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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出此言?”
阮清微低低说道:“驸马除了柳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还会有别人?”
“唉……”庄文妃秀眉紧蹙,“这可如何是好。”
“嗯?”
庄文妃叹道:“如果珺瑶公主嫁给了二皇子,那太子之位岂不更加危险。”
阮清微轻哼道:“如果力不胜任,终日提心吊胆,何不拱手让出。”
“可别这样说,”庄文妃激动的道:“太子殿下是嫡长子,继承大统是正道,是偏有人逆正道而行之,行阴谋家的邪恶。”
阮清微眨眨眼睛,轻声道:“道理不假,但胜者为正道,史书是胜者撰写的。”
庄文妃的眉头皱得更深,担忧不已的问:“你可有妙招?”
“娘娘是指,破坏通婚一事?”阮清微又道:“还是指,让太子殿下努力赢得珺瑶公主的好感,争取被选为驸马?”
庄文妃的眼睛顿亮,喃喃自语的道:“太子殿下的容貌、气度、德行、高雅,想不赢得珺瑶公主的好感也难,只要太子殿下有心。”
阮清微不以为然的道:“她的母后能从小小的嫔妃踩着两位皇后成为皇后,她在大越国已很荣贵,能愿意前来通婚,肯定目的性很强,并已经谈妥,会为了好感而改变已决定的计划?”
庄文妃的眼睛忽地暗淡,浮上一层迷茫之色。
阮清微道:“我倒是有一个妙招。”
“快请说。”
“您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庄文妃面带焦虑,哀声道:“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殿下逐渐失势。”
阮清微很泰然的道:“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若是他的本事够大,就能运筹帷幄位极皇权;若是没有本事,就是为他铺好一条平稳的皇位路,他也没能耐守得住。”她双睫一眨,“所以啊,只需让自己活得久一些,能跟他有福有享有难同当,已足矣。”
“你真能做到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阮清微沉默了半晌,才笑嘻嘻的说道:“可能是我看尽了世间百态,习惯了随遇而安。”
总之,她不会舍得让自己为了无法控制的事而愁眉不展。
多年以来,她总是做开心自在的事。
离开琉璃宫后,阮清微回到了太子府,她快步去往留栖院,满脑子都是女儿红,她急需喝上几口酒,简直急坏了。还没走出几步,侍女就追来道:“管家大人,太子殿下已回府。”
阮清微赶紧止步,问道:“他在哪?”
“书房。”
阮清微咬咬嘴唇,想去见他,但当下又想喝酒,怎么办,她只犹豫了一下,道:“请他来留栖院找我。”
“是。”
阮清微奔到屋中,拎起一坛女儿红,连饮了数口,很痛快的解了馋。她提着酒坛坐在院中,眼睛一直盯着院门口,尽是期待。并未让她久等,慕径偲就来了。
慕径偲面带着笑意,信步走向她,目光凝聚在她身上。
几日不见,他的清雅依旧。阮清微与他对视一瞬,便急急的躲开,眸底悄现柔软。
随着他越走越近,她捏着酒坛的手指越用力,心仿佛也跳得不稳。
慕径偲蹲在她旁边,将准备好的一物递过去,温言道:“给。”
阮清微抬眼一看,是个皮质厚实的酒葫芦。
“用它装酒,可随身带着,随时可饮酒。”慕径偲收集了百余个葫芦,他从中挑出十个,亲手制作成酒葫芦,只有这一个是他满意的。
“我正缺个它。”阮清微很欣喜的接过来,打开酒壶口朝里瞧了瞧,将酒坛的酒倒入葫芦中,能装小半坛酒。
慕径偲坐在她旁边,偏头瞧她,她开心的样子很甜美,他的目光渐起醉意。
阮清微把酒葫芦栓在腰间试了试,很满意的笑了,轻哼道:“多多取悦我,说不定我会慢慢地对你倾心。”她在说‘慢慢的’三个字时特意加重了口吻。
“好。”慕径偲一本正经的道:“感激不尽。”
阮清微拿起酒葫芦喝了口酒,用着很方便,她也一本正经的道:“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慕径偲抿唇笑了。
阮清微开始享受着他的取悦,心里在欢喜,唇角溢出了蜜般,不自觉的上翘。
望着她嫣丽的双颊,他很轻的问道:“这几日可有一丝的想我?”
