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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要,谢谢大爷。”顾念喜极,噌地一下跳上后座,车厢地板上还粘着几片烂菜叶。
老大爷一抖缰绳,骡车重新上路,顾念擦了一把头上的热汗,抿了几口凉水,又和车夫攀谈起来。
“大爷怎么称呼啊?住哪个村子啊?还有多远啊?方不方便借宿一宿啊?”
那老大爷爽快地哈哈一笑,“村里小辈都叫我老王叔,小哥也这么叫我吧。小哥是头一次出远门吧?”
顾念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看穿,不好意思地笑笑,“是,老王叔,我这是头一回出远门。不懂规矩,大爷别见笑。”
“看你走路就知道了,走那么慢,一看就是对路不熟,照你那样走下去,天黑了都到不了第一个村子。你怎么出发得这么晚啊?要是早上早点走,年轻后生的速度,怎么着也能到更远一点的李村了。”
顾念脑门上差点瀑布汗,心里欲哭无泪,不是她走得慢,实在是这副身体拖累走不快。
“大爷,这不都是在城里多耽误了时间么。”
“唉……”老王叔沉默片刻,轻叹了一口气,“柳大夫是好人啊,他家的外伤药便宜又好用,可惜了。谁造的这天大的孽哟。”顾念的随口一说,让老大爷想到了今天城里的一件大事。
顾念喉头一哽,“官府这不正查么,会有结果的。”
“只怕这种案子官府也查不下去,听人说,柳大夫一家都死光了,伤口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行家干的。县里破个偷鸡摸狗的小案子可以,这种大案子,多少年都难碰到一个。没有人证,没有线索,上哪找凶手去。”
“说的也是。太造孽了。”
老王叔又是轻叹口气,然后专心赶车,载着顾念回到他所住的王村。
王村是距离七步县最近的村子,仍属于近郊范围,在村里借宿的客人多数是从三江府方向来的,极少有从七步县出发的,除非是徒步的老弱妇孺。
好在县里今天出大事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朴实的村民们就没怀疑顾念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脚力那么差劲,老王叔一家人热情地将人让到屋里,端茶倒水,还收拾了小孙子的卧室给顾念做客房。
村里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刚一更时间,晚饭就上了桌,一大家子人围桌而坐,走了一天,顾念也实在累得慌,捧着饭碗吃得很香。
吃过饭收拾了一番,就张罗洗漱睡觉,没等顾念提要求,王家大媳妇就主动给客人送来一盆热水泡脚,让她感激不已。
当整个村子都一片寂静,顾念彻底沉浸在梦乡的时候,送信的衙役才终于赶到了三江府的城门前。
城楼上的官兵大声喝住,问来者何人。
底下勒住马匹,高声回应,“七步县紧急公文。灭门案。”
官兵大惊,马上开城门,衙役驱马进城,走出门洞子,外面已有一群打着火把和灯笼的官兵牵着三匹马在等着他。
衙役换掉身下疲惫不堪吐白沫的坐骑,两位打灯笼的官兵也一道上马,领他前往三江府衙。
在大门外一声通报,值守的衙役们立刻大开大门,领着七步县衙役步入大堂,叫里面的值班衙役速去后面请师爷。
师爷匆匆赶到前面,接过公文扫了两眼,一连串的吩咐下去,首先叫人去外面把与同僚应酬的府台大人请回来;二是请信使下去休息吃饭一会儿还要他汇报详情;三一个,再派人即刻通知柳家古家和程家到衙门议事,并谨慎嘱咐不可以先说漏嘴。
衙役们得令,分别散去。
