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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桑娆是她们的恩人,情分匪浅。眼下桑娆平白不见,她们自昨夜到现在都不曾惊慌失措,看起来,似乎是有应对的法子。若是这样的话,是放任自流还是防患于未然?”
“放任自流。”炤宁道。她倒是想看看,那些女子比起桑娆,手段如何。
“知道了。”红蓠笑着转身唤吉祥,“走啦,带你去串门。”
吉祥高兴得不行,蓬松的大尾巴欢实的摇着,先冲到炤宁身边拱到她怀里起腻片刻,便跑出门去。
红蓠看不明白,嘀咕道:“这是什么意思?出去玩儿之前打个招呼,还是因为又获准出门表示感谢?”
炤宁笑着转去书房,并没看书,而是反复琢磨父亲所留下来的所有记载。
她越来越觉得,父亲留给她的这笔至为庞大的财富,不单单是为了让她在身处险境时应急,还是为了让她从中悟出真正有效的看人识人之道。若是能完全领悟到这些,那么她往后不论遇到怎样的人与事,应付起来都能游刃有余。
韩越霖说,他看完之后最大的心得是隐忍——这是他最欠缺的。
她则至今还没有很深刻的领悟,因为面对着林林总总的消息的时候,总会思绪发散,不可控制地思念父亲,为之酸楚难过。至今所得,也不过是全部记在了心里,对一些人的生平了如指掌。
遐思间,白莲进门通禀:“顾指挥使来了,说有要事见您。”
“他找我能有什么要事?”炤宁一头雾水,“请他到花厅吧。”
顾鸿飞见到炤宁,行礼之后开门见山,道:“不瞒殿下,我上门求见,是为着桑娆之事。”
炤宁有点儿惊讶,之后却道:“桑娆?何许人也?我不认得。”
顾鸿飞苦笑,“有什么是殿下所不知的?”
“这话就奇怪了,我听不懂。”炤宁语气淡淡的,“要不然你给提个醒?”
顾鸿飞没法子,只得说起昨日那搜画舫,“桑娆是画舫的主人,黄昏之前被撵出了什刹海,夜间平白消失不见了。”
“哦。原来你说的是那个人。”炤宁道,“她行径不合规矩,有碍视听,我发话撵人有何不妥之处么?”
“自然没有不妥之处。”顾鸿飞道,“只是……她并无大的过错,殿下何必将事情做绝呢?”
“说来说去,你是认准了她的消失与我有关。”炤宁微笑,“不管有没有这种事,你又是何苦来?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前来求情,所图的是什么?”
顾鸿飞犹豫片刻,黯然道:“我与结发妻成亲之前,心里已有意中人。怎奈有缘无分,到底是与她离散。她这些年境遇坎坷,流落在外的时候,是桑娆出手相助,视她为亲生女儿一般。前一段,她来到了京城,相见时与我说过这些。桑娆平白不见了人,她急得不行,去找我求救。”
炤宁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我也不瞒殿下,桑娆真实的身份举足轻重,事情闹大了,您反倒会吃亏,何苦呢?再者,我失去了意中人多年,眼下得以团聚,是老天爷的厚待,必会好生待她,再不会让她郁郁寡欢地度日。”
“好生待她?你想怎样?”相比较而言,炤宁对这件事更好奇。
顾鸿飞语气坚决:“不论如何,我都要与周氏和离,将意中人风风光光迎进门。”
炤宁摸了摸下巴,脑海里此刻闪现的画面,是在醉仙楼的棋室里,周静珊满含依恋爱慕的对他的含笑凝眸。
彼时,周静珊深爱着这薄情男子,还是个面上嘴硬其实心里满怀美好憧憬的纯真少女。
才过了多久?这男子便要心意坚决地抛弃她,信誓旦旦地要与当年的意中人破镜重圆。
男人不负责起来,居然能糟糕到这个地步。
“那么,对于你意中人的恩人,你是不是要当做岳母来孝敬?”炤宁眯了眯眸子,“你这嘴脸真是可恶难看到叫人发指。”
“殿下……”
“要不是怕你脏了侍卫的手,你此刻已被人乱棍打出去。”炤宁语气森寒,“我不想再看到你。”随即扬声唤人,“让他滚!”
