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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外头脚步声响起。老太太带着好些下人匆匆而至,大老爷也跟在身边。
只是看大老爷的表情,十二万分不想来,一个劲儿对母亲道:“娘啊,瑶姐儿一个小辈儿,何德何能劳动您,儿子还是扶着您回去歇着,交给下人们处置便是。”
老太太气得脑袋发晕——她是不是生孩子的时候生错了。误生了个胎盘,那是他亲闺女,还是嫡女,竟不见他着急!
外面乱作一团。
红尘抬头看了两眼,扶着罗娘慢慢走过去,从丫鬟手里要了两根蜡烛,踹开房门,把蜡都点上,屋里总算亮堂了,瑶姐儿躺在床上。满身大汗,连声音都说不出来,石榴也坐在床上。还拿了方帕子给她擦汗。
高嬷嬷忙道:“是了,秋娘必是不怕的,她不认识石榴,也不知石榴死状,心不虚气不短,鬼神莫可奈何,一定能把姐儿给接出来,夫人莫急,莫急。”
乔氏咬紧了牙关。紧张注视。
红尘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握住瑶姐儿的手腕拉着她起身。瑶姐儿抓住她的胳膊,用了很大的力。才气喘吁吁坐好,一时不敢下床,只抱着被子向后面缩。
外面的人全急起来,乔氏不敢大声,只不停使眼色。
红尘却仿佛全然不知,偎依着瑶姐儿坐下,并不强迫她走。
石榴默默流泪,一脸悲伤:“小姐何必怕我,我虽死了,咱们二人阴阳相隔,却也绝不会害你。”
她一说话,行为举止到还和生前一样。
一见如此,外面的人略镇定些许,乔氏紧张地向前走了几步,就见瑶姐儿哭喊:“你又何苦,何苦啊!家里谁不知道我,我向来守规矩,爹爹听风就是雨,别人可不会信,你闹什么!”
她嚎啕大哭,连石榴是鬼也顾不上怕,显然是委屈的厉害。
红尘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她的后背,目光落在石榴身上,也是平平常常,并无异色。
乔氏心中担忧,眼角余光见她如此,心中不觉赞叹,这个女孩儿不错,性子好,稳重大气,身为庶女,还是可惜了。
这等念头也就一闪而逝,最要紧的显然还是亲闺女。
石榴也叹息:“我这次来,实在是有心事,若不告诉小姐,便是九泉之下也难安心……小姐不要觉得是您害得我,是我害了小姐才是,那日,就是大老爷请客的那日,表少爷喝多了酒,误闯小姐的绮罗园,正让婢子看见,只好送他出去,却让他,让他扯坏了衣裳,必是因此才招来闲话,殃及小姐。”
这一番话说完,石榴呜呜咽咽的哭。
瑶姐儿也愣了半晌。
“怪不得你那几日病了,精神恍惚的厉害。”
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尤其是这里乃江南,不比别处,对女子的要求更为苛刻,石榴被外男扯坏了衣裳,她这一辈子,说不定就嫁不出去了,便是能嫁出去,还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破落户,怕比不嫁还惨。
外头乔氏他们也都一怔,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件事竟然还有这么个由头。
大老爷猛然一挂脸:“哼!看看,我就说空穴不来风,茵茵所说的一点儿不错。”他因为打了女儿,让亲娘骂了好几日,现在还不痛快。
老太太一眼瞥过去,简直要被儿子蠢哭,这混蛋再瞎说,她都怕哪天晚上儿媳妇把儿子给一枕头闷死,就是在外面听了点儿风,不想着怎么给女儿出气,就知道给添乱。
屋子里,石榴嘤嘤嘤哭:“小姐,我去了也就罢了,只挂念小姐,不知一切安好?”
“……都好。”
瑶姐儿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努力笑了笑。
“还有苏文哥哥,花婆婆,还有我娘,我哥,他们都还好吗?”
