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绰,翌日给了她三千两可是?实不相瞒,这次行径有错,倒是办了件好事,如意姑娘没两日便金盆洗手。第二次,你就完全是个畜生了……”
“别说了,别说了!”陆骞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求你别说了。我喝醉之后就、就是那样的……”
他喝醉之后,全然是个畜生。平日里斯斯文文,看起来是一表人才、品行高洁的贵公子,酒后便会完全变成另外一种品行,要多败坏就有多败坏。兴许是平日里被他严苛的父母管教的太严所致?谁知道呢。
“我们商量商量,如何?”炤宁问着陆骞,却转头看向师庭逸。没想到,他正凝视着自己,笑微微的。她险些愣住,随即才以眼神询问。
师庭逸颔首。
陆骞频频点头,“你只管说,只要我可以办到。”
炤宁对陆骞道:“老老实实地过一年,我送你到护国寺,请方丈收下你。若是不应,我保管你就算是想出家,未及落发,便要被令尊抓回来抽筋扒皮鞭尸。”
陆骞用了一会儿才完全消化掉这番话,随即点头,神色已是万念俱灰,“我明白,我会的,会听从你的吩咐。”
炤宁即刻吩咐他:“看着我说话。”
陆骞称是,抬起头,怯懦惶恐地对上炤宁的视线。
炤宁微笑,“装疯三年,好受么?”
陆骞摇头。
“痊愈之后,好受么?”
陆骞继续摇头。
她忽然岔开话题:“你的意中人,真的是雅端?”
陆骞意外,目光慢慢变得黯然,语气却很坚定:“是。”
“知不知道,这是我最厌恶你的原因。”
陆骞竟为之愤怒起来,只是强压着没发作罢了,“江四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怎么就不能倾慕雅端了?喜欢你的人不也是鱼龙虾蟹混淆不清?我装疯三年,可曾说过一句与雅端有关的话?我是配不起她,可你不能说我连爱慕她的资格都没有。是,我是混账,可我不是有意的,那日实在是没想到会遇到她,更不知是怎么想的就发了疯……”
他愤愤不平地辩解着。
炤宁一瞬不瞬地审视着他,目光未起丝毫涟漪,听到鱼龙虾蟹混淆不清那句,不自主地弯了弯唇,耐心地听完陆骞的辩解才道:“得了。只是要再提醒你一次,不要提及雅端罢了。”
陆骞一下子没了气焰,颓然垂下头去,“我自然明白。只要她好……就好了。”
他好,就好。这是大夫人说的。
只要她好,就好了。这是陆骞说的。
炤宁险些叹息,“今日到此为止,你好自为之。”说着转头看向师庭逸。
师庭逸起身,对陆骞打个出去的手势,自己也举步向外。
炤宁隐约听到他命人把陆骞送去章钦那里,又听到有人低声向他通禀一些事情。
他就在门外,针对诸事吩咐手下,好一阵子没回来。
炤宁抬起双手,想再一次用力地搓一搓脸,这须臾间无意一瞥,手便陡然停在半空。很寂寞很尴尬的姿态。她看着,看了一会儿,无声地笑了起来。
但愿,这不是她日常给人的感觉。
她连喝了几口茶,仍是觉着没着没落。
燕王府,这地方不好。太坏了。让她完全失去常态,挣不开随时侵袭入心的回忆。若是让她对他生恨的回忆也罢了,偏生是分外暖心的甜甜的回忆。
炤宁拾起扔在坐垫上的斗篷,披在身上,往外走去。
不可留。这是不容她再停留的地方。
偏生师庭逸在此时转回来,遇上迎面而来的她,讶然道:“这就走?”
“嗯。”她胡乱地点点头,朝着门口走去。
“炤宁。”他展臂拦住她。
“我该回去了,还有好多事……”
“迟一刻走,好不好?”他说。
不好。一点儿都不好。她一刻都不想停留。可是,他此刻的语气是那么无奈又低柔,语声又是那样带病的沙哑……
她都不敢去看他的神色,“有事说?”
