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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在京城,能有点儿人脉关系挺好,要好好维持,该走礼的时候,就和太太说。
红尘笑眯眯一一应了。
应酬什么的,最近红尘都没什么时间,连薛柏桥忽然来的忧郁症也懒得理会。
林师兄既然没管,想必就不到很要命的地步,或者是外人没法管,既然如此,红尘也就不去讨人嫌了。
这几日,皇后娘娘总爱召红尘进宫说说话,一天时间也不很长,大概最多一个时辰,多数是问问外头的事儿。
当年皇后娘娘也是女中豪杰,皇帝在外打仗,她在宫里绝对能撑起一片天,可最近十多年来,她一直避居深宫,从不干涉过问朝政,几乎成了聋子和瞎子,现在重新站出来,就算手段没有退化,威严还在,宫里宫外,没多少人真敢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可遇见的阴奉阳违的事儿,还是数不胜数。
当然,皇后让红尘过去说话,也只是随便聊聊,偶尔也印证一下她得的消息,没打算让红尘真帮她做什么大事,她老人家即便是很多年没露出獠牙,朝廷内外,还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好帮手的,她毕竟不只是个普普通通,只仗着皇上的皇后,当年,她在皇帝出外时,甚至能代理朝政,能直接替皇帝做主,都不用多请示。
在这个大周朝,也只有皇后娘娘能和皇帝并肩而站,要不是大周吸取前朝的教训,对女子的约束更紧一些,皇后能做到的事情,恐怕会更多。
天气渐渐回暖。
甘泉宫里的炭盆都撤了。
红尘把整理好的,户部的账本分门别类地安放在小书柜上,一转头,就见皇后裹着一件雪白的大氅,靠在窗口,冲着外头一棵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大树出神。
“……好像是我进宫那年种的,居然长这么大……红尘你来看看,这树是不是快死了。”
红尘走过去一看,心中就有些佩服娘娘的敏锐。
那树看起来还是枝繁叶茂,可在感觉上,她已经嗅到了一股死气。
这树要枯败了,也许很难再度过下一个冬日,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
红尘没说话,皇后也没再问:“也罢,那么多年了,也该换一换。”
她当年进宫,不是住的甘泉宫,只是喜欢在这里读书,因为有活的泉水,还有很漂亮的园林,风景秀丽。
正说话,素娘忽然轻手轻脚地进来。
她脸色有些难看,皇后回头瞧了一眼,就皱眉:“怎么了?”
素娘低着头,轻声道:“齐嬷嬷去了,因为以前侍候过太后娘娘,有些体面,下面来问,要不要给个恩典。”
皇后一愣,闭了闭眼,轻声道:“赏一副好棺木,送回家去,让她家里给发送了吧。”
素娘应了声,就慢慢退下。
红尘明显看出来,皇后的心情一瞬间变得很糟糕,不过她也没问,就是陪着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闲话,见娘娘多少有些心不在焉,便告退出宫。
出宫的路上,前面探子忽然过来,和送她出去的小公公咬了咬耳朵,小公公就忙凑上前道:“郡主,愉贵妃在前头,咱们要不要等一等?”
