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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义庄收了具无名男尸,溺死的大胖子,从东城门外的水系里捞上来的,怀疑死了一天一夜,身后背上有整幅的老鹰纹身。本来我并没多想,但刚才在街上听说,霸天帮主的那个亲戚失踪一天多了,四处找不到人,从时间上说,正好吻合。”
“顾大夫是说,那具无名男尸,有可能是霸天帮主的那个亲戚?”包老板受惊般地把手搁在嘴巴前,脸上写满紧张。
“只是有这份猜想,毕竟我没见过那个男人。”
“要我去认尸吗?”
“其实,我的想法是,倒不如不要声张,霸天帮主的亲戚失踪了这是事实,他们肯定没有报官是事实,义庄收到溺亡的无名男尸也是事实,两天内无人认领的话,义庄会负责下葬。包老板,你以为呢?”
包老板一时没说话,她考虑了一会儿,但看得出她仍然有些慌乱,根本不能静下心来。
“包老板,别紧张,还有时间,你可以慢慢来。”
“不不不,这事一定要快点解决,顾大夫,我觉得你的想法挺好,就当没这回事,一切照旧,让义庄照规矩把人葬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正是这样想的,但我担心的是,你正好跟他们有纠纷,要是帮主找你麻烦怎么办?他们可不像官府做事讲求证据,只凭着一丝没根据的怀疑,就能把人打个半死。你一个妇人家,我怕万一他们找上门来,你会吃亏。”
“那我该怎么办?”包老板更加地惊慌,不知所措了。
“那天一整天你在哪里?有出东城门吗?”
“没有,那天我全天都在做生意,不过好像在暮鼓之前提早打烊,但以我的脚力,不可能在关城门前出城的,再说,我活这么大,只杀过鸡鸭鱼,还从来没杀过人呢,我哪有那个本事杀掉一个大男人。”
“别着急,包老板,既然你有人证证明你那天没出城,要是他们找上门来,你坚持这一点就是了,大不了让他们占回赢手,你先吃个小亏,回过头再去找巡街衙役陆老二,都是地头蛇,看谁比谁更能耐。”
包老板似乎放了点心,“也好,也好,顾大夫讲得有理,就这么办,大不了我这店子不开了,也不能让他们这样欺负。”
“在这里讨生活不容易,要是呆不下去了,走了也好。”
“嗯,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顾大夫特意提醒。哦,光顾说话,我都忘了给你拿酒。”包老板把灯笼交给顾念,转身从墙角抱来一个酒坛子。
两人回到地面,包老板把酒交给伙计用绳子绑好,顾念付了酒钱,自顾自一人提着酒走了。
包老板目送顾念回到前面店堂,转头让身边的伙计到厨房的大厨叫来说话。
身材精瘦年纪轻轻的大厨在围裙上擦着手,来到老板身边。
“包老板,什么事?”
“刚才顾大夫告诉我,那个死胖子的尸体被捞上来了。”
“哦?”大厨眼睛眉毛都没动一下,表情木讷,“确认无误了?”
