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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_蓝家三少-第2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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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兰眸色凛冽,“你到底是什么人?”

敢直呼当朝九千岁的名讳,雪兰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是敌非友了。心里隐隐有了答案,然则雪兰还是有个疑问,既然是敌非友,为何要找上自己的?烦?想拿她对付穆百里?

呵,也不想想这穆百里东厂千岁爷的名头是怎么来的,岂是是这般轻易束手就缚的?何况在穆百里的心里,她早已没有任何的分量,不过是担着千岁夫人的虚名罢了!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当谁。”他别有深意的笑着,“听说新婚当夜,千岁爷并不在新房中,独自留了夫人一人,寂寞守空房。”

“与你何干?”雪兰冷笑,“他饶是留下又能怎样?还指望着能琴瑟和鸣,早生贵子吗?”

这倒是实情。

对方笑了笑,“夫人倒是想得明亮,想来夫人嫁给千岁爷也不只是为了眷恋千岁爷本人吧?这东厂千岁的夫人,想来不管走到哪儿,都是风光无比。这权势在握的滋味,夫人觉得如何?”

雪兰微微放了心,没人知道自己嫁给穆百里的原因,那穆百里的身份便是安全的。如释重负,雪兰嗤冷,“与你何干?”她掉头就走,不想再过多纠缠。

“听说这段时间,千岁爷和礼部尚书赵无忧甚是交好。”身后音色凉薄。

此言落。雪兰骤然顿住脚步,旁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清楚穆百里与赵无忧的内在关系吗?表面上是水火不容,可实际上呢?

便是新婚那一夜,穆百里都不在千岁府,她想着他约莫是去找赵无忧了。

掌心凝力,雪兰突然发难,掌风直逼青衣男子而去。她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快如闪电,且——下手绝不留情。但凡知道赵无忧与穆百里的关系,但凡会威胁到穆百里周全的,她都将不惜一切代价,杀人灭口。

有些东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否则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一旦曝露在世人面前,将会便成血淋淋的杀戮。

“你要杀我?”青衣男子飞身急退。直入密林深处。

雪兰自然是不肯放过的,当即飞身急追,她已经打定主意要杀了他,否则教此人逃出去,必定要出大事,保不齐会威胁穆百里。

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冉恒哥哥。

然则下一刻,雪兰骇然顿住脚步。

等等,不对劲,不对劲!

何止是不对劲,而是极为不对劲。一入密林,四周便出现了幻象,紧跟着斗转星移成了漆?之色。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雪兰心头骇然,“这是阵法。”

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她冷声厉喝,“你给我滚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咱们一对一的较量。用这些宵小的伎俩来暗算别人,哼——就凭这个,你也配跟东厂作对吗?”

“等你走出这阵法,再来断言我是否有资格,跟东厂作对吧!”半空中,那声音虚无缥缈。

雪兰抬手便是一掌朝着黑暗中击去,奈何什么动静都没有。心下陡沉,糟了,这个阵法极为玄妙,恐怕自己这一次是真的要陷在这里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雪兰怒意盎然,“给我滚出来!”

“你身为北疆人,却要当大邺的狗?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亲族,对得起你的家国吗?”

此言一出,雪兰整个人都僵在当场。这一刻,她感觉到了恐惧,一种打心底里升起的恐惧,“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等你想通了,你再来告诉我,你如今是对是错!”

那声音凭空消失,再也没有出现。

“你给我滚出来!”雪兰抓狂的在黑暗中奔跑。

她不知道前方是什么,她看不到光亮,她只知道往前冲。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人在黑暗中,心里防线会变得格外不堪一击。因为人对于黑暗的恐惧,会逐渐吞噬你所有的理智。

雪兰摔倒在地,抬头时只看到前方不远处有微微升起的火光。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她疯似的冲了过去。渐行渐近之时,她却僵在了当场,痴愣的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

她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火势从最初的星星之火,最后成燎原之势。

火光烈烈,那是她记忆中的噩梦,是无可复制的存在。在她年幼的心灵里,对于烈火的恐惧,对于未来的恐惧,都在那一夜里如曼陀罗一般,生长着罪恶。

她僵在当场,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面色瞬白如纸。

那大火熊熊之中,她看到了白色的砖墙,而后是雪白的穹顶,火光中的琉璃石果然是最美的,比她腕上的还要璀璨夺目。

火海中,她好似听到了呼救声,那歇斯底里的哀嚎,伴随着鲜血的喷溅。

她一下子瘫软在地,定定的望着眼前那汪洋火海,延绵不绝之中响起了义母那一声切齿的嘶喊,“叛徒——巫族的叛徒!”

“叛徒!”雪兰觉得浑身的气力都被抽离,那种精疲力竭的无力,好像死过一回似的。脑子里空空的,只剩下义母临死前的嘶喊——巫族的叛徒。

叛徒!

到底谁才是叛徒?

雪兰不知道,彼时年幼,哪里知道这么多。能九死一生的逃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她是个女子,没有复国的野心,也没有报仇的咬牙切齿。她想做的,不过是寻到自己的冉恒哥哥,然后白首不相离,永远在一起罢了!

可是现在呢?

什么都成了虚幻。什么都变成了如梦幻泡影,她什么都没了。身子没了,心也没可;国没了,家也没了,什么都没了……

她跌坐在地,痴痴的想着,自己还剩下什么呢?

好像除了胸腔里这一口气,她什么都没了。如此想来,岂非可悲可叹?寻寻觅觅了十多年,到了最后却还是这样的下场,到底怪怪谁呢?

怪命运弄人,还是怪她生不逢时?

