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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就那么呼扇呼扇地开着。
院子里阳光明媚,几个云家的下人还在打瞌睡,懵懂醒来,满眼的迷糊。
“祖宗!”
王半仙这一声,是真叫出了口,幸好声音不高,否则可丢了大人。
红尘轻笑:“诸位好啊。”
她拍拍手,冷风停了,屋子恢复了平稳,那种地动山摇的恐怖感觉顿时消去。
“戒色大师,有些日子不见!”
“原来是郡主驾临。”戒色大和尚吐出口气,轻轻地抹去额头的汗珠,“您能来,我这大和尚看样子总算免去下地狱之苦,善哉善哉!”
一行人登时大惊。
别看戒色这法号叫得有点儿不妥,却是大云寺里辈分最高的高僧之一。
大周佛教不兴,但大云寺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下闻名。
戒色对眼前的姑娘如此毕恭毕敬,甚至还直呼郡主,众人都不免惊奇,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几分奇妙,心中敬畏。
不过这会儿房门洞开,他们心中的惧怕还在,首先还是忍不住出去谈了谈。
小心翼翼的,顿时就发现众人来去自由,外面毫无异常,刚才那种简直要死去的压抑,也分号不见。
王半仙蹭一下,就蹿到红尘身边,半步不离。
红尘摇了摇头,走到墙边,轻轻把上面的符咒揭下来搁在旁边的桌子上。
好几个灵师吓了一跳,本能地捂住耳朵。
红尘摆摆手,叹了口气:“诸位请再仔细听一听。”
燕二爷一怔,困扰了他两昼夜,让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那些古怪动静,竟然消失不见。
众位灵师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徐茜连忙默默晃了晃手中铃铛,金黄色的气场一闪而逝,她的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气息平稳。
看来大家的能力都恢复了,登时心情大好。
红尘却叹气:“……如果我猜得不错,刚才的种种动静,并非邪祟作怪,反而是此地的诸般法器示警护主,如今没了声息,怕是不敌之故,恐怕云家的麻烦更大。”
王半仙打了个哆嗦。
云家人俱都暗自咬牙,心中害怕。
红尘转头看向云芳,低声问道:“你祖父呢?你祖父想来应该知道家中布置的阵法详情。”
云芳一脸的迷惘:“什么阵法?”
连燕二爷的目光都锐利三分,脸上露出几分意外。
就在这时,西边的小门一开,云芳的祖父拄着拐杖,短短时日不见,到好像老了好几岁,脸色苍白,一身恍惚,进门看向红尘,低垂了眼睛,似是有几分敬意。
“哎,就算国师当面,也不一定能发现我这宅子的底细,郡主竟一眼察觉,实在令人钦佩。”
话语里多少带了一点儿苦涩之意。
其他人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多少听出来,这处宅子不简单,在场的都是灵师,自然本能地认真查探了一番,但也只是得出一个布局还算合理,作为阳宅,无功无过的结论,至于说法器,屋里当然有,现在墙上就挂着镇宅宝剑,八卦镜,可也就是寻常货色,不说多假,也没有太真。
但看云老爷子的模样便知,云家可不简单,燕二爷气道:“老云,你说说看,你个老小子是不是早知道家中情形不好,你应付不了故意骗了我过来?”
第180章 通灵
燕二爷之所以会来帮忙,是他听云家老爷子口口声声不信神佛,心中担忧,怕他冲撞了什么,主动前往,可现下一看,那老头子很可能在装相!
“你老小子,整日不是说什么百无禁忌?家里又什么阵法?还有什么是没说出来的?”
这话一出,好些灵师都变了脸色。
徐茜更是眉头紧锁,面色不善。
云老的脸上露出几分歉意来,却是摇了摇头:“抱歉,二爷,我有的我的苦衷,但我这处宅子相当要紧,绝不能失陷在妖邪手里,万不得已,只好诓骗你等做个助力!”
