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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奇怪的响动,只见金鑫的肚子一下子瘪了下去,嘴里吐出一口黑血,还有一团黑雾猛地窜出老远,似是要逃走,众人只见一根黑漆漆的锁链凭空而出,卷住那黑雾,又隐没了去,紧接着一阵好似脚步声的动静,由近及远。
一时间众人无语。
“你,你们看!”
有眼尖的一抬头,就见乡野小道的黄土地上,平白多出一排脚印,那脚印比寻常人的脚印都大出一倍有余,看那靴子的样式,绝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穿的。
上下一结合,众人都不免心惊——原来,刚才真有鬼差来过?
众人再看红尘,目光越发不同,这绝对是真正的大师,神仙,要不然怎么能对鬼差那般不客气!
就连白小芸那个继母,再看红尘,也躲躲闪闪,半点儿不敢发飙。
事情差不多算了结。
薛柏桥过去跟官差说话,稍微一亮身份,官差登时就矮了不知道多少头。
人既然没死,虽然伤了,可只要金家肯给钱,私了都成,官府不用出面,随金老爹把儿子带走也无妨。
不光官府如此,连那些村民们都没有阻拦,白家人也没有,大家还都没从震撼中醒过神,这会儿都没力气说什么。
红尘四下看了看,也有些累,笑道:“走吧,回家吃饭去。”说着便转身要离去。
有两个和白家关系不错的村民猛地回神,不停地给白父还有他妻子使眼色。
“你们想什么呢,这可是真的高人,你们那个儿子不是中邪了?还不请人家给化解化解。”
白父一愣。
他妻子也呆了呆,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宝贝儿子来,他儿子病得厉害,神婆说要冲喜,可冲喜那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看来,那神婆就是再能耐,也比不上眼前这个高人一根头发丝,人家是能指使鬼差的主儿。
想到此,这女人也不发疯不发飙了,一瞬间变成慈母,连看都不看险死还生的白小芸,扑过来就给红尘跪下,也怕惹恼了红尘,不敢大声嚎哭,只小声抽噎:“还请高人发发慈悲,再救我儿子一救。”
红尘:“……”
真是一会儿变一个嘴脸。
“也罢,怎么都来了,我便去看看,若是能救,顺手救一下也无妨,不过要是不能救,你们莫要纠缠。”
薛柏桥对这种事儿也是兴致勃勃,按照他的说法,媳妇不在家,他又还放假呢,没事儿可做,看红尘施展手段,也挺有意思。
白小芸的便宜兄长叫白怀信,还是后来入了白家,白老爹花钱请一个算命的瞎子给起的名。
白怀信在白家的待遇,一看就是极好,住在坐北朝南,最大最好的房子。
虽然没有单独的书房,但书桌是经心打造,上面摆放的笔墨纸砚,也都质量不差。
寻常人家的孩子们读书写字,笔墨纸砚也是消耗的大头儿,不敢用多好的,白家并不算富裕,但只看给这人用的东西,就知道必然是一家子都对他寄予厚望。
白怀信躺在床上,病了好久,但身上干干净净,头发也整整齐齐,显然被照顾得不错。
红尘进门,登时就皱眉,捂住鼻子,别人闻不见,她却闻得见那股子冤鬼的味道,四下看了看,心中犹疑。
一群人在外面探头探脑,白父也有些担心,至于他的妻子,整个人都精神紧绷,目光落在儿子身上,很是心疼。
红尘想了想,走到白怀信面前,拿出笔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点,一滴鲜红的朱砂落在他眉心,闪了闪就消失不见。
“不是前世冤仇?”
红尘叹了口气,“咱们走吧,抱歉,这事儿我不会管了。”
说着,她转身便走,一路走出白家大门,白父还回不过神,其他人也一脸惊讶,他妻子嗷了一嗓子,连滚带爬地追出去,竟然真一下子扑在红尘的马前面。
幸亏那些马都是好马,还不至于让个人给惊吓到。
“大师,大师,都是民妇无知,得罪了大师,您要是怪罪,您就怪我,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
砰砰砰。
这女人一连磕了七八个头,都不等红尘说话,又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
下手十分的狠,一下子就让自己的脸红肿起来。
红尘皱眉,高声道:“你起来吧,你自己应该知道,你儿子是自作孽不可活,这种事,每个灵师都不会插手,没人会救你儿子。”
女人满脸泪痕,不知所措。
追出来的其他村民也议论纷纷,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红尘叹了口气,还是解释了几句:“很明显,那人属于冤鬼缠身,缠着他的鬼怨气深重,是来报仇雪恨的,我刚才看过,如果那人属无辜,冤鬼失去理智害人,我还能管,但很遗憾,并不是,我也试探过,看看是不是前世的冤孽,如果是前世的冤孽,虽然麻烦了些,但我都来了,就是费费心给消解一二,也不至于损功德,奈何都不是,就是今生的孽债,今生他就得偿还,这种因果报应,我们灵师不插手。”
众人都愣住,白父也大吃一惊:“高人的意思是,怀信是自己做了孽,所以受了报应?怎么可能,他是好孩子,从小就听话懂事,又会读书,怎么可能!”
白父一脸的不信,就连他那位继室,脸上也露出震怒之色,甚至顾不得会不会得罪红尘,大声道:“不许污蔑我儿!”
第378章 因果
红尘到有些意外。
那继室,白张氏脸上的表情也不似作假,可按说不应该,儿子是个什么脾性,难道当爹娘的会不知道?
那白父是继父,不是他亲儿子,再喜欢也隔着一层,总不能事事都挂心,也就罢了,眼前这个继室,可是白怀信的亲娘,带着个儿子改嫁,能对儿子不上心?