阮清微心中一颤,只当没见过,忙道:“你可知道大越国的公主要来挑选驸马一事?”
“知道,”慕径偲道:“已经公示了?”
“庄文妃奉命负责此事,”阮清微盯着他道:“那位貌美聪慧的珺瑶公主下个月就会来到。”
慕径偲丝毫不显意外,只淡然的点了点头。
阮清微咬咬唇,故作漫不经心的道:“说不定她会选中你。”
慕径偲眯起眼睛,奇怪的看着她片刻,话锋一转,说道:“明日芳菲楼大设宴席,我们同去赴宴。”
“为了何事?”
“当作是给魏晏接风。”
当作?阮清微挑眉,不禁开始好奇到底是为了何事。
☆、第零八章
每逢芳菲楼大设宴席,就会在登上芳菲岛唯一的石桥上设关卡,验明请柬才可通行。
是从三年前的一场盛宴起,权贵世家的公子小姐都以收到芳菲楼的请柬为荣。只有在芳菲楼,才能见识到最为优雅华丽的盛宴,席面上醇香的酒、清鲜的茶、美味的佳肴、色艺俱绝的伶人、罕见的乐器和宝物、如画的美景,都与众不同。王公贵胄、名流俊士、江湖侠客,那些只闻其名难见其踪的人,却能在芳菲楼设的宴席上一睹真容。
众人皆知,芳菲楼的老板是个年轻的男子,英俊而贵气,脸上终日带着笑容,很平易近人。众人只知他是肖老板,却不知他的真名和来历,他好像依靠着很强硬的势力,却又好像只凭着自己的能耐。
此次专为魏晏大将军接风设宴,听说极少踏出太子府的太子殿下也将赴宴,这份请柬更显贵重。
阮清微乘着马车先到了岛上,没有等待进宫迟迟未回的慕径偲。她按捺不住好奇,想要进芳菲楼一探究竟。以前,她曾不止一次企图混进盛宴,一次也未能得逞。
春日融融,和风习习。岛上的景色与往常一样缤纷多彩,令人频频驻步观赏。
虽然距开宴还有两个时辰,有很多人已经早早的到来,每个人都锦衣华服,出身高贵,气质不凡。
阮清微身着一袭粉蓝裙裳,黑发简单的束起,清秀的脸颊未施胭脂,有一股自然而然的灵性,与万千春光交相辉映。
她漫无目的的闲逛,有个侍女远远的跟在她后面。
走到一棵古梧桐树下时,忽见一只小鸟匍匐在地挣扎着拍动翅膀,它很瘦小,发出低弱的鸟鸣,胆怯的想要躲闪,在极为艰难的挪移。
阮清微抬首瞧了瞧,在高高的树杆上有一个鸟巢,想必它是不小心从鸟巢上掉落的。当她的目光再回到小鸟的身上时,余光暼到有一双靴子正在向小鸟靠近,那是做工极为精致的绣花靴,眼看靴子将要踩在小鸟,她赶紧呼道:“当心。”
抬起的绣花靴一顿,又落回原处。
“你吓到我了。”一个好听的少女声响起。
阮清微闻声看去,绣花靴的主人是个温婉端庄的少女,面容恬静,生得极美。少女的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那少女静静地看着她,眼波温柔的流转,带着考究的意味。
阮清微满脸抱歉的神色,指了指地上的小鸟,笑道:“我替它谢谢你的没有误踩之恩。”
少女眼帘一垂,瞧了眼离她一步之遥的小鸟,笑容柔美的道:“你可真是好心肠。”
阮清微若无其事,觉得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她刚要上前去捡起小鸟,却见少女神色如常的向前迈了一步,靴底实实在在的落在小鸟的身上,小鸟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嘶鸣就变成了一滩血肉。
阮清微怔了怔,眉心皱起,惊愕的望向那个笑容依旧柔美的少女,她一脸的纯真无害。
少女平静的继续向前走,丝毫没有迟疑,踩死一只活生生的小鸟就像是踩在尘埃上一样寻常。少女在阮清微的面前站定,目光温软,声音轻柔而平静的道:“我是林程璧,你呢?”
