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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景云凤眼微眯,目光落在毕恭毕敬华毓秀身上,只是微笑:“苏毓公子误会了,只是见到你家小厮,和我故人有些相似,故特此上前一问,如今近看,却足有八分相似,不知你家小厮姓甚名谁。”
苏毓一脸惊奇,回头细细端详了低眉顺眼的华毓秀一会,才道:“我家小厮名为苏秀,从小跟在在下身边长大,倒不知道和王爷故人相似,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有相似也纯属正常,苏秀,还不快来拜见王爷。”
华毓秀垂着头诚惶诚恐施礼,磕磕巴巴道:“拜…拜见王爷。”
苏毓十分羞愧道:“还请王爷见谅,他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皇族贵胄,突然被王爷关注到,怕是吓坏了。”
东景云若有所思道:“苏公子言之有理,只是你家小厮性格也和我那故人十分相似,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也不知道她娘亲是如何教导,竟然教出了一个如此上不来台面的人来,最后还连累到她娘亲为她而死。”
静,非一般的静。
众人皆屏住呼吸观看着出乎意料的发展,同时脑海中也浮现一个同样的问题,云王为何会突然为难一个不起眼的小厮?
这其中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争纷纠葛?竟然让他在如此场合,口不择言,说出如此侮辱他人的话语?
华毓秀袖子下的指尖几乎掐进了血肉里,这个人居然敢如此侮辱她的母亲,不能原谅,绝对不能原谅,她这辈子就算死,她也要拉上他垫背……。
☆、针锋相对
一只手握过来,挡住了她想要抽出钢珠枪的手,温声道:“苏秀,王爷又不吃人,瞧把你吓的。”
苏毓转过身,拱了拱手,一脸肃容道:“王爷,这苏秀是在下一手教出来的,他纵然胆小怕事,性格怯弱,可对于在下来说,却跟亲人一般,如今王爷不待见他,在下也不好在此多留,告辞。”说罢,他抢过她手中颜料,放在地上,拉着华毓秀转身就走。
高严明眼看到手的女婿就要飞了,急得跟热窝上的蚂蚁一般,下意识站起身就要相留,袖摆却被人扯了下,一回头,就见知府方蒙对着他摇了摇头。
二皇子的事情,又是闲杂人等能够插手,就算身为皇上老师的刘沁太傅也不例外。
高严明看了眼淡定坐在位上的刘沁,颓败的坐下,带着歉意看向自己的女儿,却见她对着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没事,又不免心生安慰。
东景云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冷冷开口:“凌冰。”
一道身影快速一跃,众人只见空中一道影子一闪而过,回过神时,之前站在东景云身后的侍卫已然挡在了苏毓两人面前,拔出了锋利的宝剑,梗在两人身前。
苏毓俊颜微愠:“你什么意思?”
凌冰面无表情道:“王爷有令,你们不得离开。”
苏毓失笑:“整个东景国人人都称赞云王,心中仁义,热爱百姓,不惜亲自上阵,浴血沙场,保家卫国,怎么,你这是想打破众百姓心中对云王的憧憬和仰慕不成。”
凌冰闻言面色一变,梗在两人面前的利剑却没有撤开,只是冷声道:“二位若能回去,我自然不会伤害你们,在王爷话还未说完之前,你们都不得离开。”
苏毓回身看向东景云,平淡无波道:“王爷,你我不过第一次见面,在下也不曾和王爷有过过节,王爷为何为难我们主仆?”