大晚上的,衙役突然上门说衙门有请,三家人都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收拾了一番,陆续出门。
柳青泉出事,通知的当然是他的父亲柳三,柳三四个孩子只有柳青泉这一个儿子,因此他带上了长房长侄孙柳中贤陪自己走这一趟。聚兴顺镖局那边,来的是古一虎和儿子古剑心。程家来的是大舅哥程家秉。
也就是说,柳三是一辈,古一虎和程家秉是一辈,柳中贤和古剑心是一辈。
师爷安排了一间花厅,三家人先后脚到达,陆续被迎进去休息奉茶,互相见礼问候,长辈们分别落座,晚辈们身后侍立。
屋子里只有他们三家五口人,衙门里的人一个都不见,衙役奉了茶后就退到了门外,没人进来跟他们说是为了什么事。
五人闲话了一番家常,都不知道这是所为何事,好一会儿后,府台大人才在师爷的陪同下跨进室内,身后还跟着七步县的那个信使。
众人赶紧起身行礼,一番客套寒暄后,府台在上座落座,底下人等才又重新坐了。
柳程古三家都是本地乡绅大户,一年到头衙门上下没少收他们的孝敬,平日里官府也要委任他们教化百姓,互相来往频繁都是老交情了,可今晚在应酬的席面上冷不妨地收到一条惊人消息,让府台大人这会儿一时也难以启齿述说实情。
花厅里一时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和沉重。
古一虎察言观色,发现府台大人和师爷的眼神老是往柳三那边瞟,猜想可能主要是为了柳家什么事,但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又要把他和程家人一块叫来。
古一虎向柳三扔了几个眼色,柳三会意接下,向府台大人拱了拱手,“大人,这么晚叫了大家来,到底所为何事,恳请大人明示。”
柳三一开口,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府台大人只好放下手里的杯子,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信使,“这是赶了一天路,从七步县来的衙役。”
七步县能和柳古程三家联系起来的只有柳记医馆的柳青泉一家人,府台大人这句话出口,底下五人一起吃惊地站了起来。
“大人,莫不是我叔叔一家出什么事了?”柳中贤第一个急道。
府台大人看着年纪跟自己亲爹差不多大的柳三,实在不忍,眼神一瞟,他的师爷勇敢地站了出来。
但师爷也没说话,转头把信使给顶了出来,“还是让他来说详情吧。”
可怜的七步县衙役,看着快要把自己吞了的三家人,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来的汗珠,吞吞吐吐地开口,“今早刚过五更,七步县衙收到报案,柳记医馆发生灭门惨案,全家上下,无一活口。”
“什么?”底下一片难以置信的惊呼。
柳三一声未吭,眼睛直接一闭,身子软了下去。
“三叔公”柳中贤冲上去托住柳三的腰。
“快去看看你三爷爷”古一虎推了儿子一把,古剑心两步抄上来,与柳中贤合力,把柳三扶到椅子上坐稳。
师爷这时也赶过来,先摸了摸柳三的脉搏,又掐他人中,这才将人重新唤醒。
柳三睁开眼,茫然地望着围绕自己的人群,过了一会儿才真正醒过神来,挣扎着又要站起来,众人忙拦着,让他好好坐着。
柳三拉着师爷的袖管,声音发颤,“大人,我儿一家,真的都没了?”
“都没了。信使出发的时候,所有的遗体都已经交由仵作验尸了。”师爷摸着柳三的手腕低声答道。
柳三顿时老泪纵横,哀号恸哭,“我儿”
其他亲属一样悲从中来,抹泪不止,花厅里的气氛顿时凝重沉滞。
古一虎最先冷静下来,他擦擦眼睛,转向一直没吭声的府台大人,“大人,这案子可有疑点?”