她身边的情深意重矢志不渝的男子不少,陡然亲眼见识到薄情到他顾鸿飞这地步的男子,满心怒火。
在他眼里,女子到底是什么?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起情这个字眼的?怎么好意思去玷污那个字眼的?
炤宁第一次盼着一个人得罪自己,希望日后顾鸿飞不断来触怒自己,这样的话,她就能由着性子惩戒这个混账东西了。不然的话,他到底是周静珊的夫君,她没道理去给可怜的女子出这口恶气。
顾鸿飞顷刻的意外之后,竟还是举止从容地行礼,自行转身,阔步离开。
他是打定主意要帮桑娆了。
再好不过。
炤宁牵了牵唇。
顾鸿飞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楚王。
只是,楚王说让他在外院略坐片刻就好,他不是来见谁的。
炤宁听了失笑,想一想,这人也有点儿意思,不论什么事情,都以他自己的利益得失为衡量标准,从而决定进退。
他来的初衷,应该也是为着桑娆的事。有人求到了他头上,他不好推辞,却又不想开罪燕王,索性这般敷衍了事。
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多问,便随他去。
楚王在花厅里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离开了。
下午,炤宁午睡醒来,顾大夫过来为她把脉。
把脉之后,顾大夫秀眉蹙起,不解地看着炤宁,“殿下小小年纪,怎么就把身子骨折腾成了这样?”脉象上来看,肝与胃的隐忧不小,分明是酗酒无度、胡吃海喝所致。她真正想说的是,你是有多傻,才会长期借酒消愁?而又因为这缘故,曾经的伤病不能完全痊愈,身子骨实在是羸弱。
炤宁笑了笑,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意味,“现在不会折腾了,只想着好生调理过来。你有法子么?”
“法子倒是有,只是担心殿下意气用事,不肯长期一板一眼地调理。”这个顶着煞星、灾星、跋扈名声的王妃的脾气绝对没个谱,何时烦了不肯遵医嘱调理了并不是稀奇事。
“不会的。”炤宁笑道,“我要是没诚心,也不会请你前来——韩统领亲自寻来的神医,我怎么敢敷衍,要是败坏了你的名声,他和昭华公主都不会饶我。”
顾大夫有点儿意外,随即就笑了。倒是没想到,燕王妃居然这么擅长绕着圈子夸人,说的人心情大好。之后,她凝神思忖片刻,给炤宁开了个方子,之后又道:“烦请王妃尽快寻一个会推拿穴位的人,叫人每日帮您推拿一番穴位,这方子的效用会更好。”
炤宁颔首,“嗯,我身边的红柳就懂这门道,只是留在了王府,明日我就把她唤过来。”
“那就好。”顾大夫笑了笑,鼓励道,“平日千万不可多饮酒,少吃辛辣之物。只要坚持大半年,就能调理过来了。”行医之人最讨厌的一种病人,便是不听话的,平白叫医者白费功夫。
“嗯,这个我能做到。”炤宁笑盈盈地道,“近几个月就只喝过几次酒,还是推脱不掉的场合。你放心,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顾大夫笑意更浓,又叮嘱几句,允诺明日再来,道辞回了昭华的棠梨宫。
炤宁命人去照方抓药,再将红柳唤来别院。刚吩咐完这些事,太子妃过来了。
炤宁忙出门亲自相迎,“以为你要陪着令堂,强忍着没去找你,倒是没成想,你竟过来了。”
太子妃笑道:“我娘答应好好儿住一段日子,与我说话的时候多着,日子还是照常过,我们该串门就串门。”
炤宁笑着将太子妃引到宴息室。
太子妃是来询问桑娆那档子事的,“昨日听说你发话撵人,我和心儿笑了一场。眼下她在何处?日后少不得还要继续给人添堵的,知己知彼才好,可是莫晨说,桑娆不见了。”
炤宁轻咳一声,“人就在我这儿,柴房里关着呢。”
太子妃闻言骇笑,“真的?你平日行事都是慢悠悠,这次所为何来?”
