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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所有人握着刀叉,都沉默了。除了甄爱,世界上没人明白他在讲什么。
但听上去那么高端的内容,大家也不愿展露自己的不懂,各自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而对对面的女性来说,听不懂不妨碍她们完完整整地感受到这个男人认真而纯粹的魅力。
女演员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情不自禁地赞叹:“哦天,你好可爱。”那声叹息简直露骨。
甄爱也察觉到了不对,不解地看着她,但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而言溯极轻地连敛眼瞳,他尽管是情商白痴,但高智商足够让他从演员的肢体语言和语音语调中分析出暧昧的性。暗示。
他冷淡地收回目光:“我不觉得。”
女演员丝毫不受打击地耸耸肩:“明天我们都要一起去silverland,希望大家同行愉快!”
言溯和甄爱同时微微一愣,这桌子上的,就是他们上岛的同伴?
66糖果屋历险记
夏天到了;北端的威灵岛上,气候却停留在春季。
言溯和甄爱下了游轮之后,租车在岛上转了一圈。岛上干净整洁,房屋是北方特色的矮墙小窗,一个个彩色地堆砌着,像高低错落的糖果盒子。
他们到的那天恰逢夏至;岛上有集市。离约定的下午六点半登船去silverland岛礁还有一段时间,言溯陪着甄爱去逛街。
甄爱对任何新奇又色彩鲜艳的东西都有兴趣;却因从小养成的个性,对任何东西都没有拥有或独占的愿望。很多时候只抱着纯欣赏的态度观看。
可自从和言溯在一起后;这种习惯被打破了。
和往常一样,她欢欢喜喜地看商品,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牵着她的手,自作主张地买下他判断出来的她喜欢的东西。
“阿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串气球?”
“因为你唇角弯了一下。”
“阿溯,为什么要买万花筒?”
“因为你看它的时候脉搏跳动加速了。”
“阿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个贝壳手链?”
“因为你抱着它不肯松手。”
“阿溯,为什么给我买那条红围巾?”
“因为你戴着好看。。。。。。唔,欧文说的没错,你肤色白,戴红色的围巾很好看。”
甄爱这才想起,约莫半年前,在小城冬夜的街道上,她和他玩文字游戏,说“一个外星人偷走了我所有的桔子”;
那时,见面不到半天的他把自己的围巾给她系上,带着不容抗拒的温暖。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随意而主动温暖的男人;其实,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心动了。即使他欠扁地笑话她是竹节虫。
谁会知道因缘巧合,那天她无意间用了江心的打印纸,结果牵扯出那么多跌宕的故事?
她想起旧事,觉得和他一起的日子其实早有缩影,就是当初雪夜里那条安静而柔软的围巾。
言溯看见了路边橱窗里大大的毛绒熊,她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望过,目光便落到其他东西上了。他环着她的腰:“你不是很喜欢毛绒熊吗?”
她看那橱窗一眼,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语气安逸:“我只要言小溯呐!”
言溯没料到这种回答,微笑着轻吻她的额头。
#
到了下午,天空阴沉起来,这块地区天气多变,昼夜温差大。到了夏季,晚上往往会有暴风雨。
甄爱和言溯上船时,天空已经下起了豆大的雨滴,跟夹着冰雹子儿似的,噼里啪啦往甲板上砸。
言溯把甄爱罩在风衣里快步走进船舱,彼时,其他人大约都到了。
甄爱从言溯的怀里钻出来,立刻检查手中的纸袋,绑在手腕上的氢气球跟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
女演员懒懒地瞟一眼甄爱头上的氢气球和她手里的彩色,抱着胸笑:“大学生小姐喜欢小学生的东西?”