“背上有整幅老鹰纹身,体态肥硕,溺亡,从东城门外的水系里打捞上来,死了大概一天一夜。我想,应该不会有第二具尸体符合这么多条件。”包老板此时此刻的语调不再是先前的紧张惊慌,而是无情的冷淡。
“那大概就是他了。顾大夫特意过来就是说这事吗?他真是热心肠。”
“顾大夫是好人,而且是个聪明的好人,他没见过那个死胖子,但他知道我被一个胖子骚扰,正好他又在街上听说了那胖子失踪的事,他自然而然地把这两件事想到了一块,特意来提醒我仔细安全。”
“那死胖子这些天得罪的不光是我们,想要他命的仇人多了,他就是为了躲仇家,才跑到这来过年。”
“是,这些我们知道,但顾大夫不知道,他以为最近只有我和他有纠纷。”
“顾大夫是个老实的好人。”
“在烟花巷周边还有他这样的人实属难得,看那些街坊,哪个不是猴精一样的人儿,为了几文钱的利益能绞尽脑汁。他这份人情我记下了,日后有机会还他。”
“是。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转移霸天帮的注意力吗?凭那胖子结仇的本事,霸天帮绝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不着急,先看看情况。顾大夫说得没错,他们在发现人失踪之后,没有报官,衙役带回去的消息查不到相应的报案人,霸天帮不知道那个胖子已经变成了死胖子,我们就暂且静观其变。霸天帮主要是真像他自以为是地聪明的话,就不会来找我们,但倘若他们来了,也别翻脸,先应付过去,之后再暗地里散播谣言,让他们几家地头蛇自己狗咬狗去,我们只管看戏。”
“是,包老板,回头我就吩咐兄弟们注意。没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嗯,你去忙吧,再过一会儿就该打烊了。”
顾念回到家,哑姑已经做完了家务,正在书房誊抄今日的验尸记录和文书,顾念在一旁看医书,一晚上如此安详的过去。
次日在义庄,听说昨天下午没人认尸,到顾念下班时,仍然无人认尸,估摸着明天上午要是再没人来的话,下午就得拖出城去埋了,再放下去,整个义庄都要臭不可闻了。
除此之外,顾念还让哑姑留意关于包老板的八卦,看近日有没有人找她麻烦。
再次日的上午,两天期限到,那具无名男尸已经在往巨人观的阶段发展,那是相当恐怖恶心的尸体状态,整个尸身会因体内**气体的关系,膨胀成几倍大的人体气球。
即使是仵作,也不愿意看到这种画面,当天下午沈财就派人赶紧把尸体拖去城外了。
尸体处理了,这案子就此了结,而霸天帮主压根没想到他亲戚已经入土为安,还在想是哪个仇家找上门来,悄无声息地干掉了他兄弟,他这边没法跟家里人交待,那边也无力找人报仇。
帮主很郁闷。在写了家信通知兄弟家里之后,他命令手下把这事遗忘,休要再提,也不要说报仇的事,他这兄弟是失踪还是自己走了都不知道呢。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第61章
顾念忙活了几天,为了尽快烘干抹了胶水的纱布,她把夜里无人使用的药房改造成了烘干房,摆满了架子,放了三个火盆,一晚上的时间就烘得干干的。正月十五那天下午,如数交了一百张给宋亦柏派来的人,收了十吊钱。
送客人到巷子里,听到街坊大妈说万大夫家来了媒婆,好多人都过去看热闹。顾念随意调侃了几句,转身回了屋,找唐嫂子,想跟她男人谈点事。
晚饭后,唐大过来,顾念与他在院子里商量做几个铃铛。
天气即将暖和起来,夜诊的病人重新增多,咣咣砸门的话,不光扰民,屋里的人睡熟了也很难被吵醒,顾念就想做几个铃铛挂在她和哑姑卧房外面的房檐下。
唐大在院里来回走了几趟,他认为要实现顾念的想法有些复杂,铃铛好做,但要同时拉响他俩人房外的铃铛,铃线的布置会比较麻烦,倒不如就把铃铛布在诊室外面,铃线长度最短,再把铃音做得响亮清脆一些,就能同时叫醒两人,也免得被近在咫尺的刺耳铃声从睡梦中吓醒。
顾念想了想,对方说得也有道理,反正她这个小院面积也不大,铃铛不挂在卧房外,也能听得见,只要有一个醒了,另一个也会跟着醒。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唐大收了定金,接了这笔生意。
唐大走后,时间还早,顾念顺手把院里的垃圾提出去扔掉,然后闭门休息。
宋亦柏结束一天的东奔西跑和晚上的应酬回到家里,贴身小厮告诉他胶布都买回来了。另外还奉上了关于顾念的最新调查结果。
手下呈上了几页纸,详细叙述了一步步的调查过程,但结果总结成一句话就是查无此人。
七步县下辖的几镇几村,上了年纪的老大夫有,近几年去世的没有,收养孤儿的有,近年去世的收养孤儿的顾姓老大夫没有,而且在七步县一带,已经去世的柳青泉是唯一的来自和安医学堂的弟子。
这个顾念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个人,没有家人。没有户籍,没有历史。
宋亦柏百思不得其解,这顾念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口音习惯一旦养成,轻易改不了,顾念的七步县口音是确定无误的。他一定长期在那里生活过,但为什么找不到他生活过的痕迹呢?