燕二爷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道:“我和你几十年的交情,什么话不能说……哎,我也就罢了,何苦连累别人?”
那些灵师纷纷忍了怒气,站起身道:“我等还有事,就先告辞。”
说完,除了寥寥有数的几位闭着眼没动,其他人纷纷要走。
可刚一举步出门,走到大门口,忽然就觉得半空中有阴沉沉一片,山路上起了雾。
这帮人也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有一层东西附着在身上,在场的人都是灵师,心里有数,这必然是让那等邪物惦记上,一时间静默,好几个人都闭着嘴转身回来。
他们心里有数,便是能走得出大门,恐怕不过数步,就要直面大恐怖,是生是死,全不再自己掌控之内。
身为灵师,要是连这点儿感应都无,那早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可能有能力进京来参加考核。
戒色念了声佛,苦笑:“看来不想留下也不行!”
说完,他冲红尘拜了拜:“这一回,看来又要仰仗郡主了。”
红尘笑了笑,看云家这位老爷子抿着嘴唇,似乎什么都不想说,颇有点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也并不纠缠,只道:“罢了,先解决当下的问题。那日你见令徒孙佩戴的人偶在哪儿,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云芳此时才回过神。连忙插口道:“对,对,先救师哥,那东西家里一出事儿,我就把它偷走扔掉。早扔了。”
红尘摇摇头,“你师哥房间在哪儿?带我去。”
云芳连忙带路,众人都果断跟上,说实话,到了现在的地步,大家就是不好奇,也惜命,还是聚在一起更安全些。
梁非凡的房间大门四敞八开,一进去,云芳就呆住。
一个泛着玉色。眉眼精致,和真人十分类似的人偶,就摆放在床上,脸上似哭非哭。
“她的嘴!”
她的嘴角上多了一抹嫣红,像是喷出来的鲜血,淋漓不尽,还滴落胸前。
“她,她的剑没有了!”
这东西云芳虽然没仔细看过,可嘴上的嫣红如此明显,以前确实没有。
那把剑更是人偶身上最显眼的部件。不可能看不到。
云芳吓得直哭。
“我确实扔了它,不光扔了,我还让阿依她们放火烧了半天,都成了黑色的。确实是扔了啊!”
若是其它的东西,如此不同,或许还会当是另外一个,但像这类古董,先不说会不会有第二个,云家的人也不会分辨不出。
其他人也不寒而栗。
红尘沉默半晌:“云芳。这个人偶是你师哥从哪里得的?”
云芳一愣,低着头没敢说话。
燕二爷皱眉:“在场的都是灵师,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们云家的那点儿底细,再说了,到了今天这地步,弄不好你们云家存不存在犹未可知,隐瞒个什么?”
云芳就抬头看她祖父。
老爷子叹了口气,“诸位也知,我家早年盗墓起家,祖上蒙开国皇帝信任,为陛下盗墓。”
燕二爷目光闪烁,这个他心里有数,云家老爷子的祖辈,那是连皇陵也涉足过的。
“到了如今,咳咳。”
老爷子叹了口气。
盗墓在本朝那是大罪,律法规定偷坟掘墓,那是斩立决,他们家也就是因为有太祖太宗两任皇帝给的特许令,才能继续做这个行当,却也没乱来过,多年前就想要收手了。
他本人也是当今陛下的亲信,大儿子又继承父业,身为绣衣使者,替万岁爷办差,云家完全没有必要再做那一行,可毕竟是祖宗传下来的手艺,这事儿也不那么好办。
“总之,云芳你说吧,我老头子多年不管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了。”
云芳支支吾吾:“我师哥下了一个大斗,里面也没多少值钱的,好像以前有别的高手光顾过,弄到点儿琐碎,这个人偶就是其中之一,那墓穴应是陈国皇室贵族的墓穴,应该是武将之墓,里面刻画了地藏菩萨,陈国皇家的人多爱这些。”
“其它的那些零碎多是卖了,也就这个人偶,我家师哥看到就觉得喜欢。”
“前朝的,那起码百年啊!”
