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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其他两个到也罢了,那位红尘小姐一点儿都不认生,也不气馁低落,端庄又活泼,人长得又美,说话动听,总能说到点子上,还很和气,刚才小六子扭伤了脚,她拿出药往小六子脚上一敷,登时就不疼了。
这么好的一位小姐,他们却送人家去死,那滋味着实是不好得很。
她还会讲故事,一定读了很多很多书,人家家里培养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何等不易!
黑大个眼睛一红。
“大人!”
后面一亲随纵马赶过来,脸上露出几分苦笑,却是咳嗽了声,压低声音道:“刚才红尘小姐说,她掐指一算。前面不远处卧龙坡上有几个贼人埋伏,怕是土匪派出来探消息的,还请大人派出些人手,从侧后包抄过去看看。”
黑大个:“……”
徐太傅:“……哦。”
卧龙坡离他们站在的位置。起码还有五里地,那位小姐难道有千里眼,在这儿就能看见?
至于说她能掐会算,徐太傅宁愿相信她有千里眼。
就不说别的了,至少她没算出自己这次的灾劫。要是算出来,她只要晚上些时日来京城,自然而然就能避过去,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黑大个摸了摸脑袋,点了几个人,让他们带队去跑一趟。
徐太傅斜了一眼,也没说什么,两个人都不是相信红尘,而是不愿意拒绝她,顺顺当当地扎营停片刻。
黑大个心里头大约以为。离颍川越近,那位小姐心里越害怕,那就稍微等一等,反正大批辎重走水路过去,他们这批人虽说带着点儿物资,却是杯水车薪,就是快马加鞭地赶过去,对赈灾也不起太大作用。
再说,也到了休整的时候,喂喂马。歇歇脚走得更快。
红尘小姐一路上都没出过半点儿幺蛾子,现在给她一些薄面,又能如何。
黑大个还给随行服侍的小太监塞了块儿饼子,让他去问问那位小姐是不是饿了。结果就看见红尘从她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密封很好的小罐子,一打开,香甜的气息随风飘散。
竟然是一罐子已经凝固的蜂蜜。
把饼子用竹签穿好,在炭盆上烤得松软,又涂上一层蜂蜜,红尘才细嚼慢咽地慢慢吃。
谁说男人不喜欢甜食?在糖是权贵才能享受的前提下。蜂蜜也是奢侈品。
徐太傅顿时笑了,一直板着的脸上,也露出点儿和缓的神色:“这位小姐了不得,心态真好。”
一块儿饼子刚刚吃完,被派去前面探查的那队人里,有一个匆匆后来报信。
“大人,前面的确有贼人的探子,足足十个,要不是兄弟们早有防备,恐怕还拿不下!”
回来的这个一脸的血污,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苦战。
徐太傅登时变色,那黑大个更是一蹦三尺高,调转马头就去吩咐所有人全神戒备。
也幸亏他们这一伙是精兵强将,那都是边军出身,和北燕大雍在战场上较量过的,到不至于慌乱,好不容易吩咐完,一行人整装待发,刀枪出鞘,黑大个回过头,再看红尘的马车眼光就变得十分不对。
“我的老天爷,这位别不真是……真是……”
徐太傅摇了摇头:“行了,快走。”
前面不太平,他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哪里还管得着别的,“别管她是真能掐会算,还是瞎蒙的,总之这次万幸。”
车队匆匆启程。
接下来小半个月的行程,徐太傅和黑大个对红尘从不以为然,到半信半疑,又到深信不疑,再到顶礼膜拜,变化之快,连他们都没有想到。
“前面绕路葛家村,不过桥,直接从山上绕过去。”红尘撩开帘子,笑道,“否则一准儿碰到水匪。”
一只长尾巴的水鸟在车窗外徘徊飞舞。
黑大个半声不吭,挥挥手就让大家转道。
不服不行啊!