有人从火海里走出来,然后渐行渐近。

雪兰惊恐无措的望着走到跟前的女子,风华依旧,容颜绝世。她居高临下的望着雪兰,眉目间的慈爱像极了当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没变,一直都还是雪兰心中的模样。

“义母?”她干哑的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顷刻间泪如雨下。

那女子半俯身捏起雪兰精致的下颚,“兰儿,你怎么哭了呢?母后怎么跟你说的?女子的眼泪是极为珍贵的,能舍得让你流泪而无动于衷的,决计不是你此生的依靠。”

“义母,你还活着?”雪兰痴愣。

女子笑得温柔,“这都是你的幻觉,那年大火谁都没有跑出来。母后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母后觉得很失望,对你很失望。”

“义母?”雪兰泪如雨下。

“你愧对母后对你的教诲,愧对提兰皇族,愧对提兰的子民。”女子的眉目逐渐凝霜,“你虽不是母后的孩子,可你是母后的内定儿媳,你为何要这样辜负母后的希望?难道灭族之仇,灭国之恨,你都忘了吗?你都忘了吗?”

雪兰拼命摇头,“不不不,义母,雪兰没忘,雪兰抵死不忘。”

“那你为何要放下仇恨,你为何不能为我们报仇雪恨?你忘了当年火烧皇宫是怎样的惨绝人寰吗?你忘记母后临死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吗?勿忘仇恨,一定要报仇!巫族的叛徒,叛徒!”她歇斯底里。

尖锐的嗓音刺痛了雪兰的耳膜,她快速捂住耳朵,身子抖如筛糠,已然崩溃到了极点。

“我不知道叛徒,我什么都不知道。”雪兰嘶喊着,“义母,你别逼我,你别逼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有忘记仇恨,可我不能报仇,我什么都做不了!义母——义母——”

低冷的轻哼,伴随着窸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你忘了,你都忘了。你忘了提兰是如何灭国灭族的,你忘了那些贪婪的面孔,是怎样用铁骑践踏自己的国土,屠杀提兰的子民。雪兰,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让我很失望,失望透顶!”

“不!”雪兰歇斯底里,“义母!义母!”

女人逐渐走回火海,“若你还记得母后。就去找出巫族的叛徒,还有——把蝴蝶蛊夺回来。”

音落瞬间,大火骤然吞没了一切,雪兰青筋凸起,只嘶喊了一声,便无力的倒伏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脑子里浑浊一片,过往的记忆如同洪水般不断地侵蚀着属于她的清醒和理智。

那些记忆,是她生命里最惊惧的存在。

人在恐惧面前,内心的脆弱会无所遁形。

她以为自己忘记了,以为一切都可以过去。事实证明,只有她一个人在自欺欺人,只有她自己沉静在天下太平的虚幻里,继续做着不会清醒的迷梦。

于是当美梦被人突然撕裂,露出令人惊惧的血盆大口之时,所有的信念都会崩塌。大厦倾覆。再无完卵。她的脑子里唯有两件事:叛徒和蝴蝶蛊。

叛徒当死,蝴蝶蛊可生。

这生与死,还真的是永远纠缠不清,一念生一念死。

雪兰被人找到的时候,她躺在林子里一动不动,神情呆滞得好像灵魂都被人抽走了。卿若急忙教人抬着雪兰回了禅房。卿若觉得万幸,好在雪兰还活着,身上的衣衫也都是完整的,除了露在外头的肌肤有些皮破出血,倒也没别的伤处。

还好,还好!

“夫人怎么跑到后山去了,让奴婢好找。好在夫人并无大碍,否则千岁爷怪罪下来,奴婢只怕性命难保。”卿若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雪兰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后山,然后以这种状态转回。可现在她也不好多问。毕竟雪兰是夫人,卿若不过是个奴婢。

方丈在旁打着佛偈,道一句,“阿弥陀佛,好在施主无大碍。老衲不知是千岁夫人驾到,实在是照顾不周,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雪兰幽幽的缓过劲儿来,“我没什么事,都出去吧!”

一干人等也不敢多留,毕竟这千岁府出来的,可不似寻常的官宦人家,闹不好是要死人的。卿若小心的为雪兰涂抹伤口,也不敢吭声。

“卿若,你在东厂多久了?”雪兰问,作势起身。

卿若忙不迭给她垫了软垫子,让她能靠得舒服一些。“回夫人的话,奴婢来东厂已经数年之久。只不过奴婢身份卑微,一直都做些杂活罢了!”

雪兰敛眸,“千岁爷的脾气,你清楚吗?”

闻言,卿若当即行礼,“奴婢不敢。”

“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是天生的主子,你不必对我如此敬畏,只当我是你姐姐便好。”雪兰轻叹一声,“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你要记住,如今你是我的丫头。”

“奴婢遵命!”卿若俯首,“回夫人的话,奴婢不曾伺候在千岁爷跟前,是以对千岁爷的脾气不太了解。只知道千岁爷是费劲了千辛万苦才走到了今时今日的地位。旁的,不太清楚。”

雪兰苦笑两声,“千辛万苦?”

“是!”卿若点点头,将一旁的药盒子收起来,“夫人莫要胡思乱想,奴婢还从来没瞧过千岁爷这般温柔的待一人,唯有夫人能让千岁爷温柔相待,可见千岁爷对夫人是当了真的。”

外人不知道这是逢场作戏,可雪兰能不清楚吗?

所谓的温柔相待,也不过是虚以为蛇,不过是拿她当了挡箭牌而已,她只是他命中的一个借口罢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借口,没有她也会有别的女人,成为他跟赵无忧之间的虚幻敌人。

雪兰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当即转了话锋,“我饿了,你给我备点素斋,我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是!”卿若行了礼,小心翼翼的退出了房间。

雪兰靠在床榻上想着虚幻中的事,想着蝴蝶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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