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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福看见她锦囊上绣得图案很是讨喜,突然想到:“你怎么不如去布庄绣坊看看,要是招工的话不比在家里干坐着强?我瞧着你这花样可比摆在铺子里的好看多了。”说着还接过来翻了翻。
锦娟心上也是一喜,赶忙问道:“你真觉得成吗?我没去过镇上,也不知道该怎么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人家开口说这个事。”她算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从小到大走过最远的路也不过是从娘家到东坡村的这一段。娘根本不希望她回去,也许是因为知道其中缘由,单单只骗了她。嫁出去一个女儿能让家里松动些就好,赵家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明知道要落埋怨,更不想让锦娟回去,更何况锦娟的心也伤透了。
春福想了想说道:“你别急,我瞅着跟季成到镇上的功夫帮着去问问。连生嫂也做一个?万一能成,就是少做些也够日常开销了。”这两人是她在这世上仅有的能交好的人,她自己实在是没那个手艺,总不能将来她的日子过好了让她们干瞪眼看着,更何况不过是动动嘴的功夫,若是换了旁人她才不愿意管。
连生嫂也觉得这主意好,当即不好意思地说:“连生的活就是季成帮忙的,这会儿还要麻烦你,这……”
“嫂子做什么这么见外呢?我和季成一直记着你对我们的关照,别人嫌弃不爱搭理我们,我也只能上门来叨扰你,这又费不了多少功夫,更何况这事若是成了还好,若是不成还忘嫂子不要怪我才好。”春福又拿起自己的袖子,开始一针一线慢慢缝。
连生嫂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摆手:“哪能呢?那天我和连生说你们两口子都是有能耐的,季成勤劳,你又聪明,不愁这日子过不好。只是没想到你还会记挂着我们,这让我该说什么好?”
春福也不和她们客套,低着头笑:“咱们把日子过好就成了。”
连生嫂本来要倒水喝,顿了顿继续说:“这两天听说上山的人多了起来,估计是看你和季成上山也没出什么事,胆子都大了起来。要说这几年清水山没人上去,该是缓过气来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像前些年那样,啥东西都给弄得没剩。”
春福听着也皱了皱眉头,也将这事放在心上。来年她肯定需要更多的野果子来熬制果酱,若是可能她倒是希望这买卖能走得远些,做得更广,县城里的人更多,更不愁卖。显然那点根本不够,更何况她不打算让季成还去受这个苦,若是给那些眼红的人知道了,会不会存了心思去毁坏?
晚上春福把帮着连生嫂和锦娟看活的事儿和季成说了,季成想了想也觉得行,摸着她的头说:“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明儿我歇一天,把昨天晚上采得草药晒过带过去给金掌柜,他好结算银子给我。今年实在是没功夫,白白错过那么些银子,亏得明年还是大量的要,也只好来年再说。”
春福垂着头,一阵沉默后开口:“季成,等今年冬天的时候,我们应该能攒不少银子了。”
季成方才打了水进屋里,现在正好,给春福脱了鞋将小巧玲珑的脚放进水里,笑着说:“我想着咱们也把房子盖起来,虽说这房子还能住人,可总归上了年代,当初爹修房子的时候身上没多少钱,一些地方也不稳当,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春福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他,将他揉搓穴位的手给按住,无比坚定地说:“季成,我们不修房子,我们把靠着东坡村的清水山给包下来,和里正白纸黑字写清楚了,立了字据,往后山上的东西都只能给咱们家用。我要想个办法,把这条路子走出去。”
季成这次却犹豫了,他也听说过有人包山赚钱,先不说能不能赚到钱,光从自己口袋里往出掏的钱就不会少,他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就挺好,做什么要折腾那些事情。
春福见他沉默,明显是不赞同,将手覆在他肩上:“季成,我刚开始也想着只要钱够用就好,能把我们的小日子过好我什么都不求。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人过来捣乱呢?有些东西不是你不说别人就永远不会知道的。就像你采草药可以赚钱,别人是傻子吗?他们知道了不会顾着什么先后,只会比你跑的快,万事要抢在你前头。你能说什么?山是大伙的,没有只能你能拿东西赚钱而别人干看着的道理,采的人多了,寻求草药的药商势必会压低价格,寻常百姓为了卖出自己手里的东西自己相互压价,这是他们最喜欢看到的事情,做什么要便宜了别人?你相信我,我们出了钱,这山上的东西也能用的心安理得。我会想办法,一年之内就把我们投进去的钱给赚回来。”
季成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是一脸认真的问:“你还是春福吗?我怎么觉得我好像一点都不认识你?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多心思?”
春福登时冷了脸:“我就是想家里能过得松动些,有错吗?你要不乐意,随你就是,你只当我方才说的话是说给我自己听的。”说着从他手里将脚抽出来,也没擦水就进了被窝。
季成急得发笑,无奈道:“你说你可是什么脾气?弄湿了被子你今儿晚上睡觉不难受?我还没说什么你就这么生气,我敢不答应吗?你个混账丫头,就是吃死我了。”
他将水倒掉,回来脱了衣服上炕,从后面想拥着她睡,成亲后他习惯了抱着她才能睡得香,哪知手才刚伸过去就被她给重重拍开,他本想软着哄她几句的心思也消了下去,心里更是气,他还没说什么,她就直接判了他死罪,心里也冒着火,丢下凉凉地一句:“随你。”就转身自己睡了。
春福心里一阵委屈,她为了他好他怎么就不明白呢?难道他就不能想的长远些吗?她刚才就是生气所以才拍开他,只要他说一句软话她就会转身扑进他怀里,可是这个老男人……她负气地用被子闷上头,迷迷糊糊地也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腹部更是一阵涌起一阵痛意,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一阵热意涌出来,她顿时清醒过来,乌漆墨黑的夜里,身边的季成睡得正熟,而她抱着肚子,难过的要下地,她都不敢想这会儿被子上裤子上都成什么样了。她终归还是把季成吵醒了,他起来揉了揉眼睛,带着沉睡中的沙哑和慵懒:“你在做什么?”
