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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挂断电话,徐盛尧摆弄了几下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家中几十个摄像头的实时影像。他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三楼走廊正中央的那一只,并且操纵摄像头调转方向,朝向了叶帆的卧室。
他随手找了个架子撑住手机,把屏幕对准自己,便开始继续处理公事,在工作间隙偶尔看上几眼。
半个小时过去,屏幕中的护工为叶帆擦净了手脚脸庞,又把被子拉高盖住他的肩膀,然后关掉卧室内的灯,毕恭毕敬的退出了叶帆的房间并为他关上房门。
待床上那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完全被门阻隔后,徐盛尧对着手机屏幕轻轻道了声“晚安,钓钓”。随后关掉软件,把手机放到一旁,继续埋首于公事当中。
第四章
因为身体疲惫外加需要倒时差,叶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睡过的最舒服的觉。因为身上多处骨折不能动更不能翻身,就连睡眠中都要长期保持一个姿势,搞得他之前连睡都睡不踏实,雪上加霜的是,他每次一闭眼总能梦见车祸发生时的惨状。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外面,上床的朋友多,上心的朋友少,他一直觉得自己过得潇洒,但是直到经历了生死,他才幡然醒悟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中,躺在清洗干净还带着芬芳味道的柔软床铺中,他像是一只归巢的倦鸟,终于能够放松下来。
他睡醒后,守在旁边的护工和佣人围上来为他擦手擦脸端茶送饭。他被人伺候惯了,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几点了,紧接着就是一句“徐盛尧回来没有”。
佣人说没有,他顿时拉下脸,不高兴的问:“现在已经下午四点整了,他还不下班?”
佣人道:“先生一般是晚上八点才下班。”到家就要九点了。
“他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回来和我一起吃晚饭吗?”
“余秘书早上走的时候说,今天晚饭可以准备的早一点。”
叶帆眉开眼笑:“早多少?”
“八点半。”
叶帆立即不笑了。
叶帆知道哥哥是因为工作繁忙才如此努力,但一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伤呢他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又忍了一会儿,他按耐不住的问佣人:“那现在几点了?”
佣人看了看表:“四点零一。”
“……”叶帆真不敢相信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距离八点半才近了一分钟。
他在屋里实在呆的难受,便让身强力壮的保镖们把自己连人带床搬到了一楼的花园。他已多年未回到徐家的老宅,这里明明是他生活到十五岁的地方,却因为漫长时间的隔膜让他处处都觉得陌生。
徐家富了好几代,这处别墅样式的老宅也建了好些年头,到处都透着精致与典雅。不过徐家人丁稀少,在他爸爸那一代只有他和他妹妹两个孩子,不过那位阿姨年轻时远嫁南洋,就连逢年过节都甚少走动。换句话说,这整整三层还自带超大花园和草坪的大房子,只有两位男主人而已。
哦,不对。
叶帆想,这房子只有一个男主人,就是他哥。
谁让他不姓徐。
他已经想不起来是在几岁的时候知道这些事的。说实话剧情俗套的很,他当时满宅子乱窜,想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他从同桌小女生头发上摘下来的红发卡,还有他兜里那张写着“你坏蛋,还给我!”“就不还!”“不还我就告老师!”“不还不还你告啊!”的小纸条。结果他窜着窜着就窜到了后厨,然后听到了佣人之间的对话。
他生于此长与此,可这栋房子却不是他家。
他叫着爸爸的那个人不肯给他一个姓,就因为怕他哥哥心生间隙。
而他的妈妈更是“来路不明”,既不是什么豪门大小姐,看谈吐也不像出身爬书网,“她和总裁差了四十多岁,头发短的像个男人一样,谁知道她到底怎么怀上的孩子”!
还在上小学的钓钓在听到那些话后藏在花园里哭了好几个小时,向来哭声震天恨不得获得全世界关注的他第一次没有哭出声。从那以后他觉得所有人都不可相信,甚至故意学坏,年纪小小就和那些辍学混社会的人勾肩搭背,还对所有亲人都摆出一副臭脸。
可是在他经历了风风雨雨生生死死之后,反思以往,便明白很多事情是他钻牛角尖了。
他爸是没让他姓徐,但是给了他不少徐氏的股份啊。
老宅是在他哥名下,但是他名下也有不动产十几处啊。
他哥是把他送到了国外,但是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飞过去看他啊。
凭心而论,哥哥对他真是不错,他出生时,大他十五岁的徐盛尧有能力有手腕,面对着突然出现与他争家产的小婴儿,没把叶帆掐死就是最大的仁慈了。更别提徐盛尧在叶帆成长过程中对他多加照顾,徐老总裁死后并没对他有丝毫转冷,即使被叶帆用酒瓶砸破了脑袋也没动他一根手指。
可曾经的叶帆做了什么?他把他拒之门外,直到失去一切,才方知亲情的珍贵。
他被那场惨烈的车祸吓破了胆,现在只想赶快见到哥哥,以后专心当个混吃等死的小尾巴,就像……就像那个敖家的三少一样。
“诶,这位小帅哥就是叶帆弟弟吧?”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叶帆顺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一眼便瞧见敖家那个不求上进的敖澜仁正在花园墙外同他打招呼。
叶帆认得他,他是徐盛尧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年纪与徐盛尧差不多大,论能力完全比不上,但论仗义绝对是第一名,他能为兄弟两肋插刀,拼个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别看他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形,但遇上正经场合也能板着脸装严肃。
叶帆看着他越走越近,装作一脸迷茫的问他:“你是谁?”
