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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能光明正大地戴在身上,想来也不可能不喜欢。
“你只要告诉我,你那簪子多少钱肯出手就行,废话什么!”
红尘登时闭嘴,摇了摇头,不再管他叫嚣什么,转身就走。
云芳却吓了一大跳,顾不上她那个师兄,紧追其后,急切道:“小姐,我师哥那东西,有什么不妥吗?”
她其实以前也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神叨话,身上从来不少佩戴明器,家里也摆着一大堆,师哥更是从头到脚,随便数数,就能数出好些各大墓穴里出来的好东西。
但自从遇见那件事,她想不信也不行了。
红尘无所谓地摊摊手:“只是我不大喜欢而已。”
其实人像,人偶之类的物件,不该随便在身边放,更别说那个人俑不知道在墓穴里呆了多少年,清理得再干净,保养得再好,也不应该随便往身上佩戴。
她一时间都觉得自己的怀疑错了。
正经的盗墓贼,反而比任何人都懂这里面的道道。绝不会乱来,要说外行人得了明器不注意,随意把玩到有不少,可盗墓贼拿着从墓穴里出来的东西玩的,却不多见,人家大部分出来之后马上就要销赃,快点儿卖出去才算有结果。
“对了。你们这次出门回去。出村时不要走西面,尽量向东走,南面和北面也勉强可以。”
红尘想了想。还是仔细叮咛交代了几句。
到不是她看出什么,是怀里的相书嘀嘀咕咕。
云芳一愣,心中更是惊惶,拽着红尘的衣角老半天不撒手。半晌才咬着牙答应。
又安抚了她几句,红尘走到后头。把燕九喊出来,道了一句节哀顺变,就带着罗娘她们离开。
云芳使劲抓着她师哥的胳膊,反正不让这位追出去得罪人。心里还直嘀咕:“师哥,你把你脖子上的东西摘了吧,就是喜欢也没必要带着。要不放在库房?”
“你捣什么乱?”
她师哥一脸的不耐烦。
云芳咬了咬嘴唇,心中多少有些不安。越盯着她师哥的那个人俑看,越是心里发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一瞬间是真看见那人俑的眼珠儿呼扇了两下,可定睛一看,却毫无异状,忍不住捂住胸口,只能相信是自己心中惊惧造成的。
她师哥瞪了她一眼,匆匆去了,看样子又是去找人家燕夫人,云芳一扭头,扑到她祖父那儿,嘤嘤嘤嘤。
她祖父只乐呵呵地把孩子拉到身边:“年轻人啊!”
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可是也老喜欢一个漂亮姑娘,眼睁睁看着那姑娘嫁了别人,最后他还不是娶了爹给找的,门当户对的女孩儿,一辈子过下来,照样快活。
“不急,不急,缘分没到呢。”
云芳跟她祖父说不通,只好紧紧跟着自家师哥,就怕一时不注意再出了事故。
“师哥,你就听我的,跟我从东边出村子吧,人家那位小姐都说了,让我们从东走。”
祖父在燕家,单独和那位故人的棺木坐了半晌,絮絮叨叨有说不完的话,总算是要回去,云芳就和她师哥闹起来。
“你什么时候竟也相信这等神叨东西?”
她师哥很是不可思议,嗤笑一声,“你难道忘了自家是做什么的?咱师祖,二爷,八爷他们,一辈子下斗,传说中的什么粽子,禁婆,妖魔鬼怪,那是半个都没遇上,一个个益寿延年,就算真有那些神怪的东西,看来也怕咱们家,不敢靠近。”
云芳气得脸色发白,她都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十八遍,奈何全当她讲故事。
她师哥更过分,甚至怀疑她被人下了药——就算她年纪小,是真实还是虚幻,她也能分得清好吗?再说,高晓高那几个也一起呢,难道都看不明白?