他们这一路上就靠着红尘小姐掐指一算,灵机一动,梦中惊觉等等等等的说法,甩开了三伙儿大马贼,剿灭了两伙儿埋伏的小土匪,避开一家黑店,甚至还躲过了一次桥体崩塌。
那真是把唐僧西天取经路,愣是走成了仕女出游西山。
虽然绕了些远路,但因为没遇到任何麻烦,他们还是顺顺利利来到颍川。
看到古老的城墙那一瞬间,黑大个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再一看那些出迎的官员,他这心里顿时堵住一口气。
“大人,陛下的圣驾不是也要过来,如今想必离开京城了,莫不如等陛下来咱们再行求雨?”
也许那位陛下脑子一抽,就想要亲自上台求雨,看看老天爷给不给他面子来着?
第104章 死不成
皇帝陛下当然不会脑抽。
颍川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众星拱月似的把徐太傅迎进去,按照常规,先是接风宴。
以前徐太傅从来不怎么参与这些,官员们显然也知道点儿徐老的性子,可人家能不参与,自己不能不准备。
他们要是哪里做得不地道,总是不放心。‘
徐太傅可是朝廷大员,陛下的心腹爱将,这一帮最高高不过五品的小官,哪里敢让他老人家不满意。
再说,有传言皇帝今年也要驾临颍川祭祖。
一群官员更是欢喜里夹杂着心惊胆战。
颍川陈家,那也是个大家族了,奈何其实当年太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旁支。
在族中地位很低,虽然说也读书识字,也算得上殷实,可正经的陈家却不把这位皇帝当一回事儿的。
也就是后来太祖靠着一把子力气,又逢乱世,入朝为官,官越做越大,才和陈家联系稍微密切起来。
但当年陈国重文轻武,一众武将,哪怕是个二品大员,碰上个三四品的文官还没个底气。
且将帅大部分都是文官担任,武官的地位可想而知,哪怕太祖最发达的时候,在家里还是不算什么。
再后来,太祖立国,颍川虽成了龙兴之地,百年来却也没得到太多重视,相反,有那么一阵子,但凡颍川这边有人仗着和太祖有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为非作歹,都让那位抓出来砍了,好好玩了一把杀鸡儆猴。
至今百余年过去,皇帝大张旗鼓地重回龙兴之地,祭天赈灾,还真是头一次。
本地官员们没招待过皇帝,这行宫是没有的,应该安排哪一位接驾,还有诸般琐事。最要紧的,如今颍川大旱,一定要在万岁爷到来之前赈灾完成,绝不能让那位陛下看到乱糟糟一片的场景。
各种念头下。一帮官员就准备了十分丰盛的接风宴,好把徐太傅灌晕乎了套交情。
黑大个扫了一眼就皱眉。
颍川不说赤地千里,灾情也够严重,一帮子官员不想着赶紧安抚灾民,竟整这虚头巴脑的东西。
徐太傅却没他那么偏激。低声笑道:“昨天红尘小姐不是说,今天酒桌上会有好事发生?咱们的差事绝不会难做。”
他老人家说着话时带了几分调笑,到没当真,不过,因为那位红尘小姐气度恢弘,丝毫不乱,他也少了几分焦虑,稳稳当当地应付官员,乡绅,族老的热情。没给人带来太大的压力,只是特别平和地跟大家摆事实讲道理,陛下到来,这时候想出风头的赶紧出,别的不说,在万岁爷那儿挂上一号,那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
大家伙若是在赈灾活动中出力,皇帝可是能亲眼看见的,别人抹消不了这等大功劳。
一看他老人家这般好脾气,那帮子乡绅也是松了口气。一不注意就大方起来,也不玩什么善财难舍,一个个的把私房钱都拿出来,捐款的捐款。捐粮食药材的也不少,还有人主动承担起重任,让族中子弟组织赈灾,看样子也想让万岁爷亲自给自己写一块儿‘积善人家’的牌匾好供起来。
