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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拎着自家的箱子,还有小荷进了宫门,却没去皇后那儿,直接又让人一竿子支到了御花园东面的墨阁。
“郡主。”
一脸谄媚等在门口的,是将作监的大太监刘宏,这老太监身板精瘦精瘦的,做出一副谄媚模样也还是带着一股子猥琐气息,怪不得一辈子也就只能在将作监了。哪个主子让他近身伺候,那都很掉价儿。
红尘也和他打过几次交道,到从没受过刁难,但凡交代什么差事,将作监那边都完成的极好,这回也就没为难他:“说吧,劳动皇后娘娘找我过来。究竟有什么事儿?”
刘宏闻言登时脸色一暗。沉吟片刻,拍拍手,就有人取了一块儿巴掌大小的玉石过来。
他亲自接了。小心翼翼地呈给红尘。
那玉石乃是上好的白玉,还是暖玉,竟然和人的体温相差无几,恐怕也只有宫廷里能随便拿出这么一大块儿。丝毫不当回事儿。
记得皇后娘娘那儿就有一块儿等身高的暖玉,冬日冷时。她老人家常常抱着入眠。
“郡主,这玉石如何?”
“质量上乘啊。”
红尘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玉质上乘,无分毫杂色,绝对是块儿好玉。
没成想。刘宏听了不光没露出高兴来,反而叹了口气,这才苦着脸。把事情经过说了说。
宫里出大事儿了!
国师不是为陛下修了邀天阁?要放置大周功臣雕像用的,小的们都不敢不用心。将作监这边,更是请了二十多位最顶尖的匠师,照着严大师的画像,精雕细琢,总算保质保量的赶完了工。
可等玉像按照品级年龄声望等等排列好,安放的时候,忽然就出了问题。
别的都无妨,只有本朝恒王爷护国侯郭殷的眼睛是斜的,看起来充满邪气。
那还了得!
将作监这帮人简直吓坏了,马上万岁爷要亲自主持落成大典,还要邀请文武百官同来观看。
这要是让皇帝看到郭老大人的玉像,肯定会不满。
“宫里也没什么秘密,这事儿恐怕很快就会传到郭家,老侯爷要大怒的,我等,我等实在无法可想!”
红尘皱眉:“难道你们就没有备用的?”
她可是清楚,别看玉像珍贵,光是材质便价值连城,收集材料,更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但在宫里,做这等活儿,是不可能不留一后手的。
将作监的人为主子造什么东西,通常多造几个,挑出最好的供奉,玉像珍贵,造几个不可能,留下一个备用的,也是题中应有之意,尤其是本朝还在世的那几位大人,更是要如此。
闻言,刘宏更是欲哭无泪。
“问题是,那玉像的眼睛不可能是歪的!”
将作监的人又不是傻子,个顶个都是仔细人,怎么可能送一个斜眼睛的玉像过去?
“那玉像是我们的匠师精雕细琢,搁在手里看,完美无缺,但一放入邀天阁便出了问题。”
刘宏叹气,“郭家的人已经知道,郭老爷子也颇为忧心,让我们无论如何要想想办法,务必在陛下去看之前,处理此事。”
“那公公的意思是?”
