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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挂着一个小灯笼,柔柔的灯光,不能看书,又足以让人看清车厢里乘客的脸。
宋亦柏坐在他的老位子,顾念本想窝在车门附近,被少东家的二指禅招呼了过去,与他并肩坐着。
车夫唤了一声,提醒乘客坐稳,然后就感到马车被牵着掉了个头,接着车夫上车,赶着马车先驶往烟花北巷。
座位底下透出来舒服的暖意,加上酒劲未去,身上并不太冷,顾念瞪着车窗外黑乎乎的街道,计算着还要多久才能到家。
宋亦柏上了车就开始睡觉,要灯光的映照下,顾念觉得他的脸色跟抹了唱戏的油彩似的。
顾念摸摸自己的脸,好像也好不到哪去,而且瞌睡也泛上来了,为免到家时要被人叫醒的窘况,顾念掏出解酒丸,含了一颗,醒醒神。
车轮不知道磕到什么,重重地颠了一下,灯笼危险地晃了晃幸好没事,顾念撞到了宋亦柏身上,大公子也惊醒了,却反应迟钝的样子,在他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马车已经恢复平稳。
顾念迅速坐正,偷看大公子的脸色,心想他今晚恐怕也够受的,跟一帮老头子坐一桌,不会少喝。
顾念肘子顶顶宋亦柏,问他要不要解酒丸。
宋亦柏也不客气,伸手要了两颗,含进嘴里才听得他头疼地呻吟了几声。
“大公子,你喝了多少?”
“不知道。”宋亦柏仰着头,靠在壁板上,双手在脸上做穴位按摩。
“还好不?上车前不看你还好好的么?”
“就算已经喝到想吐,也得在人前强颜欢笑,等到自己落单了才能吐个痛快。”宋亦柏饱受醉酒后遗症带来的痛苦,语音含糊。
“和安堂的少东家,不至于要这样搏命吧?”
“谁叫我晚辈呢。”
“幸好大公子不专攻金刃伤。”
宋亦柏放下手,歪着头,一双醉眼望着顾念,“你今晚得罪人了吧。”
顾念惊了一下,这话题怎么跳跃得一点过渡性都没有。
“哪有,随便聊聊而已。”
“得罪人了。”
“没有。”
“得罪人了。”
“……也不算得罪吧。”
“那就是嘴巴上不痛快了。那帮人当中有几个嘴贱的,就他们几个玩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顾念恍然,怪不得当时闹成那样,都没人帮忙呢,敢情都是巴不得围观看戏的。
“他们先挑起来的。”
“学来听听。”
“他们说我是北巷的小倌。”顾念望着车门帘子。一脸不爽。
身边半晌没回应,顾念以为自己要倒霉,又不敢看。胆战心惊地收缩手脚,把自己缩成一团。
头顶上忽然多了一只温热的大手,大力地带着她的脑袋晃动了几下。晃得顾念头晕眼花。她也在醉酒状态中呢。
“……大公子?”
“你怎么回的?”宋亦柏脸色不善,手还放在顾念头上没拿开。
“我……我说他们是优质的爱花人。喜爱向日葵。不爱小菊花。嗯。没别的。”
“哈?”宋亦柏不知是醉酒引起的头疼还是哪里不舒服,皱了皱眉,看顾念古怪的表情,他猜测这是一种不太好的隐喻,八成是烟花巷的黑话,但此刻没有脑力去多加分析。
“嗯,我想他们都是喜爱向日葵的爱花人。只可惜花儿不爱他们,因为他们扒拉花盘的棍子太细。”
宋亦柏越听越糊涂,收了手按揉鼻梁,“这点嘴仗就把人得罪了?”
