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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看了红尘一眼,目光闪了闪,“其实厉王不是……”
欲言又止,神色却渐渐变得柔和,低声道:“……既然如此,浑水决定要蹚浑水,那我便送你武器一件,既是麻烦,也是护身符,带在身边,一定有用。”
“你说念念?”
林旭没有说话。
失笑道:“他还以为我不知道,他看那个孩子的眼神不同,既亲近,又守礼……阑珊书院忽然来了那么多先生,你也过来,厉王也刻意路过,想来想去,也只能是杞县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世间的宝物,厉王又有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去索取?还有那些先生们,擅长的东西五花八门,无所不包,大约是为了教养什么人。”
老参它们整日八卦,说于文波一定是个大人物,住的小客栈每日客似云来,阑珊书院的先生们经常围着客栈绕圈,还企图套近乎,偏偏人家理也不理。
林旭盯着她:“我觉得我师父会很喜欢你。”此事之隐秘无痕迹,是他亲自设计,厉王也仅仅是怀疑,陈念看起来只是个孩子,他猜到很多人身上,就是没猜是一个比寻常同龄的孩子还要迟钝的小娃娃。
“你教导念念两年,认真教,拿出你调教罗娘她们的本事,我要他堂堂正正地立在朝堂上,告诉所有人,他很聪明,很能干。”
“两年?他有七岁吗?”
“今年十二,只比你小两岁。”
红尘:“……”
“还有,以后他不叫陈念,你给他换个名字。”
红尘叹了口气,终于点头:“说吧,他是个什么身份。”
“太子。”
红尘:“……”
自从她那个玉珏空间莫名其妙地认主之后,别的没变化。就是那些大能说话更无顾忌,她听不懂的也更多,里面还有不少自曝身份的,就出来十多个太子爷。
所以她现在听见太子两个字。也还是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哪国的?”
“大周朝自诩礼仪之邦,不会向他国讨要太子为质子。”
但大周没有太子,如今厉王尚未露出峥嵘,朝中瑜贵妃生下的两个皇子最有竞争力。还是同母所生。
不过,鬼谷高徒都说念念是太子,他就只能是太子。
没听见怀中精通相术的书灵,刚才还说陈念的面相虽显贵,却也有不妥之处,林旭一声太子,它就立时改口——“贵气逼人,贵不可言。”
……
时光如逝水,一晃眼,两年光阴匆匆过去。
大周朝今年乃是大比之年。
三年一度。世间学子无不关注,朝廷诸公也要操心,天下风流人物汇聚京师,连其他三国都有学子游历而来,以增见识。
时值腊月,大雪纷飞。
京城永安的城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马车数不胜数,外地的士子们大部分已然赶至,剩下的除了那些本来家在京城,外出求学的书院学生。与师长同行,便是路途遥远,半路上遇到些许麻烦,再不然还有寥寥几个家境贫困之人。
不过贫困的不多。这年头能送孩子读书,最起码也要是耕读传家,能有几亩良田。
书都读了,再困难也要提前把孩子送来,要不然因为路上耽搁,竟名落孙山。那才真正冤枉。
“少爷,总算到了。”
一个小少年在手心里呵了口气,一团白雾涌出来,稍稍暖了下手,少年身边站着一位年轻的举人,大约二十四五岁,这个年纪能中举,绝对算是青年才俊,一袭正经的青色儒装,外面套着褐色的大氅,鞋子略微陈旧,通身书香。
他本是江南士子,就读一所小书院,只是今年他们书院考中举人的唯独他一个,也没有良朋知己结伴同行,只好带着书童孤身一人而来。
这一到京城,举目四顾,繁华热闹,一时间却有些情怯,心中忐忑。
这次科举,若是他不能得中,怕是很难再考下去了,以前还好,父兄都在,他读书也有人支撑,可江南去年瘟疫,家中父兄皆亡故,虽说族人对他还算照顾,但还有一个未满七岁的幼弟要照顾,家中又田地不丰,还有几间商铺必须照料,家中琐事众多,哪里能安得下心读书?