“闲得慌,折腾折腾她,谁叫她先找事的。”炤宁从白莲手里接过茶盏,送到太子妃跟前,“这人来头不小,我照常行事不见得有好处,反其道而行也不见得有坏处。”
太子妃问道:“来头不小?怎么说?”
炤宁就将所知的事情跟太子妃说了。太子妃迟早会知道,早一些知道自然更有好处。
太子妃端起茶盏,摩挲着白瓷上的兰竹纹样,垂了眼睑,唇畔一抹讥讽的笑,“原来如此,不是这样,她也没胆子来为那个人报仇。”之后转头看着炤宁,费解地问,“你说这女人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她居然要为那等货色报复我们。”
炤宁笑出声来,“脑子有病的人大抵不是很可怕,就是很容易打发。现在而言,她肯定不是后者。”
太子妃若有所思,“只是,也不能将她灭口,或者也可以说,她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到底与哪些封疆大吏、朝臣有牵扯。对了,她身边不是还有不少样貌出众的女子么?那些人一定也是她用来扩张人脉的工具,偏生那些人还以为她是恩人——她倒是会做人。”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炤宁将顾鸿飞前来的事情也告诉了太子妃,“要是那些男子一个个都如他,可就热闹了。”
太子妃听了整件事,啼笑皆非的,末了只是为周静珊不值,“挺好的一个女孩子,当初怎么就认准了顾鸿飞那个人渣?”想了想,又道,“我想把这件事告诉晋王妃,让她认真地帮她妹妹拿个主意才好,女子凭什么要受这种气?”
“好啊,你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当时听了那个混账的一席话,气得不行。这种人是如何都不值得女子为他耗费哪怕一点点时间和心力的。”炤宁想了想,“我们让连翘、红蓠抽空去跟晋王妃说一声就行,要是亲自过去说这件事,他们夫妻两个保不齐就想到别处去了。只当寻常事说给他们听,让他们依着心思行事就好。”
太子妃满口应下,“的确如此。”随后又笑,“顾鸿飞的好日子到头了。晋王收拾不了别人,收拾他总是容易的——我就不信,他小姨子被人这般轻慢,他还能没火气。”
炤宁也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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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申时左右,晋王妃听连翘、红蓠说了顾鸿飞的事,给气得不轻。
顾鸿飞这个混账!他看重的意中人回来了,所以别的女子就不是人了是么?别的女子都是他可以随意抛弃的物件儿么?
在他嘴里,和离那两个字儿还真是张嘴就来。他和离之后自有不开眼的女子可以娶,可是与他和离的女子会是怎样的处境呢?他想过这些没有?
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她当初就骂二妹瞎了眼,到如今看来,那个傻丫头可不就是瞎了眼?
他倒是瞧得起自己,嘴巴一张一合就想把一个女子从身边赶走。
的确,静珊年纪还小,为人处世还有不足之处,可女子有几个是天生精明干练的?那不都得慢慢历练么?他一个大男人,难道就不能包容忍让一些,耐心地宽慰开导么?
不。他大抵就盼着有个由头和离呢,天生就薄情寡义的男子,巴不得在身边来来去去的女子越多越好。
晚间晋王回来,晋王妃将顾鸿飞事情说了,之后道:“寻常男子朝三暮四也罢了,终究是做不出这等事来。这件事你看着办吧,你要是觉着静珊根本与你无关,那么,这口窝囊气我忍下就是。”虽然晋王也不是个好东西,可是行事如顾鸿飞的男子,亦是他不认可的。最起码,他还知道责任二字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