顾念无语,“纯洁孩子就别学坏了。”
宋亦柏了然了,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偏了头,又闭上了眼。
之后,两人再没说过话,直到马车驶进了古店街。顾念才爬向车门,让车夫停在巷口就行,她步行进去,他们主仆也省得再绕路回家。
车夫照顾念意思。稳稳地在巷口停下,宋亦柏醒过来,顾念跟他道了再见,回家睡觉。
第二天在医学堂,顾念向杨益怀打听那几位贱嘴公子的背景,结果又不得不把昨晚的事学舌一遍,庆幸杨益怀也听不懂她的黑话。
杨益怀简单地跟顾念讲了一点,叫她不要太在乎那些人,维持表面上的礼貌就可以了,反正一年到头,见面机会屈指可数。
顾念记在心里,等她上完课回到家里,却故意去跟前面各家妓院的杂役仆妇打招呼聊天,把这事说了一遍。半天工夫,这事就传得南巷内外都知道了,当中就有消息反馈回来,那几人光顾过南巷,由别人请客,大体上仍是医药圈子里的那些事。
顾念在家里暗笑,她知道医药圈子里的有些事永远没个尽头,竞争激烈,生意难做,只要是供货商,自然要尽力拍医家的马屁,拉拢受器重的弟子,增加自己的生意。
妓院是顶好的情报基地。顾念由衷相信。
三四天后,宋二公子转交顾念一张新的请柬,看清里面写的宴会主题,腿肚子哆嗦了一下。
这次是药家的行业会餐。
柳家一定会参加。
宋亦柏都要出席的酒宴,柳家派出的代表身份必然也要对等,不是大伯就是那大堂兄,不论来的是柳家哪位,都有可能认出她来。
没有时间找人商量应对之策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缺席,缺席的最好理由是生病,而且必须得真病。
于是顾念在这将近腊月的天气里,三更半夜的,脱了棉袄,只着贴身内衣,开着窗坐在卧房里,还不烧火盆,就那么干扛,直坐到身子都发木发麻,才抖得筛糠一样,泡了脚爬进被窝,侧躺着蜷起身子,把汤婆子揽在怀里取暖。
迷迷糊糊睡着,早上起来后,果不其然身上不舒服,头晕目眩腿打晃。
勉强坚持着来到学堂上课,她那病态把杨益怀给吓了一跳,问清缘由,气得给了顾念三个爆栗,才开了药方,打发她回家歇病假,大公子那边的酒宴他会请二公子回家转告。
千辛万苦回家后更不舒服了,浑身发冷,把哑姑和万宝宝都吓着了,万宝宝拿了顾念的药方去给她买药,回来后哑姑负责煎药,但药汤送进房时,万宝宝跟进来了,把顾念从头到脚骂了个够。
顾念被骂得哑口无言,她这招对自己太狠,默默喝了药躺下睡觉,哑姑把还没停嘴的万宝宝给拽了出去。
宋亦柏当晚在家听了弟弟的转告,以为顾念是上次酒宴后回家着凉的缘故,觉得这家伙体质真差,有机会都抓不到。没奈何,只好带两个堂弟去赴宴。
顾念这次把自己害得够呛,整整在家歇了三天,喝了三天的药,杨益怀担心她出事,特意在休沐日过来看她,街坊们听闻顾大夫的老师来了,不少人涌了过来看热闹。
三天的汤药,症状是下去了,但还是没好利索,总是容易疲倦,杨益怀来时,她戴着口罩,穿着医生白袍,坐在诊室里给人看病,听诊器在一位同样得了伤风的男人身上移来移去。
见老师来了,顾念赶忙起身问安行礼,再接着看病。
杨益怀在旁边看着,对听诊器表现出浓厚兴趣。
病人没有炎症,就是一点咳嗽和流涕,顾念开了个简单的方子。
病人走后,候诊室暂时没有新的病人,但有胆大的街坊围住杨益怀,问些身体调养方面的问题。杨益怀耐心地解答他们的问题,顾念在旁边仔细地听,记下可能有用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有新病人进来,街坊们这才散了。
给这病人开了药,顾念摘了听诊器,请杨益怀到上房休息。
在书房里,杨益怀把了一把顾念的脉搏,问了问这几日的症状,给了她一个新方子,让她继续吃三天,吃完了大概就彻底没事了。
顾念狗腿又讨好地道谢,小心翼翼地收好药方,杨益怀看她这副可怜模样,又气又怜,既气她不顾自己身子乱来,又怜她要小心保护自己秘密不容易。
两人相坐吃了半盏茶,顾念跟老师介绍了这一带的环境,提到了京货庄口,杨益怀对这个颇有耳闻,有了兴趣,顾念拍着胸脯承诺,等今年的年货大集市开张,她替老师选几样好的,她不宜上门拜年,以此权当晚辈的一点心意。
正轻松地闲话家常,有病人来换药,两人又转移到了诊室。
杨益怀上手帮忙,给病人解下纱布绷带,顾念在角落里洗手,拿药品器械,做换药的准备。
这里正按部就班,外面院里又来了客人,叫了一声顾念的名字,顾念随口大声地应了,然后才跟杨益怀一块反应过来,貌似来的是少东家?