这句话,可谓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东景云冷冷的目光落在了华毓秀身上,他方才不过是试探,可那瞬间,他就从这个小厮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杀意,和方才他进到园中之时的目光十分相似。
忠义侯府的庶女华毓秀是他亲自下令杖毙,也是亲眼看着她断气浑身是血被侯府的人送往了乱葬岗,按照常理,她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上。
可世事难料,谁也不知道华毓秀会不会死而复生,容貌,身形,以及在她临死前望向他的目光时,那滔天的恨意,都极为相似,任何一点能成为暗地里威胁他的人,都绝对不能放过。
东景云心思一转,俊颜上透出了一丝微笑,然而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道:“苏毓公子,本王怀疑你身边的那位小厮,就是我曾经的那位故人。”
此话一出,宴中众多目光齐齐看向华毓秀,只见他身形弱小,穿衣臃肿,样貌平凡,着实没有一点可圈可点之处,这个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厮,居然可能会是王爷的故人?
苏毓笑了,笑容中隐隐带着些不易察觉的讥讽:“王爷,您可真会说笑,苏秀在我身边十几年,可从来没跟我说过,有王爷这样身份尊贵的故人,若是早知道,在下还不得千里迢迢赶往京都城,也好抱抱王爷的大腿,攀攀高枝,争取荣华富贵加身,享乐不尽。”
“放肆,在王爷面前,休得无理。”凌冰冷声呵斥。
苏毓不以为意,把脸上的笑意一收,接着说道:“王爷若是想要为难在下,也不必找如此拙劣的借口,对在下有任何不满的地方,王爷可以直接提出,在下改便是。”说到最后,竟然有些忿忿,但是又不得不屈服于皇权的一腔愤懑。
“苏毓,你简直满口胡言。”凌冰沉静如水的脸上,终于有了丝丝龟裂,这苏毓,分明就是话中有话,意指自家王爷利用皇权欺压百姓,今日之事,王爷若没有个正当理由,假若传了出去,定会另王爷名声受损,一个不好,都有可能成为其他几位王爷攻击自家王爷的利器,虽然不至于受到重创,但是也会另王爷花费不少心神。
因为,有时候,声望能起到推波助澜的动力,有时候,亦能成为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到了这个时候,东景云若是再不说些什么,苏毓方才的话,多多少少都会渗入在场之人心中,毕竟,苏毓的确没有什么过错,然而东景云却不问青红皂白因为一句和故人相似便命令侍卫拔刀拦截,这行为实在有些蛮横霸道之意。
东景云神色如常,淡淡道:“苏公子想多了,方才见苏公子要走,一时心急,才命侍卫相留,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苏公子见谅,只是有一事,本王必须要查清楚。”他目光转向了华毓秀,“你的小厮和我那故人有八分相似,本王一直寻找她多年未果,一时见着,不免有些激动,还请苏公子将你家小厮交与本王查证。”
华毓秀面上惶恐,心中却是恨到了骨子里,什么寻找她多年未果,纯属瞎扯淡,不过是想要抹杀掉她这个不定性的因素罢了。
世人皆赞他是英勇神武的战神,可在她眼里,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折手段的伪君子,今日若是落入他手,她华毓秀的人生就将戛然而止,更别提以后的复仇。
苏毓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对着东景云道:“王爷想怎么查证?”
