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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赵孟一马当先,一边跑一边挥刀格挡不断射来的箭矢,这般不要命的冲杀免不了要损失一些骑兵,对方没料到他们这般不惜本钱,为了缩短射程而直接将弓箭手摆在最前列的东南军慌乱地调换位置,已然来不及。
“杀!”对方主将见此形势,挥手领骑兵也冲上前去,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慕含章撩开车帘,蹙眉看着战况,对方的骑兵冲破了赵孟的锥形阵,朝着步兵袭来。
景韶转头看了他一眼:“君清,别出来。”冲左右护军打了个手势,两人立时带着两队人马前行几步,看似没什么变动,却是将马车的四方牢牢护住。
骑兵遇上了挡在前排的长矛,顿时厮杀起来。
郝大刀挥起混元刀,带着骑兵冲上去,一刀砍了冲在最前面的骑兵首级,立时军心大振。
正在这时,异变突起,一队东南军突然从左侧的山涧后面冲了出来,将骑兵之后的步兵队形拦腰截断,
景韶示意郝大刀继续顶住前面的骑兵,自己迅速调转马头,后面的蜀军统领,立时会意,带步兵冲杀上去将还未跑出山涧的兵马堵死在山缝里。山涧清浅,很快被鲜血染成红色。
马蹄踏水的声音由远及近,一队骑兵紧跟在步兵之后从堵在出口处的大军中冲出来。领队之人勇不可挡,连连杀了三个骑兵,提着一杆青龙戟直朝景韶门面袭来。
景韶仰身提枪挡住戟头的月牙刃,手腕翻转,侧身横压,将青龙戟压在银枪之下。
慕含章坐在车窗边蹙眉看着景韶与人厮杀,忧心不已,忽而闻得破空之声,就见一支利箭穿过层层人群,直朝景韶后背射去,左护军抽出腰间利刃刷拉一剑斩断了来势汹汹的箭矢。却原来,他与右护军所站的位置,不禁将马车护住,也恰好阻住了攻击能王爷的两个方位。
慕含章暗自松了口气,真正的战场之上他自知帮不上什么帮,自然不会出去添乱。
与景韶拼杀之人武功高强,一把青龙戟使得出神入化,一招冲铲直朝景韶心窝而来,景韶的银枪在臂间顺势一滑,立在胸前挡住这一招,反手回枪,绞着月牙刃直刺那人双目,对方一惊,连忙回手格挡,万万料不到这成王年纪轻轻,竟已练到枪人合一的境地,一把银枪仿若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勾刺、回弹招招精准无比。
那人侧身避开景韶的攻击,青龙戟平刃横在胸前,将光滑的银枪牢牢夹在铁戟与铠甲之间动弹不得。
景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单手握枪,猛地松手,那人用力过猛不由得后仰。说时迟那时快,白驹过隙之间,景韶骤然拔出腰间长剑,一剑割断了那人咽喉,左手迅速握回枪杆,在那人胸口狠狠一拍,将其撂下马去。
“好枪法!”郝大刀杀了最后一个骑兵,回头看到景韶的最后一招,不由得出声赞叹。这抢发的精准度,非得十几年的磨砺才可得,这成王弱冠年纪竟然已臻至境,当真是天纵奇才。
“嗖嗖嗖!”接连而来的破空之声倏然惊醒兀自喜悦的众人,景韶猛地回头,就见三支箭矢成品字状直直朝他射来。
三箭齐发,神箭将军!
景韶蓦然瞪大双眼,当年他之所以没有躲过,就是因为这三箭齐发,行至身前恰好已分为品字状,将他所有的退路封死,躲过一支躲不过另外两支,而人在这个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朝一边闪躲。
“景韶!”慕含章惊呼出声,眼睁睁地看着三支箭朝景韶袭去,他却不闪不避定在原地,任由那箭矢直直朝他的身体射去!