宋亦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是不是还要继续查下去。可为了顾念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花这么大的代价是否值得,必须是他要考虑的事情。
思来想去,宋亦柏决定还是等有空了找人商量一下。
第二天。顾念中午回来,听到了新八卦。万宝宝在家里大闹一通,赶走了来说亲的媒婆,死活不肯嫁人,她舍不得爷爷孤身一人留在这里。祖孙俩抱头痛哭。
邻居们唏嘘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劝了万大夫暂时把这事放一放,过些日子再说,这样急急忙忙的,也找不到好人家。
顾念对这事不予置评,她要抓紧时间制药。对别人家的八卦没有精力关心。
下午,久未见面的钱满贯跑了来,说要出差了。赶紧来买点东西,镖局现在有和安堂供药。药品不缺,他这次要买的是那些干净的纱布绷带胶布。
顾念给他拿了几样,找了个干净的束口布袋装好,只算了胶布钱,其它的都算送给他的。
钱满贯付了钱收好东西,又掏出一封信给顾念,说是他大清早被个妇人指名道姓地找上门,硬塞到他手上的。
“那妇人挺奇怪的,说这信务必一定要交到女方手上,我都不知道她从哪打听来,知道是我当初牵线搭桥做的媒拉的纤。”
“既然不是给我的,那我就不看了,还以为是给我的呢。”
“看那妇人的表情,我觉得这事有些隐情,你先看看吧,要是没问题,就再给人家送去,再说了,本来这事就是你出头的,我只是跑腿说嘴。”
顾念被钱满贯逗乐,又见信封没有封口,她也就把信拿了出来。
信中是规整的女子笔迹,只写了一个内容,就是讲一户人家的风评其实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
顾念留意到那人家的名字,回想了一下,的确是当日钱满贯送来的信中提到的其中一户,她当时就把那信交给万大夫了。
顾念继续往下看,信中说那户人家对外是鳏夫,膝下有幼子幼女二人,上头还有一位二十岁就守寡未嫁至今才四十多岁的寡母。而告密人说的重点就是这家人其实不是鳏夫,曾经结过两次婚,但两任妻子都在生下孩子没多久就被丈夫休了,理由是不孝顺婆婆。
信上略略提了一些不孝顺的罪状,比如睡得比婆婆早,起得比婆婆晚,吃得比婆婆多,穿的比婆婆好,好吃好喝的没有孝敬婆婆,干的家务没有婆婆多,跟婆婆说话嗓门太大等等。
信中内容到这就结束了,最后面是恳请万大夫为了孩子终生幸福,千万不要答应这家人的婚约。最后署名是匿名。
顾念看得额头青筋直跳,她还念了一遍给钱满贯听,钱满贯大张着嘴不敢相信的样子。
“这不可能啊,我托的人告诉我那家人老实可靠,有个铺面做点小本生意,就是命不好,原配妻子早死,所生的两个孩子都太小,才希望找个好姑娘续弦,多付聘礼都可以。”
“看,你说的和这信上写的就不是一回事,差太远了。虽然不好说写信人和送信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但起码写信的这人挺有正义感的,而且对那家人颇有了解,如此看来,说不定有点可信度。”
“那怎么办?再去查一查?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