甄爱低着头在袋子里继续捣鼓,隔了半秒才意识到演员是在说自己,抬头认真地回答:“嗯,喜欢。”
演员噎了一道,暗想这女的是真傻还是假装。
模特听言也瞟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幼师却温柔笑着,似乎很喜欢甄爱手里的东西。
言溯把甄爱拉到角落里坐下,自己坐她对面,把甄爱笼在里面,留了个背影给所有人。
其他男人倒没什么反应,拳击手想是白天喝多了酒,在呼呼大睡;律师和主持人相谈甚欢;医生在给模特献殷勤;赛车手不在。
作家原本独自坐在一边看海景,见了言溯目光便挪过来胶着,看上去很想和言溯询问他的神奇经历,搜集他的写作素材。
但显然这是一个不易靠近的人。
六点二十五,船舱外走来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妙龄少女,说话恭顺又服从,带着拘谨的微笑:“请各位客人做好准备,我们马上要开船了。”
甄爱越过言溯的肩膀向外张望。
不算温暖的气候,少女穿着典型的巴黎式女仆装。头发用蕾丝发带系起,短袖束腰连衣裙,外边罩一件白色围裙,十分干净。
她丰。乳。肥。臀,这身衣服被她穿得性感无比。只不过,少女虽然身材姣好,脸庞却青涩懵懂。
主持人笑眯眯地问:“女仆小姐,那就麻烦你给我们开船了。不知怎么称呼,这样叫你女仆小姐太不礼貌。”
对于他的殷勤和“礼貌”,一旁的演员不屑地哼了一声。
会开船的女仆?言溯扭头快速扫了她一眼,乍一看着装完美得一丝不苟,可细细再看,衣服胸口有几道褶皱,丝袜的纹理并不均匀,手腕处有点儿红肿。
女仆红着脸规矩地问答:“客人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在岛上,我就是为大家服务的。”说罢又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现在起程吧。”
幼师听言,立刻举了举手:“那个,少了一个人。赛车手先生不在。”
外面的雨渐渐大了,小船舱内的其他人看上去都不太耐烦,律师说:“或许他临时不想去岛上了。”
女仆看看手表,接话说:“主人要求我们准时出发的,就不等了吧。”其他人都没意见,女仆转身出了船舱。
几分钟后,开船了。
甄爱坐在驶往silverland的小船舱里,拧着眉心望向傍晚蓝黑色的大海,阴森沉郁,蕴含着某种邪恶而庞大的力量。离海岸越远,海的颜色愈发深黑,风浪也愈大。
船在风中剧烈地颠簸,甄爱再度晕船了。
但众人都在船舱里,她不似和言溯单独相处时那么任性,只是乖乖地闭着眼睛趴在他怀里。
一个半小时后,天全然黑了。
前方的风雨中终于出现了光亮,甄爱艰难地睁眼去看,那是一座极小的悬崖岛屿,仿佛除了岛上那座悬浮在海崖之上的哥特式城堡,就再无他物。
城堡极瘦极高,像一个瘦骨嶙峋的黑色骷髅架,有数座又尖又高的塔楼,像是打仗阵前士兵竖起的长矛。
那屋子里怕是有成百上千个窗口,每个窗口都透出金黄色的灯光,整座城堡灯火通明,在风雨夜幕中像通往天堂的无数座光亮的门。
既美丽的壮观,又诡异的恐怖。
小船持续颠簸,甄爱头痛欲裂,不明白哥哥的密码怎么会指向这个鬼地方。这么阴森的地点怎么会叫silverland银色之岛?
不久后,小船终于停靠在silverland上,面前是一条估计有上千级阶梯的陡峭山路,直达城堡的大门口。
模特拿着女仆发的伞,挑眉:“这么高,还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走得上去?”