也幸亏他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读书从来不费力,这才能年纪轻轻便中了举,要再拖个几年,他还有没有能力赴京赶考,犹未可知。
“乔兄,怎么这么早就下车,外面冷得很。”
乔灵均正四下观望,就见路上遇见的那位夏世杰,夏兄骑着马走到近前,他忍不住心下叹息。
这位夏兄挺热心的,为人也不坏,怜贫惜弱,一路上没少做些施舍穷人的善事,但大约就是气场不和,乔灵均与他呆在一处,总觉得这人习惯把人分出个三六九等,在不同的人面前言行举止完全不一样。
“走,带你去我们家别院,今年大比,我家除了我,还有两个旁系的也参加,就住在别院,你也省得找房子,一块儿住过去,离考场近,藏书也多。”
乔灵均犹豫了下,夏世杰已经跳下马拉着他大跨步地走。
一迟疑,也就罢了,虽说不想太麻烦人家,但藏书二字,还是触动了下他的心。
如今科举,一科不过数十人,寥寥可数,但天下士子云集,争夺何等惨烈,若不上心,有才也难中。
正说着话,后面就传来一阵马蹄声。
“让一让!”
乔灵均闻声后退,后面就有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夏世杰扫了一眼:“是于府的,在咱们永安敢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也只有那么几家了。”
他这话说得平淡,可乔灵均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到一丝别扭还有羡慕。夏世杰恐怕也希望自己能在这座京城任意纵马奔驰,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小心翼翼。
两个人上了马车。
夏世杰舒舒服服地靠在软垫上,拿出一瓶酒喝,漫不经心地道:“今年进京的士子虽多,不过以你我的水平,大部分大约都不必放在心上。”
乔灵均一笑。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清楚夏世杰心高气傲的很,闻言也不觉得奇怪:“我大周人杰地灵,不知有多少贤才隐居各地。每次大比都有捷才闻名于世,我算哪个台面上的人物,可是担心得很,生怕不能中。”
夏世杰登时飞了个白眼:“你就是太谦虚了些!”
这话才说出口,外面就有人吆喝——“来一来。看一看,薛小侯爷亲著之文章,听说小侯爷三年苦读诗书,进步神速,圣上亲赞,说其无需五年,便能为宰相。”
“再看,再看,妙笔金青新作‘时务策’,陛下命令国子监学子必读的。”
夏世杰:“……”
他才多久没在京城?怎么一回头顿时多了这些牛鬼蛇神。难不成万岁最近很闲,还有工夫去吹捧几个学生?
乔灵均也很好奇,毕竟是远道而来,对名扬京城的才子十分关注。
打听这个半点儿不难。
小厮出去转了一圈,就听了一耳朵奇闻异事,这薛柏桥也就算了,小侯爷浪子回头金不换也不是头一天发生,再说,世家勋贵,身份高。自幼就得皇上喜欢,皇帝夸他几句,那就和当爹的吹捧儿子一般,旁人不必太认真。
到是妙笔金青的来历很神秘。只知道他才到京城还不超过三个月,家中只有一个叔父,一个老仆,还带着一些女眷,听说那些女眷也有很多是要来京城考女学的,到让人摸不清金青和这些女眷的关系。又不好随意打听。
至于他写的时务策,究竟是怎么让陛下知道,那就比较传奇了,有一日金青在酒楼闹市中作文。
听说是他家先生要求的,必须在闹市也能心静,写了一篇后,一阵风把文章给吹飞走,正好就落在一出宫办差的太监手中,太监急着去寻微服私访的陛下,一时没注意,就把这篇残篇抓在手里,找到正在厕所出恭的皇帝。
人有三急,皇帝也一样,这位身上可没带厕筹,平日里他上个厕所,自己都不用脱裤子,何况是这些。
那太监一急,就把手里的纸递给皇上用了。
结果这皇帝看到残篇,入了迷,最后完了事儿还是用的太监撕下来的衣裳,一出来就命令太监去寻找后半段文章。
正好金青也正找他丢失的那些,于是,皇帝微服私访得奇文的消息就这么传开了。
这是街头巷尾的传闻,谁也不知道真假。
反正夏世杰脸上又青又白,半晌说不出话。
皇帝微服私访什么的,还有点儿可信度,那位陛下近来的确经常出宫。
但后面的也巧合太过,哪个太监敢如此大胆?陛下用的东西,如何能如此的不讲究?一个少年作出来的所谓文章,就能让皇帝欣赏?天下才子送去的奇文好文数不胜数,皇帝有闲工夫看吗?
