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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加入,虚空中真息质性又是一变,刚刚还像是在极地的冰原,阴寒僵涩,此刻,虚空中气机便活泼地跳动起来。
穿插其中的真息,便如电光流火,倏怱万变,搅动得这片天空像是刚刚炸开的火山,岩浆喷涌,灼热难当。
“好个极变阴阳法!”李珣大赞一声。
冰封鬼域三千里固然是搅乱刚刚阴寒封禁的上佳选择,但魔罗喉一定没想到,当空数位阴阳宗高手,最擅长的就是逆转阴阳,极致变化之道。
这么一变,它必定要吃个闷亏。
果不其然。
质性相克,任魔罗喉一身修为如何恐怖,遭了这当头一棒,也有些昏沉,身形也显得有些萎缩。
然而,就在下一刻,狂怒的魔罗喉便向在场的所有人展示了──什么样的怪物,才称得上是宇内公认的大妖魔!
它的眼珠在瞬间完全变成了血红色,瞳孔中射出已如实质的气芒,打在虚空中,竟也是哧哧作响,且粘稠得真如血水一般,映得周身一片微红。
被这样诡谲妖异的眼神扫过,任李珣胆略过人,也要倒抽一口凉气。
这还没完,一波树木乾裂的卡卡声响起,魔罗喉漆黑的身子上面,同时开裂了千百个如婴儿小嘴般的血口。
那种外面焦黑,里边血红,且血肉蠕动的模样,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干呕,只觉得世上恶心之事,莫过于此。
也在此刻,本是纵横往来,流变不息的气机网路,忽地就凝滞僵涩起来,倒似是将刚刚封禁的效果给反弹回来,那一种手上有力,偏又给搅在泥潭里的感觉,让人憋闷得直想吐血。
魔罗喉尖声厉啸,漆黑的身形由极静倏变为极动,李珣眼前一花,便失去了它的踪迹。
“糟……”
李珣就不明白,为什么这所谓的宇内七妖,一个个怎么都有如此变态的速度。妖凤、青鸾如此,水蝶兰如此,连这个魔罗喉亦如此!
只是,前三者的速度多表现在飞行绝迹、移形幻化之上,让人看来赏心悦目。而眼前这厮,却纯是凭着它妖异的体质和兽性,进行最野蛮的瞬间爆发。
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当李珣捕捉到它的身形之际,已是一大蓬血光披散之时。
与李珣紧邻的阴阳宗男修成了第一个倒霉鬼。
当魔罗喉粗枝般的手臂扬起、划下之后,他由左肩窝起,直至大腿根,半边身子便蓦地离体而去,伤口处鲜血不正常地急速喷射,只瞬间,便让他的身子乾瘪下去。
只是那男修气脉悠长,一时却不得死,在凄厉的嘶叫声中,两边身子先后摔下云层,那长长的尾音一路坠落下去,无休无止。
秦婉如身为未来宗主的热门人选,不可能容许魔罗喉对她的手下大开杀戒,纤指轻颤,以一路极尽矫健凌厉的指法,封住了魔罗喉移位的去路,也成功引起了它的注意。
魔罗喉偏过脸来,下一刻,它的身子便随着面部的偏转一个旋身,极妖异地正了过来。长臂一伸,大气中响起一声闷爆,将秦婉如搅射而出的指力打得七零八落。随后它身形闪动,由中宫直迫过来,竟是要和秦婉如近身相搏。
只看到它那丑恶的身子,便能让人作呕三日,更何况是与它贴身搏斗?任秦婉如怎样心思深沉,看到魔罗喉飞身扑来,也不免花容失色,本能地想拉开距离,一时间又哪来得及?
便在此刻,她身后响起一声低啸:“左臂架肘!”
