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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您和韩老爷可是亲姐弟,想什么时候说话不成,宁侯派了人过来,给咱们搬家运行李,怎么好让人家久等?”
“……”
韩家上下,顿时惊疑不定。
卢家这边,也是满头雾水,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肯定不能拆红尘的台。
再说了,人家摆明了不欢迎,他们还能硬要住下不成?只是亲戚而已,人家不肯招待,他们也不好强求。
老太太心中气愤郁闷,更多是因为这个弟弟一开始说得好好的,要多热情,有多热情,所以他们才来不及做点儿准备,否则,哪怕赶路来不及,提前派一两个管事先行入京,想办法赁一套房也是好的,哪怕人生地不熟,不知房子好坏,可金银总能通用,大不了他们破费些就是。
可这么一弄,到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很丢人现眼。
片刻,韩家那边回过神,两个儿媳妇目光闪烁,都有几分不屑。
大儿媳妇忍不住嘀咕了句:“不知道从哪儿听了宁侯的名字,就拿出来乱用,宁侯也是随便编排的。”
话虽如此,对方面子过不去要走,她也是高兴,就没好说任何挤兑的话。
韩远志显然也觉得不大信,只当自家大姐姐是面上过不去,一脸愁苦,站起身想拦住。
老太太却轻轻一推他,态度果决,大踏步出门。
韩远志不敢阻拦,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韩家其他人也只好不甘不愿地跟上去。
大门一开。
所有人都愣住。
门外停着两辆四匹马拉的车。
车前高头大马,四个银甲侍卫精神奕奕。
只看那马车的颜色,规制,四角挂的灯,还有雪白的宝马,也知道主人家绝不是一般人。
再加上特别显眼的宁侯府的牌子,韩家再没见识,也不可能认错,两房的儿媳妇登时心中大惊,二房脚下一软,差点儿摔倒,大房媳妇更是脸色僵硬,神色间明显浮现出一丝恐惧。
卢家这边反而淡定的多,到底是初来京城,纵然以前也不可能不知道宁侯是谁,终究没多少真实感,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认出宁侯府的牌子。
瑶姐儿挤着眼睛一个劲儿给红尘使眼色,红尘努努嘴,先扶着老太太上车,再扶着乔氏上去。
大家都上了车,红尘才一笑,轻声跟满头雾水的乔氏解释道:“因着咱们一直没收到那边的信,我便担心会出变故,正好早年和宁侯府的人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干脆就让罗娘她们捎了个信过来,提前做点儿准备,用不着最好,万一要是出了变故,咱们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乔氏心思单纯,一听就松了口气,虽然惊讶,可红尘表现出来的特别够多的,早觉得她这个便宜女儿不是一般人,此时最多也只以为红尘结交了宁侯府的某一个管事级的人物。
当然,就是管事,那也要敬着。
事实上,确实是一个管事出面,看起来圆圆滚滚,面容和善,特别殷勤地迎着卢家老太太说话,说出来的话也动听,没几句,就把卢家这边的疑虑打消了,又把老太太逗得眉开眼笑。
“……那是我早年买的一处小院子,后来改建了下,平时也闲着无用,如今老太太租了去,既免了荒废,还能让咱赚几个酒钱,哎哟,要不说老太太是我的贵人。”
唱作俱佳,弄得卢家这边,连几个老爷都笑了。
“秋姐儿可要好好谢谢你那朋友。”
乔氏也松了口气。
等到了地处,大家就更满意。
果然像这管事说的,只是个小院子,院子不大,地段却极好,周围都是大户人家,治安很好,院子精致小巧,还有花园,花园也打理得极为精心,且最好的是一处临水的二层小楼,真是美轮美奂。
瑶姐儿她们一眼就喜欢上。
租金且并不贵,是按照大小算的,还给打了个大大的折扣,算起来,一月只要二百钱。
同等地段的房子,不要说这般精致,就是再粗陋些,再小些,你翻两倍,能租下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京城好些宅子都是有价无市。
红尘大大方方地给管事塞了个大红包。
乔氏连连点头。
管事大约也知道这边要安顿,说了几句客气话,正正经经地办完租赁的手续,便告辞儿去,他一走,卢家只剩下自己人,大家顿时都松了口气,乔氏更是身子都软了,连忙吩咐下人们拾掇起来,烧水洗澡。
老太太那儿也不能轻忽,她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一路奔波,怎能不辛苦?