皇帝那可是天皇老子,自带光环,众人刚刚闻见一点儿他老人家的味道。就已经晕乎乎不知东西南北,狂热无比。
徐太傅瞬间觉得,这趟差事是真好做,红尘小姐所言不虚。
赈灾归赈灾,但大旱不解,来年还是要过不下去,所有老百姓都期盼早日下雨。
祭天求雨的事情,始终避免不了。
被选中的灵童灵女,除了红尘之外,一直挂着一副天已经塌了的表情。
那男孩儿看样子认命了,憋在屋里不肯出来,一动不动,一开始情况更糟糕,黑大个儿一看见他的表情,就心底发凉,甚至觉得他可能趁着晚上拿一把刀把所有人都给宰了了事,后来红尘给他们讲故事,这男孩儿也听了几句,听着听着,心态到渐渐趋于平和,虽说还是闷不吭声,给人的感觉却没那么恐怖。
还有灵女方怡,她还是一想起来就要抹眼泪,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想昏过去的模样,却也努力振作,吃得喝的都比以前多,还拉着红尘说,她不想黄泉路上太冷,要学着喝点儿酒,如果真死了,大家在一起,她一定不害怕。
红尘却是最特别的一个,她是真正的轻松自在,自信满满,似乎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会在此地香消玉殒。
祭天求雨这等事,颍川也不是第一次做,说起来此地丰饶,到是少有干旱,可天不可测,无论什么富饶的地方,天灾人祸也不可能永远不发生。
这次大干旱,已经持续了一年零三个月,一场雨也没下,再这般下去,老百姓就真的没有活路。
祈雨的准备工作一早在做,红尘来了,就笑眯眯指点他们怎么搭设祭台,摆放香案,除了活人外,其它祭品都需要哪些,还有哪些零零碎碎的该准备好。
一番话说完,连负责主祭的灵师都傻了眼。
灵师是从京城跟过来的,姓杨,年纪不小了,但是资历很深,徐太傅也要称呼他一声杨师。
这位老人家一路上根本就没露面,但也听说红尘这个灵女有些不一样,如今乍见,哭笑不得:“她这般兴致勃勃的,怎么让我这么毛骨悚然,老觉得这次祈雨会出点儿事。”
废话,没看见另外的灵童灵女听到祭台什么的,立时就浑身打哆嗦,结果红尘竟还能去挑三拣四,自己去看制作祭台的材料,还有上面用具的摆设,旗帜有没有插对方位,事无巨细,还很认真。
黑大个儿都担心她是不是脑袋有毛病,拐弯抹角地过去探问。
红尘到被他问得满头雾水:“我们奉陛下旨意,前来祈雨,当然要求来了雨水,解了大旱,才不负君上所托,祭祀乃是大事。岂能不精心?”
闹了半天你还真打算要求下雨来啊?
“这祭天有用?”
黑大个儿愕然之间,居然把真心话都给不小心泄露出来。
红尘更惊奇:“这是什么话,祭天怎能没用?我们可是奉天子之命祭天,上天有灵。一定会知晓圣天子心愿。”
她一本正经,言之凿凿,那果决的语气,连徐太傅都有一瞬间觉得她说出口的话,都是至理名言。
“……”
祭台很快被搭建好。
杨师亲自卜算。算出吉时吉日,又让灵童灵女,戒斋沐浴,坐在静室内静思三日。
时日一到,终于到了祭天的大日子。
徐太傅从赈灾的繁琐事宜总脱身而出,亲自过来领人,他那个黑大个儿侍卫也跟着,只是两个人心情都不算佳。
方怡两个都要吓得昏死过去,几乎走不了路,还要让人搀扶。
黑大个儿看了看红尘。欲言又止。
红尘的面容也相当严肃,但气色很好,一点儿都不像是去赴死。
有那么一瞬间,连徐太傅都几乎以为,也许一切顺利,也许老天爷就下了雨。
虽然万里晴空,太阳高照,一丝云彩也无,大地干裂,在空旷的旷野上稍微站一会儿。便有一种身体被晒得爆裂的感觉,徐太傅还是轻叹一声:“若苍天有灵,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