红尘略一点头,从善如流地在旁边坐了一会儿,直到前头人来报,愉贵妃过去了,这才继续走。
在宫里便是如此,避让是很正常的事儿,当然,主要是红尘不想和宫里的那些妃子打交道。
罗娘和小严到是十分好奇,特别作死地跑去前头看,这两个在跟了红尘之前,恐怕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能进宫看看皇宫长什么模样,也能见到那些皇帝藏在深宫里的妃子们。
出了宫门,换上自家的马车,罗娘就小声道:“愉贵妃没坐轿子,看样子很着急,步履匆匆。”
小严冲外面做了几个手势。
没多时,外头就递进来一张字条。
字条很简陋,简简单单写了几个字,只说安王小儿子受了惊,刚被接出宫门,宫里似乎走了火,死了一个嬷嬷,这事儿被压下去,没人声张。
红尘把纸条烧了,秀眉蹙起:“安王的小儿子?”随即摇了摇头,冲罗娘和小严道,“这几日若再跟我进宫,务必小心谨慎,不让四处走动。”
两人都应了。
……
愉贵妃是真着急,走着走着,甚至脚下踉跄,差一点儿摔倒,吓得周围的宫人脸色大变。
匆匆忙忙赶到秀玉宫前,也没让人通禀,就径直进去,走到门口,忽听里头传出来呜呜咽咽的哭声,愉贵妃脸色变了变,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进去。
进了内室,十三公主披头散发地趴在踏上,咬着被子小声哭,哭两声努力忍住,却又爆发出更惨烈的哭声来。
愉贵妃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娅儿别哭了,哭得母妃心疼。”
十三公主身子一缩,哭声停了一瞬,猛地坐直了身子,把桌子上的花瓶,水壶一扫全扫落到地上,哑着嗓子大喊:“齐嬷嬷死了,齐嬷嬷死了!”
愉贵妃脸色骤变,扑过来堵了她的嘴:“收声,别喊!”
十三公主的声音瞬间止住,愉贵妃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后背,轻轻拍着。
房间里静寂无声,宫女太监们,都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
许久,许久,太阳都落了山,愉贵妃才轻声道:“他还小,不懂事,这事儿要传扬出去,对他不好,对你哥哥也不好,忘了吧,等回头母妃亲自管教他,一定让他改了这胡作非为的毛病。”
十三公主的后背僵硬,终究是没说出任何反驳的话。
她也知道,她不能嚷嚷出去,还得拼命给遮掩才行,那个害死齐嬷嬷的,是她养母的亲儿子,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宝贝孩子。
眼下,父皇病体沉疴,两个哥哥面和心不合,局势正乱,她不能再添麻烦。
“只是母妃也要想想,我不说,九哥哥会不会掀出来?还有七哥,别看七哥不受宠,也少生是非,可他和齐嬷嬷的关系也好得很,难说不会义愤,还有……更重要的是九哥,要是让九哥闹起来,怕是要打他哥半死。”
十三公主的声音十分冷漠。
“还有,你想过没有,我三哥哥会不会也插一手?五哥身上的弱点不少,可这一个,绝对是最要命的,教子不严,哼,真坐上皇位,那还了得!”
愉贵妃听得背脊都渐渐僵硬,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老三和小五,都是她的儿子,她承认,她更偏爱小五一点儿,因为小儿子实在是贴心,长得也更好,还更得皇帝喜欢,更知道心疼娘亲,可老三也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真到了图穷匕见,双方真刀真枪打硬仗的时候,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做了。
“哎,他们两个的事儿,我不管,可我不能让旁人害了你五哥。”
十三公主从愉贵妃身上脱开,默默坐好,冷笑道:“母妃不必在女儿身上花费心思,女儿一身荣辱,都在母妃,自然做不出让母妃不高兴的事儿。”
房间里瞬间又沉默下来。
愉贵妃坐了一会儿,终于走了。
十三公主叫了宫女过来,拿了温水洗了脸,又在哭肿了的眼睛上涂了药膏。
她不是皇帝的亲女,不光还在幼年,父亲就战死沙场,母亲也殉了,于是便被皇帝收为养女,养在愉贵妃的名下,正经公主该有的一切,她全都有,她一直也觉得自己算是幸运了,可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她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影子,忍不住想起那位荣安公主。
两个人到是见过几次,不过都是在大宴上随意见了,点头之交,没有怎么说过话,荣安郡主不爱见那些公主什么的,皇后娘娘许是怕她受委屈,从不让后宫的女孩子们烦她,那份爱重,就是没有见到,从一些很细节的地处,也能看得出来。
就说宫宴上,每个母妃都会给孩子们赐菜,表示重视,不过那些菜,全是宫里随意做的,恐怕连娘娘们都不知道,自己赐下去的是什么,可那天她看得清楚,荣安郡主多看了两眼黄厨子做的醉虾,皇后娘娘桌上的醉虾,就全拿去给了她,搁在她眼前,两个皇后的宫女过去替她剥,那份爱重,才是真正放在心尖尖上去疼。
第306章 孩子气
母妃也不是不疼她。
十三公主木木地看着镜子里的影儿,怎么能算不疼爱?当年北燕来求娶公主,希望两国联姻,母妃不就尽力斡旋,不让她去?
