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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栩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的来意,就是为了顾念的身份而来,并且从官府的角度,解释了是怎么发现柳青泉一家的死亡人口与户籍人口的差漏,以及又是怎么发现顾念就是柳依依的事实。
224
那些间接证据里,最有力的就是和安堂的证据,柳依依的大名来自小名一一,是宋老太爷当年一时顺口给起的,大夫知道,世上相像之人何其多,但连胎记也一模一样的绝无仅有。和安堂是柳青泉的师门,正是这份情谊才让他们一直保护着顾念不为外人所知。现在灭门案的凶手抓到了,行凶的杀手做事利落,现场干净得找不到物证,顾念是仅有的人证,但朝廷采纳她的证词的唯一前提是要验明她的身份,这就需要程家的供词。
秦如栩知道这对程家来说是个难以取舍的决定,柳依依幸运逃生是件喜事,但她没跟家人联系而是自己谋生又不符合大户人家清白小姐的规矩和体统,程家出了供词之后,朝廷判下案来,该奖的奖,该罚的罚,该赔的赔,告示一出难免就让人议论。
秦如栩答应程家秉,他会努力想办法在将来的告示里,不会把顾念的名字放在受害者家属赔偿金的名目下面,这样即使出现了她的名字,也能避免有人将她与柳家的案子联系起来。尤其是以她家的案子来说,赔偿金会是很大一笔数字。
程家秉思虑再三,最终还是点头同意出具供词,就当是为了自家姐妹程蕊,柳依依她娘,安慰她的在天之灵。为人父母者,无论何时总是希望孩子一切都好的。
秦如栩当场取了纸笔,摆出所查明的全部间接证据,一步步推导出顾念就是柳依依的事实结果·之后程家秉在后面作证,承认顾念就是柳依依,是程蕊的亲生女儿,并签字画押。
怀揣证词,秦如栩在返程的时候,特意拐去了顾念家,这个时间家里当然只有哑姑在,秦如栩给她留了口信后又转去了和安堂总号,宋亦柏在医堂坐诊·他打着衙门官差的旗号过去插队,借口说最近秋燥,人难受,让大夫给开几个润燥的食补方子。
就在这一来一往看似平常的问诊中,秦如栩留下了“事情办妥”的暗示,拿了宋亦柏的方子去药柜抓药,之后直接返回衙门。
顾念傍晚从医馆回到家里,从哑姑那里得了纸条,心中安定了。
宋家长辈听了宋亦柏的转述,开始琢磨等结案的皇榜下来·再跟顾念商量她的将来。这起码要等到明年去。
程家秉回家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妻子和母亲,叮嘱她们不要再对外说了,连那二位姐妹也不要再提,太太和老太太擦着眼睛答应了。
衙门里,小侯爷半夜不睡觉,带着铁子去偷翻秦如栩的卷宗,两个人七找八找之下,还真让他们找出了那份重要供词。
永脑袋都要炸了,铁子也是难得的一脸惊愕。
小侯爷扔下供词·台风入境一般地杀去秦如栩房里,铁子怕出事,紧追不舍。
秦如栩从梦中惊醒·刚坐起来,门闩就被外面的人一掌震断,接着冲进来两个身影,直向他扑来。秦如栩没来得及,被扑个正着,死死地钉在床上。
“小侯爷,你又发什么疯?”秦如栩咬牙低吼,铁子把门关上负责把门。
“秦如栩·你好大的胆子·敢蒙骗东阳侯。顾念就是柳依依,三年前七步县灭门案的唯一逃生者·聚兴顺古家的前儿媳,要不是我看到卷宗·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蒙下去?”钟永气得呼吸急促,黑暗中死盯着秦如栩。
“小侯爷,这是我的案子,你不理你的正事,擅自查看卷宗我还要找你算账呢。
放开我。”
“狗屁你的案子!顾念现在活得好好的,你知道她是谁就完了,何必再去找她亲戚,你是不是想明天再去找古一虎,告诉他们他们家的前儿媳找到了?你想让她跟古剑心重续姻缘是不是?”