王半仙脸色发绿。
其他人也吓了一跳。
别以为传说中什么几百年,几千年的厉鬼到处都是,要真如此,这天下还有太平吗?
这帮灵师,若是遇见个几十年的鬼物,那都是可以大吹特吹,吹上半辈子的事儿,如今百年的邪物,多少人都没见过的,连徐茜这般,脸色也瞬间惨绿。
就在这时,众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笑。
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直入肺腑,愣是扰动了众人的神魂,好几个灵师目光呆滞,还有一个喷出一口血。
红尘一弹青锋。
嗡一声,众人登时回神,齐齐低头看去,只见梁非凡的一双眼睛竟好似成了血糊糊的坑洞,直直地看着人,恐怖至极,周身浮现出浓浓的黑气。
一群灵师同时出手。
无数灵符,法器都飞出来。
可梁非凡只是身体一震,灵符瞬间化作飞灰。
红尘上前一步,拿青锋一刀划破他的人中穴,嗷一声,梁非凡惨叫,口里吐出一团黑血。昏死过去。
所有人都愣住。
“不会是成魔了?”燕二爷阴沉着脸,猛地一拍桌子,“这等邪物一旦出现,必然血流成河。我等共同修行,却不能见这等生灵涂炭的事情发生,今日就拼却一身性命,也要除魔卫道!”
众人良久无言,半晌有人暴怒。
“别开玩笑!”
“你有能耐你去。我等可不去做送死的事儿!”
“要只是百年的鬼物也就罢了,那可是前朝贵族墓里带出来的东西,你没看见,它敢在我们这么多灵师面前现身,此前毫无感应,不怕灵符,不惧法器,那什么除魔卫道去,靠嘴巴不成?说上一顿,它自己就死了?”
徐茜更是冷笑:“众所周知。前朝皇室中人喜用活人殉葬,而且挑选的多为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男女,俱都用镇魂钉刺入周身大穴,镇住灵魂,以至于竟成了风气,是个高官显贵,动不动就千百人殉葬,这么一来,百年阴气滋养,戾气横生。恐怕只有正经的大宗师莅临,才有可能压制得住!”
“燕二爷没忘了吧,几十年前发生的那桩事儿,前朝一将官的墓穴出了乱子。十个宗师级别的灵师前往查探,最多只活下来三个,还都……都……”
徐茜的牙齿咯吱咯吱响。
“你们暗藏了什么祸心,要是早知道是前朝墓穴里出来的东西,还已经成了魔,就该上报朝廷。举国之力降服它,把我们诓骗来送死吗?”
燕二爷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除了背水一战,吾等无计可施。”
众人登时愣住。
徐茜的眼睛湿润,一滴一滴地渗出眼泪。
她还算好,毕竟修为有成,心志坚定,王大宝之流却呆愣半晌,捶胸顿足,仿若疯癫,冲着徐茜就扑了过去,用力抱住她,拼命凑上去亲吻。
“我,我,反正要死,不如快活……”
徐茜吓得呆住,瞪大了眼,让他牢牢抱住才挣扎起来,红尘上去就是一手刀!
王大宝登时倒地。
红尘还顺手往他脖子上的伤口上贴了一道灵符。
“其他受了伤的,都拿一道灵符贴一贴,梁非凡邪气入体,被他所伤的人必须治疗。”
她声音淡淡,到好似不怎么担心:“诸位都冷静下来,着急也无用。”
戒色眯了眯眼,轻声道:“有郡主在,我安心得很,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大家听凭差遣,我等能不能脱困,就看郡主的了。”
他三言两语,把红尘当日在大云寺破北燕诸高手之事叙述一遍,虽然是和尚,叙述的能力却比说书先生厉害得多,一番话把红尘捧到云端。
不只是夸赞红尘,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