“对。”
“那么,你说。”她往回转,端起桌案一角的酒杯,喝了半杯,“我酒瘾犯了,想回家喝口喜欢的酒。”
“竹叶青还是梨花白?”他好脾气地说,“我这儿应该有。”
炤宁这才细细地看了他两眼。换了外袍,面容还是那样的憔悴,只是因着眸子亮晶晶的,平添了几分神采。“随意,都好。”她只能这么说。
师庭逸扬声吩咐了侍卫,随后指一指堪舆图,“你看过了?”
“嗯。”
“不管皇上是否当真,你有无兴致?”
“有。打发时间也不错。”
“那就好。”师庭逸弯唇笑了,“坐。”
这一刻,他展开案上图画,美丽明亮至极的双眼瞧着案上,眼睛狭长的弧度延逸着无声的风情,浓密飞扬的剑眉亦少了些气势,没来由地显得柔和。
炤宁继续瞧着他高挺的鼻梁,弧度完美的唇,末了凝眸看住的,是他的左眼角上方。
他左侧眼角上方有一颗小小的红色的痣。
她给他的第一个亲吻,是吻了那颗小红痣。
与他曾有过的亲昵旖旎光景,是从她那个举动开始。
是了,面对他就是尴尬。
任谁又能不尴尬——她现在不能长久的看他,看久了便会想到,他的眉眼、双唇,都是她曾反反复复亲吻过的。还对他说,这些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此刻想起这些,炤宁仍是汗颜不已。想落座,没坐下,不想为坐立不安四字现身说法。
师庭逸安安静静地瞧了她一会儿,柔声问道:“炤宁,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让你好过一些?”
第020章 利用
第020章
“我想想。”炤宁指了指图,“你先看图吧。”
“好。”
侍卫通禀之后,推门进来,放下一壶梨花白,把一个火盆挪得离炤宁近一些,随后行礼退下,带上了门。是红蓠告诉他的,四小姐怕冷,他不敢怠慢。
炤宁把玩着空掉的酒杯。
师庭逸敛目看图,不时推一推镇纸。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长,骨节清晰,洁净。炤宁很喜欢观察别人的手,看过最多次觉得最好看的,就是他这双手。
他曾有个习惯,用手比量她的脸,说真是巴掌大点儿的一张脸。
师庭逸说道:“往后我去江府见你吧?”在他这儿不行,会让她难过。况且,他找她,总比她来找他要好。
“嗯。”炤宁点头,“得闲的话,你能带我去拜访一些人么?比如陆府和你三个兄长的府邸。”
“这容易。”师庭逸不无意外,笑着看了她一眼,“以往不是最不喜见外人么?”
“总闷在家里的话,找到那个人太难。”炤宁如实道,“横竖也是招人恨,不如更张扬一些。”
“若是需要,我办几次宴请可好?”师庭逸想了想,建议道,“请人们到别院赏梅,你愿意到场么?”
炤宁反应比平时慢了很多,思忖片刻才道:“也好。倒是不用去别院,就在这儿吧。”
“确定么?”
“嗯。”人多,又有正事要做,她不会有分心回忆的时间,“不急,过段日子再说,先去见见那些身份最尊贵的。”
“好。”师庭逸说起阿福那条线索,“我叫陆骞过来,是要他详尽的说出阿福的样貌。府里有两名画师,先让他们画出个大概,随后我再加以完善。这样一来,叫你我的手下去寻找较为容易些。”
“陆骞很清楚的记得阿福的样貌?”