二人双双抬头望向门口,果不其然,走进来的正是宋亦柏,手里还提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纸包。
“咦,杨老师也在?”看到杨益怀,宋亦柏有些意外,随即就又笑了。
“大公子今日也是来逛街?”
“哪那么好命。”宋亦柏走到窗边,把纸包放在窗台上,“你们先忙。”
“大公子你自便。”顾念简单地欠了欠身,左手拿起装烈酒的小瓶子,右手拿着镊子夹着一块纱布。
杨益怀弯下腰,轻轻托起病人受伤的胳臂,推高衣袖,等待清洁伤口。
第99章
诊室里正忙着,突然又哭着跑进来一个小孩子,说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要娘亲安慰,张着双臂就往人群扑过去,哑姑赶紧用身子挡住孩子,顾念这会儿正往伤口上倒药粉,谁都腾不出手来暂时照顾一下这小鬼。
宋亦柏几步赶了过来,双手穿在孩子腋下一把举起,安稳地安置在他的左臂上,右手轻拍孩子背部,轻声哄了几下,就把吵闹不休的小鬼头给安抚住了,脸上虽还挂着泪,但总算是不出声了。
顾念他们大松口气,赶紧换完药,病人连声道谢,牵了孩子的手走了。
众人轮流洗手,在等顾念的时候,宋亦柏看到了放在桌上的听诊器,好奇地拿在手上把玩,杨益怀凑过去,教大公子戴好,然后把另一头放在自己心脏上。
乍一听到清晰的心跳声吓了宋亦柏一跳,定下神再听一会儿脸上就露出了趣味的笑容,献宝一样摘下来让杨益怀听,一老一少两个男人玩听诊器玩得不亦乐乎。
顾念洗完手,回身看到这一幕,好笑着摇头,轻咳一声,打断他们的游戏,请他们回正房客厅休息。
宋亦柏却说不坐了,苦命的少东家替人跑腿顺道过来拐个弯,他取来窗台上的纸包递给顾念,说是捎给他的礼物,别人送的。
顾念受宠若惊地收下,连声道谢。
宋亦柏摸摸顾念的脑袋,嘱咐一番好好养病,后面还有很多应酬等着他。愉悦地看着顾念变了一张苦脸,走了。
顾念与杨益怀回到上房,拆了纸包。里面是一大包不同小包装的薰衣香料,分别写着什么什么香味。但闻着都没什么味道,香料的包装纸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杨益怀倒是发现了线索,包装的背面下方印有一行小字写着店名和地址。
“咦?永洛府?”
“啊?”顾念随便抓了两包,包装背面同样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店名店址,清楚地写着上安郡永洛府老字号沉香阁。
“永洛府?难道是跟上次说的中和堂的事有关?古剑心去永洛府了?”
“上次说起那事到现在,路程上算,来回是够了。船上两晚,下船转陆路两天一晚,到城里买药歇一晚两晚。再花同样的时间返程。差不多需要这些时日。”
“聚兴顺会大剌剌地派自己人去永洛府买药?谁不知道聚兴顺的药品供应商是和安堂?他们的人在外地买别家的药,在千百人眼里有千百种解读。尤其还是抱着查案的心态去的,这不给自己找麻烦么。”
“不一定是他们自己人去的药铺,可以托永洛府的江湖朋友代买。他们的镖师再带回来。这就不引人注意了。”
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