这等大事,母妃都愿意助她一把,她要是还不知足,岂不是忘恩负义?
只是,这恩义,母妃要她记得,牢牢记在心里,动不动就拿出来提一提,务求她不能忘。
当时有几位大臣上书说,请宗室贵女中择一人,立为公主和亲。还为表公正,为表示自己实心为朝廷,不惧得罪人,直接说可选朝廷郡主云云。
皇后直接堵在宫门口,破口大骂,骂了大半天,最后只一句话,别人家愿意卖女求荣尽管去,他们家荣安,没受过什么朝廷的大恩,所得的一切,包括那个郡主,都是自己用功劳挣来,北燕她不去,谁也不许扰了她。
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皇后喝骂大臣,何等的大事?还是陛下出面,这才遮掩了过去,没让宫外得到太多消息,只知道皇后对此表示反对罢了。
皇后维护荣安郡主到如此地步,也没让任何人透给郡主知道,只怕她多一缕担忧。
同样是疼爱,一个养母,一个隔了一辈儿,她和那位郡主,一个是公主,还是得宠公主,一个只是个挂名的郡主而已,可这里面的差别,让人想看不到都难。
“真让人嫉妒啊。”
十三公主轻声叹息。
即便是没和那个人打过交道,她还是嫉妒,而且,像她一样的嫉妒的,恐怕还有很多。
随即又是苦笑,想这个做什么,她现在自己身上的麻烦还多得数不过来,哪来的精力去记嫉恨旁人。
坐了一会儿,闭了闭眼,十三公主就拿出自己积攒的银子,交给身边的小宫女。
“拿去给齐嬷嬷的外甥,就说……算了,什么也别说,齐嬷嬷也就这一个外甥,多攒点儿银子,做什么都方便。”
齐嬷嬷是照顾十三公主长大的人。
就在昨日,安王陈琦家的小儿子,陈晨跑进宫来,说要找姑姑玩,就到了十三公主这儿,因为太淘了,十三公主训了他两句,那孩子就心生怨恨,放火烧了十三公主的屋子。
齐嬷嬷守夜,连忙来救,还让他气狠狠地踹了一脚,公主到没什么事儿,只是齐嬷嬷又受了伤,又受了惊吓,年纪也大,今年没挨多久,便去了。
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愉贵妃让封了消息,只说是走了水,她宫里一批宫人能活下来的,也不知有几个。
十三公主在宫里对她五哥家的儿子痛恨非常,红尘在宫外,也想起这个小子来。
安王家的小儿子,那可是个知名人物,人人惧怕,人人厌恶,以前在宫里,还有个小宫人因为被拨去伺候他,就吓得跳了井。
说实话,皇家养孩子,水准还是很值得信任,大部分皇子皇孙,素质都很不错,就算有些小毛病,也是无伤大雅,混皇家很不容易,孩子们多早熟。
安王以前有嫡长子的,他那嫡长子就长得很好,温文尔雅,学识出众,为人宽厚,很得下人的爱重,可惜,天不假年,没活太久,早些时日故去了。
这还不算,安王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孩子们一个接一个病逝,如今这个小儿子,竟然成了独苗。
红尘也只是本能地关心宫里的事儿,才回忆了一下,这些跟她没多大的关系,反正那小毛孩子也祸害不到自己头上来。
真要闹得天下不安,就算他是安王的儿子,站在大周金字塔上层,也终究会被人剥皮剔骨吃得一点儿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