府台大人点点头,“疑点肯定有,但信使出发的时候,七步县令还正在勘验现场,更多的详情本府也不清楚,本府正打算明天派人过去看看。灭门案一向是重案中的重案,本府一定会全力督破此案。”
“这种案子一般歹人做不出来,请大人准许草民明日随衙役们一同出发。”
“总镖头能助一臂之力的话当然最好。”
“中贤,明日你也去。”柳三一手擦着眼睛,一手去拉自己侄孙。
“好,三叔公,我去。”柳中贤一口答应。
“柳叔,此去七步县,骑马要整整一天,还是让中贤侄儿乘车前往吧。我明日带剑心先走一步,看看现场。”古一虎没别的意思,他只是觉得从来没吃过苦的少爷崽儿,哪里吃得消在马背上颠簸一天的辛苦。
“青泉是我儿子,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中贤替我去,一定要去。一虎,咱俩家到头来还是没缘分,我可怜的孙女儿哇……”说着,柳三又哭了起来。
古一虎看着自己儿子,鼻子也跟着酸了。
“三叔公,古叔叔,你们都别争了。古叔叔,我明早跟你们一道出发,但我家没马,就有劳古叔叔替我备匹好马了。”
“好说,镖局好马有的是,明日一早在城门口会合,城门一开咱们就走。”
“那我家就负责备车和薄棺吧,你们肯定要在七步县呆上几日,我带人驾车慢慢走,咱们就在县里会合。”程家秉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身为大舅哥,他不能不说一句话。
“好,家秉,这就由你负责了,早一日接回来,也好早一日入土为安,这天气渐热,遗体不好保存。”柳三再次擦干眼泪,在侄孙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向府台大人告罪。
“多谢大人转告我等噩耗,请原谅我等刚才的失态,实属情不自禁。”
“无妨无妨,人之常情,还请诸位节哀顺变。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安排吧,明日要赶路一天,会很辛苦。”
“谢大人,我等告退。”
在柳三的带领下,五人退出花厅,一起出了衙门大门,再次约了明早见面的时间,然后各自上车上马,回家准备。
不到半个时辰,柳宅和程宅的二门上分别敲响了四声云板,下人们内外飞奔传递消息,没多久,各个内院就传出来隐隐约约的哭声,所有人都从床上爬起来,上下张罗,换掉为办喜事而准备的各事物件,换上丧事的行头。
柳三老太太本是在家忐忑不安的等着丈夫的消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个晴天霹雳,当时就跟柳三在衙门花厅里的反应一样,一下子人就厥了过去,底下丫头婆子们一通忙,才好不容易把人又唤醒过来,醒来就哭个不停,其他各房的女眷们这时都陆续赶来,见她哭成这样,担心老太太身体受不了,当家的长房媳妇柳中贤的妻子柳大少奶奶赶忙打发人去请大夫来陪着。
想到自己子女四个只有一个儿子,辛苦学医有了点出息,跟大镖局的古家订下了姻亲,未来孙女婿看上去也是个伶俐可爱的,眼看着到夏季就要办喜事了,家里什么都准备好了,这一转眼,什么都没了。
想得心痛,悲从心起,老太太不禁哭得肝肠寸断,其他各房女眷和丫头婆子们一起陪着垂泪,这一夜柳家无人入睡。
同样一晚上没睡觉的还有程家,连夜派人去自家库房调集大车,搜罗城里所有棺材铺子的薄木棺材。作为外家,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出这点人力财力,把遗体从七步县接回来而已,算是他们的一份心意。
古一虎和古剑心回到家里把事情都吩咐下去后倒是抓紧时间好好睡了一觉,四更就起来梳洗吃饭,古夫人带着丫头们给父子俩收拾好了行李,底下兄弟从马厩里牵出喂饱了水粮的几匹大马。
时间差不多了,古一虎交待了手下几位大镖头镖局里的琐碎事,然后父子俩带着几个长随走了。
在城门口等了没多久,衙役们和柳中贤都分别到了,柳中贤身背个包袱在小厮的护送下独自一人乘车前来。几方互相见礼后,闲话了几句,程家秉也带着他的车队赶来了,一溜排开的大车板上放着两三个数量不等的薄木棺材,吸引了附近不少同样等着出城的百姓的围观和窃窃私语。
等到钟楼上晨钟响起,城门大开,这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鱼贯出城,向着七步县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