“很清楚,章钦详细地审问过他。”
“唔,”炤宁扶额,“我居然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师庭逸帮她分析:“你不愿更不屑见到陆骞,那些侍卫又对阿福印象不深,想不到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你已认定是大海捞针。”
这倒是。炤宁笑了笑。
师庭逸又道:“陆府那边,我要慢慢安插眼线,所以有些事还不能随时得到消息。”
炤宁最初有点儿意外,之后便觉得是情理之中。他的性格,她是了解的,面对着他那个宠妾红杏出墙、儿子荒唐至极的舅舅,他已不能再如以往那般的敬重。安插些眼线,监视是一方面,防患于未然是另一方面,也算是用最隐蔽的方式保护陆家。
“那么,”她迟疑地道,“如果有人近日要为庆国公求情,或是给他弄出一个非他出面不可的差事,你能阻止么?”
“我会尽全力。”师庭逸不无困惑地道,“他在家闭门思过是轻的,等你大伯父的弹劾折子送到父皇手中,怕是还要再行惩戒——到了这时候,你大伯父没可能不为你喊冤。谁会这么蠢,明知不可行而行之,只为了向你示威?”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一件事。”炤宁叹口气,“那个人的手段一时深沉毒辣,一时又小家子气得很,仿佛只是为着捉弄我,做事没有章法可寻。”
“或许……是爪牙或帮凶所为?”
“谁知道呢。”炤宁给自己倒了一杯梨花白,喝完之后,视线慢悠悠地投向他,在他脸上定格,“我在利用你,你知道吧?”
他就笑,“幸好还有被利用的资格。”
“被利用的日子还长着,但愿你能长久的忍受。”就算心绪被影响的不平静,她还是硬生生将旧情压下,只说现在,只考虑自己的最终目的。
“且行且看。”
“说的是。”炤宁放下酒杯,“我该走了。醉醺醺的回府就不好了。”
“我送你。”
“嗯。”
两人相形走出书房,缓步走到王府大门,见徐岩也来了,静静地站在石阶上。
炤宁行礼,“殿下留步。”
师庭逸颔首,“改日去看你。”
炤宁转身,举步,走下几个石阶,止步回眸,哀哀地看着他。
想对他说:好好养伤,好好照顾自己。
又想问他:我们是怎么走到了这个地步?
师庭逸无从忽略她眼中的心酸悲凉,不由举步前行几步。
徐岩适时地提醒炤宁:“走吧。”
“嗯。”炤宁回过神来,匆匆转身,步调加快了一些。
徐岩跟在她身侧,问道:“还好?”
“还好。”炤宁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他,末了问道,“这样做妥当么?”
“妥当。”徐岩微笑,“都放不下,时时见一见也好,要么叫彼此死心,要么再续前缘。都好。”
炤宁恍惚地笑了笑,裹紧了斗篷,“是啊。等他被利用的烦了厌了,等他看到我现在有多恶毒,便死心了。”
“你呢?”
“我?”炤宁失笑,“我是一根筋的人,无所谓死心与否。与其断了他这条路,不如过一天算一天,总比和别人纠缠不清的好。”
“这倒是。”徐岩也笑,“不妨顺其自然。”
炤宁如实道出心中困惑,“怎么顺其自然呢?如果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是陆家哪一个,他要如何做?我要如何做?”
“我看着不大像。”徐岩语气淡淡的,“慢慢来,慢慢看。”
“徐叔,”炤宁神色郑重地看着他。
“嗯?”
“看住我,别做连累无辜的事。”她很多时候都会害怕,怕自己因为太久的不甘、气闷,牵连整个陆家。这种念头,在去年、前年,尤为强烈。偶尔恨不得让整个陆家为她的痛苦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徐岩颔首,“这还用你说?我要是纵着你,眼下你不知已闹出多少事来。”
炤宁不好意思地笑,“是啊。”
徐岩只比韩越霖大几岁而已,但是他和炤宁站在一处的时候,便只是长辈与晚辈相处的情形。
思及此,炤宁笑意更浓,这可不是韩越霖服不服气的事儿。
她上了马车,再也没回头,也便无从得知,师庭逸一直站在府门外,目送她乘坐的马车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他缓缓转身,缓步走向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