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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战战兢兢回答道:“殿下……吩咐过,没有他许可,不许任何人打扰他休息。”
赵启英闻言呆了半晌,一掌将身前的文案拍了个粉身碎骨。
“世子饶命啊……老奴……老奴……”
“你……”赵启英这才察觉情绪失控,已到了法力散失的危险境地,骇然敛神沉息,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功,看到府上管家如此脓包模样,心中烦闷又起,挥袖叱退了出去。
自从轮回子午阵脱身后,他一直心神难以静下来,他甚至怀疑是天魔宗长老搜魂真君对他施了邪恶法术,自己用本门心法反复求证,却一无所得。最近师门事务繁忙,他也不好这个关头请教师父,再则他一时半会不想回山,总觉得上次给师门丢了脸,胸中憋着一口
气无论如何要找回来。
“谁!”赵启英神色一惊,抡掌就拍向前方门庭空处,蕴含真雷的一掌若是拍实,寻常凡俗之人只怕就要灰飞烟灭。
赵启英满打满算的一掌,却撞上了一层粘滞的怪力,连打带消,将他一掌化的一干二凈,震惊之下,原本保留的三成真力陡然再度喷发,变作九成之力。
“世子殿下,何事动怒?”杨逸真身外波光闪动,已经从地面显出了身形,单掌虚抵赵启英的掌力。
两人同时撤掌,杨逸真显得游刃有余,赵启英却有些恼火道:“杨兄,你这阵子上哪儿去了,怎么找不到人?”
“办些私事。”杨逸真淡笑。
赵启英见杨逸真淡定之景,先前心中疑窦闪过一丝灵光,却没有捕捉住,摇摇头,上前拉着杨逸真落坐道:“杨兄来得正好,不怕你笑话,这几日赵某坐立不安,起居不宁,有你在,我突然放松了许多。”
杨逸真应了一声,有些奇怪地看了赵启英一眼,道:“京中形势复杂,我得先听听最近有什么状况。”
“还能有什么,宇文家跟天佛寺勾结到一块,暗中又向昆仑派示好……”赵启英拍案而起,说到后边,却突然神色尴尬地住了口,却见杨逸真毫不在意地摆手示意。
赵启英苦笑着跌坐了回去,喟然道:“赵某入世日子一久,道心修为不进反退,看来是有了成败得失之心。”
杨逸真笑道:“既然受困于斯,何不撒手而去?”
“撒手而去……”赵启英一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心中满腹苦恼又有谁人知,他虽信得过杨逸真,却也不便倾诉内心,最后只得叹息一声:“赵某看来是入了世,忘了出世。”
杨逸真叹息一声,对这种状况他也是爱莫能助,生在皇家,谁说又一定是幸运呢?他转移话题道:“这过几日就是皇城诸教会试,赵兄在太一门内深受器重,不知有何打算?”
“师门吩咐我留守太子府,照应好父王,只是……”赵启英满脸苦笑,大有难以启齿之意,“最近那梵教给太子府送来一个姬女……”
“难道梵教别有所图?”杨逸真终于明白赵启英苦恼何在,他心下大为不齿梵教不知廉耻的手段。
“陛下对父王猜疑之心日重,若是我太一失势,只怕……”赵启英没有说下去,皇家斗争,历来充满血腥和杀戮。
杨逸真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分析道:“这梵教风头看似很盛,只怕会遭群起攻之,不足为惧,只是天佛寺这次依我看是势在必得,不管成功失败,他们怕都将立足大汉,至于昆仑派,我想赵兄不必太过担心。”
赵启英苦笑一下,俯身倾前压低声音道:“我从宫内打听到的消息,前几日天佛寺的灵智和尚和巫门大巫师屠方,连手说服了陛下,让各道年轻菁英代表各道进行会试,一来各道交流不伤和气,二来也为大汉再择立国之教……只怕这次上阵的就有杨兄。”
杨逸真摇头道:“这次昆仑派来的是法宗的人。”他万万没想到赵启英对他已有所猜疑,他也不屑去多做解释。
“若是杨兄上阵,赵某确实无多大把握。”赵启英笑了笑,见杨逸真无意深入这个话题,便道:“听说天佛寺菩提院也来了一名年轻高手。”
“天佛寺?”杨逸真想起了当年那个法号冲撞了玄门始祖的灵宝小和尚。
“不论如何,这次会试我太一门势在必得。”赵启英一脸坚毅,双手按在长案上。
“看来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杨逸真不置可否。
“对了,我差点忘了问。”赵启英突然想起什么,神色有些别扭:“听师父传来消息说,练姑娘安然无恙,且跟杨兄在一起,不知道练姑娘她现在何处?”