这女人却仿佛真受了多大屈辱似的,满脸怒气,面皮通红:“我儿一心只读圣贤书,每日除了去书院,就是在外面以文会友,村里谁不知道我儿是有大出息的,你可不要平白诬赖我儿。”
说着,她就转头看周围的人。
村民们也都纷纷迟疑道:“白家这孩子看着挺斯文,对乡亲们也客气,不是个坏孩子啊。”
“就是,他还无偿给咱们大家伙写信来着。”
“逢年过节,家里贴个桃符求到他那儿,他也没推脱过。”
一群村民纷纷搭话。
看样子白家的口碑不差。
那女人登时松了口气,一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红尘。
她就知道,怀信绝对是个好孩子。
白张氏自己是个霸道人,只占便宜不吃亏,但在孩子的教养上,她却没有那种小门小户女人的短视,她前夫还在的时候,前夫是个秀才,交往的也都是读书人,她跟着长了不少见识,一心想把儿子养成翩翩佳公子。
有一回她还在茶楼里听了一回书,讲的是穷书生发愤图强考上状元,让公主看到,一见钟情,皇帝赐婚的故事,当时她一听,就忍不住在心里琢磨,要是他儿子也有这一天,那她死也能瞑目了。
能娶公主的人,必须是什么样子?
那肯定要相貌俊朗,要风度翩翩,要温文尔雅,绝对不能是个坏胚子。
下意识的,白张氏把自己的儿子向着自己想象中的模样教养,她也一直觉得,儿子越来越出众。
这会儿眼前的人说的每一个字,现在在她听来,都像直接把雷投到她的脑袋上一般。
咬紧牙关,白张氏眼睛赤红:“你,你不要污蔑我儿!”
红尘冷笑,摇了摇头,懒洋洋地道:“我又不是你儿子,他是好是歹都跟我无关,我为什么污蔑他?反正我今天话放在这儿,他现在的情况就是属于冤鬼缠身,冤鬼的怨气很大,不过没有波及别人,等你儿子偿了命,冤鬼自然就消了怨气,到时候也差不多是魂飞魄散了。哎,想想也怪不容易,鬼魂无故滞留人间,又杀了人,沾了血腥,怕是地府不收,难入轮回,要不是深仇大恨,也不至于如此。”
白父和那女人都愣住,一时说不出话。
村民们也都没了言语。
红尘想了想,又道:“你儿子这种情况,找别的灵师也没什么用,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找好了,我看你要是真心想救你儿子的命,还是赶紧弄清楚那冤鬼的真实身份,老老实实赔罪认错,再让你儿子诚心悔过,或许那冤鬼消了怨气,还能放你儿子一条性命,等着他寿终,到了阎王殿再算这笔账。”
她的话很轻松,平铺直叙的,可听在白家夫妇的耳朵里,却让人心惊。
尤其是白张氏,恍恍惚惚地听着,背脊上渗出一层冷汗,只觉得整颗心都缩紧了。
她只有怀信一个儿子,连改嫁,其实也更多是一个人带着孩子根本过不下去,为了儿子还能读书,这才改嫁的,涉及到儿子的事儿,她是半点儿也不敢轻视。
在她的心里,自己的儿子自然千好万好,是她用心了心思好生养出来的,没有哪里有半点儿不好,她很自信,非常自信,她应该唾骂眼前这个人,让她把话都给收回去……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忽然又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好像有一种魔力,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很难不让人信服。
怀信是个好孩子,但万一呢,万一他一时冲动做错了事怎么办?
他还年轻,那么小,就是平日里再听话懂事,也还是个孩子,孩子总是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对,他还是个孩子,就是做错了什么,也值得别人原谅。
白张氏心中忐忑不安,连红尘上了马,带着一众人扬长而去都没有注意到。
还是白父叹了口气,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几个头。
无论如何,人家救了女儿,就是他的大恩人。
此时,那女人才回过神,心中惊惧,向前奔了两步,看不到红尘的人影了,心中空空荡荡,越发惶恐,半晌,猛地的把视线落在白小芸身上。
“对,还有小芸,小芸,你好好养身子,娘去和尤家商量,把你们的婚期尽快定下来,你赶紧嫁过去。”
白小芸满身伤痛,连话都说不出,此时一听,脑子里嗡了一声,一口血腥味在嘴里弥散。
白父一把搂住女儿,轻轻抬起头来,盯着白张氏,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家小芸不嫁了。”
“什么?”
白张氏愣住,简直不敢置信。
白父摸了摸女儿的头,大声道:“我一会儿就收拾出人家给的彩礼,找人送回去,他们家的孩子年纪大,和我们家小芸不般配,这婚事不成。”
白张氏愣愣地看着白父,嘴唇蠕动:“可是,可是怀信怎么办?”
她不嫁,尤家的女儿也不会来,不能给儿子冲喜,她的儿子要怎么办?
白父半晌才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我对不起小芸,以后我会给她认认真真相一个好婆家……至于怀信那孩子,再请大夫来看看,且看他的造化。”
真正到了这等时刻,他心里到明白过来,这亲生的和后养的,那真不一样。
小芸是他亲女儿,打断骨头也连着筋,再是个女孩儿,那也是亲的,血脉相连,分割不开,要是受了损伤,那真是让他疼得痛彻骨髓。
怀信到底不是亲生,他便是疼爱,也不能真比得过自己的亲女儿。
白张氏和白父一起生活多年,对于自己的丈夫,也算是非常了解,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说的都是真心话,身体一软,脑袋发蒙,偏偏又不知该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呢喃:“那不行,那不行的。”
脸上隐约露出几分疯狂,冲着白父大吼:“绝对不行,你,我们怀信也姓白,将来要给你养老送终,继承的是白家的香火,你怎么能为了一个赔钱货,就不顾我儿子的死活?”
她是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