64、第六十四章东南
乌黑的箭头在阳光下映出骇人的寒光,千钧一发之际,景韶猛地偏头,上端的箭矢擦着脸颊而去,留下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下端两箭,右侧划过银色战甲发出叮当之声,而左侧的钉在了左臂之上!
“嗯……”景韶闷哼一声,抬手拔了手臂上的箭,顺手拽出马背上的弓,搭弦照着原路射了回去。
品字三箭,左闪射心,右避破肺,后仰则穿喉而过!神箭将军没有料到景韶竟然不闪不避,甚至还有余力还击,迅速搭弓,射出一箭与之相抵,两个箭尖相碰,后来者力量较大,破开了箭头,入木三分,两支箭双双落地。
众人从没见过如此精准的箭法,一时有些愣怔,待回过神来,那神射手已经调转马头往回奔走,前来伏击的东南军也跟着迅速撤退。
赵孟带着骑兵要去追击,景韶放下弓:“不必追了。”
剩下的东南军不足百人,这狭窄的山道上追击,说不得会有什么危险,得不偿失。
“王爷,您受伤了。”郝大刀收刀合整队伍,看到景韶捂着左臂,便走过来询问。
景韶这会儿才觉出疼来,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王爷莫再骑马了,让军师给上些药吧。”左护军面无表情道。
景韶闻言,立时跳下马来,示意军队继续行进,自己则钻进了马车里。
慕含章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一言不发地给他脱了战甲,撕开被血染红的衣袖,拿布巾沾了茶水擦去伤口周围的血迹。伤口小而深,还在不停地冒血,万幸没有射到骨头,只是刺伤了肌肉。拿过止血的药粉,毫不停滞地洒了上去。
“啊,疼疼!”景韶呲牙咧嘴地叫嚷。
慕含章不理他,待止了血,又掏出青玉小瓶涂了一层,方拿过布带一圈一圈细心缠好,又绑了个整齐的结扣,才放开他的手臂。
景韶轻舒了口气,上一世,宏正十八年攻打东南,就是被神箭将军的品字三箭射中,那时他下意识地躲避,反而正中胸口,差点要了他的命,如今终于记得这个教训,强忍着不动反倒只是受个轻伤,算是度过了这一劫,一直有些不安的心,终于放松下来了。
抬眼见自家王妃还是没什么表示,不由得有些委屈,自己都受伤了,君清也不说安慰他一下。正想凑过去吃豆腐,却不料,下一刻,整个人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慕含章紧紧抱着怀中的人,那一口提到喉咙的气,这才缓过来。温暖结实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个人还活着,并且好好的在他怀里。刚刚那一幕太过惊险,看着景韶被三支箭逼得避无可避,只觉得天地之间骤然变得灰暗,连呼吸都忘了。
淡淡的清香窜入鼻中,温热轻柔的触感如此美好,愣怔了片刻的景韶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君清抱在怀里了!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伸手回抱住自家王妃的腰身,放松身体窝在他怀里。活了两世,从没有人会在他受伤的时候抱着他安慰,不由得感慨万千。若是娶了个女子,这会儿估计都哭鼻子了,哪还会这般抱着他,给他依靠?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车上的两人都不说话,只有木轮压在石子上的咯噔声不绝于耳。
“君清……”景韶幸福地在那温暖的胸膛上蹭了蹭。
慕含章摸了摸怀中的脑袋,轻叹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怀中人温声道:“累了吧,我抱着你睡一会儿。”景韶刚刚与人激战,定然紧张又疲累。
景韶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却又怕自己太重君清抱得久了会累,便伸手拽了个枕头放到自家王妃大腿上,舒服地抱着那劲窄的腰肢,闻着那清淡的香味,安心地合上眼。
两仪山虽大,但横穿过去也并不长。行至平地,无险可守,在到达东南边境之前估计都不会再遇到危险。所以,接下来的几日,受了伤的王爷就心安理得的窝在军师的马车里不出去了。
小黄对于占位置的景韶很不满,以它如今的体型,同两人一起睡在马车里就显得挤了,所以经常被景韶扔到脚踏上去睡。
而景韶还十分中意这个老虎脚踏,经常脱了袜子在那黄色的毛毛上蹭脚底,小黄通常刚开始不理会,蹭得久了就会回过头来抱住啃一口。慕含章起初还会制止这种行为,后来觉得有趣,竟然也跟着景韶学,并且还拿肉干逗它翻出肚皮来给他蹭脚心!
