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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单位里开始忙碌,总有同事跑上跑下,尸体昨晚才被发现,一切调查都在紧锣密鼓的展开;总经办的人配合调查,打探消息的人时时紧盯。
林初接水时,远远的看到楼下有民警走动,她捧着杯子往窗口探去,又眺望远处拢在阴霾天空下的垃圾堆填区,距离太远,什么都看不清,她咬着杯沿,眉头紧锁。
下班后大家仍议论纷纷,迫切的想要知道案件真相,林初坐上公交车后才接到叶静的电话,这起案子如今已街知巷闻,凶杀案非同小可。
林初捂着手机小声回答,叶静一惊一乍:“我的天,她还是你的邻居?我看新闻的时候也就看到尸体在你们单位被发现的而已,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她立时兴奋,“哎,那公安局有没有找你问话?怎么没请你去喝咖啡!”
林初没好气道:“关我什么事,我早就搬出来了!”
叶静说了几句风凉话,又同她分析案情,打赌凶手是集团内部人员。耳边手机已经发烫,林初打断她:“你还没下班吧,别说了,我下车了!”说罢,她立刻收线,倚着车窗抿唇不语。
许久后公车到站,林初行至一家小饭店,打包了一份炒面。热滚滚的炒面用泡沫快餐盒装盛,回到出租房后林初才发现盒底已破,浓油都流到了塑料袋里,她将就着吃了大半,留下了底层最油的一部分。
洗完澡后她又去没有炉灶和抽油烟机的厨房洗衣服,许久才见施婷婷从外头回来,边进门边与旁人聊天:“这么说你们要赔这么多保险费了?”
桑飞燕说道:“可不是,现在我怀疑这是骗保,这种新闻又不是没有,老公替老婆买下巨额保险,然后谋财害命。”
施婷婷啧啧摇头,见林初正在厨房洗衣服,她突然想起来:“对了,就是林初工作的单位嘛!”
林初甩了甩手上的水,端出脸盆好奇:“什么?”
桑飞燕说道:“婷婷不说我还没想到呢,昨天不是在垃圾堆填区发现了一具女尸吗,那女人三个月前买了我们公司的保险,现在被谋杀,她老公是受益人,能得到巨额赔偿!”
林初一愣,心突然怦怦直跳,“警察有问你们吗?”
桑飞燕点点头:“下午的时候来的,问了给他们做保险的经纪。”她啧啧道,“这种事情,要真是自己老公做的,那女人还能瞑目吗?”
施婷婷问林初是否知道一些消息,可林初知道的消息还没有她们多。她倒是没有将认识刘姐的事情说出来,潜意识里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可她不想惹麻烦,不代表别人不惦记她。
第二天周五,凶杀案的议论愈演愈烈,林初只做旁听。下午集团的内刊记者对她进行专访,两人寻到二楼空置的会议室,椅子还高高的迭起,林初抽了两张下来,谨慎的回答记者的提问。结束时记者笑道:“还是你好,那些做领导的就高傲了,民安的那位沈经理就不愿意做专访,算了,我还不稀罕呢,听人说他凶得很,我免得吓到自己!”
林初笑了笑,没有应声。
熬到下班,林初立刻收拾东西打算赶车回褚钱,林母已打来电话叮嘱她小心坐车。走到底楼,林初刚撂下电话,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轰轰”声,麻烦来了。
江晋快步堵住林初,胡乱摸了摸裤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南江晚报的记者,我叫江晋。”他单刀直入,“前天在垃圾堆填区发现了一具女尸,听说你认识死者?”
林初一怔,矢口否认:“谁说的!”
江晋笑道:“杨纯贝。”
林初已然对她无语,只道:“认识是认识,以前住在对门,但不太熟,你想问什么?”
江晋说道:“这事儿出了以后,刘红梅的那些邻居都一问三不知,没想到你也是他们的邻居,是这样,我希望你能提供点儿线索,死者生前有没有和人结怨,或者在之前有什么特别不一样的事儿发生?”