林程璧!
父亲是刑部尚书,伯父是右都御史,姨母是柳贵妃,舅父是柳丞相。
“原来是林大小姐,久闻大名。”阮清微的唇角噙着一抹寒意,背着手,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若非是亲眼所见,真是不敢想象,她的表面有多么的温柔美丽,她在杀害一条生命时,就有多么的冷漠无情。
林程璧很享受别人的打量,她的容貌、身姿、气质,每一处都经得住细细的打量。
阮清微慢慢的踱着,绕到林程璧的背后时,忽然揪住她散在肩上的长发,不知不重的一拽。
“啊……”林程璧措不及防的痛呼出声。
阮清微揪住她的头发,面无表情的把她往旁边拉着。
太过疼痛,林程璧只得随着那股牵引的力量走,她一手护住头皮,一边惶恐的质问:“你要干什么?”
林大小姐的丫鬟扑过去,想要去解救自家大小姐。
不等丫鬟们靠近,阮清微用力的一甩,把林程璧扔进了水池里,扑腾一声溅起大大的水花。
“我能干什么呢,”阮清微面上带着甜美的笑,俯视着在水里挣扎的美人,声音轻柔的道:“你身上不祥的浊气太多,该洗一洗。”
水并不深,林程璧惊慌失措的勉强站稳,整个人湿淋淋的,脸上尽是森然的凶狠,与刚才的柔美判若两人。
“放轻松,淡定,”阮清微教她做了一个深吸口气的动作,“可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现在狰狞凶恶丑陋的面容,那会毁了你多年以来精心修饰的温婉端庄柔美无害。”
“你是什么人?”林程璧不得不再次正视她,她似朝露,似初雪,洋溢着晶莹剔透的清新。
阮清微轻撩了撩耳边的发,笑吟吟的道:“不高兴告诉你。”
林程璧咬牙道:“你竟会为了一只小鸟得罪于我!”
“下场会很惨吗?”阮清微挑眉,“你会想要踩死我?”
林程璧眸色一厉,命道:“把她拿下!”
阮清微对着来势汹汹的丫鬟做了一个‘且慢’的动作,从容说道:“在下令之前,你不妨冷静的想一想,拿下我之后呢?我大呼大叫,引来众人观看你湿衣裹体狼狈的……性感的模样?啧啧啧,你好像还尚未婚配?”她得不偿失的耸耸肩,“那会有损你的体面,使你难堪。”
林程璧紧攥着手,以往都是她心平气和的对别人这样说话,欣赏着别人怒极而无可奈何的样子,她难以置信被人这样对待,有一种屈辱感油然而生。她猛得扑过去,伸手去抓阮清微的腿,要将其拖下水。
阮清微轻松的闪了开去,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道:“连这种极不优雅的举动,你也能做得出来?”
林程璧的血液在沸腾着,愤怒占据了她全身的神经,有一种能把一切撕碎的狂暴力量。仅是片刻,她抚了抚额头上沾湿的发,深知越是生气便越能让敌人兴奋,她无数次的体会过那种兴奋。慢慢的,笑意攀爬上了她的眉角眼梢,用她惯用的柔软语气,道:“我告诉了你我是谁,你却不告诉我你是谁,是否显得很没有礼貌?”
阮清微挑了挑眉,“对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保持礼貌,是多么令人不耻的事。”
林程璧极力保持平静的神情中,还是隐现些许愠态。
阮清微懒得再与她纠缠,背着手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忽的回首道:“来日方长,你犯不着现在一定要报复,是不是?我觉得呢,‘报复’这种事,急不得。”
林程璧冷道:“我不急。”
“很好。”阮清微径直走到梧桐树下,随手捧起小鸟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