杨逸真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启英,不无调侃道:“亏赵兄沉得住气,到现在才问。”
赵启英脸色微红,讨饶道:“杨兄还是饶了我吧,练姑娘的事我没有帮上一点忙,反给她带来这么多麻烦,赵某惭愧已极,恨不得马上见练姑娘一面,当面请罪。”
杨逸真沉吟一下,道:“她在京城,只是她师门出了一些变故,你若想见她,还是过一阵再说吧。”
赵启英顿时一脸失望之色表露无遗,却也没有坚持,只道:“练姑娘似乎对杨兄青眼有加,赵某可是羡慕至极呀。”
杨逸真盯着赵启英,似乎要从他眼中找出什么端倪,半晌摇头道:“方今妖魔两道势起,修真界难有安宁之日,杨某除了修行,就只求随缘二字,别无他念。”
赵启英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黯,叹息道:“师尊对我期望甚高,冀望我将来继承他衣钵,将来也多半身不由己。”
杨逸真摇头失笑道:“修真界不知多少后起之秀对你羡慕得紧呢,你还不知足?”
赵启英苦笑叹息道:“师尊可是严厉得紧,在中南山上那日日夜夜,我敢说绝不是杨兄体会过的,每次下山省亲,都有海阔天空的感觉,跟个囚笼里逃出的飞鸟差不多少。”
杨逸真笑道:“当年你放弃汉室弟子的身分,上山修行,也确实需要勇气,换作是我,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赵启英给杨逸真逗乐了,心头罩顶的乌云也散开不少。
“好了,我也该走了,还要去办一件事,几日后的会试我未必会到现场,我这里就提前预祝贵门旗开得胜了。”杨逸真说着长身而起,毫不拖泥带水。
他走到门庭处突然回头道:“我真正担心的是魔道的人,他们前阵精心布置的阴谋,为赵兄师门挫败,只怕不会轻易罢休。眼下京中暗潮汹涌,巫门也来了一批好手观望风声,这京城眼下是藏龙卧虎,只怕是多有凶险,赵兄要多加小心了。”
赵启英跟后,也点头表示赞同道:“家师也在传信中告诫,要当心魔道。”
杨逸真不想惊动太子府的人,与来时一般径直展开遁地术消失地面,在府外一处巷道重新破土而出,出府的刹那,他神念清楚地洞察了太子府暗中潜伏的七名修士。
太一门和昆仑派终究有各自的立场,跟太一门走得太近,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他转出巷尾刹那,意识深处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为什么要留在京城?杨逸真反复在内心询问自己。
魔道,龙胤,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阵营和妖怪,再次联系起来,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内心的不安所在,当初阳岐山封印破裂就有魔道出动,妖族和魔道真的暗中连手了么?
要对付龙胤,就必须对付他的阴谋和他的盟友。
只是,他一个人又能做到什么程度?没有师门的鼎力支持,他一个人如何挑战如此可怕的势力和对手?
纵然决定了要放开手脚,一时间却渺无头绪。
早前在酒馆中蚩越的话鬼使神差地掠过他脑际,他摇了摇头,暗叫荒诞。
带着满腹心事,杨逸真走入闹市中,喧嚣的长街,到处都在叫卖驱邪避凶的符咒和玉器,趁着近期仙山洞府修士云集上京,嗅到风声的商贾走贩,都不肯放过这个天大的商机,天知道他们手中的东西有多大效用。
“杨逸真师弟。”一个有些陌生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杨逸真顺着声音回头望去,一眼看到人群中一个鹤立鸡群的青衫道士,略显不足的是眉宇有几分轻佻,不正是昆仑法宗弟子陆乾坤是谁?