林初蹙了蹙眉,佯装回忆:“还真没有,我跟她平时都不怎么往来,作息时间也不一样,没什么印象。”事实上,刘姐确实没有什么叫人诟病的地方。
前方有几名身穿工作服的员工朝这里探头探脑,江晋站在这里太打眼,何况还有一辆引人注目的黑色机车,林初不愿与他多呆,说完就想走,江晋又拦住她:“你再好好想想,一切不经意的点都可能成为重要线索。你也知道,死者留下了两个小孩儿,这么小就没了妈妈,可怜的要命,我中午去她们家的时候,她们爸爸不在,那两个小姑娘一直在屋里哭,都快没气儿了!”
林初无奈道:“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什么,也该去跟警察说吧!”说罢,她绕开江晋就往大门走去,那几名员工仍朝这里张望,林初垂了头,快步离开。
回到褚钱需转三趟车,林初一路闭目养神,昏昏沉沉的走下第一趟车时,她险些没喊出声。
江晋嬉皮笑脸的朝她挥了挥手:“美女,我护送你回家!”一旁等车的人听见了声儿,均一脸了然的模样。
林初面红耳赤,并不理会他,十五分钟后又坐上了第二趟车,开出一段路后她回头张望,果然见到江晋骑着机车,慢悠悠的跟在后头。邻座那人先前同她一道等车,也回头看了一眼,笑道:“现在你们年轻人就这样谈恋爱啊,挺有意思!”
林初淡笑不语。
等第三趟车时天色已暗,阴云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江晋此刻才看出她的目的地,冲她喊:“你去褚钱?你家住那儿?”
林初左顾右盼,装作不认识他,江晋失了耐性,跨下机车走到她面前,板着脸道:“不就问你点儿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林初一脸匪夷所思:“我哪里什么都不说?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信?”
江晋嗤笑一声,正要开口,侧方突然传来鸣笛声。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至站台边,后车门自动打开,沈仲询探出半截身子,蹙眉道:“怎么回事儿?”
林初微讶,隐约看到车内还有两名面熟的城投高层,江晋也略微诧异,只说:“没事儿,跟朋友聊天!”
沈仲询看了一眼林初,林初敛去表情,微笑颔首。后头的公交车已经驶来,鸣笛催促挡道的商务车和黑色机车,江晋忙去开走,林初趁机跑向公车,匆匆忙忙跨了上去。
沈仲询见她似是落荒而逃,不由蹙了眉,隔着车窗又看了一眼面色不悦的江晋。一旁的领导打完电话,笑道:“那好像是小江?”
沈仲询道:“嗯,是他。”
领导笑了笑,又谈起了此次前往褚钱考察一事。
褚钱北部近两年拆迁改造,新建起的区域中心附近有一处国家级风景区,风景区外围还有几处荒山荒地,并未开发完善,当地旅游投资公司想与城投集团联手开发前区,计划注册成立一间项目公司,投资额巨大,每一步都需小心谨慎,沈仲询被派来此处,虽觉意外,却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那头林初时刻注意后方的机车,眼见夜幕低垂,进入褚钱区后路灯也渐少,视野不如先前。后方没有亮起车灯,林初猜测江晋终于放弃,不由松了口气。
下车后林母又打来电话催促,林初下班时被江晋耽误,错过了原本时间刚好的车次,平白无故浪费了近一小时,出站后她躲开黑车司机,拦截了一辆出租车,这才告诉林母还有十分钟到家,却不知后方机车紧随,只是噪音被挡在了车外,林初听不见而已。
第 7 章
林初家的房子属于当地建筑公司建造的职工宿舍,独栋而立,并不能算小区,公司老总与林父相识,当年便将五楼一单元卖给了他,位置离工厂近,林父也是图方便。如今十多年过去了,工厂换了老板,这一带却依旧有些偏僻荒凉,夜间出入时需格外留心。
楼房的铁门大敞,漆黑空旷的空地上停了数辆自行车和摩托车,再往里便是建筑公司,因时常有货车出入,楼底便挖了空。楼外门面是间杂货店,此刻已经关门,楼梯在右侧最里处,一旁是建筑公司的传达室,室内的老大爷正在听收音机,戏曲有些吵闹,在这里没有电视机,因此这是他唯一的乐趣。
林初下了出租车,立时便听见一道噪音覆盖了哼唱的戏曲,不过片刻噪音便贴到了近处,盈月下隐约能见到一个让她暴躁的轮廓。
江晋摘掉头盔,理了理微乱的发型,“终于护送你到家了,林小姐,你家不太好找啊,这么偏!”