秦婉如听得是李珣的声音,急切问也不管是什么意思,抬起左臂,让出了肋下的空档。一道冷光便在她抬臂的刹那穿刺而过,抵在了魔罗喉伸出的掌心上。
剑尖与掌心相接,发出一波令人牙酸的“吱吱”磨擦声,随后便是清脆的剑刀碎裂声。
无数亮闪闪的碎片先是爆散出去,又很快在双方激荡的真息碰撞中给搅成碎末。
李珣低呃一声,胸口微闷,已是受了些小伤,但他的行动并没有受到影响,顺势一扯秦婉如的背心衣物,两人向后飙射离开。
前方魔罗喉闷声不响,身形只是在与李珣掌剑相交时稍滞了一下,随后速度再增,直迫过来。
不可避免的,它经过了剑身碎末抛洒的区域。
李珣的鬼鸦剑早在与水蝶兰拼命时给震成了碎片,青玉剑又绝不能在这里使出来,刚刚那把剑只是临时借来,质地一般,碎了确属正常。
然而,李珣干脆地碎剑,心中却是另有计较。
在抽身退却的同时,他手指一弹,微微发亮的气芒无声无息地飞射出去,几与魔罗喉同时撞入了满天飞舞的铁粉中。当即“兹啦啦”一声响,天空中猛然亮了一下,魔罗喉一往无前的去势倏停。
虚空中像是张开了一个口子,强大的吸陷力道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将它扯得身子一晃。
这全无半点儿来由的异状让它心生警惕,停下观望。
这时候,那些目标早趁势跑得远了。
李珣咧嘴一笑,对刚刚那手颇为自得。
这是他前些时日刚从雾隐轩中学来的“弹指惊雷”的布禁之法,乃是不言宗的招牌手段之一,初次使来,没想到效果竟然如此美妙。
秦婉如可没他这么好的心情。
这次她召来的人手中,虽说独当一面的高手一个也没有,却都是对她忠心耿耿,或是有最稳定的利益联系的,几乎代表着她在宗门里小半儿的班底。
刚刚转眼就折了一个,若现在再有伤损,对人对己,便都说不过去了。她当机立断,下令剩余六人立即有多远跑多远。
而她此时的心情也来了个大变样,从先前“力所能及拖着时间”,开始变成“怎么那边还没办好”的抱怨。
天幸,便在魔罗喉那狞厉的眼神再度投射过来之前,秦婉如看得清楚,那妖怪眸光中杀气一窒,偏头看向了远方天际。很快的,它就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形一展,向着那边去了。
秦婉如与李珣同时吁出一口长气,旋又闻声互看一眼,见对方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模样,又相视一笑,宛如多年好友。
一笑之后,两人颇有默契地扭头看向那边天空,心中所想,枝节虽有不同,但意思却差相彷佛──
“那边儿,没问题吧!”
“重羽,一别数百年,你不认识姐姐了?”
羽侍没有及时回应,而她的手下们,则开始用奇特的眼神观察这对同样美丽,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特质的女修。
姐姐?这个羽侍的姐姐……
五名手下中,有两个脑子比较灵活的,怱地便想到了那段已经相当久远的公案,也就顺理成章地想到了,那两个可以使通玄小儿止哭的名号。
首先是玉散人,然后是……
阴散人!
惊讶及恐惧的情绪只是刚刚开始萌芽,他们耳边便响起了羽侍变了声调的呼喊:“笨蛋,不要分心……”
迟了!便是他们不分心,又能如何?
癸道人眼角处同时炸开了两团血光,那刺目的颜色转眼将他的视界染成了一片血红,而两声沉闷的脑腔破裂声,更是为其作了极精确的注脚。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他感觉到自己已开始忍不住打摆子,此时他心中再没有半点儿其他的念头,占据他全身心的,只有一个字──
“逃!”