不日行至东南边境,这里乃是一带丘陵,中间夹杂着几个石山,层层叠叠,高低起伏的山丘绵延不绝,远远望去,竟似无穷无尽重复景象,因而这一带被当地人称为重岭。
东南不比西南那般荒凉,人口众多,物资丰厚,且东南王为人虽暴戾好色,打起仗来却是毫不含糊,手下有能力的大将层出不穷。丘陵之地,一重又一重,说是无险可守,也可以说是处处天险处处可守!
景韶带着大军打了近一个月,才前行了不足百里,战事陷入了胶着。
看着眼前的地图,起起伏伏的丘陵占据了近半的东南封地,景韶叹了口气,眼看着就要入冬,纵然是即刻攻占主城,怕是也赶不上回京过年了。
“打仗又不是稚子玩闹,哪有那么容易?”慕含章将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
“是啊……”景韶叹了口气,打西南太过顺畅,使他有些冒进了。
“你着急回京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慕含章坐到他身边,四下看了看,小老虎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没什么大事,”景韶嘿嘿一笑,“让别人做也是一样。”反正离京之前他已经交代了任峰,若是届时赶不回去,自会有人去做的。
慕含章挑眉,看他那个样子,想必也不是什么正经事,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出去找小虎崽了。
营地外围的河边,小黄正站着石头上盯着河里的鱼看得专注,流水潺潺,银色的大鱼在水中摇曳生姿,看起来十分好吃!
“噗通!”慕含章找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黑黄相间的大毛团往河水里蹦去,大鱼没抓到,反倒弄湿了一身毛毛。
小老虎爬上岸来,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脸上的毛因为沾水塌了下去,颇有几分滑稽,抬眼看到了自家主人,立时高兴地扑了过去。
慕含章连忙朝一边闪躲,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沾着泥水的大爪子,昨日才给他洗过澡,如此又白费了。
“哇唔!”没有抓到鱼吃,小虎崽便仰躺在主人脚下翻肚皮,要肉干吃。
“呜……”不远处传来了号角声,当是两军交战的关键时刻。
“君清!”出来找自家王妃回去用午饭的景韶走了过来,见他被号角声吸引,便拉着他爬上了眼前的一个小土丘。远远的看到黑压压的两方人冲杀到一起,烟尘滚滚,杀声震天。
“这般打下去,怕是要消耗不少兵力,”慕含章蹙眉看着远处的战场,“若衣最近可有消息?”
景韶从后面抱住他:“没有,她的处境定不轻松,我从一开始就不让她往外递消息。”葛若衣是他埋在东南王身边的暗器,自然不能暴露于人前,做递消息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若是露出什么破绽,便是舍本逐末,得不偿失了。
“咦?”怀中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叹,景韶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原本隐隐占了优势的东南军突然收兵回转。看看天色,刚刚午时而已,这个时候收兵,定然是东南军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我们快回去。”慕含章转过身来道。
景韶点了点头,拉着自家军师回了中帐,不多时,报信的小兵就奔了回来。
“报——”小兵冲进中帐跪地道,“启禀大帅,东南军突然收兵,郝将军请示是否追击。”
景韶沉吟片刻,虽说穷寇莫追,但在土丘上看到的情形,不像是诱敌之计:“追!”简简单单一字,掷地有声,信兵立时领命,骑上快马飞奔而去。
郝大刀领命追击,发现东南军突然大乱,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杀,待夜幕降临,才带着一身染血战甲归营,来不急收拾,就进了中帐回禀。
“末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