刘宏小声道:“我们是想,莫不是那玉像有哪儿不对,或许气场不和?或许是别的什么缘故。”
他说这话,声音很轻。
红尘登时了然。
玉像本身没有问题,可一放上去,登时就有不对,的确会让人心虚发寒。
宫里的太监们,比寻常人更信鬼神之说,出了这等怪事儿,要不是涉及到那位郭老王爷,大周朝寥寥可数的几个异姓王之一,恐怕早就被吓得不敢再多管。
红尘怔了怔:“我先去邀天阁看看。”
这到没问题。
现在邀天阁还有很多匠人在做最后的修整,也要彻彻底底地清扫干净,人数并不少。
不过这事儿不好宣扬,红尘也很低调,没坐舆车,只跟着刘宏还有两个小太监,从偏门悄无声息地上楼。
一上楼,她就感觉到强烈的气场,整个楼台紫气蒸腾。
真不愧是国师亲手打造,的确不一般,选址也好,十足的风水宝地,用的所有材料,都充满灵气。
再看那些玉像,也都有灵,置放此地,和宗庙的气场相融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必能庇佑子孙,君臣相辅相成,都是大有裨益。
红尘眯着眼睛看,上了三楼,就看到郭殷的雕像。
雕像位于正东方。
大周以东方为贵。
郭殷所在的位置显然极好。听说还是万岁爷亲自定的。
红尘却吓了一跳。怪不得刘宏害怕,任何一个人看了,恐怕都要怕一怕的。
整座雕像竟显得发乌。眼睛不是斜,而是邪气十足,整体看来哪里有郭殷老将军威风凛凛的样子,跟个恶霸一般。尤其是身披盔甲,手持宝剑。剑光凛冽,让人遍体生寒。
刘宏都不敢过去,只让人拿来严大师画的画像。
画像却是完全不同,威武庄严。很是肃穆,却又透着一丝圆润和气,简直画出了神髓。哪怕没见过郭殷本人,也会觉得甚是相像。
“大小双李名气再大。果然还是比不过老将出马。”
这些年大小双李名扬四国,严老画圣却低调的很,有多年没有新作品出现,论起身价,恐怕大小双李和他老人家也相差不大,可一到这等事儿上,朝廷显然还是第一个想到严老画圣。
红尘忍不住看入了迷。
只是——“当真是照着画像画出来的?”
刘宏叹气,挥挥手,就过来两个粗使太监,帮着把那玉像小心翼翼地抬下来,搁在旁边的桌子上,阳光照像,给玉像镀了一层金粉,再一看,竟然真和画像酷似,形神兼备。
尤其是此乃暖玉雕刻而成,有一种特别的光晕,竟仿佛人的肌肤,整座玉像栩栩如生。
红尘登时也有些奇怪,想了想,轻声道:“好吧,我来看看。”
说着,她闭上眼,放开灵识。
她或许没发现什么异常,却不知这满屋子的玉像都隐隐约约开始发光。
刘宏还好,到底是见过世面的,那几个匠人,还有几个小太监都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直念阿弥陀佛!
半晌,睁开眼,红尘吐出口气:“郭老将军雕像用的玉石,和其它玉石不是同一种?”
刘宏颤了颤:“果然是玉石的差错?虽同为暖玉,其它玉石,比起这一块儿,品质却稍微差了些许。”
不必红尘说透,众人眼看着,其它雕像只是浅白色的亮光,阳光底下一照,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可郭殷那一座,却是玉白色,亮度高,一看就更为名贵。
“这块儿暖玉还是郭老将军亲自挑选出来,咱们整个库里只有这么一大块儿,交给我们的匠师,只精雕细琢出两个人像,郭老将军亲自选了这一个,另外一个备用……“刘宏叹了口气。
不用说,备用的那个也一样,本来好好的,安置上去便是惊天变化。
“现在晚上当值的太监都不敢过来。”
红尘皱眉,沉吟片刻:“把它放回去看看。”
几个粗使太监面面相觑,还是咬咬牙,慢吞吞把玉像又抬了回去。
简直奇妙。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几乎只有一眨眼的工夫,一切就都不同。
红尘若有所思,点点头:“果然如此,其它玉像都是同一种玉石,甚至可能是同一处的玉石制作而成,气场相合,放在一起自然是相得益彰,但忽然从中插入一个不同的,玉像有灵,便会排斥……虽然,还是很奇怪。”
即便是排斥,玉像碎裂也有可能,变样子到是不多见。
正仔细观察,哐当一声,楼下忽然传出巨响。
刘宏登时大怒,猛地转身,气冲冲地走到楼梯口向下看去,下一刻便收了声,瞳孔收缩,怒气还没痛痛快快发泄出来,脸上就带出一点儿苦笑。
“老刘,我怎么听说,我们老爷的玉像出了问题!究竟怎么回事儿!”