“都好,都好。”瑶姐儿叹了口气,“苏文中了秀才,我娘还给你大哥说了一门亲,就是老太太身边的玉莲,到了年纪要放出去。你大哥也中意。”
其实,因为石榴死的不明不白的,她母亲才不着痕迹地堵石榴家人的嘴。
可即便如此。石榴也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破涕而笑:“如此。奴婢无憾,这便去了。”
瑶姐儿一下子难受的不行,凄声道:“咱们主仆一场,你这一走,便是天人永诀,再多留片刻吧,也好说说话。”
红尘皱眉。
乔氏恨不得冲进去堵了自家笨闺女的嘴,她这会儿不太害怕。快步走了几步就到门前,立在石阶之下,因有点儿担心堵住出路,再让石榴走不成,一时迟疑,未曾上去。
石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是卢家的家生子,从七岁就选进来伺候小姐,关系自然亲近,这会儿有一肚子话要说。索性细细叮嘱衣食住行,十分恋恋不舍,许久。石榴终于叹了口气,小声道:“我要走了,走了!”
瑶姐儿大哭。
乔氏总算松了口气。
石榴的身体却往前一倾,直直地盯着瑶姐儿,目光呆滞,本来好好的一张脸,慢慢血肉横流,头瘪了一块儿,肉腐烂。青绿色的液体滚滚而罗。
“啊!”
瑶姐儿吓得脸色煞白,大声喊。“石榴你走吧,别留恋了。快走,快走!”
那石榴却木愣愣的,一低头,竟伸手去捉她,瑶姐儿尖声大叫。
外面主仆都花容失色,乔氏再也顾不得害怕,猛然扑进门,眼看着石榴宛如枯骨的手就要抓住女儿,高声惊呼:“瑶姐儿快跑!”
瑶姐儿是千金小姐,平日里多走几步路都难,一时慌乱,砰一声就踩住衣摆倒在地下。
乔氏几乎要吓昏!
千钧一发,红尘一手抱住瑶姐儿,把她护在身边,一身抓住床单裹住石榴,一开柜子把她塞到柜子里面,又拖过梳妆台堵住门,转头道:“太太,还请让人抬去焚化。”
她镇定自若,轻轻拍着瑶姐儿的后背,言语温柔,一下子就把乔氏给镇住,瑶姐儿也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她,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半晌还是老太太发话,几个小厮战战兢兢,抬了那衣柜去。
“马上烧了。”老太太厉声道。
想来石榴的家人也不会在意。
红尘扶着瑶姐儿坐下,给她诊脉,抬头道:“太太,妹妹受了惊,还是请个大夫给开副药吧。”
乔氏愣愣点头。
各种混乱,老太太看了看天,太阳都升起来老高,忙令人找大夫,不只是瑶姐儿,其他人也都看看。
众人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老太太把红尘叫到身边,难得一脸慈爱。
“这便是秋娘,真是好相貌,好品格,今天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你妹妹当真危险。”
老太太一想起今天这事儿,确实是心有余悸,“哎,那石榴一开始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变了模样,那可是个忠仆,和瑶姐儿最好。”
红尘笑道:“当年南昌县也出过类似的事,一读书人友人暴毙,却夜间来探他,说话到天明,友人忽然不肯走,发作起来,追得他狼狈逃窜,侥幸才逃得一命。”
“其实不是变了,而是人分三魂七魄,魂善而魄恶,魂灵而魄愚,石榴初来,还有灵智未灭,魄附着在魂上,使她尚能走动,等到她心事了了,魂自然散去,魄却滞留体内,人的魂还在,那她的人无论善恶,总有灵智,只有魄在,便是行尸走肉,市井之间偶有传闻的移尸走影,大部分魄滞留体内造成的。”
老太太愣了下:“秋娘还真是见多识广。”
红尘抿了抿唇,笑道:“不过闲书看得多。”
话虽如此,老太太对她不免更看重几分,不像刚开始想的那般,当空气视而不见就好。
卢家有三房,连大房都是儿女双全,另外两房更不缺儿子,区区一个庶女,真不值得老太太过于重视。