她本来不想理他,可身上的难受让她哽咽地说:“季成,我葵水来了,肚子疼。”以往她没这么难过,也怪自己糊涂竟然会忘了日子,今儿还用冷水洗衣裳。
季成顿时清醒过来,帮她拿换洗衣服,好一通忙碌后才清理好,两人重新躺下来,季成将她拥在怀里,大掌覆在她肚子上送去一阵灼烫的热意,他叹了口气:“你睡觉前发什么脾气?我还没说什么,你就不理我。我犹豫是不想你以后劳累,如果赚不到钱,你得怎么愁?细水流长的日子不好吗?我们还能坐下来说说话儿。”
春福转头看他,双手覆在他瘦削的脸颊上,轻声道:“我想我们这辈子都能安稳无忧的过日子,我不想你再去起早贪黑的给人盖房子。我们这一年能坐在一块的时候只有晚上。我还好,如果有了孩子,我想我们两都能看着他长大,而不是我一个人守着,一起等你回来。”她既然裴家公子说她有事可以到裴家宅子找他,这一次她改变主意了,她想带着她的东西让他帮忙。
季成叹了口气,滚烫的呼吸喷在她柔软的耳垂上,笑道:“是我的错,春福,我可以由着你,但只有这一次,如果不行,你就乖乖待在家里让我养你,好吗?我是男人,养活你们是我的事,而不是让你天天奔波操劳,我会心疼。”
春福将他搂紧了些,羞道:“我一来葵水就脾气大,你别生气,我答应你,就这一次。”
季成难得歇一天拥着春福睡了个饱觉,起来后什么活都不用她,连上山都不想让她跟着,可是拗不过只得让她跟着。真到山上才发现,人确实多了不少,捞鱼,挖野菜摘野果子的人很多,春福昨儿说的也不无道理。
季成领着春福往里面走,有人怯懦地叫住他:“季成,里面凶物多,你也不怕伤着你?”
季成没理他,直接进去了。其实他们的心思一点都不难猜,无非是好奇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可又没胆子进去,见他不理只得悻悻地啐了口原路回去了。
春福懒懒地跟在他身边想起什么说什么,身子实在乏得很,摘了几个蘑菇就不想动了。看着他利落地将草药摘到背篓里,想起周敬问道:“他和安小姐可好了?”
季成手下不停,淡淡地:“还不是那个样,瞧着又闹起别扭了。一个倔着不说,一个也僵着装不在意,他们两可有得闹。明年得早点动手采,那样才能多赚点。”
春福咧嘴笑,这座山就是天然的培育场,就像一座矿藏与他们两个人来说就是一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口就说出来:“你倒是把张岩也给带坏了,他和你一样嗜辣,我做了腌鱼这两天应该能吃了,到时候叫……我真是糊涂了。我们吃顿好的焖白米饭,再炒个菜。”
季成点了点头,知道她又开始难受了,自从知道张岩再也找不回来后,他们就默契地不再提起他。可他明白春福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惦念着,希望张岩有一天能突然回来。
今天的太阳光尤其烈,草药采回去晒个一天也差不多了,等到傍晚季成把晒制好的草药分类装好,用布包装严实了。
今儿天气阴沉,夏天的天气本就阴晴不定,谁也说不准会不会下雨。春福因为答应帮锦娟她们去问活,又想去裴家一趟,还是撑着疲惫的身子一块去了。
她从尚景给裴大公子买糕点看得出翼城该是没人做这样的糕点,她当初就存了心思,若是金柳儿看不上自己做的东西,她就想求着裴家帮忙。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加之金柳儿同意才放弃了。
说实话她怎么能不慌?若真是包下山来却赔本,照她的性子该是这辈子都过不舒坦,所以她只能厚着脸皮登裴家的门。她想清楚了要努力将糕点铺的生意做到县城,不管要耗费多长的时间。而别的地方她的手伸不到那么远,裴家是举朝上下都知晓的大富商,经营着各种铺子,其中不乏有糕点铺,以裴家之力不愁卖不出去,所以她愿意将自己掌握的所有果酱做法全部告知裴家,她只需分其中的两成,裴家亦不可将做法给透出去。
春福心里依旧有些拿不准,也许在裴家看来自己一个乡村妇人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他们是富贵人家,就算对自己的这点东西略觉新奇却是尝过世间最美味的,这浩瀚大海中的一粒苍粟与裴家来说当真算不得什么。她有自知知名,所以拼的也不过是那点人情。
春福一开始就与金柳儿说好,她们两人的合作仅限于长丰县周围,至于更远处则由她自己决定,那个时候金柳儿笑骂,说她才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料,还未开始便想得那般远。往后的日子能发生什么谁也料不准,可她不愿意在以后因为这件事和金柳儿生了嫌隙。如今,倒是无后顾之忧了。
季成将东西交给金掌柜结算了银子,也未多寒暄便将春福送到裴家府外,他本来想等到春福出来,可春福不愿意,直说自己一个人能成,让他赶紧上工去,免得耽误了事儿。
季成叮嘱了她两句才走。谁知道季成走了没多久,天上就乌云凝聚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下得急又猛,而工地那边却是出事了。
☆、第5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