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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春福再知道张岩跑得不知去向时,却没有大哭,神色平静地做自己手中的事,季成担心她接受不了,可看到她不动声色更紧张起来,轻声道:“我在去找,他应该不会跑太远。”
春福摇摇头,叹息道:“他那种性子,打定了主意是说不通的,我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狠心。一点余地都不留,我怎么不担心他?我最怕他学坏,怕他被坏人给拐走了,可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我只求他能珍惜着他那条命,有一天能活着回来。他真是傻,他和那两个被狗吞了心的人赌气能有什么用?我真想打醒他。”
春福知道自己说得语文伦次,她心里有火可也知道就算发出来也没用,这个死小子脾气犟起来比牛还严重。
之后他们没有再谈起张岩的事,可季成发现春福皱着眉头想事情,望着院门口的时候多了,偶尔她会念几句:“他不是说还要拿他的袋子来吗?怎么还不来?装过那么恶心东西的袋子留着做什么?”
春福胆小不敢收拾那条蛇,季成搬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将肉和骨头分开,拿回去后,她忍着动手做了,倒是香味四溢。季成以为她不会吃这个,谁知道她抬眼冲他笑:“我侄子孝敬我的东西怎么不吃?就是□□我也咽下去。”
太多的记忆在这刻涌起,嫂子打她的时候,张岩跟在她后面去捞嫂子手里的鸡毛掸子,口里央求着别打了。吃饭的时候会趁着他们不注意偷藏两个窝头给她留着,还不嫌弃她傻,说他见到的各种有趣的事,孩子的趣事也不过是逮蛐蛐儿,到没人敢去的地方比胆量。她现在才想起来,她病得快死的时候,是张岩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说:“姑姑,你张嘴喝口水,喝了就好了。他们说你快死了,你可别死,这家里就你和我亲了。”
突然怎么就觉得心这么酸呢?
☆、第50章
不管季成再怎么费心思找,张岩彻底没了踪影,他一直怕春福想不开,哪知她不过消沉了两天,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正如她自己所说,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不能总一直待在这些事里不出来。
春福昨儿说要和季成一起去镇上,一大早起来将昨天留下的吃食热了热将就着填补了几口,等季成把猪喂好正好连生哥也从家里出来了,三人一块去村口坐车。刚到大槐树下面,就见三伯不耐烦地蹲在那里抽旱烟,有一个人被对着他们不知道再说什么,三伯见着他们过来招了招手,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往马车前走。
季成走过来才看清背对他们的是岑牛,穿了身藏蓝色洗得发白的衣衫,浑身打理的干干净净,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去办。没一会儿春木带着张桐过来了,,也没搭理季成和春福,叮嘱了张桐两句就转身回去了。
岑牛脸上止不住的得意,等所有人坐上马车,车子动起来才开口:“季成,往后咱们可就在一个工地上做工了,一个村的往后可相跟上彼此也有个照应。”
季成没搭话,春福明显没睡醒,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再睡会儿。这阵子光张岩的事儿就把春福累得够呛,人啊都知道身体上的累算什么,最怕心上被事情压着喘不过气来,想不开就只能进死胡同,伤身子又耗人心神。
没人搭理他,岑牛也不觉尴尬依旧笑嘻嘻地拍了拍三伯的肩膀,身子往过凑了凑:“三伯,你成天在外可不知道吧?村里人都看不起人家季坤,个个都是有眼无珠的,却不知道季坤闷声闷气不说话却是个有能耐的,他和季成工地上的大管事熟,不过一句话的功夫我就能去干活了。可比季成这个当着管事却办不了事的人强,你说是吧,季成?”
连生哥看不过去,沉声道:“说你自己的事拉扯别人做什么?靠着女人往上走,不觉羞还大嘴巴子的往外说,要脸不?”
东坡村不过是个巴掌大的地方,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捂着就不会露出半点风声,他们这些男人们虽然在外面忙着可村里的那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总是第一时间知道,闲了就坐在一起唠唠闲话,消磨消磨时间。一开始人们顾及着季成和季坤是亲戚,不敢说的太明目张胆,只得坐在角落里小声说。直到季成看不过去,沉声道:“不就是说季坤的事儿?我不爱听,也不会去管。”这才敢大声议论。
这事儿春福也是从连生嫂那里听说季坤和春菊那些不清不楚的事儿,她本来觉得这事肯定是人们乱编排,没放在心上,这会儿听着季坤帮岑牛寻了差事也觉得外面传的那些话该是不假。季坤该不会好心到随便去帮别人忙,村里找不到活干的人多了去了,这几天也没听季成说起在工地上遇见季亮。
岑牛本就因着上次的事儿和连生哥不对付,这会儿被他一阵冷嗖嗖地嘲讽,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活像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气得直跳脚,眼眶泛红,双眼瞪得老大:“连生哥说话可得过过脑子,饭能随便吃,话能乱说吗?上次的事儿是我糊涂,道歉赔礼全都齐活了,你还要怎么样?我说这两天村里人看我眼神都怪怪地,该不会是从你这里传了什么话出来吧?”