云芳喊了半天,她师哥忽然眼睛一亮,蹭一下就没了影子,直奔东面纵马狂奔。
老爷子也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对这些东西也不那么信,笑了笑:“乖囡,别和你师哥吵,走吧,回家给你包饺子吃。”
幸好平安无事。
一直顺顺利利回了家,云芳看见她师哥也平安回来,才算松了口气。
她这位师哥却是一点儿都不高兴,一脸晦气,抹了把脸,气道:“真晦气,大过年的这么多人办丧事,害得我一不注意撞棺材上,也没个人守着!”
他这会儿鼻子还疼,当时就流了好多鼻血,不过幸好没追上荆娘,没让荆娘看见,要不可闹笑话闹大了。
云芳气哼哼地看她师哥晃晃悠悠拿了壶酒,回屋去,扭头缠着祖父的胳膊道:“您看看我师哥,您老也是,总说什么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哪天也撞了鬼才知道厉害!
她祖父微笑,丝毫不以为意,拢了拢她的头发,小声道:“快过年了,等下我给囡囡包一个大红包,不是想要几套新头面,回头就让你娘带你去打。”
云芳叹了口气懒得说话。
红尘此时带着罗娘她们,坐着马车一路慢吞吞回了京城,路上风景很好,还顺带着买了好些个野味,还有腊肉和酱菜。都是附近村子里自己做的,家家户户的味道都不同。
回到家,罗娘就找人把云芳那一家子的资料整理了下,当闲话学给红尘听,反正她这会儿正好奇呢。
说来,红尘想得并不错,云家祖上就是盗墓贼。还是官盗。发丘中郎将出身。
到这一代,家里还在盗墓,如今当家做主的是云芳的大哥。她祖父已经退了,不过到了如今,云家可不只是盗墓了。
红尘看了那一叠资料,都有些咋舌——云家是大家族。家里三教九流差不多都齐全,有人造假。有人是千门的行家里手,有人读书做官,有人是武将。
甚至还出了一支,做了守墓人。守的是前朝皇陵。
按说做官需要家世清白,还要人联名做保,就他们家那等出身。按说是不大可能的,偏偏族里不光是有人做官。刚才一言不发,很没存在感的那个老头,云芳的祖父,年轻的时候竟然还是陛下直属内司的绣衣使者,最亲信的探子之一。
“幸好没太得罪对方,要不然也是麻烦的很。”
红尘摇了摇头,她是真没看出云家有这么大来头!
“忽然觉得,咱们的人能探听到这等程度的机密消息,都很可怕。”
绣衣使者都是群什么人,那是皇帝身边的杀手探马,个顶个受过最严酷的训练,来历不凡,深得陛下信任,能把那些绣衣使者的底细打探清楚的,整个四国也没有多少,更何况这么快!
把云芳这一家子的事儿扔在脑后,红尘回了屋,翻出黄纸朱砂,画了三张符,挑了其中两张,分别折起来塞小荷包里,扔给罗娘。
“交给薛柏桥,让他小舅子转赠燕九夫妻,这阵子随身携带,千万别离身。”
罗娘愕然:“小姐?”
“没事儿,以防万一而已。”
红尘摆摆手,也没说什么,燕九自己就算一位玄学高手,家里还找了连皇后娘娘都不爽的灵师看过,身边长辈高人多了去,她又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只是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能说什么?
别管是哪里的规矩,她都不适合说话。
还有两日便是年三十。
年货都置办齐全,一应杂事都没了,反而清闲下来,红尘歪在软榻上,自己动手配色,打算做几个荷包送给亲近之人,给林旭和小荷也准备一个,只不知这二人能不能回来过年。
礼物送出去,大家都很欢喜,给的回礼也是各种各样都有,就连燕九这位不算特别熟悉的,竟然送了一整套十张福字过来,每一张的字都不同,行书,草书,楷书,小篆……不光写得好看,而且金光闪闪,气场自生。
红尘喜欢的不得了,都有点儿舍不得贴。
要不怎么说,人家燕九能自己开门做生意,手里好东西就是多。
一开心,红尘就给人家回了一份儿礼,一套自己缝制的法衣,上面用上了十几个神文,衣服手工就不怎么样,只能另辟蹊径来弥补了。
要说女红,红尘还真是差点儿劲儿,缝缝补补那绝对没问题,手熟的很,绣花等精细活,就做不惯了,胜在她心思灵便,绣出来的花样新鲜。
只看这一手活计,她到像是千娇百宠宠出来的女儿。
“对了,年礼别处还好,夏家要怎么送?”