瑶姐儿的身体还不错,并不是特别病弱的,修养了几日,或许见了石榴一面,心情到平复下来,便恢复健康,这日下过雪,满院子都染了霜色。一行人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就对乔氏道:“秋娘到咱们家有两日了,还没那帮孩子们见见。不如今日在暖阁里设一小宴,让小辈儿们都热闹热闹。”
乔氏想了想就应下。便是她不待见红尘,她好歹也是嫡母,接了她过来,就该担负起责任,总要让大家都认识认识,现在她对红尘的观感还不错,至少比养在身边的庶女们不差,因为她救了瑶姐儿。说不得还要好上几分,这会儿自然答应得痛快。
“书院那边下了课,让俊哥儿他们都来,瑶姐儿病好了,也邀女学里的同窗过来聚一聚吧。”
老太太使了个眼色。
乔氏了然点头,这是让瑶姐儿施恩于人,看来老太太觉得秋娘可堪造就,打算让她们姐妹多亲近,将来也好多个臂助。
世间女儿不易,多个姐妹也极好。
老太太让办个小宴。实际上却是平日里常来常往人家的孩子都要到,人数不少,江南这边比京城更看重男女大防。也就是卢家这边,老太爷在时是京官,女儿们都送去读女学,平日里也不忌讳孩子们宴饮玩笑,只要不是单独私下里在一块儿便行。
卢家这边办宴会也是常事,准备起来很是容易,下午就准备好,客人们也各自乘车过来。
红尘也见到多少有点儿让耳朵累得慌的那个俊哥儿,她一见这人就明白了。果然是招桃花的样貌,不只是样貌好。他人也是一副风流做派,一进暖阁。看见红尘,就眼睛里直冒幽光,殷勤备至,还亲自端来酒杯,欲往红尘手边递,那是潇洒肆意。
罗娘的脸色一下子就阴下来。
这人应该很清楚,他是嫡子,家世又不比卢家差,肯定不能娶一个庶女,行为还这般肆无忌惮,惹人误会,未免过分,要知道,传出暧昧,男子只得一风流评价,女子却不知要受多少苦。
红尘扫了他一眼,直接扭过头去和瑶姐儿说话,全然没把俊哥儿放在眼里。
瑶姐儿扑哧一声就笑了。
俊哥儿一扬眉,勾了勾唇角,也不生气,反而更温柔体贴,见缝插针,想尽一切办法要逗红尘跟自己谈笑,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如此,他恐怕还真不会去理会,但红尘的容貌杀伤力太大,就是冷着脸,那也是个冷若冰清的绝色佳丽。
不光是俊哥儿,就是卢家另外两房的几个堂兄弟,对红尘也是印象大好,很是亲热。
茂哥心情到有些复杂,此时却不能表现出来,红尘四下看了眼,略有点儿无趣,刚品了口淡酒,便感觉到特别刺目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滑动。
那种感觉,像是要把自己的脸皮硬生生给扒下来一般,红尘皱眉抬头,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恶狠狠地瞪着她,但一触及自己的目光,顿时瞳孔收缩,嘴唇发青,慢慢扭过头,若无其事地看别处去。
瑶姐儿明显也感觉到了,凑过来低声道:“别理她,这人是周晶,乔俊的表妹,他们家里似乎想要亲上加亲,就差订婚了,她整天和俊哥儿混在一处,读书也不用心。”
“真不知道想什么,一个女人要不自爱,怎么能让别人喜欢。”
瑶姐儿很不喜欢这等人,“她的名声在女学里也差得不行,泼辣又狠毒,听说还弄瞎了俊哥儿一丫鬟的眼,上一次差点儿把俊哥儿一同窗给推下水,害得人家扭了手腕,甚至耽误科举,要不是乔家给她撑腰,哼。”
红尘摇了摇头,这等宴会是真无聊。
长辈们还说怕打扰他们的兴致,谁都不过来,一帮小孩子凑在一处谈风论月,一个个的装作大人,时不时对朝政发表一下看法,说出来的话,却总有些幼稚。
还有俊哥儿一直往她身边凑,罗娘都开始翻白眼:“快有未婚妻的人还不知道收敛,什么东西!”
“走,出去坐坐。”
暖阁里一群小孩子们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