“铁子,把小侯爷送回房间去休息。近日公务繁重,小侯爷累着了,脑子有些不清楚。”
“老秦,你跟他把话说开就完事了,不然他能一直骚扰你,包小易的混账本事你不是不知道。”
“那我坐起来说行不行?”
“不行,你就这样说!让你坐起来你就跑了,我还不知道你?”小侯爷又加了几分力,秦如栩被压得一动也不能动。
秦如栩长长出了一口气,拿这小侯爷真是没办法。
“小侯爷,顾念就是柳依依,柳家案子的唯一生还者,唯一的人证,沉沙帮做事极少会留下证据,顾念的证词是定罪的关键。朝廷采纳取信的前提是验明确认她的身份,就必须要有血缘亲属的供词。顾念不想恢复以前的身份和生活,她不想恢复柳姓,她就是顾念,是其他人。柳家现在也官司缠身,他们卖了地,和魏家走劂了一起,对在京城的生意也有了莫大的好处。而且他们现在还涉嫌早就知道柳依依逃生却知情不报贪图遗产之罪,让他们知道顾念就是柳依依,他们一定会大做文章希望逃脱或者减轻罪责,当他们利用完了之后顾念还能有好日子过吗?程家是唯一指望,幸好我们赌赢了。”
“那之后呢?聚兴顺那边呢?”
“小侯爷呀小侯爷,你身为侯门嫡子,你不该不知道没有娘家撑腰的少奶奶在夫家日子不那么顺心的,聚兴顺那样的人家,还是让古剑心去娶江湖同道的女儿吧。”
“顾念的意思?”
“她若不这么想,当日她逃出家门,就该第一时间去报案,而不是躲到天亮徒步返回三江,之后藏匿在烟花巷一边做黑医一边寻找仇人。”
“那么,那一夜她抓到的那个家伙?”
“正是杀柳家上下十七口的凶手,顾念给的线索都是对的,其它是编的故事。”
钟永终于松了劲,歪了身子到旁边坐下,“那顾念将来怎么办?”
“怎么办都跟你没关系,小侯爷,她是女孩子,你罩不住她。至于将来怎样,那是她自己的决定,她早已不是那个万事都靠家里作主的柔弱大小姐了。”秦如栩揉着被压麻的肩膀慢吞吞地坐起来。
“那她的户籍呢?”
“保持原样,我只偷偷给妲改动了性别,新的身份文牒已经给她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照她的意思办的,她不想柳家人知道她的新身份,那我就去找程家弄供词,并让他们相信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不然他们也不能这么爽快签字画押。”
“聚兴顺那边你真能一个字都不说?李振可是他们家舅爷!你不说,能保证他也不说?”
“我会努力说服他,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的。这是朝廷欠柳青泉一家的。”
“什么意思?”
“你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不能告诉你。”
“德性。”
“规矩。”
“哼,没关系,你押了人犯先进京,等户部派来代府台,我也进京去,你要是搞不定李振,还有我。”
“你进京就只为顾念啊?我还以为你是想着跟朝廷交差呢。”
“顺便嘛,顺便交差。”小侯爷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
秦如栩受不了地翻个白眼,瞄向铁子,铁子摊开双手,一副见怪不怪无可奈何的样子。
“对了,古剑心现在在哪?”
