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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径偲笑而不语,迎风而立。
石竹挑灯在前引路,她并没有走向芳菲楼的正门,而是沿着一条小径走进树林深处,绕到了芳菲楼的后侧,那是一片荒草丛生之地,似乎是疏于打理。
阮清微曾不止一次来过此处,并没发现有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石竹走到石砌的基座旁,回首请示太子殿下,在得到授意后,踮起脚尖迅速的在不同的红砖上拍了几下。忽然,基座处开了一扇石门。
阮清微目瞪口呆,竟然有机关暗道。
石竹进入石门,燃起了门里的一盏灯,随后自顾自的沿楼梯而上,每到一层楼,便将灯燃亮。
慕径偲示意道:“请进。”
阮清微咬了咬唇,快步的走进去,石门慢慢的关上了。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石门,严实合缝的,根本就瞧不出有异样。她好奇的环顾四周,是一间屋子大小的空间,干净的空无一物,只有向上的宽楼梯。
慕径偲抿嘴笑道:“有体力爬到顶层?”
阮清微轻哼一声,飞快的向上爬,爬了十余层腿就酸了。她喘着粗气,靠墙歇息会,抬首瞧了瞧,整个楼梯道的灯都已经被点燃了,石竹的身手未免太矫健了。她又向下看了看,慕径偲不慌不忙的走着,闲庭信步般。
很奇怪,尽管他只是不动声色,静静的存在,便能令世间万物没缘由的失去颜色,成为浩大天地里唯一的景色,任谁都情不自禁的多看几眼。
见他抿嘴一笑,阮清微慌忙收回视线,还没缓过神,便就赶紧向上爬。刚迈出两步,脚下突然不稳,身子猛得前倾,她连忙用手撑向楼梯,正当她以为自己会摔得很难看时,胳膊突然被一股力量握住,随及一提,她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借着他的力,阮清微迅速站稳,却是不可避免的挨着他的胸膛。一股优雅的兰香窜入鼻中,她浑身一颤,心绪忽然如波翻涌。
慕径偲将她往怀里拉了拉,让她依偎着他,自怀中取出手帕,轻拭去她额头的细汗。她红润的娇容,细嫩的肌肤,错乱的呼吸,都被他瞧得仔仔细细。一瞬间,他的心跳随之不稳。
她呼吸的是他清冽雄性的气息,使她的呼吸更为错乱。
他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他的心跳便更为不稳。
阮清微的眼眸渐渐朦胧了,恍惚了,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升起,她不安的去看他,迎上了他温情的注视,她的脑中突然就一片空白。
凝望着梦寐以求的佳人,慕径偲展开臂弯,不由自主的把她整个人拥在怀里,紧紧密密的搂住。
迷迷糊糊中,阮清微听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声,快要跳出来似的。渐渐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已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他搂得越来越紧,几乎要把她挤碎在他怀里,阮清微痛的轻逸出声,“啊……”
慕径偲舍不得松开她,便顺势把她横抱起,抱着她向上攀登。
阮清微紧张的道:“我……我自己可以。”
慕径偲不语,暗暗的体会着她身子的柔软轻盈,和属于她独有的清馨。
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踩着台阶,阮清微的脸颊一下一下的贴紧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很结实。她慌乱极了,快要喘不过气,全身热烘烘轻飘飘的。
慕径偲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你已及笄了?”
阮清微一怔。
“正值碧玉年华?”
阮清微咬着唇,轻哼道:“不告诉你。”
慕径偲抿嘴一笑,脚步走得快了些。
阮清微下意识的攥住他的衣裳,望着他清俊美好的侧容,少女的矜持本是要挣脱开他的怀抱,转念一想,她撅嘴轻哼道:“被你盯上了,我应是在劫难逃。”
“劫?”
“难道不是?”
