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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那么恨我?”
凉至调整了一下坐姿,挪开视线,却答非所问:“那就算了。”
宋辰亦挫败极了,一脸灰败。他算是领教到了这个女人对他究竟能够有多无情,他想,哪怕他现在抢过狱警手里的枪对着自己的头扣下扳机,她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在他到底的那一瞬让狱警摘下她的手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既然这样……
宋辰亦眯了眯眼,二话没说冲上去对着约拿的脸就是一拳。约拿虽说身手不错,但这一拳来得实在是猝不及防,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避不开了,硬生生地挨了一拳。
然后,他便怒了,反手制服了宋辰亦,又在其他几个狱警的帮助下将宋辰亦的手用手铐铐住。
“你不肯出去,好,我进来陪你。”
*
奥地利。
在夜寂抵达维多利亚州的同时,夜廷深遵照与父亲的约定被推进了手术室,由梅纳德教授亲自操刀进行人工耳蜗移植手术。
一剂麻醉药注射下去,夜廷深的意识渐渐涣散,头顶上的灯晃得他眼睛酸,他便缓缓合上了眼。
在心里轻声说:凉至,等我。
一定要等我。
*
得知宋辰亦也自个儿跑监狱里待着了,夜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年轻人是把监狱当自己家了?想进去进去,想走就走?
为了不打草惊蛇,夜寂决定由贝文进到里面想办法把凉至带出来,而他则在外面等着做接应。他想的是凉至不肯接受宋辰亦的保释,但他的她总不会拒绝吧?谁会跟自己过不去呢?
那是贝文第一次见到凉至本人,安静地坐在监狱里的某一角,拿着一本书,长发慵懒地贴着她的背。因着她,这种地方竟然也变得温暖起来。
贝文并不是第一次接触亚洲女孩,但,还是被这个女孩的美惊艳到了。当下就明白了为什么夜廷深能为了她那么不要命,他想,如果不是当时有人意外牺牲了,拖着病体的夜廷深怕是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回国。
早就跟狱警打好了招呼,所以贝文要见到凉至就容易多了。
约拿领着凉至出去的时候特意摘掉了凉至的手铐,经过宋辰亦所在的监狱时她看都没看一眼,倒是约拿心存忌讳地瞟了他一下,脸上的淤青还有些疼。
看到凉至就那么泰然地跟着出去了,宋辰亦心里一个“咯噔”,随即心上像是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有滚烫的油在往里面灌着,那种感觉尤其难受。
除了他,在这个地方她还能认识谁?除了他,还有谁能亲自跑到监狱来接她?莫不是夜廷深来了,那还能有谁?
双手牢牢地抓住铁栏,狰狞的神情似乎要将钢筋都掰开了,额头上青筋直爆,他冲着凉至决然而去的背影厉声嘶吼:“夏凉至!你——”却是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只觉嗓子腥甜,后面的话硬是没能说出来。
*
见到贝文的时候,凉至微不可见地觑了觑眉,只看了他一眼,便起了身对约拿说:“我不认识他。”便要走。
贝文忙起身,赶在约拿反应过来之前就拦住了凉至,然而他还没碰到她,便被她警觉的躲开了,一脸提防地盯着他。
“Relax,OK?”贝文一脸无奈,收了手,主动地与凉至拉开距离。
凉至眼底依然写满了警觉,她并不知道这个突然从天而降般的澳洲男人是哪路人,是敌是友,又是因为什么要来见她。她在澳洲无亲无故,虽然她既不愿意承认,但宋辰亦确实是这片大陆上她熟识的唯一一人。
所以,她警觉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贝文却并不知道她和宋辰亦之间的爱恨纠缠,也不知道她和夜廷深具体又是怎么一回事,虽说夜廷深嘴上说的这女人是他太太,但贝文瞄了一眼她的无名指,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但贝文也没想太多,见凉至依旧警觉,索性自报家门了,“别误会啊,我是你先生请来接你出去的。”
在监狱里,他没敢说“雇”这个字。佣兵这个身份比较敏感,他可不想因为掺和了亚洲人的私事而进局子喝咖啡。
而凉至却在听到“你先生”那三个字之后,先是心里狠狠地揪痛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就寒了,“是你误会了,我和你口中那位并不是什么夫妻关系。”
“啊?”贝文惊愕地瞪大了眼,盯着凉至,一脸的不可思议,更是一头的雾水。但现在的形势也容不得他消化凉至这句话下面的深意了,双手一拍,直接上前抓住凉至的手腕,“哎不管了,你们亚洲人的事情太复杂了,我也管不着。反正你跟我出去就成。”
…本章完结…
☆、248阔别已久的亲人
所谓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大抵就是如此了。
贝文是个糙汉子,面对任务的时候可以明见万里,但面对女人的时候,他整个一张白纸。这会儿怕是想破了头都不会知道,凉至之所以这个反应是因为以为夜廷深在那场意外的大火中丧生了,她以为他口中的那个男人是她恨之入骨的宋辰亦。
而他的话,也成功引来了凉至的反感和抗拒。他伸出手的同时,凉至近乎逃窜似的躲在了约拿的身后,死死地盯着贝文。
贝文一脸的无奈,只好放软了语气:“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谈OK?”在人前不能提及雇主的姓名与身份是身为佣兵必须坚守的原则和底线,所以贝文一直没法明确地告诉凉至:要救你的那个人是夜廷深,是你的丈夫夜廷深。
以至于,本来情绪很平静的凉至忽然攥紧了约拿的衣袖,在贝文愕然目光的注视下红了双眼,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往下掉着。
贝文就不知所措了起来,生怕凉至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只好先离开了。
*
“她真这么说?”