罗娘把年礼分门别类地收拾妥当,亲近的人家都送了去,因为还收了好些别人送的,必须回礼。
回礼比较容易,照着对方的礼单,大差不差地送一送便罢,红尘的朋友不多,处置起来比别人家省事儿。
“夏家送了年礼,挺重的。”
罗娘把单子递过去,红尘看了一眼,也觉得颇重,估计夏家给那些王孙贵胄送礼,也就是这么回事儿了。
“唔,咱们没人家富裕,可也不缺这点儿银子,差不多回一份儿就好。”
红尘笑了笑,目光落在礼单上一对儿金锁,一对儿玉锁,一套从小到大的衣服鞋帽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其实应该感动一下,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淡淡的伤感,公主那一腔母爱眼下给不出去,应该感伤。她如今这般冷心冷性儿,也该感伤。
时间是多么恐怖的东西,磨平了一个人心头棱角,连那融入血脉里的爱,竟然也能给磨得淡了好些。
红尘怔了怔,坐起身打开箱子,翻出她自己缝的一个枣红色。龙凤呈祥图案的抹额。还有一双千层底,同样是很喜庆的大红色的高腰靴子。
“把这些加在回礼里面。”
罗娘愣了下,低声应了。怕是觉得自家小姐也不是不想她娘亲,可其实她猜错了,红尘前几天,只是忽然有一点儿怅惘。没来头的伤春悲秋,翻出针线。就这么做了。
上辈子她每年都给娘亲做一双鞋,做一点儿零碎的小东西,现在都不用打听,估算也能估算出来。自家那个公主娘亲穿多大的鞋合适。
手上做着东西,红尘知道自己没怎么走心,小女儿家对父母的孺慕和眷恋。她如今便是努力去找,还不知能找回来几分。
“……以后。夏家就当普通的点头交交往。”
在京城,她既然踏进了这个圈子,总要和人交往,夏家有一位公主下嫁,只要公主还在,别管怎么交际,总是少不了他们的。
一份儿厚礼送到夏家。
公主看到就呆了半晌,驾车就出去,一路狂奔到红尘的郡主府,可在门口徘徊良久,人家守门的侍卫都忍不住想过来问,却终究没有进去。
回去之后,陈婉嚎啕大哭,哭了整整一宿,第二日床上的枕头被子不得不全换了新的,身体到显得好了些许,只是沉默寡言,做什么都恍恍惚惚,吓得夏安也不敢出门应酬,一直在家里陪着她。
红尘把年礼送出去,心里到是很踏实,一觉到天明,舒舒服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就听见床榻边上有小东西哼哼。
她一低头,平安趴着床沿,一个劲儿往被子里面拱,伸手把它捞起来放在床上,好大一坨,肥的不行,红尘简直不忍看了,拿手指点点平安的脑门。
“哎,你再吃就变成了小肥猪。”
都是和小严家那吃货‘休休’学的。
半坐起身,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的香气。
香味浓郁,还带着一股子辛辣。
平安的口水哗啦啦就下来了。
红尘连忙一弹它脑门,让它蹿下去,坐起来穿衣服,外面两个小宫女捧着烤得特别温暖的外袍,给她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又喝了一杯蜜水。
推开窗户一看,林旭正围着一条雪白的貂皮大斗篷,坐在椅子上,抱着炭盆,指挥律风荷给他烤一只肥硕的,起码有二百斤的大肥猪,烤得外焦里嫩,油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溅起一层火花来。
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