连生哥气不过岑牛胡乱损人,他和季成处的时间长了知道他的为人,看不得他被人欺负也不在意的样子,哪知这岑牛往人身上泼脏水的功夫倒是练得熟练,也来了脾气:“岑牛,别太过分了,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岑牛在众人中是出了名的小心眼重,自上次那事儿后更是越发不讨人喜,连生不过嘴快没好好琢磨话就冲了出来,如今被他堵了回来,自己心里反倒不得意了。刚想和他理论两句,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拉了拉,只得咽下去了。
季成神色淡淡道:“我确实没什么能耐,不敢什么人都给老板往过领,毕竟我还得先保住自己的饭碗,你就不一样了,身后可是有靠山的,我们不能和你比。”
季坤伤好后就穿着旧友送来的华衣在外面招摇,将他将旧友从刀口下救下来的壮举大肆宣扬,旧友以金银华服相赠,他也算是苦尽甘来,一时东坡村人想不知道都难。只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活像狗披了锦绸,看着有点好笑。
春福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季成绷着张脸,说起这种话来倒是顺得很。岑牛的靠山可不就是季坤?不说应这事得人为什么答应了季坤,只是求人之事也不好次数太多,多了便成了得寸进尺惹人恼恨。季坤嗜赌便是有贪婪之心,好不容易有了可以仰仗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只是一个仰着别人鼻息过活的人怎么能靠得住?
季成摸着她包在头巾里如缎的发,附在她耳边低喃道:“怎么不睡了?吵到你了?”
春福摇了摇头,轻声回道:“没,在想事情睡不着。”
村里适婚的年轻人在见过春福长相后无不扼腕叹息,早知道她是这等姿色哪能便宜了季成?虽说是傻了点儿,不过这不好了吗?听说一双手是巧的,还会疼男人,这种即拿的出手又能下得厅堂的女人,怎么就在眼皮子下面给错过了?
岑牛看了一眼春福,撇了撇嘴,看着两人的恩爱样只觉得刺眼,嗤道:“怎么出来做工还带着媳妇?应该的,你天天不在家保不齐有些人生就贼胆就觊觎上你的小娘子,何况还生得这般好,是该防着点,万一……啊呀……三伯你怎么打我?”
季成攥紧了拳正想教训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一顿,只见三伯用烟杆重重地敲打岑牛,只打得他抱头乱躲,手捂着被打疼的地方直抽气。
“打得就是你这个嘴上不积德的,你要是成天找事不安生别怪我把你撵下去,忙后你自己想办法去,我这马车可不许那些不干不净的人上来。我就卖回老,替你老子敲打敲打你,你爹可是咱村里出了名的勤快老实你,你看看你娘把你给惯的。好吃懒做喝花酒就差赌了,一天到晚吹牛皮揭人短不干半点正事,像是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吗?你就嘚瑟吧,我看你迟早得栽个大跟头。”三伯吹胡子瞪眼睛的数落他,众人都知道,三伯和岑牛他爹以前关系好,只是看不惯岑牛的性子这才次次拿话堵他。
岑牛不停地往缩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张桐身边挤,颇为狼狈的喊:“三伯,不待你这么咒我的,你不能因着和我死去的爹关系好就这么收拾我,大伙儿都看着呢。”
春福无心在意这些,不时以余光看一眼未抬过头称道她一声的张桐,在他的身上依稀能看到张岩的身影,心里的那根神经被触动又是一阵紧。
到了镇上,春福看着季成和周敬,连生哥一块走了这才回铺子里和金柳儿谈事。金柳儿自打开铺子做买卖后就不和金掌柜在一个屋子里待着了,搞得金掌柜直念女儿不孝顺,这还没嫁人就见不着人了,要是真嫁人可怎么得了。不过看她把铺子经营得红火,惹得其他糕点铺子的老板眼红,他心上就一阵畅快。
金柳儿将春福带到内室,笑着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这买卖,别人卖一天都赚不到我打开店门做半天少半天的进项,那滋味别提有多爽快了。只是咱们家的糕点卖的太快,有些没买到的未免生了怨气,就去别家了,更何况他们也学着样子在卖,我让人买回来尝了尝,味道远远比不上我们的,只是他们要价低,我不愁是假的,万一生意都被拉去了可怎么办?”
春福早已不将金柳儿当外人,闻言拉着她的手笑着说:“这个你且放心,我这次来就是和你说这个事。我们把目光都放在富人身上,他们钱多可总有吃腻的时候,我们又不是只做一锤子买卖。我想好了,我会重新调制果酱味道,让那些穷人也能吃上。打开门做生意,我们就不看进来的人是贫还是富,一样对待就成。让伙计多给人点好脸色,嘴甜些,还怕人记不住?镇上做工不便回家的人多了去,不如中午那会儿试着做点绿豆汤,解暑解渴的好东西,该是也能卖出去。”
金柳儿悬着的心落到肚子里,轻笑道:“我还想着是不是要压价才成,既然你有主意我也就放心了。”
春福抿了抿嘴,有些尴尬道:“我有个事儿还要同你说,你先听听罢。我在家里做总归是不大方便,做得少了不够卖,做得多了季成在路上又不大方便。虽说就我家的情况不应该挑拣,可我还是想能把时间匀出来,花在做样式繁复的糕点上面,有了口碑,就不愁大户人家办什么体面喜事的时候不来找我们家了。至于没什么花样的,我让季成将果酱送来,劳烦伙计辛苦些,你看,成吗?我未做的那些便不算钱了。”
金柳儿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道:“你别看着我家中是做生意的,只是从未遇到过这般争抢的,心里还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你想出了办法解决了麻烦,已经是大功臣了,那点东西算什么。你让季成送过来,我找个手艺好的人去做。你安心照着你的想法来做就成,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商量的事决定后就轻松了很多,春福独自一人上了街,大太阳底下那些卖东西的农家人都无精打采,和篮子里的菜一样,就算再这里摆一天没卖掉也好过错失了机会。家里的菜地有季成操心,什么时候种什么菜,他都安排妥当了。
路过上次买衣服的布坊,不由自主地走进去,她没想给季成买成衣,他身形修长万一不合适了也不好退。往后自己轻松了些,也就可以和连生嫂学着给他缝制衣裳了。平日里看他长穿藏蓝色或者黑色的衣裳,显得精神又耐脏,她怕换了别的颜色他不喜欢,扯了布料出来,正好看见一对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