“没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估计不是还在未来岳家做客,就是在回家的路上。”
“好吧,就这样吧,反正顾念这事,不能让聚兴顺上下任何一人知道,古一虎也不行。为了不让未来亲家的女儿成为别人的笑柄,咱们就不要损害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姻缘了。”
秦如栩仗着天黑再翻个白眼,倒头睡下,“嗯,小侯爷这话说得有水平,看来已经完全冷静清醒过来了。好了,回屋睡觉去吧,我今天累死了,让我再睡会儿,有什么话天亮再说。”
钟永嘻皮笑脸地与铁子出去,一踏进院子他就换上了面无表情的表情,负着双手自己一个人蹬蹬蹬地回他的屋去了。
铁子也不拦他,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秦如栩说得够明白了,该是包子抛弃幻想看清事实,考虑清楚的时候了。
……没有娘家撑腰的少奶奶在夫家日子不那么顺心······
……没有娘家撑腰的少奶奶在夫家日子不那么顺心······
……没有娘家撑腰的少奶奶在夫家日子不那么顺心······
……她是女孩子,你罩不住她······
……她是女孩子,你罩不住她······
……她是女孩子,你罩不住她······
钟永的脑海里反复地出现这两句话,搅得他脑袋都要爆炸,冲回房间后就紧闭房门,扑到床上埋入被子里,仍然无济于事,那两句话一再地出现,狠狠地提醒他美梦做到头,该清醒了。
钟小侯爷使劲地咬着被子,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出生,当年他没有出生就好了,就不用与父母家人两地分离,也就没有现在这一堆事了。
铁子来到好友门前,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想进去又推不开门,最终留下一声轻轻地叹息,留他一人好好冷静,他回屋休息了。
225
之后的日子平静无波,魏家家主和儿子们都收在监牢等待押解进京,唯独小儿子魏双思与女眷们软禁在家,整日精神紧张惴惴不安,他的妻子最终还是流产未能保住孩子,但买药还是由官兵代劳,他仍然被禁止出门,因为衙门正在清算他们家财产,严防家眷携财出逃。
柳家也一样,因为买卖山地的关系,与魏家走得很近,借用魏家在京城的关系开拓自己的生意稳固旧的地盘,本以为日后能赚大钱,谁知道都是一场梦。衙门要他们退回卖山地的钱,但那些钱大部分投入到了生产中,少部分用在了外面的应酬和家里的开销,所余现金已不多,哪里退得出。
为了解救家族和家人,柳家现在作主的长房长子柳中贤想了个歪主意,从家里的大丫头当中,挑了个年龄合适又无父无母尚未配人的,打扮一新带去衙门见秦如栩,说那丫头就是柳依依,当年三叔灭门案中侥幸逃生的小妹妹,一直藏在家里,也不敢对外面说。这次特意求衙门高抬贵手,放他们柳家一条路,他们宁可放弃向朝廷的求偿,再加上家中所有现金,希望抵消那些应退款项。
秦如栩看着那跟顾念完全不像的脸,心中大呼侥幸,幸好他早早地得知了真正的柳依依的下落,不然今日一定让这狡诈的小子给蒙了过
秦如栩也没当场翻脸拆穿他的马戏,只是和颜悦色地向那假柳依依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七步县和家中情况的。
这假小姐自从进了柳宅就未曾出过门,哪里答得上来,支支唔唔半个字都说不出,柳中贤见大事不好可已经晚了,眼睁睁地看着秦如栩变了脸,喝令边上衙门将他拿下以伪证罪关入大牢,而那丫头未被追究·只是让一队官兵押送回柳宅,顺便将他们家也包围起来。
这衙门里的事外面不知道,外面只知道柳中贤被抓,柳家跟魏家一样·全家软禁等待发落,家族生意跟着萧条起来,城中其他同行趁机抢夺新的地盘。
顾念听到消息,不知是喜是怒,只当是个无趣的八卦,听完之后就忙她的去了。
宋家人打听到了更多的消息,多少都为顾念庆幸·幸好她没有回柳家去。
程家自然也是气愤不已,又忍不住同情年事已高的柳三老太爷和三老太太,他们二老都是无辜的,却抵不住亲戚们的无良。
程氏姐妹收到消息赶回娘家询问详情,老太太这才把真正的实情告诉她们,姐妹俩哭了一场才安下心来。接着他们家在办过了小孙子的满月宴后,又特意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