞城,哪里有说书人讲荀家军的故事,哪里便最热闹。”温和地声音在头顶响起,苏落雪收回视线,正好落在一身华府贵气的华修身上,只见他悠然于她的对面坐下。
“我有允许你坐下吗?”苏落雪瞪着不请自来的他。
“这是我的客栈。”华修挑眉笑道。
“即使这是你的客栈,也不能未经客人的同意就坐下。”苏落雪说的义正词严。
华修笑了笑,便从凳子上起身,后问:“这位兄弟,四下无空桌,我能否与你共桌?”
苏落雪巡视了整间客栈,发觉真的没有空桌,撇了撇嘴:“坐吧。”
“听荀大少说起你那夜与他携手烧了康国军队的粮草,看你这身娇体嫩的,竟有这样的气魄。”
她一听到他话中有句“身娇体嫩”四个字顿时憋红了脸,怒目而视:“什么身娇体嫩,我堂堂男子汉容不得你这样侮辱。”
他看着她,噗嗤一笑:“好吧,男子汉。”
接着,小二便将她点的几个小菜便送了上桌,她不再理会他,低头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