听完贝文的描述后,夜寂也震惊了,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因为凉至和廷深并没有领证的原因?
但贝文却说:“夏小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很压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但没过多久,她忽然……忽然哭了。”后面一句话说得有点儿忸怩,贝文可不愿意承认,他一个大男人碰了一鼻子灰是因为把一个姑娘家弄哭了。
“哭了?”
贝文点点头,“所以我在想,夏小姐和夜少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
回到狱中后,凉至绷不住自己极力压制的情绪,掩着唇蹲在角落里放声大哭。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克制情绪的高手,以至于这么多年来外人一直以为她是一个冷傲无情的人。当外界言辞激烈的抨击她的性格时,当他们看到她漠然又嗤之以鼻的神情时,何曾想过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她也不过是个女孩子!
是个经历过生死磨难、不得不坚强起来保护自己的女孩子!
同龄的姑娘们这个时候都应该在经历什么?而她,却在经历什么?一年半以前失去了最疼爱自己的父母!半年前被自己的亲姑姑夺走了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财产权!两个多月以前被医生宣告剥夺了当妈妈的权利!现如今,她身在牢狱,又失去了……失去了她这一生,最爱的人!
哭声凄厉,宋辰亦在另一间牢房里听得清楚,薄唇紧紧地抿作了一条线,因为握铁栏握得太紧导致他右手的伤口抻裂,白白的纱布上又伸出了点点梅花。
来的人竟然不是夜廷深。
那能是谁?
*
“有些话,我以为我儿子来跟你说会更好。”
隔天,夜寂莅临监狱,却不是来探视凉至。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里面的宋辰亦。那个男人此时的模样与他刚进来时看到的大相径庭,敛起了暴戾的外表,收起了尖锐的獠牙,只余下了波澜不惊。
听完夜寂的话后,宋辰亦嗤笑,狠言道:“可惜你儿子没那个命!”
原以为不能激怒夜寂,但至少能让他脸色变得难看几分。
然而,夜寂却没有如他所愿,反而向前倾了倾身子,格外平静地道:“你要知道,一个人到底死没死,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决定得了的。”
宋辰亦瞳孔一缩。
……
贝文重整了士气,第二次试图将凉至从这个地方带出去。这一次他学聪明了,带了个凉至身边的“亲信”,也就是在凉至入狱前一直照顾着凉至的劳丽,也就是贝文之前偷拍的照片中推着凉至的轮椅的女人。
是个淳朴的当地人,昨天贝文和夜寂见到她的时候,她许是没想到突然会冒出好些个气质不一般的陌生男子,其中一个还是亚洲人,倒是被吓得不轻,后来他们说明了来因她才渐渐放松下来,随即立马红着眼请求夜寂:先生,请你把小姐接出来吧!小姐刚出院不久,在那地方待着会出事的!
然后,贝文和夜寂才了解到这段时间发生在凉至身上的事情。
“你家小姐,性子倒是挺烈的啊。”贝文又想到了昨天凉至的反应,忍不住失笑,忽而对走在前面的劳丽说了一句。
作为一个局外人,贝文在知道凉至被强行注射了大量的安定之后导致中毒,知道她以为夜廷深在失火中丧生而吐血昏迷,知道她为了摆脱宋辰亦而故意伤了他再进监狱……说实话,身为冷血佣兵的贝文都对这个亚洲姑娘起了怜悯之心,又何况是视她为亲女儿般的夜寂呢?
忽然贝文停下了脚步,迟疑了片刻,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劳丽,“你先去跟她说,她老公没有死,否则我想她不会出来见我。”
……
“既然你敢进到这里,想必也早给自己安排了退路。”夜寂似笑非笑地看着狠戾之色渐渐流露出来的宋辰亦,“也好,早点回国,沈氏、还有舆论那边还等着你给个交代。”
宋辰亦来澳洲,本来是带着商业目的来的。之前宋汝卿与律氏私下交易过一条在澳洲的产业链,但宋汝卿还没来得及亲自莅临此地,便已经驾鹤西去了。宋汝卿死后,宋辰亦接下了宋氏,第一件事就是四处视察和巩固外企的产业和资金,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来澳洲的原因。
他本来,真的只是打算视察来的,在得知凉至会在十月底飞西欧参加产品秀展之前。国内几大财阀之间的商战已经打响,这个节骨眼上夜廷深脱不开身,他们二人难得地要分开一阵子,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便麻烦了。所以,宋辰亦才会掐好时间在凉至上飞机之前把她电晕带走。
这段时间里他忙于周转资金,又时刻顾及着凉至的状况,自然对国内的舆论减少了关注。今天夜寂如果不提起,宋辰亦怕是都忘了,他在国内还有一个名义上的“未婚妻”。
“你要带走凉至?”
此话脱口而出后,宋辰亦才惊觉自己问了句废话。此时他的心绪已经在前辈面前全然暴露,他索性不伪装了,累。
夜寂勾唇,“替我儿子带走我儿媳,有什么不对吗?倒是你,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后续的事情吧!年轻人就是容易冲动,只顾低头猛干而不想后果。宋总在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有没有想过因果轮回?你施加在那孩子身上的恶,总有一天会有人从你身上加倍讨回。”
傻子都能听出来夜寂最后一句话在暗指什么。
若是知道了今日凉至所承受之苦痛,夜廷深又怎会善罢甘休?
倒是夜寂那几声“儿子”“儿媳”听在他耳朵里着实刺耳,又奈何他此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夜寂离开的背影。
……
另一边,凉至握着座机的听筒,焦急地等待着电话那端的接通,一如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一旁的劳丽也是一副又焦急又激动的神情,再看贝文,则是一脸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