林初抑制着怒气,笑道:“江先生,你真是太敬业了,我差点儿以为是有什么猥琐男跟踪我呢,以前我们这一带有一个露|阴|癖,后来被抓起来了,我刚还想是不是又把他放出来了,也幸好是你,多谢了,回去路上小心。”说罢,转身便走。
幽黑夜幕下,四周未点路灯,只有零星月光洒落照明,江晋铁青着脸的模样并未叫林初看清,只是压抑的呼吸声却格外清晰,楼里头飘来的戏曲似乎随风散在了空中,余音抓也抓不住。
江晋跨前一步,挡在林初面前,林初的脚步收势不急,猛地撞上了他硬邦邦的胸膛,林初连忙后退。
江晋笑道:“林小姐,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那些邻居们说话躲躲闪闪,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他们知道什么,却不想说出来,比如刘红梅和他丈夫之间有很多矛盾,这些矛盾足以作为杀人的导火索!”
林初颇为无力:“你这话说的,真像电视剧里的桥段,引导证人证词?”她面无表情道,“江记者,我跟死者只是非常普通的邻居关系,我们无论是背景学历还是工作方面上的差异都非常大,换作是你,你会和他们有多熟悉?你现在的行为足以构成骚扰,我不保证我不会去南江晚报投诉你!”
林初绕过江晋,疾步往楼梯走去,瘦小的背影转眼消失在黑洞洞的楼梯口。
江晋突然想起林初那日举起话筒的模样,在一句话揭露城投集团的行径之后,又用双倍的字数表明自己的忠心,直到刚才,他总结出了四个字——牙尖嘴利,与她温和无害的模样大相径庭。
江晋扫视四周,仿佛身临荒郊野外,黑压一片,四楼和五楼都亮着灯,也不知林初住在哪户,江晋笑了笑,跨上机车离开了。
开出这片没有路灯的区域,街道突然宽敞起来,前方的建筑工地和新造的楼房紧邻,不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丘,亮堂的夜灯下仍能看清秃了的地方露出一块块的黄土,再往前便是国家级风景区,一辆黑色商务车从那头驶出,与江晋隔着远远的距离,擦肩而过。
林初一进屋便被林母教训,十分钟的车程竟足足耗了十五分钟,林父啃着西瓜,含糊不清道:“五分钟你也说!”
林母回头瞪视:“死老头子,你说什么!”
林父立时唯唯诺诺,侧过身继续啃西瓜,只在转身前特意朝林初眨了眨眼,林初忍住笑,捂着肚子喊“饿”,林母这才作罢。
饭菜端出微波炉,热气腾腾,林母却唉声叹气:“我们家这个位置真倒霉,前面小路边上的那排房子都轮上拆迁了,刚好就切到我们家,拆不了!”她让林初去网上挂牌,索性将这房子卖出去。
林初却阴奉阳违,饭后偷偷与林父商议,林父说道:“你妈就是最原始的那种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这好好的房子卖了它干吗,说不定还能轮上拆迁呢!”
林初却笑道:“拆不拆迁都是另说,前面的景区不都差不多改造好了吗,周围也全都拆了重建,我们家虽然离景区还有些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