东景云思忖片刻,道:“既然苏公子会假山作画,你家小厮天天跟在你身旁耳濡目染,想必也学了不少本领,本王故人,胸无点墨,草包无能,如若你家小厮能学你本领一二分,本王便相信你家小厮非本王故人。”
忠义侯府的华毓秀,在京都城乃是人人皆知的草包废柴,只因太后寿宴,众人献艺,让她当场做一副日照青松白鹤图,结果她画成了长颈小鸡树下啄米图,另人捧腹大笑,津津乐道就连不苟言笑的太后都被她逗得乐呵了几下,也正因为如此,皇上才没有斥责与她,反而赏了她一些珠宝锦缎。
而现在,他敢确定,这名小厮就是死而复生的华毓秀,而华毓秀断然作不出假山之画,到时他便有名正言顺带走她的理由。
苏毓听完,表情变幻莫测,那是憋笑憋的,可看在东景云眼里,却是认为苏毓怕了,当下道:“若苏公子拒绝,本王便当你默认了。”
苏毓握拳放在唇边,“咳”了声,故作为难道:“王爷,虽然在下也曾教过苏秀许久,可是技艺一般,如此贸然作画,怕是会让众人见笑。”
东景云宽厚的笑笑,道:“无妨,假山作画,乃是闻所未闻,你家小厮能画出几分足以辨认模样即可。”
苏毓轻轻的叹了口气,无奈的对着华毓秀道:“苏秀,我曾经也教过了许久,之前你也一直说想要有个实践的机会,如今王爷要查证,你便上前作画一副,来替少爷完成我想画的墨梅。”
华毓秀愁眉苦脸道:“少爷,我照猫画虎还行,若作不好,我怕丢了少爷的脸。”
苏毓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别怕,天踏下来,有少爷替你顶着,去吧,正常发挥就行。”
华毓秀张了张口,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耸拉着脑袋,在一干人的目光中,战战兢兢的端起之前放在地上的墨水,走到了那假山旁。
☆、锋芒初露
从始至终,在众人眼中,华毓秀都扮演着一个胆小怯弱,畏手畏脚只会依赖自家主子的小厮,所以当看到华毓秀要作画之时,倒也没什么期待。
华毓秀看着那假山,挽起了袖子,闭眼再次睁开,眼中光华流转,拿起其中一瓶墨水干脆利落向假山泼去,接着第二瓶,第三瓶,往不同的角度泼洒,丝毫没有理会座位上人群的议论纷纷。
东景云眼神微眯,目光锁向华毓秀,只觉得此时的她仿佛变了一人一般,面容冷静沉着,动作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甚至看起来如同做过了无数遍一般,行云流水,沉稳果断,一举一动都透出着一股清雅之气,仿若之前,大智若愚。
只见她把黑墨泼完,拿起红色颜料,以食指指腹为笔,从容不迫沾起颜料,开始在先前所泼的枝干上,落下一朵朵红梅,有含苞待放,亦有花蕊展开,动作十分快速,围绕着假山不停的动作,渐渐的,在座的人员开始有些不淡定了。
刘沁瞳孔放大,率先站起身,镀步到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假山旁的小厮,在假山之上快速的描绘出一枝枝红梅,不禁啧啧称奇:“妙啊,妙啊,假山层叠,这黑墨居然能泼得刚刚好,不多不少,不浓不淡,枝骨分明,显然是练习过无数次,这功底起码有几年以上。”
东景云眸光微变,依旧注视着那不停动作的身影。华毓秀无才无德,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罕见之作,还是那普通得有些丑陋的容颜,此刻看去,又仿佛有些不同,特别是那眉宇之间绽放出来的自信与光华,和那个含羞带怯目光痴迷望着他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让他不由得对自己的判断有了质疑。
难道这人真的不是华毓秀,可她对他的敌意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这又是为何?
人群中,不少小姐们的焦点再次转向了,在一旁含着微笑,一派云淡风轻观看者绘画的苏毓,不禁暗想:“区区小厮石上作画已是让人惊叹,要是这个做主子的来绘,那该是何等的惊艳。”
一时间,小姐们的心思再次转移到了苏毓身上,毕竟云王爷身份高贵,且有忠义侯府的嫡大小姐华瑜棠为正妃,她们不过是小小荣华城的富家千金,就算有那个心思,也难以攀上那高枝,可苏毓不同,他不仅人生得俊美,且文采绝绝,就连刘沁老先生都对他刮目相看,这样的儿郎,日后定非池中之物,又怎么不另她们心动。
高天雅看着那一片虎视眈眈的目光,眼中闪过一道狠厉。眸光流转,待看到苏毓之时,那抹狠厉很快又被柔情取代。
苏毓装作没看到,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对于这种只因自己喜欢便不顾他人想法就要采取强硬掠夺手段的人,他苏毓一向不喜。
还是秀秀那丫头片子可爱,思及此,苏毓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