慕径偲学着她挑了挑眉,道:“拭目以待。”
阮清微学着他抿嘴一笑,心道:是要拭目以待,且看看,到底是缘是劫,又到底是龙潭虎穴还是春和景明。
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极为暧昧,她不禁羞涩得闭起眼睛,任由他抱着她攀到了顶层,在门前,缓缓的把她放下。
过了片刻,阮清微睁开眼睛,目光一转,眼前的景象把她惊住了。
满室灯火通明,视野很宽敞,小桥流水,花草清新,亭台秋千,精心布置的一切,简直就像是一个花园,赏心悦目。
她雀跃的奔过去,推开窗户探头眺望,这真的是芳菲楼的顶层。夜色浓深,凉风抚面。她兴奋的笑了,期待着明日的日出,可想而知它的美,能看到照射在京城的第一缕阳光,能看到旭日的光辉轻洒在每一寸土地上,可极目远望,那些朝霞中的古树、岩石、花草、湖水……
很美,肯定很美。
她转过身,激动而好奇的穿梭在一景一物里,温水池里冒着轻烟,珊瑚石边兰草丛生,簇簇鲜花犹自在各处绽放,梨花木桌上摆着三坛女儿红,雕刻着百花的精美屏风后,是一张宽大舒适的床。
每一眼所看到的东西,都是她喜欢的,如此巧妙的布置,花了很多心思,简直难以置信。
阮清微拎起一坛女儿红,连饮数口,压下心头的澎湃,挑眉道:“我真的低估你了呢。”
慕径偲抿嘴一笑,提着一个竹篮走过来,把下酒凉菜一道一道的摆上桌。
阮清微见是自己最常吃的酸嫩藕尖、醉虾、五香竹笋,连忙夹起嫩藕塞进嘴里,开怀的吃了一阵。
慕径偲又从竹篮里取出瓷罐,把热乎乎的鲜菇汤倒入瓷碗中,用勺子一边搅,一边轻轻的吹着。半晌,他舀了一小勺鲜菇汤洒在手背上,察觉温度适宜,便把鲜菇汤放在她面前。
阮清微的心中一动,轻轻的尝了一口鲜菇汤,味道很鲜,不由得连喝了数口,轻哼道:“连我自己也要嫉妒自己的福气了呢。”
“怎么,不能心安理得的承受我的取悦了?”
“当然能,谁说不能。”阮清微挺直了背脊,扬起下巴,哼道:“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取悦我的法子,尽管使出来。”
慕径偲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会好好的表现,争取早日被你倾心。”
阮清微眨眨眼睛,道:“你才是芳菲楼真正的主人?”
“是的。”慕径偲知道她想要登上顶层,便耗时八个月,为她精心改建出一处宜居之地。
阮清微打开一坛酒,道:“此坛敬你。”
慕径偲道:“我从不饮酒。”
阮清微拎起酒坛猛饮了数口,伸手拭去唇角的酒泽,轻哼道:“不能痛快的喝上几坛,我们如何能愉快的相处?”
“我们自然能找到愉快相处的妙方。”慕径偲凝视着她,她越喝酒眼睛越亮,浑身有一种令人陶醉的吸引力。
阮清微的眼睛转呀转的,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心生诧异,分明是刚认识他,怎会有一种与他熟识已久的错觉?
突然,有一阵凉风吹进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见状,慕径偲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上,道:“你早些歇息,明日是个大晴天,可以早起看日出。”
阮清微托着腮望向他,“看样子你是要走了?”