没一会儿,外头有个大夫登门,说是宁侯府的管事请来的,给老太太请个平安脉。
不光老太太,其他大大小小都给诊了一遍,开了些下火,安神的汤药让喝。
别说,大夫有点儿本事,喝了药,大家晚上都睡得踏踏实实,第二天一身的轻松。
第二日,卢家人凑在一起吃早饭,老太太的心情,便有些不美妙,哀声长叹。
乔氏和几个妯娌都没敢吭声。
大家心里明白,这是老太太生韩老爷的气呢,韩远志和老太太的关系确实亲近,正经的堂弟,昨日叫韩家人给赶出门,那种滋味,他们都难受,何况是老太太。
昨天大夫过来诊脉,就说老太太有些积郁,开了些药让按时喝。
“算了,吃饭。”
老太太叹了几声,就不肯多想。
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大家伙食指大动,正打算开吃,外头就有人来报,说是韩家的老太爷来了。
第301章 消解
“吃饭!”
老太太一句话,就把小厮给打发走。
众人于是吃饭。
红尘一帮小辈儿到是吃得很开心,乔氏平时胃口不太好,今日也难得多喝了半碗粥。
他们家这位老太太,却是有点儿食不下咽,一想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由始至终阴沉着脸,吃那些菜,也不是嫌弃油腻,就是嫌弃不够味儿。
一家老少都不敢吭气。
好不容易等吃得差不多了,老太太就让散了去,自己回屋不知道从哪儿翻出针线开始刺绣。
她老人家这都有十几年没动过针线了,卢家的老太太,什么时候用得着她自己动手?就是平日里想给孩子们做点儿什么,也是亲信的丫鬟做好了,让她缝几针意思意思便是。
这会儿却跟发泄似的一般,拿着针线不松手。
红尘笑了笑。
罗娘和小严也笑道:“老太太这是小孩子脾气犯了,忍不了多一会儿怕是。”
那么多年没见,是亲堂弟,血脉相连,老太太便是生气,也不可能不想见亲人。
这年头,亲人分隔两地,从此再无见面的机会的事儿,那是数不胜数,道路难行,交通不便,连通信都不是那么容易,亲人相见,绝对是天大的喜事。
果然,熬到中午,外头说韩远志还在大门口跪着。
外头天越来越阴沉。
渐渐要下雨的模样,乌云滚滚而来,太阳的光辉半丝也透露不出。
老太太心里一叹,就让人叫韩远志进门。
“那混小子年纪也不小了,跪出个好歹,到是我的罪过。”
老头被迎进门,脸上带着痛苦和羞愧,满面寂寥,双目含泪,讷讷无言,看着自家的大姐姐,是半声都不敢吭,就是扑通一下跪地不起,咚咚咚磕头。
老太太这下也受不住,连忙一把给拽起来:“行了,行了,多大年纪,让小辈看见,像什么话。”
“是我对不住大姐姐,呜呜,当年要不是姐姐接济,时常挤出银子,操心我的衣食住行,供我吃喝,供我读书,哪里有弟弟今日,可我,可我就是个畜生,竟然怠慢姐姐。”
韩远志捶胸顿足,恨不得打死自己算了。
他把话说得这么开,老太太也心软,拉着他在旁边落座,给他倒了碗茶,到底是和缓了脸色。
韩远志叹气,咬着牙,低声道:“姐姐要怪,就怪我糊涂……可大姐姐一定要信,弟弟真心从月前就日日期盼,能和姐姐团聚,这次这事儿,是阴差阳错啊!”