只可惜,未等他转身,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他心中一寒,立时嘶声叫道:“贫道是逆水十妖之末,大哥是甲道人,望前辈看在我大哥面上……”
难得他能在短短一瞬说了这么多字,只可惜,最后“饶命则个”四字还是没来得及出口,脑上早中了一掌,乍阴乍阳的真息透顶而入,像穿透一层薄纸,从头顶贯穿到脚底,抹消了他一切生机。
转眼之间,五个颇有些能耐的修士俱都殒命,尸身一个接一个地掉落下去,可想而知,片刻之后,便要摔成一团烂泥。
阴散人拂了拂袍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杀掉五个修士,对她来说,便和拂袖整衣没有任何区别。
尤其是在她贯通《阴符经》的今日,就算是玉散人在此,她也丝毫不惧……当然,前提是某人愿意的话。
她目光再看向羽侍,脸上略有无奈。
“重羽,我不想伤你,只是你也不能让你怀里那小畜牲坏了我们姐妹相聚的时间,不是吗?”
羽侍还不怎地,“猫儿”却在阴散人说话时,又抽搐了一下,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在阴散人大开杀戒的第一时间,“猫儿”便机巧地投身到羽侍臂弯之处,缩起脑袋,这才没让阴散人顺手给劈了。
而羽侍也在它入怀的第一时间,通过它,向只在百里之外的魔罗喉求援,如果顺利的话,只需要三两息的时间,魔罗喉便能回援救命。
至于百鬼……那就再说吧。
然而,直到五名手下全部死难,魔罗喉依然是踪影全无。羽侍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本是轻抚在血吻身上的纤手,已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量。
“猫儿”吃痛,嗷地一声叫,却不敢动上半分。
阴散人脚下踩着云雾,缓步行来:“重羽,你为什么害怕?在怕我吗?怕你的亲姐姐?因为古志玄?他值得你卖命吗?为这么一个有杀夫之仇,强暴之恨的家伙?”
羽侍抿着嘴唇,极轻微地摇着头,身子却忍不住向后退去。
阴散人的眸光渐冷,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身形倏闪,转眼便到了羽侍眼前。
血吻怪叫一声,猛地闭眼,将脑袋埋进了羽侍的臂弯里。
只是,羽侍只在眨眼间,额头上便给点了一指──其实她本是个真人级的高手,绝不至于这么稀松,只是心中混乱,才被阴散人一击得手。
她眸光渐暗,脸上却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最终合起双眸,倒伏在阴散人怀中。
阴散人再叹一口气,一手扶着羽侍,一手则抓着血吻的后颈,将它拎了起来。
这小家伙是李珣点名要的,现在看来,其中也是颇有奥妙啊。
“猫儿”虽未能化为人形,但灵智与人无异,它瞳孔中现出极恐惧的色彩,前爪当空乱拱,倒似是求饶一般。
阴敌人见它灵慧,也启唇一笑。
“小家伙倒也知趣,只是,我何时要……”
“杀你”两字尚未出口,她眸光忽地一寒,再看手中“猫儿”的身子,却是不正常地放松下来。紧接着,它额头上红光微闪,一位少女的声音便从中发出。
“耶?你这女道士真没道理,干嘛抓着我的‘猫儿’不放?”
阴散人的见识比李珣超出何止百倍,只一眼,便看出嵌在“猫儿”头顶的红色宝石,是通玄界一种极珍贵的法宝,专用于遥控远方的生灵神识,和驱尸傀儡术有些相似,只是没有那样彻底。
至于好处,大概就是不用损伤载体的性命吧。
“锁魂圆光?古志玄这些年来倒是越来越大方了!”她低低一笑,反将血吻提得更高了些,达到与她目光平视的高度:“是无忧侄女吧,当日一别,倒是好久不见了!”
她如此动作,倒像是和“猫儿”交谈一般。看上去颇有些滑稽,只是当事人双方却没有这样的想法。
“耶?我见过你吗?你是谁啊?”
林无忧这话说得很实在,当年在嵩京时,双方虽算有过交手,但阴散人藏身暗处,她确是没见过的。
只是,若说看不出阴散人的身分,恐怕也有些做戏的成分在里面。
阴敌人并不在意,只是笑道:“古志玄可在?”
“父亲大人?在闭关啊。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谁呢?我总不能就这么喂喂地叫着,或者直接叫你女道士……哎呀,娘亲,你抓疼我了!”
那边一阵嘟哝的杂音之后,“锁魂圆光”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