慕径偲道:“看样子你并没有想留下我,与我同床共枕的打算。”
阮清微瞪了他一眼。
慕径偲抿嘴一笑,道:“我这就回府中的寝宫睡。”他想了想,又说道:“我明日一早离京,约三五日回京。”
“唔。”阮清微把桌上的菜逐个吃了两口,又埋头喝了两口汤。
慕径偲道:“不要贸然做任何事情,等我回来。”
阮清微轻哼道:“你索性直接告诉我,什么事我不能做,什么事我可以做。”
慕径偲郑重的道:“除了这里、太子府、琉璃宫,不要去任何地方;除了庄文妃和服侍你的石竹,不必见任何人。”
阮清微道:“我跟魏晏有约在先,他明日去太子府找我。”
“我会派人告诉他六日后再约。”
阮清微挑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一字不差的全记下了。”
“乖。”
☆、第零七章
晌午,阮清微闲适的坐在窗边,和煦的暖阳轻洒,俯视着的百里景色,她随手拎起酒坛饮了口酒,时光缓慢而恬静。
候在一旁的石竹若有所思的看过去,那少女有着恒古不变的灵动,如被温暖的岁月浸染,无锋芒,不卑微,悠然自在。她有着与众不同的美丽,难怪太子殿下对她一见倾心,只愿等着与她初试云雨。
察觉到盘桓的目光,阮清微站起身,倚着窗,念道:“石竹。”
“奴婢在。”石竹上前一步。
阮清微的指尖轻敲着酒坛,忽想起四日前在进芳菲楼时,她说的‘您真是低估了太子殿下呢’,便笑道:“你来说一说,我还低估了太子殿下什么?”
“奴婢一时说不上来,”石竹道:“奴婢只知道太子殿下有两件事做得很了得。”
“嗯?”
“其一,太子殿下自幼大隐隐于朝,对政事了然于胸,始终置身事外的旁观;其二,太子殿下从未对谁上过心,自从遇到您,事无巨细极有耐心的待您好。”
阮清微挑眉,笑道:“他如果能把这两件事认真的做一辈子,就能了得到供后人传颂了呢。”
石竹似笑非笑。
阮清微踱到秋千旁,坐在秋千上轻摇,想畅谈一番道:“你有什么愿意对我说的?”
石竹道:“奴婢十二岁进皇宫,服侍了皇后娘娘七年,一年前调到东宫。”
等了片刻,见石竹不再说下去,阮清微稍稍诧异,愿意说的就只有这些?真是慎言。她挑了挑眉,问道:“你有什么想提醒我的?”
石竹正色的道:“没有。”
阮清微耸耸肩,正视着石竹,她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沉稳,看得出慕径偲很信赖她,看得出她很可靠也很值得被慕径偲信赖。
“我想进皇宫去见庄文妃。”阮清微要找一个愿意多说话的人,多了解一些慕径偲。
石竹道:“是。”
她们乘着马车,从芳菲楼径直前往皇宫,顺利的到了琉璃宫。
阮清微刚踏进正殿,便听到庄文妃的叹息声,她满脸茫然,一筹莫展的样子。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庄文妃才说道:“下个月,大越国的珺瑶公主要来挑选一位驸马,皇上颁布一道圣旨,由我全权负责此事。”
阮清微一怔,愕问:“两国通婚?”
“是啊,听说在魏晏接连收复两座城池时,大越国就派来使臣和谈,提议通婚,使两国的百姓免遭战祸。”庄文妃道:“柳丞相和柳贵妃极力赞同,说服了皇上,皇上下令停战。”
难怪突然停战,柳家当然主张通婚,可不能让魏晏功勋过高。
阮清微轻哼道:“难道不是柳贵妃应该负责此事?”
“说的极是,”庄文妃叹道:“柳贵妃却举荐由我负责,说是全权,看似放权,像是一个美差,可我总觉得心慌。”
阮清微想了想,确实令人不安,便问道:“大越国的珺瑶公主是什么来头?”
“她是大越国的皇上最心爱的公主,皇后所生,貌美而聪慧,封邑堪比太子,远超诸王。”庄文妃说道:“其母原是小小的嫔妃,在两位皇后被废之后,刚被册封为皇后。”
“好像大越国很有通婚的诚意啊,”阮清微笑道:“嫁妆自也不菲。”
“听说嫁妆是三座城池,”庄文妃道:“为了以示尊重,适龄的皇子都在备选的驸马之列,让珺瑶公主亲自挑选,选中谁,谁就是驸马。”
“太子殿下也在其中?”
“有三位人选,太子殿下、二皇子、三皇子。”
阮清微挑眉,“也难怪柳贵妃要避嫌。”
“何出此言?”
阮清微低低说道:“驸马除了柳贵妃所生的二皇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