从楼下匆匆上楼的是个一身盔甲装扮的年轻男子,也就二十一二岁的模样,满脸怒气。
一看他的脸,红尘就看出来,这人肯定和她大年夜遇见的二货郭家女婿有关系,眉毛,眼睛,鼻子都十分相似,若不是年纪不同,说二人是双胞胎也不为过。
而且,不过,性子看起来却有些不同。
这位着急火燎地奔上楼。一近前,却登时愣住,直直地看着红尘的脸,脸上露出一抹浓烈的贪婪,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垂涎欲滴,甚至咽了一口口水。
刘宏脸色登时大变。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见这年轻人深吸了口气,嘿嘿一乐:“哪个宫的小宫女?老刘你好滋润。别说了,晚上送我那儿去,少不了你的好处!”
“……”
整个楼层,无人吭声。
刘宏简直要晕倒——白痴啊。看看那张脸!
荣安郡主的脸有多像皇后,宫里伺候的谁能看不出来!疯了不成。竟然敢,敢……
嗡一声,刘宏恨不得一头撞死,他再也想不到。正经要命的差事还没办完,他面前就要出人命了。
“小美人,你今年几岁了。可到了出宫的年纪?别担心,哥哥我办法多得很。保准儿让你踏踏实实地离宫跟我过好日子去!让你也好好尝尝男人……”
碰!
这人话音未落,整个人向后倒飞,跟头咕噜地滚下了楼梯。
楼上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包括刘宏在内。
小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木质的地板上,身量笔直笔直的,抿着唇,一脸不高兴:“我没带剑。”
除了御前带刀侍卫,别人是不能带着兵器。
红尘摇摇头,轻声道:“小荷不带剑也很厉害。”
“太脏,要洗手。”
小荷厌恶地皱了皱眉。
红尘一下子就笑了。
她刚才也很生气,虽然以前也不止一次让人冷嘲热讽,也遇见过几次登徒子,她都应付自如,从不曾气过,但那是以前,人的脾性也会随着时间和环境的改变而改变。
如今她要什么有什么,也被养成了娇娇女,但凡遇到一丁点儿委屈,别不舒服不自在。
不过小荷这么一闹,满心的不自在也随风而散。
半晌,楼下蹬蹬蹬,上来两个小厮,架着那个身着盔甲的年轻男人,这人脸色煞白,抱着肚子,嘴唇发青,双目赤红,一上楼就嚎叫:“他奶奶的,敢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不成?给我打死他,把那女的送……”
啪,啪,啪。
一连三巴掌。
那人登时住嘴,他想说也说不出话了,嘴巴肿起来,咳了半晌,吐出两颗大门牙,鼓着脸愕然瞪视,又惊又惧,浑身发抖。
看出这就是一个二货,红尘也不生气,回头看刘宏,很随意地道:“此事好解决,你们的匠师肯定做了不少实验品,随便拿个大青石雕刻的,越平凡普通越好,换上便是,拿东西没气场,周围的玉石不会有反应,自然无碍。”
刘宏:“……”
这种主意!!
邀天阁建成之后,文武百官都至,玉像是要让子孙后代瞻仰的东西,别的都是名贵玉石,只郭老将军的是一块儿大青石,还是练手物件,丢人可就要丢到千百年之后。
刘宏张了张嘴,还没出声,红尘就一转身带着人走开,一步不停留。
小荷开路,随意一挥袖,口出恶语那人就滚到一边,脑袋砰一声撞在墙上,疼的呲牙咧嘴,却连怒骂也无法出口,那一张嘴,红的和萝卜似的。
他身边的两个小厮也跟傻了一样,一动都不敢动,浑身冷汗直冒,根本看都不敢看小荷一眼。
刘宏倒抽了口冷气,摇了摇头,蹲下身子伸手戳了戳这人肿老高的脸,戳的对方眼泪汪汪,满眼怒气。
“来两个人,送赵爷回去。”
他也懒得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