他一边哭,一边把韩家最近遇见的倒霉事说了一遍。
说来奇怪,今年韩家是事事不顺利,先是大梁莫名其妙地塌了,后来他出门不小心扭了脚,现在还没好利落,一向身强体壮的大孙子,忽然感染风寒,现在都没有好,苦药汤子一天天的吃,其它乱七八糟的小事儿,更是数不胜数。
韩远志一边说,一边抹汗,别说他,就是老太太听了,也觉得韩家这似乎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家里频频出事,就请了一个在京城颇有名气的半仙来看风水,那位半仙看了半天,只道我家风水不错,之所以出事,怕是最近要有灾星上门,所以才会起了动荡,大梁先塌,便是预兆,我那不懂事的婆娘,就是听信谗言,才会对大姐姐不敬,哎!”
闹了半天,竟然说自家一行人是灾星,老太太一下子沉了脸,心里更不舒服,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还来干什么?我们都是灾星了,以后再不进你们家门,哼,还不快走?难道不怕你自己把灾星给招回去?”
韩远志脸色大变,尴尬难言,连忙道:“大姐姐哪里话,我当然不会信这些,都是家里的婆娘见识短浅,许不过是巧合,怎能怪到大姐姐头上!”
话虽如此,老太太还是看出来,这家伙也是半信半疑,否则当日去接人,不会那般犹豫不决。
虽然心中不高兴,老太太到底还是心疼她这个弟弟,叹了口气,摇摇头:“算了,也别说姐姐不体恤你,你家里既然不方便,我不打扰你也无妨,何必弄得家宅不宁,再添麻烦。”
老太太神色间有些寥落。
韩远志眼睛发红,更是难受,半晌没有说话,终究坐了一会儿,就慢吞吞地走了。
卢家的大老爷亲自出去送他,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轻声道:“他这次过来,怕是有事儿,却没好意思说。”
不光是老人家看出来,在座的就算不是人精,也没几个傻子,从韩远志一进门,就都看得七七八八,只是大家伙心中有气,全都装作不知道,根本就不给他提要求的机会。
韩家昨日那般慢待,这会儿就是想恳求点儿什么,估计也不敢开口。
没想到,韩远志刚走了没多久,还不到晌午,韩家的老太太,两房儿媳妇,还带着一个脸色雪白的,差不多十六七岁的男孩儿,就登门拜访。
一行人备了一份厚礼,进了门更是要多客气有多客气,甚至显得有些谄媚。
韩家那老太太,可比她的丈夫脸皮厚的多,见了面,没一会儿就抹起眼泪,好像昨日的慢待根本没发生过,一口一个大姐姐,不停地诉说当年两家的情谊,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大姐姐,咱们两家那其实就是一家人啊,您和我亲姐姐也没多大的区别,这次弟妹家,实在是遭了难事儿,您不能不伸手,帮弟妹一把。”
韩家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还哭得止不住,泪流满面,颇为可怜,卢家这边,都满头雾水,老太太皱了皱眉,看了看道:“弟妹别只顾着哭,到底什么事儿,如果能办,都是自家人,我老太婆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我家也才来京城,还不如远志在京中人脉广,要是你们家都解决不了,找我也无用吧。”
“哎。”韩家那边沉默半晌,直接伸手把带来的男孩子拉到眼前,“您看看,这是义哥儿,老二的小子,今年十七。”
“是个体面的好孩子。”
这男孩儿长相还真不差,浓眉大眼,符合老辈儿的审美,就是这会儿脸色苍白,双目无神,战战兢兢,显得有些畏缩。
老太太一夸,韩家的大儿媳妇眼泪哗啦啦就落下来,扑通一声跪下。
卢家这边都被她给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