敖澜仁很自豪的说:“看来小弟弟不记得我啦,我在你没出生的时候还给你取过名字呢。”
这段故事叶帆听徐盛尧讲过,他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你,就是那个我哥给你发了红包但是你起的名字实在太烂又被他收回去的人。”
这话真是直戳敖澜仁软肋,他学问不高,脑袋里空空,高中毕业后就不肯读书,他家里人把他送到国外镀金,本科读了六年只拿回来肄业证,不过他吃喝玩乐的本事不错,拿着家里给的钱在外面开了连锁的酒吧和餐厅,偶尔还会有小明星过去捧场。
敖澜仁是个好脾气,被叶帆戳痛了大不了翻个身换个地方躺。他热情张罗:“来来来,留个电话,加个微信好友。”
叶帆痛快加了,两人在微信上彼此打了招呼改了备注名,自然就看到了对方的头像。叶帆的头像是他自己的照片,照片中的他头帘微长盖住额头,看着忧郁又感性,正是二十岁小青年最喜欢的头像类型。而敖澜仁的头像是只站在树枝上威风凛凛的鹰,放大一看,底下还有个国家地理的标志。
叶帆问他为什么把头像设为动物。
敖澜仁洋洋得意的答:“你不觉得它很像我?”
“……你也喜欢站在树上?”
敖澜仁怒道:“小弟弟,我简直要怀疑你看我不顺眼了。”
废话,能让叶帆看着顺眼的人还没回家呢。
让别人吃瘪,真是神清气爽。多亏了有敖澜仁活跃气氛,叶帆觉得等待的时间缩短了好多。叶帆原本以为敖澜仁登门拜访是来找他哥的,结果聊了两句,对方的底就被叶帆掏出来了,原来是敖澜仁提前得了消息,得知徐盛尧的弟弟在国外出了车祸送回来养病,他实在好奇这个大家嘴里的混世魔王(叶帆战绩最辉煌的时候徐盛尧秉着家丑不外扬的情况不让任何朋友见他),便背着徐盛尧跑过来看。
真是自找麻烦。
第五章
晚上六点,徐盛尧关闭电脑,把余秘书叫进了办公室。
“知乐,我今天还有多少工作和几个会议?”
余秘书不假思索的回答:“由于今晚八点半您要和小少爷共进晚餐,原定于今晚的会议挪到了明天早上。您今天只剩下三个文件需要批复,一个是徐氏地产新楼盘建造的计划,还有两个是投资收购的企划案。”
徐盛尧点点头:“那好,你带上这三份文件跟我走。”
余秘书一愣,满脸疑惑:“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陪钓钓吃饭。”徐盛尧理所当然的说:“既然都是文件,那回家再看也可以。”
这可是余秘书跟了徐盛尧这么多年来以来,头一次看到徐盛尧在普通员工的下班时间离开办公室。他给自己规定的办公时间要比公司章程长三个小时,早上通常都会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才下班。
在回家的车上,徐盛尧再一次掏出手机调出了监控应用,他原以为这个时候钓钓应该在房间休息,没想到他居然出现在餐厅,他身下那张豪华的可移动病床也跟着一同挤了进去。
他正半躺半座在敖澜仁对面,与他一同共进晚饭,不同的是敖澜仁面前是满满一桌的饭菜,而叶帆只能面对自己床上小桌的一点可怜的病号饭。
说是共进晚饭,其实叶帆根本没怎么动勺子。一方面是因为他两个小时之前刚吃完“早饭”,一方面是因为他准备留着肚子到八点半陪哥哥一同吃。敖澜仁已经来过徐家大宅无数次,留在这里吃饭(甚至休息)也有十几次,他丝毫没把自己的当客人,挥舞着筷子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现在在徐家厨房做事的佣人全是五年前新换的,那些曾经在厨房里碎嘴议论叶帆身世的人,在他踏入青春期翅膀硬了后,找尽各种理由把他们轰了出去。他的手段非常偏激,包括且不限于在佣人端水时把水泼到对方身上,吃饭时口味不合便把所有菜打翻在地。
那时候他一心想着报复、报复、报复,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段太过激烈,那些被他整出家门的佣人,在辞职前无一例外去找管家告状,说小少爷性情暴虐,太侮辱人。这也是导致后来徐盛尧对他越发失望的理由之一。
当时徐盛尧在听到管家的反馈后,第一反应并不是大发雷霆,而是叫来叶帆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缘由,先说“钓钓,我相信你不是个坏孩子”,又说“是不是和佣人发生了什么误会”。
偏偏那时候叶帆正是看他最最最最最不顺眼的时候,所以他的回答只有一句话。
“徐盛尧,你看错了,我就是个坏孩子。”
……
现在想来,真是太太太太太中二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横冲直撞除了会带来遍体鳞伤之外,不会带来任何好处。
想到这里,叶帆更是胃口全无,他放下勺子靠回床上,懒洋洋的看着敖澜仁大快朵颐。
这时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头顶上的摄像头把他们的所有动作全都记录了下来,并且忠实的在徐盛尧的手机屏幕上一一呈现。
余秘书见徐盛尧一直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便斗胆偷窥了一眼,结果发现他居然在看自己弟弟吃饭,颇感无语。
“一会儿不就能见到了吗?”余秘书是独生子女,实在不明白这种兄弟情深。而且在来徐氏工作之前,他完全不相信豪门子弟会有亲情,可是徐盛尧对叶帆的关心发自真心。
徐盛尧说:“能早看到一会儿也是好的。”
余秘书实在不敢吐槽徐盛尧像照顾儿子一样照顾弟弟,只能默默低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因为晚高峰时间路上堵车,徐盛尧比预计的晚了半个小时才到家。在他到家之前,酒足饭饱的敖澜仁已经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别看他和叶帆年龄相差不少,但两人出身经历兴趣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