夏世杰脑子一抽一抽。
乔灵均却是镇定自若,对市井传闻不太放在心上,轻声劝慰了几句。
“也是,不该生气,我到要看看金科三甲,花落谁家。”
很快就到了别院,先帮着乔灵均安顿妥当,夏世杰还在愤愤不平,又被劝了几句,这才皱眉冷笑,“算了,过几日便是我小妹生辰,身在外地,我这礼物还是有些简薄,要再去寻些才好。”
夏家的千金夏蝉过生日,夏家本来没打算大办,但夏蝉近年来在京城的名声极好,结交的友人也多,来给她贺寿的人更是不少,说不大办,场面却也小不下来。
安仁坊
夏家老宅。
院子里的丫鬟们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陈婉被吵得有点儿头疼,嬷嬷立时站起身要去喝止,她疲惫地摆摆手:“算了,她生日呢,热闹些正常……”
其实今天是自家亲闺女的生日。
p:&nbp;&nbp;想打我的亲,轻一点儿啊,小心手疼!
第94章 谢礼
永安城
东市
商铺林立,四方奇珍汇聚,天下才子都穿行其中,不知哪家的名妓行首来了兴致,素手弹琵琶,声音宛转悠扬,唱得是少女怀春,唱的是才子佳人。
乔灵均却有些无奈,脑袋略痛。
眼下这种时候,不能安安静静地读书,却被一不怎么喜爱之人拉着上街买礼物,还真是……
可他虽觉得不合心,也觉得自己不愿意还不拒绝,有些虚伪,但人在京城,总不能事事顺从自己的心意,要学会容让才好,再说,夏兄的性子如何,与他无干,对自己已是极好了。
只是上了街,他还是有意识地和流连不去的夏兄走散了,自己一个人漫步。京城果然不一样,繁华至极,行人看起来多富贵,也许连守城门的士卒,都有一两门富贵亲戚。
此时正是文人才子云集的时候,到处有人吟诗作对,品评时文,看着年轻才子们意气风发的样子,连他也觉得胸中豪气一壮,如此风云际会之际,若不能成就一番功业,为百姓谋一方太平,也枉费他苦读诗书了。
忽然,旁边药铺里跌出来一个干瘦的老头。
里面的店小二用官话骂骂咧咧:“什么东西,又来骗药,你都半截入土的人,等死去吧。”
乔灵均叹了口气,那老人头发胡子花白,只穿了一件打着补丁的长袍,鞋子更是单薄,在这样的大雪天里瑟瑟发抖,周围的行人也都有些看不过去,可谁又愿意理会?又哪里管得过来。
老人的年纪。和他祖父也差不多,乔灵均自幼跟祖父亲近,推己及人,不自觉走过去。
他手里虽说银钱不丰,但如今住在夏家别院,吃喝也不用花钱,到是还能凑出几分。
刚走了两步。周围的环境忽然一静。竟有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差之分毫地穿过人群,停在药铺和老人中间,因为地方狭小。要在这样的位置停车,车夫的手段可真是高明之极。
尤其是车夫看起来不过是十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