“陆乾坤。”杨逸真只淡淡地叫了他的名字,没有任何感情,也代表着两人的关系。
陆乾坤堆起一脸笑容,向杨逸真靠了过来,大有亲近之意,彷佛对杨逸真的拒人千里之外恍若未觉。
“久别重逢,想不到杨师弟不但修为尽复,恐怕更上了一层楼,若再战那楚胜衣,只怕他也不敌了,哈哈。”陆乾坤认真打量了杨逸真一下,满脸春风,丝毫看不出以前两人的芥蒂。
“那造化丹也的确不凡,陆师兄竟已结成道胎,只怕修为快赶上令师了。”杨逸真一脸漠然,不咸不淡地应道。
“杨师弟说笑了,在下怎敢与家师相提并论。”陆乾坤敏感地发觉杨逸真跟以前大不相同,但不同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只觉得眼前这人不可测度,完全无法感应到其修为深浅,他暗暗嫉妒却不表露上脸,“这里不是说话地方,杨师弟随我去一个地方如何?”
“我还有事,改日再说。”杨逸真目光转到一边,有些心不在焉。
“早从太一门人处听说你的消息,家师也想见见你。”陆乾坤不由分说,伸手拖了杨逸真一把。
“紫桑师伯为何要见我?”杨逸真无奈跟上了陆乾坤步伐,穿梭在人流中。
“此次大汉诸教会试,门内派遣了家师前来,我这个做弟子的自然要鞍前马后了,杨师弟身为昆仑弟子,也当为我昆仑尽一份力吧?”
“那是自然。”杨逸真暗骂这个家伙,却拿他无可奈何。
“听说杨兄下山半年多来,从云梦到京师,把凡间界和修真界都闹了个天翻地覆,名动天下,现在这风头,年轻一辈还真难有人及得上师弟一二啊。”两人一路行来,陆乾坤突然笑嘻嘻地拍了杨逸真一记马屁。
“多属传言,当不得真。”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杨逸真也只得含糊应付了一句。
两人转过西市,人流渐渐密集起来,一座金碧辉煌的寺庙出现在横街,几名小沙弥捧着念珠守在牌坊前,在向路经的人传诵些什么,杨逸真停下了脚步,惊讶道:“这座寺庙什么时候建起来的?”
也难怪他惊讶,近日他流连上京城,大多地方都转了一遍,没见过什么寺庙,多是道观。
陆乾坤笑了笑,伸手指点道:“这普善寺,是月前那天佛寺大日院灵智和尚奏请大汉天子立成的,原本这里是一座小道观,后来给拆了,连附近一座府邸改建成这个光景,那些和尚手脚倒是快,嘿嘿……看来太一门同道有大麻烦了。”
“那不是该我们操心的事。”杨逸真冷冷回应。
“杨师弟哪里的话?怎么说,太一门也与我昆仑分属玄门一脉,他们虽然迂腐了点,但比起云顶山整日吃斋念佛的和尚,还是要可爱的多。”陆乾坤一脸不敢苟同道。
“既然如此,令师来上京做什么?”杨逸真淡淡瞥了陆乾坤一眼。
“这个……”陆乾坤对杨逸真的问话有些挠头,东张西望,企图打混过去。
好在杨逸真也不过是应付他,无心与他周旋到底,这时那普善寺门前下来两顶软轿,一群大红袈裟的和尚从寺内隆重迎了出来,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那两顶轿子各下来一个和尚,一个大红袈裟,一个披月白袈裟。
杨逸真被那月白袈裟的年轻和尚吸引了视线,他认出了那人,正是与他有过两次相遇机缘的灵宝和尚。
这时,陆乾坤说道:“看,那领头红光满面的家伙就是灵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