女仆卑微地致歉:“对不起,风雨太大,缆车也不安全,怕被刮到海里去的。”
男人们不好意思对女仆严苛,都立刻爬石阶去了。
甄爱被言溯搀扶着上岸,不小心一滑,手中的红围巾掉进了海里。
浪头一打,就不见了。
甄爱望着被黑暗吞噬的红色,有些难过,言溯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不要紧,回去的时候,我们再买一条。”
“嗯。”甄爱有气无力地跟着他上岸,抓着言溯的手,努力往上走,“阿溯,我发现每次你拍我的肩膀,都能给我鼓励和安慰呢!好神奇。”
言溯握着她的腰,扶她往上,沉默了几秒,才咳了咳,说:“这是因为,我的应激性试验成功了。”
甄爱:……难怪……
言溯犹不自知,解释道:“每次我拍你肩膀的时候,都说一些鼓励和安慰的话;这样下来,久而久之,我只要一拍你的肩膀,就算不说话,你也会感到安慰和振奋。就像你每次给小狗吃东西的时候摇一摇铃,时间久了,就算不给小狗吃东西,你摇铃,它也会分泌唾液和……”
言溯默默住了嘴,察觉到身边的人气氛不对了。
他不作声地抿抿唇,真笨,干嘛要说这些?
他想了想,轻轻拍拍甄爱的肩膀,一下,两下,哄:“小爱乖,别生气。”
甄爱哪里不气他,停了脚步:“我走不动了!”
言溯很会看清眼前形势:“我背你吧!”说罢把伞塞到自己女朋友手里,就蹲了下来。
甄爱望了一眼上边好多级的台阶,又舍不得了;可看他蹲着身子,风衣紧绷在精窄的背上,她又忍不住想试试趴在他背上的感觉。
她箍住他的脖子,让他把自己背了起来。
他身体的温度隔着半层布料直直传递进她的胸膛,她小脸紧挨着他的鬓角,亲密又熨帖,还有点儿痒。
他走得很稳,仿佛背着他最宝贵的心爱。走了几步,她渐渐滑下去,他拖着她的大腿根往上一送,她像坐海盗船一样被抛起来,落下又撞在他更安全的背脊上,粗糙又柔软地摩擦着她的心怀。
她抿着唇,在心里咯咯地笑,歪头在他耳边吹气:“阿溯,你是第一次背人吗?”
“不是。”他毫不犹豫。
甄爱的心一落,别过头去靠在他的肩膀,小声嘀咕:“你以前背过谁啊?”
“上次你酒醉了,背过你。”
甄爱的心一下子又从低谷飘起来。
风雨的夜里,他呼吸渐渐沉重。氢气球挤着他们两个的头,缓缓摩挲着粗糙的伞面。伞下他们的两人世界变得温暖而蒸腾,她没有要下来,红着脸在他脖颈上轻轻咬了一口,声音里带着点儿撒娇:“阿溯,以后只许背我哦!”
“好。”他温柔而坚定地回答,“这辈子只背你一个人。”
说完,又自觉而幸福地补充:“只抱你一个人,只亲你一个人,只……”他后面的没说出口,心跳突然快了,却不是因为爬这高高的台阶。
终于走完漫长的石头阶梯,前边的几个人神色十分精彩地等着看着。
主持人依旧笑眯眯的:“逻辑学家先生和学生小姐感情真好。”剩下的人都虚浮地笑笑。
女仆见人到齐,摁响了门铃。
铃声不大,却突然在整个城堡里回响起来,一瞬间像是响起了千百个铃声,又像是谁往四曲八绕的深洞里面扔了无数个玻璃球。
这道铃声太过诡异,即使门口站了11个人,大家心里都惴惴的,脸色发灰,在风雨夜幕中,像一排鬼魅。
“吱呀”一声,城堡的门开了,一道金色的灯光穿透冰冷的夜幕。
逆着光,门口出现了一位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极其光亮的男士。他戴着金丝边眼镜,从发型到着装,从举止到言语都十分考究:“我代表城堡的主人,欢迎各位客人前来参观。”
他微微鞠了一躬,从头到脚笔直地弯曲,全身上下就连头发丝儿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气氛变得再度诡妙之时,男人直起身子,恰好一道闪电打过,他严肃而面无表情的脸看着格外森然,模特吓得轻呼出一声。
女仆温柔又怯弱地解释:“对不起,我们的管家喜怒不形于色。”
原来这位是管家先生。